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应付他从来就不是件轻松的事……
突然有人一把从后头把骆沂桢抱住。
她吓了一大跳,猛一个转头,看到励文浩的笑脸,她也露出甜笑。
“让我看看,没想到公主也会煮饭!”励文浩看着瓦斯炉上的菜,一脸赞叹,“看起来还挺有样子的。”
“这是外婆教我的。”她得意的说。
离家出走后,她便与励文浩过起同居生活,她也没再去上学,整天就在家里陪着励文浩的外婆,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等着他回家,偶尔他也会骑机车载她四处去玩。
这段日子,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看来可以嫁人喽!”他亲了亲她的脸颊。
骆沂桢轻敲了下他的头。
将煮好的鸡肉放到桌上,她擦了擦手抬头看他,这才注意到他脸上多了几处伤口,她的笑容隐去。
“你又跟人家打架?”
“还不是阿蛇那班家伙!”励文浩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她喜欢跟他相依偎的感觉,但现在只要看到他出门,她的心就会悬在半空中,因为不知道他出去之后,又会跟别人起什么样的冲突。
“不要一副担心的样子。”他洗好手后一把将她抱起,“那些混蛋还伤不了我。”
“凡事都有万一。”拉开他的领子,她看到了更多的伤痕,“不要再跟他们混在一起了好吗?”
他放开了她,“我们谈过这个问题了。我有手下,我说过,我不能放下他们不管。”
“但是我跟外婆呢?”骆沂桢眼眶红了,“你就能放下我们不管吗?”
“我怎么会放下妳们不管!”励文浩安抚着,“妳们可是我心目中最爱的人。”
“但是还没有爱到让你放弃过这种打架的日子。”
他捺下性子看着她,“我没有学历,我连国中都没有毕业,除了打架抢地盘收保护费,妳要我怎么生活?我还要养我的外婆,现在还有妳──这条路,回不了头了。”
他的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这个声音使她心惊。
“大哥,开门!”外头传来急促的叫唤声,“阿蛇那家伙又带人到我们看的场子那里去乱了,成哥要我们立刻过去。”
阿成是励文浩所跟的大哥,他手下有好几间理容院和茶艺馆,他很看重励文浩,所以把几间店交给他打点,而他也处理得不错,只不过自从一次这个绰号阿蛇的混混到店里消费却起了冲突,打了店里的小姐,让励文浩赶出店里之后,只有要机会他就会来找麻烦。
励文浩诅咒了一声,拿起家伙便冲了出去。
“阿浩!”骆沂桢心痛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桌上的菜肴,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闭杖声使她回过神,就见外婆坐到她的身旁,轻轻拍着她的手。
孙铃妹的双眼因为长年糖尿病引发白内障,已经近乎半盲的程度,她很清楚骆沂桢心中的苦。
当年,死了丈夫的她独力抚养女儿长大,原本希望她能够成材,将来一切都能靠她,谁知道一次到香港的毕业旅行,她却未婚怀孕回来,她气急败坏的赶她出家门,等到她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生产后的大量出血夺走了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生命,留下一个幼弱的小男婴,最爱的女儿死了,她唯一的希望没了。
她带着刚出生的小男婴回家,让他跟着死去的丈夫姓励,给他取名文浩。
对于孙子,她的心中有份愧疚,当年若没赶女儿出家门,或许女儿不会死于非命,但这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一直到最后,她老了、病了,无法工作,励文浩也跟着辍学去混黑道,只因为他想要赚钱让她这个老婆子能够看病。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孙子的本性不坏,一切都是她拖累了他。
“他身不由己。”孙铃妹幽幽的说。
骆沂桢擦了擦眼泪,“对不起,外婆,我们吃饭吧!”她将饭添好放在孙铃妹的面前。
这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孩,文浩能够认识她,是他的福气,只是……
“妳真的不再去读书了吗?”她轻声的问。
“不要。”骆沂桢想也不想的摇头,“我也不会再回家,这辈子我跟定阿浩了。”
“妳还年轻,”孙铃妹虽然喜欢她,但身为一个长者,她还是得语重心长的说:“阿浩这种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妳真能忍吗?”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的。”在这个时候,励文浩是她的天,她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孙铃妹闻言,也知道不必再多说,只是沉默的吃着饭。
一直等到大半夜,励文浩都还没有回来,坐在椅子上的骆沂桢忍不住打起盹来。
突然之间,门从外头被打开,一股风也跟着卷了进来,寒意惊醒了她。
“阿浩,你回来了啊!”
