段震青沉默不语,眉心再度皱了起来。
说也奇怪,听她说她不想嫁给他,他的心里竞升起一股抑郁难受的情绪,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就因为宫蝶儿有着一张和晴儿一模一样的脸孔,他就将深埋的感情转移到她身上了吗?不!倘若他真的这样,那岂不是太对不起死去的晴儿了吗?
“你还是快点走吧!”眼看他不吭一声,韩晴儿连忙又劝道:“你若是再不快点离开,等会儿被其它人发现,只一怕你想走也走不掉了。难道你真想一直被关在柴房里头吗?”
“好吧!”段震青总算是妥协了。
“很好,快跟我来吧!”
正当韩晴儿打算掩护段震青离开王府时,却赫然看见永硕王爷走了过来,而且已发现了他们两人。
“爹……”韩晴儿懊恼地低嗅。
“蝶儿,这是怎么回事?”永硕王爷皱眉问道。
他原本想看看女儿睡了没,若还没唾,则询问一下她自己对段震青有什么打算?想不到却发现她不仅不在房里,还跑到这儿来,打算私自放了段震青!
“爹,求您放他走吧!”
永硕王爷一听,眉心皱得更紧了。“这家伙坏了你的清白,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至少也得要他负起责任,体了元配,娶你为妻呀!”永硕王爷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
“不!不行!”韩晴儿一个劲儿地摇头。
“为什么不行?”
“他的妻子是无辜的,我不想伤害她,而且我也不想嫁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韩晴儿连忙把自己能想得出的理由全说了出来。
“可是……”
“爹,求您了,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可是这臭小子坏了你的清白呀……”
韩晴儿一咬牙,豁出去地说:“是女儿主动的,那事儿不能怪他。”
“什么?!这怎么可能?”永硕王爷惊愕地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段震青,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了女儿所言不假,这让他顿时没有立场对段震青逼婚了。
正当永硕王爷感到为难之际,韩晴儿忽然在他面前跪下。
“爹,求您让他走吧!别刁难他了!”
永硕王爷见不得女儿受半点委屈,连忙将她拉了起来。
“蝶儿,别这样,快起来,爹答应你就是了。”他叹道。
“谢谢爹……”韩晴儿激动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明白,段震青这一走,只怕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这教她怎能不伤感?怎能不心痛?
永硕王爷看得出女儿的难过,不禁摇头叹道:
“唉!傻蝶儿,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隔了十多年你才再度回到爹的身边,爹不疼你要疼谁呢?”心疼地说完后,他又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段震青。
“算你好运,快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这个家伙了!”段震青一时还没回过神,他被宫蝶儿的举动给再迷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任性骄纵的她,竟然会为了让他离开王府而下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某个重要的讯息自他脑中一闪而过,但是他还来不及抓住那讯息,就被永硕王爷的怒吼给打断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来人哪!”
“属下在!”几名侍卫听见了王爷的叫唤,立刻现身待命。
“把这家伙赶出去,往后不许他再踏入王府半步!”
“是!”
侍卫们立刻听命行事,将段震青给架了起来。
在他被强行押离之际,他的目光和宫蝶儿有短暂的交会,她眸中所透出的哀伤,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
那样绝望凄楚的眼神,他曾在晴儿的眸中看过,但……怎么会呢?
他的晴儿明明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不幸丧生了呀!段震青像是突熟间跌进了一个巨大的疑惑之中,无法得到解答……
当段震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后,韩晴儿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地自眼眶中淌落。
罢才右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冲动地冲上前去,差点就忍不住要告诉段震青——其实我就是你的晴儿呀!
她甚至好想开口求他不要走,不要这样离开她,但是……她终究还是只能泪眼迷蒙地看着他离去。
他们之间的缘分,该是已经走到尽头了吧?她实在不该再奢望能够多留住一些什么……
永硕王爷看着她伤心的模样,不禁心疼地叹思。
“唉,蝶儿,你这是何苦呢?你明明是喜欢他的,为什么却要让他离开?你若是想嫁给他,爹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呀!”
