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承受太大的打击,让棠书琦整个人宛如失了心的游魂,而这样的她,实在没法儿去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
尽避她放心不下那些孩子,但是红肿着双眼去面对他们也不是办法,况且,她己承诺了柳心兰,会成全她和东方淳。
倘若再见到他,她怕自己根本压抑不住满腔的情意,也怕一见到他,自己又会忍不住难过地掉眼泪。
种种的顾虑,让她只能命秋月前去传讯,称她不慎染了病,短期内没法儿再过去。
原本她担心孩子们的学习会因此中断,幸好秋月说东方淳一听她暂时无法前去,便表明愿在这段期间内代她教孩子们读书习字。
只不过……她什么时候还会再去,她自己的心里都没一个准儿……
自从那日深受打击之后,她成天待在家中,至今己十天。尽避她很努力不让爹娘看出什么端倪,但是他们怎么可能没察觉爱女的失常?
面对爹娘的关心,棠书琦什么也不肯说,也不让秋月透露,就怕给东方淳和柳心兰惹麻烦。
只是,她虽将自己关在家里,一颗心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想着东方淳,痛苦的思念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她,让她整个人变得消痩,因此更不想出门了,然而这一天……却让她挣扎极了。
这一天,是巴阳村的村长柳云生五十岁的生辰,尽避巴阳村相当贫困,但村长相当受到村民们的爱戴,所以约莫一个多月前,村民们就开始筹划着庆祝活动,每户人家将端出各自拿手的菜肴,让大伙儿一同热闹一番,而那时她就已爽快地允诺大伙儿一定会去的。
倘若她不去,岂不是失信于人,而且也会让村长和村民们大失所望。然而若是她去了,肯定会见到柳心兰,那会让她更加想念东方淳呀……
经过了十日,他和柳心兰之间的感情是不是更有进展了?
棠书琦想着想着,忍不住又想哭了,心底也升起了一股抗拒的情绪,让她想要继续躲在房里,哪儿也不想去,然而她又实在没办法当个背信失约的人,只好强打起精神动身前来。村民们一看见她,全都露出热络欢喜的笑容。
“琦儿姑娘,你可来了,刚才大伙儿还怕你不来呢!”
“怎么会呢?我早就已经答应了呀!”棠书琦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心里暗暗希望自己能够表现得自然一些。
“咦?秋月呢?怎没跟琦儿姑娘一道儿来?”一位村民问道。
“她前天不小心染了风寒,这会儿还没痊愈呢。”棠书琦说道。
她不忍秋月染了风寒还得跟她来回奔波,又不想带其他丫鬟同行,毕竟过去一向是秋月陪着她的,要是换成了其他丫鬟,万一不慎将她的身分说溜了嘴,那岂不是麻烦?
于是,她要秋月帮忙在爹娘那边掩护一下,好让她可以自己一个人悄悄溜出来。
秋月原先不肯,怕她在路上会有什么危险,然而她再三保证自己去去就回,只要露了脸、祝贺村长过后,就会立即回去,要不了多少时间的。况且那条路她们主仆俩过去走了不下十数次,也从不曾发生什么意外,秋月这才勉强答应配合。
“原来是这样,大伙儿都等你很久了,村长和心兰小姐刚才也都还惦记着琦儿姑娘呢!喔,对了,心兰小姐还邀了个贵客哩!”
斌客?!
棠书琦脸上的神情瞬间僵住。
他们口中的贵客,该不会是^
蓦地涌上的心慌与痛楚几乎快撕裂她的心,她不认为自己能够平静地面对东方淳。
她忽然有一股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然而却已被热情的村民们拉了过去。
“村长、心兰小姐,琦儿姑娘来了!”
在大伙儿的热烈欢迎下,她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而带着仓皇的眼眸一抬起,就看见了东方淳。
望着那睽违了十日的身影,她的眼眶蓦地一热。
她努力地压抑,拼命逼回泪水,小手紧握成拳,指尖都陷进了柔女敕的掌心,这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东方淳望着她,黑眸紧紧锁住她显得苍白消痩的容颜。
“听说你病了,还好吗?”他问道,黑眸流露出浓烈的关怀。
这些天没见到她,听秋月说她病了,那让他担忧极了,忍不住想去探望她,然而不论他怎么问,秋月就是不肯透露她的住处。
当时,他不死心地暗中尾随秋月,可想不到秋月彷佛料到了他的意图,佯装到一间客栈去买些茶点,而那客栈的掌柜似乎与秋月相熟,让她悄悄地从后门离开,害他断了追寻的线索。
对于柳心兰今日的邀约,他原本无意答应,是想到或许能在这儿见到琦儿,他才决定前来。
幸好他来了,总算让他见到了她,而她此刻消瘦苍白的模样,让他的心泛起了疼痛。他那灼热的目光,让棠书琦的心狠狠一揪,仓皇地别开视线,不懂他怎么还能用那种彷佛带着情意的眼光看着她?