“把门关上。”励文浩说道。
她没有迟疑,立刻将门关了起来,
转过身之后,她才发现他脸色异常的苍白,她的目光往下,在晕黄的灯泡下,她看到一长串血迹,她倒抽了一口气。
“去拿药来。”励文浩咬着牙,一把将T恤月兑掉,他的肚子右侧有道长伤口。
她慌了手脚,但还是依言将药拿来。
他熟练的替自己止血,只有痛得忍不住时,才微微皱了下眉头。
“可以帮我包扎吗?”拿着绷带,他看着她问。
她深吸了口气点点头,替他包扎好。
“包得很漂亮,妳是个当护士的料。”
听到他的话,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出来。
“别哭啊!这只是小伤。”励文浩笑着用指月复抹去她的眼泪,“妳连这样都被吓到,那以后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埋进他的怀里。她才不要以后……
“不要再去打架了。”她哀求着。
“我们谈过这个问题了。”他站起身,自动自发的清理血迹。
“你不要动。”她立刻要他坐下,“我来弄就好。”
她拿起抹布擦拭着地面,触目惊心的红令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似落个不停。
“要不是阿蛇来阴的,突然冲出来给我这一刀,我根本就不会受伤。”他恨恨的说,“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我会要他付出代价。”
她心中的担忧因为他的话又更加深了。
“你继续再过这样的日子,你会死的!”她激动的说。
“小声点,外婆睡着了。”拉着她,他将她带进房里,然后关上门,“死又如何,至少我不是俗仔。”
她才不在乎他是不是个俗仔,她只要他好好活下去。她真的很害怕会失去他!
“如果妳真的受不了,妳可以走。”励文浩严厉的对她说,“去过妳温室的生活,去当妳的公主,妳没有必要陪着我走这条路吃苦。”
“吃任何苦我都不怕,我只是不想有一天看到你的尸体。”
“不会有这么一天。”他点着她的红唇,“我告诉妳,终有一天,我会站在世界的顶端,我一定会!”
这在她听来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她的眼眶再次泛红。他吻着她,将她的下唇含在口中。
每当他这么碰触着她的时候,她就无法思考,那些恼人的问题便暂时被抛到脑后。
在他扯着她衣服的扣子时,她才猛然想起──
“你的伤没问题吗?”
“只要小心一点,能有什么问题。”
在月光之下,她看到了他的笑容。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可以感觉到她的心和她的灵魂,使他们合而为一。
励文浩受了伤,原本该躺在家里休息几天,但是才过中午,他便被他的老大阿成叫走。
虽然心有不愿,但是骆沂桢还是让他离开,因为她实在厌倦了争吵。
外婆在睡午觉,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突然她听到前门有骚动声。
她困惑的站起身走了过去,这时门被用力的踹了开来。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后一步。
站在门口的人,她并不认识,但他那咬着槟榔一张血盆大口却令她恐惧。
“这是谁啊?”罗自强咬着槟榔,看着简单穿着T恤短裤的骆沂桢,“这海盗家怎么还有个美女?”
“阿浩不在,”吞下了喉中的恐惧,她说道。
“不在?!”他自顾自的走进来,“你们几个到外头去看着,我在里头等他。”
“这不方便吧!”她错愕的看着他。
“有什么好不方便的。”他竟拉起她的手,还令人作呕的轻抚着。
她忍住想吐的,立刻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请你放尊重点!”
“尊重?”他一把将她抓进自己怀里,“我愿意碰妳,还不够尊重吗?”
他口中传来的气味使她一阵恶心,“你放开我!”
她挣扎着,一脚踢上了他的肚子。
他哀叫了一声,松开了她。
骆沂桢见机不可失,打算往门口的方向跑,但才迈出一步,她就被拖了回去。
罗自强骂了句三字经,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几乎昏了过去。
“敢打我!我要妳付出代价!”
在半昏迷当中,她感觉他在扯她的短裤。她挣扎着,口中呼救。
原本在睡觉的孙铃妹听到声音爬了起来,走到客厅,模糊之中她也看不清楚。
“外婆,救我!”看到她,骆沂桢连忙呼救。
听到叫唤,孙铃妹想也不想的就拿起拐杖从罗自强背上打了下去。
他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一个老太婆来坏事,一个巴掌过去,打得孙铃妹飞了出去,头还撞到椅子上。
“外婆!”看到这一幕,骆沂桢几乎停止了呼吸,她忙不迭的爬向孙铃妹,“外婆,妳醒醒!”