“我是喜欢他,我是想嫁给他,毕竟我已经爱他爱了十多年呀……”韩晴儿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什么?”永硕王爷诧异地一愣住了。
“当年……就是段家将蝶儿给救回去的……”韩晴儿擦了擦眼泪,娓娓述说着当年的事情,包括这十多年来,她虽然身为总管韩雄的女儿,段震青却从不将她当成下人,甚至还带着她读书、识字:包括了段震青曾亲口允诺要娶她为妻,最后却与门当户对的明珠小姐拜堂:甚至也包括了她决定去尼姑庵出家,却在半途发生的可-“自意外。
“所以……你当年难过得差点要出家为尼?”永硕王爷震惊地愣住了。
他从没听女儿提起这些过往,一年前,她只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当年是被一户人家所救,而当他和夫人表明打算亲自登门,向对方表达这些年来代为养育女儿的谢意,她却总是找了各种理由来阻止他们。
原来,她是不希望让段家人知道她还活着。韩晴儿点了点头,说道:“因为……我很自私……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所以我只能选择远远地逃开,可却没想到,马车竟会在半途发生了意外。”
永硕王爷轻轻叹道:“人生真是充满了变化啊——当年,你因为一场意外而到了段家,如今又因为另一场意外,重回了爹娘的怀抱。爹只希望你这辈子的劫数都已度过,别再遭遇这么可怕的劫难了。”
“爹别为女儿担心,不是有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女儿往后肯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韩晴儿安慰道。
“希望如此。不过……照你这么说来,段震青其实是爱着你的,但他却娶了别的女人为妻?这是什么道理?”永硕王爷不禁替女儿打抱不平。
韩晴儿咬了咬唇,泪水再度在眼眶中打转。“我想……他也是身不由己吧!毕竟,当时我只是个总管的女儿,是身分卑微的下人,怎么配得上他呢?”
“可现在不同了呀!”永硕王爷说道:“不如我把他找回来,将你真实的身分告诉他,要他娶你为妻。”
韩晴儿一惊,连忙扯住王爷的衣袖,慌慌张张地摇头说道:“不!不行!爹,求您千万别这么做!”
“为什么?我就不信他对你已没有情意。”
“不管有没有,他终究是已有家室的人了,我……我不想要他为难呀……”韩晴儿哽咽地说。
“唉,我可怜的蝶儿,你实在太善良了。你这般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可谁来为你着想呢?”
“有爹娘为我着想呀!爹娘这么疼爱我,我有爹娘就够了。”
“你这孩子……”永硕王爷感动得眼眶发热。
“爹,经过了这么多的曲折与劫难,女儿其实比您想象的还要坚强,只不过……”韩晴儿顿了顿,才又开口说道:“女儿想要离开王府一阵子。”
“什么?你打算要去哪儿?你可别一个人想不开地做傻事呀!”永硕王爷一听,不免紧张了起来。
“放心,女儿好不容易才跟爹娘相聚,不会寻短的。”
“那你究竟有什么打算?别说你又想出家了,爹和娘是决计不会答应的!”永硕王爷一脸认真地说。
“爹放心,女儿不是要出家,只不过女儿确实想去尼姑庵静住蚌几天,希望爹可以答应。”
饼去她曾陪娘到京城近郊的一间尼姑庵去进香,那清幽的环境、庄严的气氛,让她当时纷乱的心情得到了平静。
此刻她的心再度因为段震青的出现而掀起惊涛骇浪,因此她渴望能够在那肃穆幽静的地方静静地住蚌几天,相信届时她一定能再度沈淀纷乱的心绪。
看着女儿恳求的神情,永硕王爷的心里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明白女儿心里的苦,更知道若女儿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勉强压抑住所有的情绪,只怕她的心里会更苦、更难受。
“唉……好吧!只要你答应爹绝对不能做傻事,也千万不能冲动地剃发出家,爹都依你。”
“谢谢爹,蝶儿真是不孝,总是让您和娘担忧。”
韩晴儿扑进王爷的怀中,一股深深的愧疚涌上心头。她在心底发誓,日后一定要更加倍地孝顺爹娘,弥补这些年来的空白。
“傻孩子,别说傻话了。”
永硕王爷一边爱怜地抚着她的发丝,一边分神想着女儿和段震青之间的事情,心里另有主意。
为了让女儿能够拥有幸福,他这个当爹的一定要出一点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