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他?
白岳伦跟陆家认识很久,还是她两个哥哥的死党,但是跟她……真的称不上熟。
每个女人在她还是女孩的时候,心头一定抱著美梦,想像有一天王子真的会骑著白马前来,然后与她相守一辈子。
十二岁,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有这样的感觉,十六岁,她自认还有本钱可以抱持这个梦,不过在那年盛夏,白岳伦残酷的打破了她的美梦之后,她便彻底的觉醒了。
饼去十年,她见到白岳伦的次数可以用五根手指数出来。
她当然不会无知的相信,他太忙以至于无法跟她见面,他在躲她,从以前到现在,从没变过。
不过他的闪躲对她并没有太大的伤害,或许是因为时间,也或许是因为距离,她自认已经忘了见到他第一眼时,心头闪过的悸动。
偏偏两家长辈还是不死心,一直到今天仍是希望他们两人可以顺利的踏上红地毯的那一端。
这十年的岁月教会她许多事,她已经不再天真,明白婚姻并不是幸福的保证,有人陪伴也不一定幸福。反之,一个人生活也不一定不幸福。
于是陆祖涓成了那种旁人的评价很重要,但是她对自己的评价更甚于一切的人。
只不过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死穴,她也无法幸免。
为了一向将她视如己出的温柔母亲和一向把她当成宝贝孙女的白老爷子,她还是得伪装。
在外头,她是直率的陆祖涓,但一回到家里,她就得戴起面具,在不属于她的高贵社会里做一个不像自己的人。
陆祖涓撑著下巴,一脸苦恼。“这实在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就是不想去!”她皱起眉头,很难对好友解释心头的复杂思绪。“今天中午我本来跟一对新人有约。”
“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任钧亭柔声保证,“我会处理。”
“我当然知道你可以处理,但我就是气不过,”她一脸烦躁,“就因为他一通电话,我就得把公事放在一旁,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
必于这点,任钧亭只能用一个耸肩做回应。毕竟她对今天跟陆祖涓相亲的男人一点都不了解,所以无法评论。
“白岳伦回台湾之后就天天忙,谁知道他在忙什么。我知道他身边的女人不少,他应该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子弟。”陆祖涓口气含著不屑继续抱怨,“他爷爷要他跟我吃个饭,他可以有一大堆的理由和借口推托。
“他回台湾快半年了吧现在借口用完了,所以今天中午,他恰好有一个小时半的空档,于是善心大发的跟我订下这个短暂的午餐约会,还不是他亲自打电话来约,而是他的助理喔!真他妈的,我跟他的助理还比他熟!这家伙自私自利,他的事就重要,我的事就是狗屁!”
“冷静点。”任钧亭轻声劝说,看来祖涓真的很讨厌这个叫白岳伦的。“他也不知道你今天有事。”
“是啊!他一直认为我是一个在家没事干,只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洋女圭女圭。”当年他的话深刻的印在她脑海中,陆祖涓将手中的资料放到任钧亭的桌上,“我快要疯了!”
“对不起,”任钧亭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笑容,“帮不了你。”
陆祖涓对天翻了下白眼,“总之,今天就麻烦你了。上午我跟饭店的经理有约,十点半要谈下下个月那对新人的婚礼菜单,资料都在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先走了。”
“你要走了”任钧亭有点错愕,“现在才九点!”
“是啊!”陆祖涓扮了个鬼脸,这就是她生气的原因之一。“现在是才九点,但是我还得赶著去弄头发、化妆,把自己扮成他最讨厌的洋女圭女圭模样送到他面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任钧亭真的不懂,推测道:“因为他讨厌,所以你故意要这么装扮吗?”
