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妳这道『舒佛拉奇地中海鸡肉串』是不是坏了?怎么炉烤长米是焦的,马铃薯和希腊酸女乃酪特别酸牙,好像隔夜的馊食。”
一脸和气、留着长鬈发的湛薇薇笑笑回道:“不好意思,那是A餐。”
鸟叫声嗤地喷气,似在嘲笑。
A餐,代表不受欢迎的客人,只要让美丽老板娘看不顺眼,或是她刚好心情不太愉快时,那么不管对方点了什么菜,一律以A餐打发掉,省得碍眼。
而A餐通常是当天实验失败的新菜色或煮坏的料理,可想而知眼前这位头有点秃、小肮大如桶的中年男子是多么可憎,荣登她所厌恶的名单之中。
“可是我点的不是A餐……”男子的嘴才一张开,蔑视的鸟眼嘲弄地往他鼻头一扫而过。
“我们只剩下A餐。”湛薇薇笑得非常明艳动人,像一阵暖暖的春风拂过。
惊艳的男客顿时无语,傻呼呼地混着口水咬着鸡肉串,两眼直挺挺地盯着爱笑的老板娘,浑然不知自己吃下肚的东西是什么,就这么一口接一口配着“美色”吞食。
诸如此情此景的事件并不是头一回上演,独自经营餐坊的美丽老板娘是一大卖点,先不论她所卖的餐点是否可口到值得讲誉。
“海厨房餐坊”弥漫地中海风情,提供疗愈系花茶、蛋糕和地中海料理,营业时间从早上十一点开始,直到晚上十点方才收工打烊。
傍人一种神秘感觉的老板娘湛薇薇就住在店里,虽然爱笑却话不多,二十七岁的她对过去总是三缄其口,即使是小她四岁的妹妹也不知情。
湛蕬蕬与其姊长相相似但气质回异,讲话速度很快又一针见血,做事俐落,打扮时尚,对流行的事物相当敏锐,像个女强人,是少女杂志《漂亮美人》的采访编辑。
因为《漂亮美人》连着两期推出一个介绍城市下午茶去处的报导,让海厨房的询问度大幅提升,吸引不少女孩、女人们的注意。
不过大家所好奇的可是店门口那棵紫荆树,即使它的花语为背叛。树上挂满各式纸签,上头写着人们对自己下一个情人的要求和期盼。
听说写好后对着树下一块嵌在地面上的石碑诚心许愿,愿望便会成真,大家称它为“写给情人的备忘录”,这事不知由谁开始流传开来,成为一种流行,让人为之津津乐道。
“真可怜,薇薇姊的心情又不好了,倒楣的客人只好首当其冲当替死鬼。”那根本是煮坏的虾子沙奇那奇,原本可是主厨推荐的神奇佳肴,来到地中海餐厅不可不点。
A餐耶!多么屈辱的一道餐点,连势利眼的将军都懒得瞧上一眼,只差没吐两口口水在上头表示唾弃。
“嘘!小声点,妳这小堡读生最好别多嘴,待会要是飞来一只盘子千万不要连累我。”她绝对会推她去受死,然后逃之夭夭。
“蕬蕬姊,妳胆子未免太小了点吧!薇薇姊又不是什么暴力份子,会表里不一的让人心生畏惧。”她比较怕飞过来的是发霉的硬面包。
曾被硬如鞋底的焦糖布丁敲到的颜艾儿反射性的抚抚后脑勺,脖子一缩瞧着墙上缓慢前进的时钟。
“嗯,这倒也是,那人的确是个欺世者……等等,妳说我胆子小,妳今天量过我脚底的尺寸没?!”眼一挑,湛蕬蕬露出女王蜂的气势。
“呃,嘿嘿……我去做事。”客人点的熏衣草花茶怎么还没来呢?
多说多错,她差点忘了毒舌派教主在此,一说错话就有被扎得满头包的危险性。
“回来,妳又给我穿什么阿嬷装,三件一百是不是?”手一捉,湛蕬蕬拎回企图潜逃的小逃犯。
“才不是呢!蕬蕬姊,是十件五十任意挑,厂商跳楼大拍卖,清仓回馈老客户,限时抢购……”她挤在一堆婆婆妈妈当中可是毫不逊色,哔声一起就冲锋陷阵,硬是抢到最“好看”的十件。
五十元而已耶!多便宜呀!她起码可以穿上五年,虽然有点小月兑线,不过缝缝补补就好了,人要懂得珍惜地球资源,有米当思无米苦。
“闭嘴,好好的一个大学女生被妳糟蹋到这种地步,妳还好意思脸不红气不喘的大放厥词,妳知不知道妳今年几岁?!”让走在时尚尖端的她实在看不下去。
“十九呀!”没有很糟吧!能省则省是一种美德。
湛蕬蕬嫌弃的视线上下扫瞄她两眼。“十九岁的欧巴桑,妳老得还真快呀!”
