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暖和的午后,大批西荻国皇家侍卫护送着两辆皇室马车出宫。
按照惯例,皇太后每次回宫小住儿日后,都会由皇上、皇后和公主亲自陪伴返回山中的别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桑晨星和皇太后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她伴着老人家,起初还有说有笑的,可后来却不知不觉地神游太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那满怀心事的模样,连一旁的皇太后都察觉了。
“我的小星儿,你怎么了?”皇太后慈祥地开口。
“嘎?没……没有啊!”桑晨星连忙摇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怎么会没有?瞧你整个人突然无精打采的,该不是身子还没有养好吧?”皇太后关心地问。
“不,我真的没事,经过这些天的休养,我己经完全痊愈了。”她试着弯起嘴角,笑意却没有传到她的眼底,那美丽的眸中甚至还闪过一抹黯然。
饼去这些天来,她很努力地把身子养好,不管多苦的药她都咬牙喝光,为的就是要尽早复原。
好不容易等到元气完全恢复,她迫不及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前往莫大哥的那间木屋。
原本以为,她会在那儿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他们可能会温柔地拥抱……但是她却失望了。
她不仅没看到他,木屋里的一切看起来竟跟他们离开当天没什么两样,像是自从那天他们离开之后,便不再有人进入似的。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
莫大哥不是说,他会常去木屋的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却像是不曾再踏进过木屋一步的样子?
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桑晨星无法控制地胡乱猜测。
难道……他并不认为她真的会去找他?
还是……他其实并不想见她、刻意躲着她?
一想到后面那种可能性,桑晨星的心就仿佛被一根尖锐的针给狠狠扎刺着,泛起了难以忍受的痛楚。
她真的好想念他,真的好想见他,即使他们只见过一次面,可是他的形影相貌却像镌刻似地深烙在他的脑中。
她知道自己是陷进去了,可是他怎么却反而销声匿迹了?
到底他现在在哪儿?到底她该去哪儿才能再见到他……
“怎么啦?还说没事,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听见皇祖母关心的问话,桑晨星连忙拉回心思,握着老人家的手,藉由撒娇来转移话题。
“皇祖母别担心,晨星真的没事,我只是想到又要和皇祖母分开,心里觉得很舍不得呀!”
“原来是这样啊!傻丫头,你要是想念皇祖母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小住几天,陪陪皇祖母呀!”
“好啊,晨星一定会常去探望皇祖母,到时候皇祖母可别嫌晨星烦哪!”
“怎么会呢?呵呵!”
祖孙俩又开始沿路说说笑笑,只不过桑晨星的思绪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又悄悄地飞到莫大哥身上。
一想到自己那么在乎他、那么想念他,他却不见人影,甚至连只字片语或任何讯息都不留,她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懊不会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吧?
可是……可是若他对她无情,为什么临别的那一天,他会吻了她的唇……
反反覆覆的猜测煎熬着她,而就在她很努力地想从低迷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时,马车却戛然停住,外面也传来了侍卫们的高喊声—
“小心!有理伏!”
听见这声警告的话,桑晨星的脸色一变,就连皇太后的脸色也立刻变得凝重。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竞然连皇室的马车也敢袭击?”皇太后皱紧了眉头,情绪显得有些不安。
“皇祖母别怕,晨星会保护您的!”
皇太后见她想走出马车,连忙开口阻止。“等等,你想做什么?小星儿,你别出去啊!”
“不行,皇祖母,我一定得出去看一看情况,父皇和母后不知道有没有受到惊吓?”
“可是外头有埋伏,你还出去?这……”
“别担心,晨星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桑晨星握住随身佩带着的长剑,历敢地跨出马车,就见约莫十多名蒙面人,正和皇家侍卫打了起来。
照理说,对方人数不过十多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上百名皇家侍卫?可问题在于他们的侍卫们不知怎么回事,平日一个个身手矫健,这会儿竟被打得落花流水,毫无招架的能力!
