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雪霓才不在乎费竹青是走是留,她的手不舍的轻抚过于皜臂上的伤。
于皜默默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动作,目光里满是对她的温柔。
“王爷,坐下吧!”嬷嬷连忙派人拿来药箱,这刁蛮千金一走,王府上下都松了口气,“老身替你包紮。”
“嬷嬷,”宫雪霓在一旁说道:“让我来吧!”
宫雪霓轻柔的替他清洗伤口和手臂,血迹稍稍清洗掉之后,看出伤口不太严重,但鲜红的血痕还是让人看了心惊。
她专心的包紮,他没说话,黑眸专注的看着她轻柔的动作。
“这……”她抬头不是很确定的看了他一眼,“这样包应该成吧?”
他一笑,“成,你弄的随便都成。”
她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叫怀德来看看吧!”
“嗯。”他愉悦的抚过她包紮好的地方,不是很认真的回答。
看他一脸满足的样子,她忍不住轻摇了下头。天色已经黑了,她得模黑回去了,“王爷休息吧,我回去了。”
“我送你。”他伸出手想拉住她,但她却闪了开来。
“别——”她对他摇了摇头,四周的仆役都睁大眼看着,费家小姐前脚才走,人都还没走远,这样无疑又是给费竹青难堪,“就算费家小姐再不讲理,她终究要与王爷成亲了。”
在大婚之前,绝对不能节外生枝,他方才控制不住自己护住她已经失态,若再多做一些,恐怕会使情况更棘手。
这个道理于皜也明白,他的表情转硬,姿态也逐渐紧绷。
他从未有野心,对他而言,与其坐在大殿上受百官朝拜,还不如跟她在一起弹琴唱曲儿来得幸福,只是苍天的安排有着太多无奈。
宫雪霓回眸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永远就差了那么一点……她转过身来,再不留恋的走入大雪纷飞之中。
于皜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动情的想要跟上去,却被一双大手从后头拉住。他转头一看,“舅父?!”
康允扬方才在内堂里头将厅里的一切全看入眼里,他目光寒漠的盯着于皜,“别去。”
“可是舅父,”于皜轻声道:“我的心好痛……”
康允扬深深的看着外甥,在他身上,他彷佛看到了自己姊姊温柔婉约的眼神,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希望姊姊的骨血可以与所爱之人幸福一生,却又希冀他能为死去的家人报仇雪恨——
“舅父会去见宫当家一面。”最后康允扬想了一个也许能两全其美的方法,“求宫当家首肯让王爷迎娶宫雪霓为侧妃。”
于皜心中一惊,“侧妃?!”
“王爷,这是最好的安排了。”康允扬苦口婆心的劝道:“要成大事就必须将儿女私情搁在一旁,难道你没看到天下苍生在受苦、难道你忘了逼死你母妃又想置你于死地的仇?当未来王爷坐拥江山,自然可以要尽天下女人,现在这关键时刻……王爷,你只能妥协。”
于皜在心中一叹,宫雪霓离去时那抹凄然的眼神,像把利刃刺进他的心窝。
他不该自私的想要留住她,但又舍不得让她走,深沉的情感在他心中满溢。以她的性情,真能平静的与人共事一夫吗?不管行不行,他都无法放手……
“你果然跑到这来了。”卫华几个大步走进温暖的山洞里,感到舒服的呼了一大口气,看着坐在火堆旁的宫雪霓。
她抬头望了一眼,眼睛为之一亮,“华哥?!”
卫华滑稽的摊了摊手,还转了一圈,“怎么?我换上这衣服,你就认不得了吗?无所谓,反正连我自个儿看了镜中的自己也觉得陌生,这身衣服穿起来怪别扭的。”
为了于皜大婚之事,也为了先和他外公留下的势力见面,卫华换上于皜派人送来的华丽服饰,看他气宇轩昂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压根无法将他与在街上的乞儿联想在一块。
“不过你还是帮我瞧瞧,”卫华低头看着自己,不太放心的问道:“我这副样子该还行吗?”
“行!”宫雪霓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真好看。”
卫华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怀德也换了新衣裳,这家伙从小就一副斯文样,打扮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听到身后有声响,卫华退了开来,“你看,他来了。”
卓怀德缓缓的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上还拿了个小布包。
虽然宫雪霓心头因为于皜要娶别人的事情感到沉闷,但看到他们英俊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开来,“难怪总听人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们俩看起来真俊!”
卫华的嘴一撇,他才不把这身华服放在眼里,“要不是因为头儿交代,我还真不想穿这身衣服去跟那些官啊兵的攀关系。”
“这是为了将来考量,再不以为然也得忍下去。”宫雪霓低喃,想起了那个霸道的费竹青,于皜不也是为了将来打算,所以不得不与那女人牵扯一辈子吗?
卓怀德走到宫雪霓面前,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布包递给她。
她挑了挑眉,“这什么?”
“你的衣裳。”
宫雪霓微讶的睁大了眼,好奇的将布包打开,里头有件大红色的嫁衣和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来尽是些看起来很昂贵的首饰。
“这……”她怔楞住了,这些看来像是新嫁娘的东西,为什么给她……
“奇了,”卫华伸出手将衣服拿起,“那家伙什么时候知道你是女儿身?我还以为他呆头呆脑的,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不过这衣服?要成亲的人又不是你,给你这做什么?”
宫雪霓隐隐想到什么,心跳加速。
“王爷派他舅父送来的。”卓怀德冷冷的说:“他跟头儿提了亲事。”
宫雪霓的心一震。
“亲事?!”卫华惊讶的嚷了一声,“谁的?”
卓怀德直盯着宫雪霓微楞的脸,没有回答卫华的问题,继续说道:“头儿叫我把东西交给你,由你自个儿决定。你怎么说?”
宫雪霓的手不自觉的抓紧手中的木盒,低头看着火堆,不发一言。
卓怀德蹲在宫雪霓身旁,细细的打量她精致的五官,“传闻皇宫内有座花园,里头非常美丽,许多女子都希望长大之后被选进宫里去,但她们只顾着羡慕宫墙里的荣华,却忘了墙外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真的快乐幸福,许多女人进了宫之后,只能等着被皇上翻牌子,临幸的一夜,一辈子过着受人约束、不见天日的日子!爱——尤其是夫妻之爱,如何能与他人公平愉悦的分享?”
卫华还是一副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的模样,“你们到底在说啥?我怎么有听没有懂。”
卓怀德意味深长的看了宫雪霓一眼,没有理会哇哇叫的卫华,迳自又道:“你是聪明人,该明白我的意思,懂得为自己选择一条自在快乐的路。”
宫雪霓沉默,她的心,怀德看得明白,穿上这身嫁衣,代表此生她能够与于皜相守,但也代表着她必须接受他此生都不可能永远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事实,她得要跟其他女人共享。
“时候不早了,咱们先走吧!”卓怀德拍了拍卫华,“傻大个儿,走吧!”
卫华不放心的看着呆楞的宫雪霓,“霓儿,你真不跟咱们一起去?”
“晚些时候吧!”宫雪霓没有抬头看他,手无意识的滑过与这山洞格格不入的华服。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走远,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手抚着颈子,上头还有被马鞭勒住的伤痕。于皜奋不顾身护住她的那一幕,深刻的印在她的心房上,他们本该是扯不上关系的两个人,如今却是命运弄人,将他们的将来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这身嫁衣,她到底该穿、不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