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华的拳头稳、准、狠,拳拳皆中要害,若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真人,被他打个几拳大概也活不了了。
专心练功的卫华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的声响,立刻回过身,便看到斜靠着树干端详着他的于皜,他的神情冷了下来。
虽然他很想把于皜轰走,但这个人是宫雪霓想要救的人,所以他就算再不愿也只能以礼相待。
“好身手!”于皜微扬起嘴角,对卫华的不悦视而不见。
他已从宫雪霓口中得知,这些乞儿背后都有个家破人亡的故事,始作俑者虽不是他,但多少都与皇室有关,所以他月兑不了关系,这些怒气不悦,他只能概括承受。
卫华拍了拍他用来练武的木桩,并不想跟这个皇亲国戚太亲近,“不过几招花拳绣腿,耍来玩的。”
“你谦虚了。”
卫华嘴一撇,懒得回应,就在此时,响起了几声低沉的咳嗽声。
卫华的表情立刻一变,连忙走到一旁的大石前蹲下,“阿年伯,就叫你别跟着来,你身子才好没几天,若再受寒可怎么是好?”
“没事、没事,我这条老命,老天爷还不想收去。”阿年伯挥了挥手,表示无妨,“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啊?”
卫华瞄了于皜一眼,不想让阿年伯担心,直接省去一大段的过程,只说:“他前几日失足跌落山崖,被我所救。”
阿年伯锐利的目光须臾不离于皜,眼底闪着光芒,对他招了招手。
于皜走向老者,没有因为他衣衫褴褛而有任何的不屑或不悦。
“坐下吧!”阿年伯指着面前的黄土地。
于皜也不拘小节的席地而坐。
阿年伯仔细的看着他的动作,见他身材修长,天庭饱满,双瞳澄澈,闪着睿智的光芒,心不由得微惊了一下,“公子是哪里人士?”
于皜正要开口,就见站在旁边的卫华使着眼色,他立刻扬起嘴角,“我就住附近,因为狩猎不慎受伤,承蒙这位小哥和泥儿相救,才得以保住这条命。”
“霓儿?”阿年伯不以为然的瞄了卫华一眼,“我早该知道她也有份。”
卫华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还有,”阿年伯伸出手,抚了下于皜肩上包紮好的伤口,“这是怀德的杰作。”
卫华和卓怀德打小就聪明伶俐,一文一武互补不足,绝对是真材实料的将相之才。
卫华撇了下嘴,以沉默当作回答。
阿年伯轻摇了下头,仔细的看着于皜,“公子若伤好了,就该离开,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这里不是你久留之处。”
“我看,他今日就该走了。”卫华也不留情的赶他,“反正都已经有力气走到此处,走回城里对你应该也不是难事,所以你现在就走吧!”
于皜没有被卫华不敬的语调激怒,反而有礼的道:“小哥,你有这一身好身手,该去报效朝廷才对。”
“我为什么要报效个昏君?”
“你——”
阿年伯的大笑打断了于皜的反驳。
两个年轻人好奇的看着老者。
“时间到了,上苍自然就会安排他走该走的路,就如同公子一般。”阿年伯的眉目一扬,笑意稍止,“欲飞于九天之上,必先藏于九地之下。”
于皜疑惑的看着阿年伯那嘴角的笑,“你知道我的身分?!”
卫华也露出惊讶的神色,“阿年伯,你知道他——”
“你们这些孩子总是背地里搞些小把戏,还以为我不知道。”阿年伯轻敲了下卫华的头,“真是坏!”
卫华揉了揉头,瞄了于皜一眼,不太情愿的说:“他是被封地于此的宝亲王。”
“我知道,”阿年伯笑道:“给霓儿一包白米的那位好心王爷。”
“这你也知道?!”卫华真佩服阿年伯了,好像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阿年伯点点头,没有多说宫雪霓已告诉他了。宫雪霓会提及此事,是担心若是救于皜的事东窗事发被她爹知道,希望他到时可以出面缓颊。
霓儿对于皜的关心比她自己嘴巴愿意承认的多了太多。
当年看到小小年纪的她,他就算出这个丫头会走向一条富贵之路,只是这条路可不尽然平稳安顺。
打量着于皜清明的双瞳,阿年伯觉得他与他从小看到大的宫雪霓看起来真是登对,重要的是,他将会是个好君主,看来这天下有救了。
当年他所看的五张命盘,该是当今圣上的五名皇子,而其中有九五至尊命格的,应该就是他了!
阿年伯试图站起身,卫华和于皜赶紧一左一右的扶着他。
“说人人到了。”阿年伯指了指前头。
两人同时转身,便看到跑过来的宫雪霓。
“阿年伯?!”一看到阿年伯,宫雪霓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住,“你……”
“别说了,就像之前你跟我说的,”阿年伯好笑的看着她,“你只是想感谢宝亲王,所以才救他的,对吧?”
宫雪霓立刻点头如捣蒜,“我爹——他过来了。”
卫华闻言,脸色一变,瞪着于皜,“快躲起来!”
“是啊!”宫雪霓轻推了下于皜,“快躲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于皜挺直腰杆,不以为然的轻挑了下眉,“偷偷模模成何体统?”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讲体统?”宫雪霓翻着白眼,这家伙真没脑子,“不是叫你待在山洞里吗?你怎么没有乖乖听话?”
“我怎么没听话?”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于皜忍不住轻笑,“我向来都只听自己的话。”
“你——”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竟然拿她说的话来堵她,她瞪着他。
看着她气呼呼样子,于皜忍不住笑了出来。
宫雪霓伸出手拉起他,“走吧!别只顾着笑。”
看着她匆忙的样子,阿年伯不禁叹道:“让头儿见见他也无妨。”
“我爹那脾气,”宫雪霓拉着于皜就跑,“还是算了吧!”
跑了不远,于皜突地停下脚步。
宫雪霓踉跄了一下,他不动,身材比他娇小的她也别指望能拖动他,她不解的回头看他。
“我想见你爹,”他轻声说道:“你们的头儿。”能带出一批不凡的乞儿,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这次大难不死,让他看清了许多事,身在权力争斗不休的皇家,这是他无法逃开的宿命,既然如此,他就只能迎战。
他已经失去太多亲人,不愿意再失去任何一个,他可以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拥有一批有真材实料的亲信,他才有保护自己、一争高下的能力。
宫雪霓惊讶得瞪大了眼。
于皜专注的凝视着她,“我要见你爹!”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主意,但是他眸中闪动着某些令她无法拒绝的情感,她为难的咬了咬唇。
“你不是说要我让所有人有饭吃、有暖衣穿吗?”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她不由得心跳加速,只能楞楞点头。
“那就让我见见你爹,我得暗中培植我自己的势力。”
“我爹——”她不自在了起来,“只是个乞丐。”
“用人唯才,不论出身,更何况,我不相信一个单纯的乞儿可以教养出一群这么出色的年轻人。”
宫雪霓沉默了片刻,这才在自己后悔之前点头同意,“好吧,要见我爹可以,但你要切记一件事。”
他等待她说出下文。
“别提宫家镖局,别提宫家任何一个人。”
提到宫家镖局,他的心一突,“为什么?”
“别问。”她对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自有我的理由。如果你同意,就去见我爹吧!”
于皜敛下的眸子闪过不解,但在她祈求的神情之下,他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