他不是都跟柳心兰在一起了,而且还到巴阳村来为村长祝寿,不就表示更确定了他和柳心兰亲近的关系吗?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这样望着她?
棠书琦咬着唇儿,感觉自己的心再一次被狠狠地撕裂了。
柳心兰感觉出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心中霎时敲响了警钟。
她今日邀东方淳前来,是故意想让棠书琦误以为自己与东方淳的关系又更亲近了些,好让棠书琦彻底死心,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反而还让他们眉来眼去地传递情意呀!
她赶紧站了出来,开口笑道:“既然贵客都已经到了,那咱们开始吧!”
听见她的宣布,村民们发出欢呼,开始享用大伙儿精心端出的佳肴。那一道道的菜色虽不华丽,却绝对美味、丰富。
为了避开东方淳和柳心兰,棠书琦刻意选在另一个角落,幸好她相当受欢迎,村民们都热络地与她寒暄闲聊,她正好可以借此转移注意力,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抹令她心痛的身影。
只不过,原本已打定主意要尽快离开的她,却因为村民们的热情簇拥而多待了许久。村长柳云生的情绪高昂,不仅自个儿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还在村民们的怂恿、起哄下又多喝了不少,结果筵席近尾声时,已经醉茫茫的了。
“哎呀!村长醉了,哈哈哈!”村民们笑闹着。
“看来大伙儿也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了。”
棠书琦一听,立刻说:“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我送你一程吧。”东方淳开口说道。
棠书琦僵住,想也不想地摇头。
罢才光是隔着众人与他远远相对,她就心痛得几乎快承受不住了,若是再与他一块儿同行……那岂不是更加煎熬、更加痛苦吗?
“不用麻烦了,这段路我已经走得很习惯了。”
“一点儿也不麻烦,我也住京城不是吗?咱们也算是同路而行。”东方淳可没打算让她婉拒。
“可……可是……你还是留下来陪心兰吧。”她强忍心痛地说。
她那苍白脆弱的神情,让东方淳的胸口掀起了强烈的疼痛,他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想要告诉她——他爱的人是她!
就在这时候,柳心兰却突然跑了过来,亲亲热热地挽住棠书琦的手,并顺势将她拉着往一旁走去。
“琦儿,刚才太忙,冷落了你,咱们好久没有聊聊了。”
一路将棠书琦带离了东方淳身旁之后,柳心兰才停下脚步。
“琦儿,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病还没有疫愈?”柳心兰问道。她是真的关心琦儿的身体状况,尤其在她自私地说了许多谎言之后,她对棠书琦更有着深深的愧疚与罪恶感。
“没什么,只是我真的得回去了。”
柳心兰犹豫了会儿,看着琦儿这副苍白虚弱的模样,她也实在放心不下让琦儿自己一个人走。
可是若由东方淳送琦儿回去,她又担心他们……可惜她得留下来照顾酒醉的爹爹,实在分不开身陪琦儿走这趟路。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后,柳心兰说道:“琦儿,还是让他送你一程吧。”
尽避她心里对于让他们两人同行感到相当忐忑不安,但由于他们两人确实顺路,若她坚持反对让东方淳送琦儿一程,反而显得相当可疑,也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你……”
“放心,琦儿,你曾答应过会成全我们,也承诺过会和他保持距离,所以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柳心兰故意再度提起当时的约定,就是希望琦儿能够记住承诺,一路上和东方淳保持距离。
看着琦儿那苍白美丽的脸,柳心兰心一横,昧着良心又扯了更大的谎——
“而且……丨消悄告诉你,今儿个,他还向我爹暗示着过些日子要正式登门提亲呢!”她刻意用难掩兴奋的语气说道。
她心想,只要棠书琦真的对东方淳死了心,就算半个月的期限到了,琦儿也还是会避着东方淳,那么她就还是有机会能够赢得他的心。
这十天以来,她不认为自己与东方淳之间没有半点进展,像今儿个东方淳不就答应了到巴阳村来为她爹祝寿吗?她相信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听见这个消息,棠书琦只觉得自己心上的伤彷佛被撒了盐般,痛楚不堪。
“琦儿,真的对不起,可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会祝福我们吧?”