“蕬蕬姊……”好毒喔!她只是不喜欢打扮罢了,不然她也是什么系花、校花之类的好不好,一窝蜂狂蜂浪蝶猛追不舍。
“别叫我,我觉得可耻,妳还算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吗?”真叫人受不了艾儿的“品味”。
磨破皮的牛仔裤,相信那绝不是艾儿追求流行而刻意磨出的破洞,而是经年累月洗涤的成果,样式呆板得像刚从垃圾桶捡回来似。
而她一点也不怀疑艾儿身上那件衬衫是取自衣物回收箱,因为那是她上个月亲自丢进去的,一再告诫她不许像乞丐一样去拾回的破布。
显然的,艾儿爱贪便宜的个性战胜了她的骄傲,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
颜艾儿不觉得羞耻反而振振有诃的说道:“有什么好可耻的,人要有格调不要随波逐流,我们是新时代的好儿女,理应标榜个人的意识形态,突显出属于自己的格调。”
她并不丑,甚至可说是长得不错,清新可人带点邻家女孩的可爱俏皮,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削薄的短发显得很有精神。
唯一的缺点是太过节俭了,省东省西地从治装费先省起,虽然不致迈遏惹人嫌,但以一位花样年华的大学生来说,她的衣着打扮的确非常跟不上流行,有种落后十年、二十年的感觉。
有时看不过去的湛蕬蕬会一时兴起帮她装扮装扮,好让她恢复一下符合年纪的朝气和亮丽,身为最受欢迎的《漂亮美人》少女杂志的采访编辑,湛蕬蕬实在无法忍受一个漂亮美眉像菲佣一样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还自鸣得意地炫耀她和老板杀了半小时的价,只为多得一棵葱。
“好好好,妳有格调,但是别在我的眼前晃动,很伤眼睛。”面对她的“坚强”,湛蕬蕬当真无言以对。
不知是没听出她的讽刺,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颜艾儿神经特粗地凑近低语,“蕬蕬姊,咱们门口那棵紫荆树下的石碑底下到底埋了什么?”
很奇怪喔!每回薇薇姊带那只跩得要命的彩色鸟散步回来,总会在附近的花田摘一朵花放在树下的石碑上,低头不语沉默许久,那模样叫人看了感伤。
那只跩鸟是只通人性的“米契尔少校凤头鹦鹉”,薇薇姊给牠取一个非常威风的名字叫将军,可她和蕬蕬姊老叫牠元帅、大帅,因为牠真的很大牌,心情好时还会跟客人玩起“抽鬼牌”的游戏。
“我哪晓得,说不准底下埋了她爱人的尸骸,她爱到痴狂将人杀了埋尸在她眼皮底下,好让她天天形影不离地瞧个过瘾。”
湛蕬蕬恶意的说着,谁叫她大姊不把这些年在国外留学的事交代清楚,害她像雾里看花,老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自从移民国外的父母过世后,就只剩下她们姊妹俩相依为命,有什么不能对她这位妹妹明言的?
哇!血腥,蕬蕬姊的想法真黑暗。“我猜是薇薇姊早夭的孩子,看她的眼神老露出一股母性的心疼,一定是舍不得心肝宝贝提早离开人间。”
“呿!什么孩子,妳看我大姊像有生过孩子的样子吗?一定是她的爱人。”哪来的母性?她只瞧见她神神秘秘的微笑。
“谁说的,肯定是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不然就太恐怖了。”她还要在海厨房打工耶!别让太灵异的故事吓到她。
“爱人。”湛蕬蕬坚持。
“孩子啦!”颜艾儿也不肯退让。
“爱人。”
“孩子。”
“爱人。”
“孩子。”
“爱人……”
两人争论了好一会儿,表情忽地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表情。
“哪天我们去挖挖看。”
“好呀!我带铲子妳带十字镐,我们趁着半夜打烊后来偷挖……”嘿嘿……一定很刺激。
“挖什么呀?”
柔美的声音轻轻扬着,没察觉异样的颜艾儿不假思索的回道:“挖死人骨头。”
“哪里的死人骨头?”
“就是紫荆树下的石碑……呃,呵呵……薇薇姊,妳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的?”
好可怕,像无声无息的背后灵,她没说她的坏话吧?!