面对这样的情况,桑晨星的一颗心蓦地往下沉,她知道眼前的情势相当危急,但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这群刺客的蒙面装扮,她直觉地想到先前在山林间袭击她的那批恶匪,但是仔细一看,她立刻发现不一样之处。
当初那些人使的是飞镖,躲在暗处偷袭,而眼前这些人则手持刀刃,杀气腾腾地直接冲过来厮杀。不仅如此,从这群人的模样看来,像是训练有素的,和山林那些恶徒的草莽气息相当不同。
但是无论如何,对方来者不善是显而易见的。
桑晨星咬了咬牙,抽出长剑,护在两辆皇室马车的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她娇声叱喝,至少要先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倘若用钱能够打发,那是最好不过。
一看见她现身,蒙面的莫允宵立刻猜出她就是桑晨星。
他阴鹜地哒起眼,一匕身上前,打算一剑杀了这个胆敢拒绝他求亲的女人!
自负狂妄的他,以为这一剑绝对不会失手,可是忽然间,不知从哪儿疾射出一支箭矢,直指他的心窝!
莫允宵大惊失色,狼狈地闪躲,幸好他避得够快,那锋利的箭矢只射伤了他的右上臂。
“大皇子!”一名手下见状,立刻护到他的身旁。
“住口,你想害我身分曝光不成?”莫允宵恼怒地低喝。
他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仍因为计划被破坏而震怒不已。
“该死!是谁躲在暗处放箭?给我滚出来!”他阴鹜地叱喝。
蓦地,一抹俐落挺拔的身影闪至眼前,挡在桑晨星的面前。
一看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以及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气息,虽然没看见他蒙面之下的脸孔,桑晨星却已猜出他的身分。
“莫大哥?”她又惊又喜地低嚷,情绪激动极了。
他来了!他终于出现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来救她了!
在这一刻,先前那些反覆的猜测与折磨瞬间被抛到脑后,桑晨星满心欢喜又激动,差点忍不住扑进他的怀中。
“进去马车,别出来!”莫允皓低喝。
“可是……”
“乖,听话,这里交给我。”
他的语气有着难以抗拒的威严,让桑晨星也只好乖乖妥协。
“那……莫大哥,你自己保重,千万要小心啊!”她轻扯着他的衣袖,不放心地叮泞。
她的神情和语气完全流露出她的关切与情意,莫允皓的心一暖,迅速搂了她一下之后,将她推入马车中。
“放心,为了你,我一定会保住性命的。”莫允皓许下承诺后,转身面对盛怒的大皇兄。
他昂首矗立,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仅只孤身一人而畏怯。
论身手,他的武功原本就远胜大皇兄,这会儿大皇兄使剑的右手臂又受了伤,根本不足为惧,至于大皇兄带来的那十多名手下,他更是没放在眼里。
莫允宵恶狠狠地瞪着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狠不得剥了他的皮,啃了他的骨!
“你是谁?”
他阴沈地打量对方,就见眼前这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格张脸也以黑色布巾蒙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会是谁?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孔,也无法从那一身黑衣来辨认身分,可是眼前这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形让他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懊不会……是他认得的人,所以这家伙才需要一身黑衣和蒙面来掩饰身分吧?
“我只是一个路见不平的人。”莫允皓刻意压着嗓子,让声音听起来比平时粗哑,免得让大皇兄识破他的身分。
路见不平的人?
猜忌心极重的莫允宵压根儿不相信这番鬼话!不过没关系,只要宰了这家伙,再揭开面罩,不就知道他是谁了吗?
“来人咧!傍我杀了这家伙还有马车上的人!”
“想杀他们,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剑!”
莫允皓轻哼了声,立刻和大皇兄的手下打了起来。由于他的身手高强,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一转眼的时间,对方己被他摆平了一半,而这出乎意料的情况,让莫允宵不由得变了脸色,也迅速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此刻他受了伤,而眼前这个蒙面男子的武功深不可测,若是那家伙想要取他性命,恐怕他是逃不了。
莫允宵咬了咬牙,虽然不甘心这次的计划功亏一赞,但他更不想在这里枉送了性命。
他阴沈又不廿地瞪着这个半途冒出的程咬金,仔细将那抹眼熟的身形记在心中之后,趁着剩余手下还在奋力激战的时候,自己转身逃得无影无踪。
莫允皓不是没有察觉大皇兄溜了,可是他并没打算追上去,就怕心机深沉的大皇兄还安排了其他手下在暗处,万一他去追大皇兄的时候,潜伏在暗处的杀手窜出来对桑晨星他们下手,那还得了?