“不是!因为我妈妈要我这么穿,她认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对娇柔的女人没有招架之力,她替我挑的衣服已经送到化妆师那里了。”陆祖涓耸了耸肩,“她希望我是个漂亮温柔的洋女圭女圭,我就服从她。”
任钧亭注意到陆祖涓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正想追问,那抹情绪就像来时一样快速地消失无踪。
“三个小时……”陆祖涓咕哝著,“我要化妆、弄头发,说不定时间还不够用。”
“真是慎重。”
“是啊!”她不屑的将嘴角一撇,“为了一个我讨厌,而他也不喜欢我的人,真是荒谬。”
谁知道一场午餐约会,那个家伙又会说些什么话—想到白岳伦,她心头还真是五味杂陈。
深吸了口气,反正她都演了那么多年,没道理这个时候破功。
她祈求老天爷不要在这个可以把两人的关系彻底做个了断的节骨眼,让自己一向率性的个性泄露了她的底细才好。
十年了……没想到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我要先走一步了,”陆祖涓伸手拍了拍任钧亭的肩膀,“工作室就拜托你,有事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任钧亭对她挥了下手,“好好享受你的午餐。”
“对著他—”陆祖涓撇了下嘴,“很难。”
她重新戴上安全帽,这又是另一件令众人跌破眼镜的事—陆家大小姐最常使用的代步工具不是名贵房车,而是一辆破旧得几乎可以作古的小绵羊机车。
大小姐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红,且认定小红是她最忠实的好友之一。
陆祖涓满心不快地将小红骑回陆家在她二十四岁时送给她的公寓,然后开著二十五岁生日所收到的百万名车,去到化妆师那里,弄好妆、头发、衣服,提前十五分钟到达饭店大门口。
在她将车开进饭店的车道前,已经有一辆车停在大门口,饭店服务生立刻上前拉开车门,她静静地等待著。
白岳伦!她因为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而忍不住坐直身子。^
瞄了眼车上的电子钟,不错,这家伙还算挺准时的。
棒著一小段距离,她可以放大胆地审视,著一身黑色西装的他,虽然许久未见,他依然如她印象中高大英俊。她的嘴一撇,若问她的想法,她会比较想要看到他身材变形的样子,这样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在乎他了。
脑子的想法一闪而过,陆祖涓立刻猛摇头。她怎么可能在乎一个自私的自大狂!她拍拍脸颊,要自己振作点。
她的目光随即被尾随著他下车的女人所吸引,那女人很娇小,留著利落的短发,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白岳伦轻扶著她的手肘让她下车,然后陆祖涓看著她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
这一幕几乎使陆祖涓想要立刻掉头离去,她知道在白岳伦的心目中,她根本什么都不是,但他也没必要找一个女人在这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午餐约会里出现吧。
如果他想要让她难堪,那他成功了,她的双手微握著方向盘,下颚绷紧。
她了解白岳伦对女人的吸引力,这几年来,在国外生活的他,女朋友从没断过。要不是白老爷子保证,她妈妈对于把她交到白岳伦手上还存有迟疑。
不过他会受女人欢迎并不令人意外,毕竟自己不也曾经是其中一个?
深吸了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能走,毕竟饭后她还得向妈妈交代。不过她现在想做的是,狠狠甩那个一点都不给她面子的自大狂一巴掌。
直到确定白岳伦和那个娇小的女人一同走进饭店,陆袓涓才缓缓将车开进车道。
优雅地下了车,她将鼻梁上的眼镜拔下来,双眼闪动著迷人的光彩。
她将在白岳伦面前呈现最完美的形象,纵使她知道,这个女圭女圭形象是他最深恶痛绝的都无所谓。
她才不要去在乎一个不在乎她的男人对她的看法呢!
很快的她在服务生的带领之下,走进订好的位置坐下,梦幻的紫色千层蛋糕裙,黑发端庄地绑成公主头披散在脑后,就连她都不否认这样打扮起来,还真是只能用美丽高贵加优雅大方来形容。
不过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不管她再怎么迷人,依然是白岳伦印象中那个没有自我、没有灵魂的美丽女圭女圭,只是好看而已。
然而有一点她倒是失算了,因为一直到上主菜,除了白岳伦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突然出现,说要跟他们共进午餐。
陆祖涓动作优雅近乎完美地吃著牛排,她是陆家的小鲍主,至少在陆家、白家面前,她得要维持这个假象。
坐在白岳伦面前,两人的距离只是一张桌子,她有机会仔细看他。
不可否认,虽然过了十年,他看起来还是很迷人,自然而然微扬的嘴角,就算不笑,也给人温和的感觉。老天爷真不公平,让他拥有一大堆令人羡慕和梦寐以求的优点。
他是个男人,一个女人眼中男人中的男人,带著独特的魅力与自信,这样的他很容易让人坠入情网,所以她会喜欢他,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例如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喜欢一个东西,未必一定会拥有。
她暗暗地打量了下四周,没有看到方才在饭店门口亲吻他的那个女人,想起那个画面,她突然觉得胃口尽失……
“东西不合你的胃口吗?”
白岳伦低沉的声音令陆祖涓回过神来,白、陆两家的渊源可以追溯到祖父那一代,三代以来都维持著好情谊,原本在他们父亲那一辈,便打算来个亲上加亲,但偏偏两家人都一脉单传,只生了一个男丁,到了这一代,情况也没好多少,陆家生了两个儿子,而白岳伦则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
“我一向吃的不多。”陆祖涓露出个近乎完美的微笑。
为了微笑这件一事,她还去参加礼仪课程,只为了让自己笑得美丽又引人注目。
白岳伦见到她的笑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耸了下肩,“你可以多吃点,你太瘦了。”
“是,”她柔声地回应,“我会的!”洋女圭女圭的标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