“继续呀!当我不存在,我也很有兴趣想知道妳们在研究什么。”湛薇薇的笑容很美,美得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没有啦!我和蕬蕬姊只是在聊天而已,没说什么。”她朝湛蕬蕬使使眼神,要她帮忙接话。
可惜没义气的湛蕬蕬当没瞧见,视线飞向窗外的风景,明哲保身。
海厨房位于城市近郊的一处山谷,散发一股浪漫神秘的气氛,是城市年轻女孩最佳的下午茶去处,常见三两曼妙身影偕伴同来,笑语连连。
不远处是一片黄紫白蓝交杂的缕斗菜花田,它是多年生毛莨科草本植物,欧洲民间传闻,若将此花叶片以双手搓揉闻其味,便能使人兴奋产生很大的勇气,因此它的花语又叫“坦率”。
而法国人称它为“圣母的手套”,日本人唤之“苎环”,花型优美逸趣,适合低冷的气候栽培。
再过去一点是野生的马樱丹,因为它是蝴蝶的主食,所以每到春夏两季总吸引一堆红纹凤蝶、乌鸦凤蝶、大凤蝶、青带凤蝶、青斑凤蝶、玉带凤蝶等前来觅食,犹如是大型凤蝶的生态区,引人入胜。
“真好,还有闲情逸致聊天,我请了个来郊游的工读生。”尽避打混好了,混水才模得到大鱼。
“我……”颜艾儿干笑地拎起干净的抹布直擦桌面,打算含糊蒙过去。
“还有妳,蕬蕬,别有事没事老想什么有的没的,带坏餐坊的打工小妹。”别以为她不出声就会忽略她。
被点名的湛蕬蕬扬唇一笑,“姊,妳是不是真的在石碑底下埋了一个人?”
“妳说呢?”湛薇薇不正面回答,模棱两可的笑她想象力丰富。
“我说好奇杀死一只猫,妳没意思解释吗?”她才不跟她猜谜,她喜欢直接掀开谜底。
蝶般羽睫微微一垂,她的笑容中含着一丝飘远的怀念。“不要让我看到石碑下的泥土有翻动的迹象,我会知道该找谁算帐。”
“呼!这么精明干什么,想想都不成呀!”湛蕬蕬叽哩咕噜的低语着。
“不行。”什么事都别想瞒过她。
耳边坚定的女音让她差点惊吓地跳起来,眼露埋怨地一瞟,“吼!妳是鬼呀!耳朵比兔子还尖。”
湛薇薇笑笑地看向推门而入的年轻男孩,“妳口中的鬼来了。”
“什么鬼……”一抬眼,一张爽朗干净的笑脸映入眸底。“怎么又是他,他烦不烦呀!”
进门的是住在附近别墅的公子哥儿裴向晴,目前在家族企业里学习业务方面的工作,原本看中海厨房这块地想买下,却因为谈不成反而和牙尖嘴利的湛蕬蕬对上。
两人像一对不刀来剑往便不开心的欢喜冤家,即使对彼此有一丝好感却死不承认,别别扭扭老以看不顺眼为由相互攻讦。
“嘿!湛大姊,我又来了,给我一客『凡尔赛斯牛肉起司米饭』,番茄酱汁不要多,我可不要A餐。”一说完,裴向晴像个大男孩似地吐吐舌头,看向用白眼眄他的女孩。
“啧!小蕬妹妹,妳今天又打混了,八成想我想得心都揪成一团,故意溜班来一瞧我的迷人风采,好一补相思之苦。”
瞧着他帅气的甩甩发,心头一悸的湛蕬蕬马上沉下脸恶言一唾,“哪来的一坨屎臭气熏天,自命风流地摆出孔雀姿态,他不知道地球没有他也一样自转吗?”
哼!招蜂引蝶。
“哇!好浓的香味,不知由谁身上飘来的……”裴向晴猛往她身边凑近,一副受香气吸引而来的模样。
“滚远点,不要像狗一样猛嗅,你要喜欢这玫瑰香包就拿去,别用一身的汗臭味熏人。”害她呼吸困难,神经紧绷。
“汗臭味?”他抬抬手闻闻腋下,不顾她的反对在她身侧落坐,顺手拿走她看似无意丢来的随身香包。
“你就不能换个位子坐吗?你没发现十几根箭正朝我背后射来。”花蝴蝶,一来就招引无数的爱慕眼光,引人心烦。
“当然不能,我最爱看小蕬妹妹为我捻酸吃味的样子……噢!大帅,你干么啄我,我没惹你嫌吧!”鸟仗人势呀!