就见老者一动也不动。
“她还死不了。”罗自强一点也不知错,一把将骆沂桢拉回来,“妳还是先来满足、满足大哥我!”
她抗拒着,但只要她一抗拒,他就不留情的给她一巴掌,她一点都没有办法摆月兑他,毕竟他的力气比她大得多。
她的意识变得模糊,她好像听到了罗自强的诅咒,她觉得肚子好痛,渐渐失去了知觉。
骆沂桢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好似被绑了铅块一样沉重,她无法动弹,只觉得全身无力。
她费尽了力气才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哭泣的母亲和冷着一张脸的父亲。
“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开了口。
她的叫唤使唐雅君回过神,双眸露出惊喜的光芒。
骆克祥则是几个大步来到病床房,扬起手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别这样!”唐雅君连忙挡着他,“她才刚醒来。”
“我怎么会生出妳这种丢人现眼的女儿!”骆克祥指着骆沂桢的手发抖着。
骆克祥的这一巴掌打得很重,也令她想起了发生过的一切──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喘息的问,“他……”想起那个令人觉得恶心的男人,她几乎无法开口,“有强暴我吗?”
“没有。”唐雅君安抚的模着爱女的脸庞,“他没有得逞,励文浩及时赶到了。”
骆沂桢闻言松了口气。
“那外婆呢?”她拉着母亲的手,担心的问:“她没事吧?”
“头部受了点伤,听说缝了几针,”唐雅君柔声的说,“不过,她应该也没事才对。”
“妳跟她讲那么多干么?”骆克祥一把推开妻子,站到女儿面前,“妳给我丢人现眼够了,明天出院,妳就跟我回家。”
“我不要。”她摇头。
“妳敢说不要?!”他都快克制不住想要动手打她一顿的冲动,“那个混混还没让妳吃够苦头吗?要不是因为他,妳会差点被人强暴?”
“那是意外。”
“如果妳再跟他在一起,这种事随时有可能再发生。”他愤怒的说,“妳流产了,不用问,那个杂种一定是那个小混混的,对不对?”
她闻言,脸色一下变得更加惨白。
“我告诉妳,妳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骆克祥严厉的看着她,“一是乖乖跟我回家,从此之后不再跟那个姓励的小子来往,二是继续跟那个姓励的在一起,但我会告他诱拐未成年少女!”
她倒抽了一口气,“爸,你不能这么做。”
“妳看我可不可以这么做?”他冷酷的转身,“妳自己想想,明天给我一个答案。”
“妈!”父亲一离开,骆沂桢转而向母亲求助。
唐雅君缓缓的摇了摇头,从来她就不敢反驳丈夫的意思,更何况这一次事态严重。
骆沂桢无奈且无助哭泣着,一个晚上她的眼泪没有停过,渐渐的她累得睡着了,直到病床旁的声音令陷入不安睡眠的她醒来。
她惊讶的看着励文浩,“阿浩!”她立刻向他伸出手。
他立刻拉住她的,“小声点,妳妈妈睡着了。”
她点了点头,“我们走。”她连忙翻开被子,忙不迭的说:“我们快点走,我们躲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这样我爸爸就不能拆散我们了。”
“妳还很虚弱。”励文浩连忙制止她的动作,“不可以,而且……我做了一件事。”
他的神情令她心中的警铃大作。“什么事?”
“我去教训了阿蛇。”
“阿蛇?”她不解的重复一次。
“罗自强。”他捏了捏她的手,“就是欺负妳和外婆的那个混帐。”
她愕然的看着他。
“我断了他两根手指,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他轻柔的模了模她的头发,“所以我不要妳跟着我,至少现在不行,他会伤害妳。”
“你这么做是犯法的。”她担忧的说。
“我知道,成哥答应我,会帮我的忙。我会先偷渡出去,等过一阵子,我会再回来。”
她投入他的怀抱之中,她的心愿很小,只想跟他在一起,但为什么却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天快亮了,我得要走了。”励文浩对她笑了笑,“现在条子在捉我,我要躲一阵子,但我一定会回来。”
“我会等你,一辈子等你。”她轻声的对他许下承诺。
他对她露出满足的笑容,这是多年前,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看着他离开,她没有叫住他,毕竟对她而言,他能平安胜于一切。只是年轻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别再见面是十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