即使这个可能性并不高,但事关桑晨星和她父皇、母后及皇祖母的安危,他不愿意冒任何一丁点儿的风险。
在将大皇兄的手下全数解决之后,莫允皓才刚收了剑,正想转身去探视桑晨星的情况,一抹身影就忽然从马车扑了出来,投入他的怀抱。
他展开双臂迎接她的身子,微笑地拥着她。
“幸好你没事!我快担心死了!”桑晨星情绪激动地低嚷。
罢才她在马车里心惊胆跳的,就怕他有任何闪失。
虽然她相信他的身手,可是毕竟刀剑无眼,万一他一个不留神……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她在马车中心焦如焚,屏气凝神地聆听着外头的动静,好不容易察觉外头的打斗声停歇了,她再也克制不住地出来查看情况。在跨出马车的刹那,她真怕会看见他伤痕累累、倒卧血泊中的模样!
见他安然无恙,桑晨星在松了一口气之余,这几天来累积的思念,还有刚才万分担心的情绪,全都在一瞬间爆发开来。
她忘了矜持、忘了羞怯,甚至忘了她的父王、母后和皇祖母还在一旁,按捺不住地投入他的怀抱,只想感受他此时是真的好端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皇上等人听外头的打斗声停歇,也走出马车查看究竞。
一看见皇家侍卫们伤亡惨重的情况,皇上脸色凝重地皱起了眉心,而当他看见女儿竞和一名陌生男子搂抱在一起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晨星。”他开口低唤。
听见父皇的叫唤,桑晨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满脸通红地从莫大哥的怀中退出,转身关心地问道:“父皇、母后、皇祖母,你们没事吧?”
话才刚问出口,桑晨星纤细的身子就忽然一僵,忐忑地回头瞥了莫大哥一眼,偷偷瞅着他的神情。
先前她刻意不提自己的身分,这会儿他突然发现她竞是西荻国的公主,不知道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觉得她故意欺骗、戏弄他?会不会因此感到生气,甚至觉得他们之间有着跨越不过的鸿沟?
桑晨星忧虑地偷瞅着莫大哥的反应,却发现他竟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
“莫大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分?”
“嗯,我确实已经知道了,晨星公主。”莫允皓笑望着她。
桑晨星的俏脸一热,焦急地想替自己当初的隐瞒解释。“莫大哥,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其实是因为—”
“别说了,星儿,我懂你的顾虑,我一点儿也不怪你。”
事实上,他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而隐瞒了自己北垠国皇子的身分,又有什么立场敝她呢?
“可是—”
桑晨星还想说些什么,皇上却已走了过来。
“晨星,这位就是你口中的“莫大哥”?”
“是的。”
莫允皓拉下了蒙面的布巾,目光与西荻国皇上交会,不卑不亢地向对方行了礼。
皇上领了领首,仔细观察女儿的意中人。
身为一国之君,他对自己识人的眼光颇有自信,眼前这个年轻人气宇轩昂,浑身散发出一股卓尔不凡的气势,绝非泛泛之辈。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
“在下……在下名叫“莫语”,是北垠国人,出身平凡,不足挂齿。”莫允皓犹豫了片刻后,编了个名字,说出了这样的答案。
由于刚才蒙面行刺的是自己的大皇兄,在他想到办法阻止大皇兄再对西荻国下手之前,最好先别让自己的身分曝光才好。
要是现在他皇子的身分曝光了,不仅很难对西荻国这边交代,最棘手的是,万一消息传进了大皇兄耳里,让大皇兄得知是他出手破坏了今日的狙杀计划,情况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发生,他也只好暂时隐瞒自己的身分了。
西荻国皇上听了他的话之后,在心中暗自沉吟。
眼前这男子气宇非凡,绝对不是如他所说的,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平民小卒,但是既然他刻意不提,或许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反正若这小子想要当西荻国的驸马,终究要将自己的来历交代清楚,因此他也不急着在此时此地问个清楚。更何况,现下也不是盘问的好时机。
“联瞧你身手不凡,如果方便的话,不如随行护送皇太后到山中别馆,然后再一同返回西获国皇宫,让联好好答谢你的仗义相助。”
莫允皓点了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桑晨星在一旁屏息听着他们的对话,她从一开始的紧张、忐忑,到现在心中充满一了欢喜。
看起来,父皇对莫大哥的印象似乎不坏,也没有因为莫大哥只是个平凡人而瞧不起他,或许……或许她真的有可能和莫大哥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闪过脑海,桑晨星的心就充满了喜悦与期待,早就将刚才面临的危险给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