望着柳心兰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棠书琦纵使心痛难当,也只能勉强扯出一丝虚弱的笑容。
“当然……我不是说过了,会祝福你的吗?”
“那就好!只是,他一直觉得对你有些过意不去,一直想要弥补你,你就让他送你一程吧。”柳心兰刻意扭曲东方淳对琦儿的心态,希望琦儿能快一点对东方淳彻底死心。
饼意不去?想要弥补她?
原来,他对她的感觉,就只有如此……
“就这样吧,琦儿,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跟他说一声。”
柳心兰暂时撇下棠书琦,又快步走到东方淳身边。
“我已经帮你说服了琦儿,你就送琦儿一程吧。不过你别忘了,距离我们半个月的约定还有五日。”柳心兰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提醒。“五日之后,倘若你亲口告诉我,仍旧没办法接受我的一片情意,那我就不会再借由恩情向你提出过分的要求,不过你也别忘了承诺过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我曾借由救了你的恩情,对你提出这些要求与约定的事情告诉琦儿。”她不放心地提醒,就怕他对琦儿提起了先前中毒昏迷之事,使得一切东窗事发。
五日……东方淳的胸口梗塞着一股抑郁之气。
饼去这十天,他尝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的滋味,希望接下来这五日能够过得快一些。
“我知道了。”
东方淳叹了口气,迈开步伐走向棠书琦。
“咱们走吧。”
棠书琦知道拒绝不了,只好说道:“那就……有劳东方公子了。”
她率先朝村门口走去,脚步仓促,就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会真的克制不住地掉下眼泪。
才刚离开巴阳村不久,就忽然飘起了细雨。
东方淳抬头看了看天色,浓眉一皱。
他动手解开身上的披风,为琦儿披上,不希望她被雨给淋湿了,而他这样的举动却让棠书琦身躯一僵。
这件披风上还留有他的温热,让她的心克制不住地掀起阵阵悸动,差一点就忍不住贪恋起他的温柔,然而一想到柳心兰,她的心里就升起一丝罪恶感。
她正想解开身上的披风,东方淳却说:“恐怕就快要下大雨了,附近有一间破庙,咱们先去那儿避避吧。”
破庙?!难道是当初她和秋月将他救去的那间破庙?
棠书琦心痛地想拒绝,就怕会触景伤情,然而东方淳却己不容拒绝地将她带了过去。
雨势在他们进入破庙之后才转为滂沱,那让东方淳暗暗庆幸不已,否则他们可都要淋成了落汤鸡。
他一个大男人淋点雨是无妨,可她已如此苍白虚弱了,要是再淋湿受寒,只怕身子会承受不了。
“咱们先在这儿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吧。”东方淳说道。
棠书琦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目光望着角落的干草堆,想起当初她曾在那儿细心地照料过他,想起这间破庙是她对他动心的初始,而这一切让她难受极了。
正当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奔入雨中,离开这里时,却突然传来一声轰然雷响,吓得她低呼一声,脸上布满惊惶。
东方淳见状立刻伸出手臂,将她搂进怀中。
“别怕,有我在。”
他温柔的话语,差点逼出了棠书琦的眼泪。
“我没事……我才不怕……”棠书琦嘴硬地说。
自幼,她就对雷声有着难以解释的畏惧,可是就算再怎么畏惧,她也不该沉溺在他的怀抱中呀!
置身在他的怀中,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那些大木柱倒下来的意外之后,他也曾温柔地拥着她。
那时,她还以为他也对她动了心,结果只是她自作多情的幻觉,那么现在,他的拥抱肯定也没有半点意义。
棠书琦试着想要挣月兑,但东方淳却不放手。
“放开我!你忘了心兰吗?”她哽咽地低嚷。
一听她提起柳心兰,东方淳便说:“琦儿,你误会了,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尽避同意了半个月之约,但是他对柳心兰始终不曾动过心,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已进驻了琦儿的身影,又怎可能再去接受别的女子?
饼去这十天来,他如常去教导孩子们功夫,由于她病了,他还额外教导那些孩子们读书写字。
而这段期间内,柳心兰几乎天天都会出现,不时地对他献殷勤,试着打动他的心,然而他的心却不曾掀起半点波澜。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刻意对柳心兰保持着冷淡疏离的态度,就是希望柳心兰可以早日死心。
他可以继续遵守承诺,不提柳心兰曾救了他、不提柳心兰以恩情提出要求的事情,但是至少他不希望琦儿误会他爱上了柳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