傲得昂首的凤头鹦鹉不屑的由鼻孔喷气,坚硬的爪子抓了抓横木,似在说:时间到了,你最好赶紧闭上嘴。
就在此时,一阵悦耳的小提琴声忽地扬起,优美流畅,带着淡淡忧郁的“蓝色多瑙河”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一向比人还神气的将军安静地聆听,像人一般的欣赏动人的琴音。
墙上的钟刚好走到三点零五分。
三点零五分的邂逅,他们如此说道。
那是一位长发飘逸的清灵女子,洁白细致的鹅蛋脸十分清纯,不及一个巴掌大看来非常柔弱,好像轻轻的一阵风吹过就会往后倒似。
她不只脸蛋小巧可人而已,连红艳如樱桃的小嘴也袖珍得叫人怀疑她能不能自由的呼吸,嘟嘟的口儿和初生的贝比没两样,小得粉中透红,水女敕女敕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除了那一双像会说话的水汪汪大眼外,她给人的整体感觉宛如一朵沾了露珠的百合花,纯净的洒满圣洁的光芒,纤细娇柔的五官只适合静静欣赏,不该去打扰她天生的柔美。
每到星期三下午时分,她总像一抹幽魂似地骑着单车而来,取下放在前方篮子里的琴盒,调好弦,拉出满意的音阶便开始演奏。
通常她会先拉那首“蓝色多瑙河”,接着是“月光小夜曲”,然后是曲目较为哀怨的台语老歌,像是“河边春梦”、“安平追想曲”或是“思想起”。
有时她的小提琴声中也会传来活泼轻松的流行乐曲,那种时下年轻男女爱听的歌曲,时快时慢地撩动人们心底的喜怒哀乐。
因为她总在三点零五分拉开她的弓和弦,像是准时开演的演奏会不曾提早或延迟,在问不出她名字的情形下,大家都称呼她为“三点零五分的邂逅”。
不过偶尔她也会改在星期五下午,同样的三点零五分,除非是下了大雨无法在室外演奏,否则近半年来她几乎无缺席地在紫荆树下拉着她的小提琴。
没人知道她是谁,打哪里来,又为何在三点零五分时拉琴,拉给谁听?
好奇的颜艾儿曾好奇地解开她挂在树上的纸签,上面只写着两行娟秀的字迹--
三点零五分,来听我的小提琴。
而她在演奏一、两个小时后会入内用餐,有时是点一杯花茶,有时是点一、两道手工甜点或清汤,鲜少点正餐便因手机铃声响起匆匆离去。
她是令人着迷的谜团,大概只有和她交谈过的湛薇薇才晓得她的名字,至于她从事何种工作倒真的无人知晓,大家一致认为她是很有潜质的小提琴家,或是教授小提琴的专业名师。
但是实情呢?
相信会跌破每一个人的眼镜,门开心只会开心,而且她不如外表给人印象的荏弱,她是只爆发性十足的母狮子,非常顽固,顽固到她多愁善感的姊姊想将她登报作废。
一如往常,她又拉起了“蓝色多瑙河”,女敕如熟桃的双颊白里透红,眼微闭沉浸在自己的音乐当中,恍若一尊灵美的白玉女圭女圭,被飘落的紫荆花包围。
唯美又浪漫,如诗如画,英国诗人见了她准为她写一首流传万古的诗句,法国的多情画家若瞧见了她,铁定会灵感泉涌地为她画下旷世仅有的佳作。
可惜要是离她近一点听见她不雅的低咒,恐怕会失望得大惊失色,幻想破灭的呆如风化的木石。
“该死,又在Call了,一天不Call会死人吗?又不是卖身二十四小时全天无休,偶尔悠闲一下不行呀!天天Call,连环Call,喝口水也Call,你没有别的事好做……”
挨骂的人很无辜,但也是自找的,明知道她应聘前已事先言明每个星期三下午三点以后绝不接Case,最好别安排任何事情让她分心。
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案例外,火烧眉头了不得不放弃她对自己的约定,否则天皇老子来也没人情讲,她的原则不会为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所打破。
门开心有着与真实性情完全不符的纤柔外表,单从她精致的五官来看,谁也猜不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皮相下有颗火爆的心,随时处于濒临爆发点,只要不踩到导火线。
所以身处在她周遭的受害者给了她一个有趣的绰号,他们叫她火爆小绵羊。
“什么叫非我不可?!你不是人吗?刀子拿起一划下不都是一样,喷出的血是红的绝不会亚历斯星球的蓝血……说笑话,你看我是会说笑的人吗?
“……康圣人,我警告你不要再打电话来催魂,小心我先捅你一刀……我管你圣人还是圣文,反正全是剩下的,不值得一提……”
别人办手机是为了方便联络事情,联系比纸还薄的感情,门开心手中这支价值三万多元,有照相功能和卫星定位的银色手机正如广告上所言的,是办来乱的。
其实她很不喜欢老被追问她在哪里、做什么事、和什么人在一起、几时外出、几时回家,感觉像是受监控的犯人,无一丝自己的时间。
可是因工作所需又不能不带,形同无形的枷锁将她团住,让热爱自由的她感到烦躁,缚手缚脚地想一走了之,管他什么合约或道德良心。
门开心不是小提琴家,但是她有艺术家的灵魂,不受拘束的生活品质才是她所追求的,而她迫切渴望得到十分钟的安宁。
不过她还是被命运摆了一道,越想摆月兑越深陷其中,如螳螂吃蝉,麻雀吃螳螂的食物链一般,她成了社会制度下的一道循环。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家用手机吵架吗?”小姐心情不好,滚远点。
见她比起中指又破口大骂的模样,几位心生好感的白领阶级大吃一惊,猛抽了口气不敢上前搭讪,鼻子一模讪讪然离开。
虽然有人退怯怕唐突了佳人,但是仍有脸皮厚得像城墙的痞子不怕碰钉子的靠近,摆出自以为最潇洒的姿态准备自我介绍。
以门开心出色的外貌而言,很难不招来保护欲旺盛的桃花,只要是男人无不为她楚楚动人的纤柔而动心,大力发挥大男人大无畏的精神收归于已有,免得这只误入丛林的小白兔受到欺凌。
“……跟你说我现在没空,赶不回去……喂!离我远一点,我的鼻子对狐臭过敏……什么?!我不是在对你说话,有几个搔首弄姿的家伙很碍眼……不,你不用过来,我还没脆弱到需要一个英雄出马,把你的殷勤留给等你下刀的人。”
她自会摆平。
非常洒月兑地切掉通话,顺便关机,一回身她若无其事的拉起中断的“月光小夜曲”,不把刻意引她注意的公猩猩放在眼里。
选择在海厨房当她的舞台其来有自,只因她第一眼便爱上店门口这棵四季常青的紫荆,深深为它微带夏日忧郁的感觉着迷。
三点零五分是一份隐藏她心中多年的秘密,她觉得这里能实现她未能完成的愿望,因此她来了。
“小姐,妳要不要……”
水眸一瞇,琴弦轻弹,轻快的男音还没说完口中的话,弓弦一拉一弹,那只拍上她肩头的手顿时多了一条血红色的细痕。
“哇!疼呀!最毒女人心,我只是受湛大姊所托,问妳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天色转阴快要下雨了,妳没必要毁了我的手吧!”他可真无辜呀!吃不到豆腐先吃排头。
原来他也会看走眼,错把带刺的荆棘看成无害的白蔷薇,可见他的人生历练仍是不足,有待多加磨练。
“哼!谁叫你长了一脸歹徒相,人见人怕提防再三,请客人入内不必动手动脚吧!废了你一只手是人家仁慈,你该感激涕下。”
活该,自告奋勇的下场,不值得同情。
“小蕬妹妹,妳的心地可真善良呀!谁要当上妳男朋友肯定半夜叫妈。”裴向晴取笑着。
笑得很假的湛蕬蕬故意往他手背一拍,“别妹呀妹地乱叫,我们不熟。”
“呼!疼……疼呀!”专挑他的痛处。
她没有一丝愧疚,假意的问候,“没事吧!裴小开,被小提琴的弓弹到应该不碍事,你还没细皮女敕肉到不禁小小的摩擦才是。”
看着他手上沁出的血丝,心头微微不好受的湛蕬蕬忍下为他上药的冲动,以嘲弄的口气掩饰眼中的关心。
“当……当然没事,我是男人耶!岂会像女人一样大呼小叫。”为了下值一毛钱的男性自尊,他挺起胸膛表现出男子气概。
“是吗?”信他才有鬼。
不疼吗?她倒要瞧瞧他有多神勇。
眼露恶意的湛二小姐悄悄的伸出手,用她的彩绘指甲轻轻一戳。
“哇靠!妳……妳这个狠心的女人,居然辣手摧草……”天呀!他的手真会被她废了。
嘴角一扬,她得意非凡的一嘲,“不是不痛吗?”
“妳……妳……”一遇见她难得的一笑,他整个魂都被她勾走了,哪记得要说什么。
斗嘴的小冤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首“草瞑弄鸡公”的小提琴乐音悠然的流泄,像在取笑他们的小家子气,以及陷在爱中犹不自知的别扭样。
天边的云层越积越厚了,飞扬的小提琴音乐也转为低沉,诉说着人们心底的秘密。
心,是跳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