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金子姊姊,妳多久没洗头了?”那只小小灰褐色的,在她头皮爬行的,不是虫吧……
她摇摇手,表示记不得了。“本来我要求老大在天花板吊一具腐斓的尸体,肚子饿时还能捉只蛆烤一烤当零食,可是他很无情地给了我一把刀,叫我自个剖胸切月复往上面吊。”真是的,没有一点腐臭味难以提升工作效率啊,她多怀念死人味道,沁着尸血的棺材是她的最爱,飘着虫尸的百虫汤是女巫药。可惜老大太严厉,严格禁止员工在人类世界做出骇人举动,他们也只好收敛邪恶本性,学着融入人群。
“金子,别吓她,没瞧见咱们的女圭女圭脸都白了?”二十七岁的光从旁走过,好心提醒。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他们怪异的行径,巫师视同平常的事,在人类眼中可是惊世骇俗,会害怕才是正常。
“哪白了,米儿天生皮肤白细,哪那么容易就吓着,你太大惊小敝了。”人要吃饭、喝水,怎不见他们噎死、呛死?
“好呀,妳就别当一回事,万一米儿妹妹半夜作恶梦,妳想老大会先拧下谁的脑袋榨汁?”而他一点也不同情她。
自作自受。
“呃!这……”爱开玩笑的金子忽地缩脖,面露惊惧。“米……米儿,妳没被吓到是不是?”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大一人,他一翻起脸,大巫小巫都得逃。
很想说没有的冬妮娅捂住吧呕的嘴,虚弱的笑。“还好,我的适应能力很强。”
离她十八岁还有将近六个月的时间,鬼怒堂不可能放下侦探社的事务不闻不问,既要保护她,自然是“随身携带”最安全,所以冬妮娅也同进同出的跟着他上班。
名义上是打杂小妹,可实际上没人敢叫她做事,大家疼她都来不及,哪舍得美玉受损,赏心悦目的白玉女圭女圭是用来欣赏的,岂能糟蹋。
包何况她是老大罩的,连三餐都由他亲自打理,谁敢向天借胆,真把她当小妹使用?嫌命太长倒可以试一试。因此此时的鬼怒堂在私人办公室处理公事,嫌闷的冬妮娅则到外头和大伙儿闲聊,她在尝试当个普通人,交交朋友。
“你看吧!庸人自扰,米儿根本没问题,就你一个穷操心。”大而化之的金子较粗枝大叶,不若光的心细如发,有傻大姊的特质。
“妳是牛吗?听不出她只说适应能力很强,可没提未受惊吓?妳死定了。”哈!他乐于见到她被五马分尸。
心头一惊,她又猛抽口气。“米儿,金子大姊对妳好不好——”
“很好呀!”冬妮娅低眉垂视被握住的手。透过两人的肢体碰触,她看到两颗心,一颗是本心,一颗是关心,以及金子的过往画面。
原来她也和人类谈过恋爱,但是因为太害怕对方察觉她是女巫而放手,选择待在有他的世界,默默守护。
谁说女巫全是邪恶的?她们也有爱人的心,甘于牺牲,尽避不被了解,坚定的心意却始终如一,为爱而爱,不掺杂质。
“所以妳一定不会出卖我,向老大告状对不对?”她的存活全捏在她小手上了。
“我……”
冬妮娅才欲启唇,一旁凑热闹的巫巫又赶来落井下石。“妳傻了呀!老大是何等人物,不用开口就知道是谁造孽,不然老大早换妳来当了。”他没看过剁成肉酱的人肉,真想开开眼界。“你……你们……你们这些天杀的巫崽子,存心逼死我好占位呀!”吓死她有什么奖赏好领?
“谁希罕。”
“没兴趣。”
扁和巫巫凉凉一瞟,做出意兴阑珊的表情。气死她纯粹图个开心而已。
看着他们轻松自在的嬉笑怒骂,冬妮娅心里羡慕不已。
要相处多少年才能有这样的默契?看似互相陷害又彼此关怀,这种能拿来攻击而不伤和气的情谊她何时能拥有?
“金子姊姊,我不会作恶梦。”事实上,她鲜少作梦,只有预知。
以前还不懂控制时,每到夜里一阖上眼,无数画面便如洞游的鲑鱼,争相推挤地侵入她梦中,一幕幕尚未发生的事件径自呈现。
那一段时间她痛苦极了,几乎无法入睡,只有女乃女乃抱着她时,梦境才会消失。后来她才明白,原来是女乃女乃吸收了加诸在她身上的恶梦,以孱弱的身躯力抗源源不绝的异能,她才能睡得安稳,了无干扰。不过也因为这因素,女乃女乃的身体越来越差,老化的速度加快,在教会她抑制体
内的力量前便撒手人寰,留下她孤零零一人。
“哎呀!真乖,姊姊疼妳,来吃颗糖吧!”金子从口袋一掏,一根比人头还大的棒棒糖就在手上。
“呃……不、不用了……”天呀!好巨大,她怎么塞进巴掌大的口袋?
“金子姊姊,你们一共有几人在侦探社工作?”
她算过人数,还多出几个座位、桌上的凌乱摆设似乎有主的。
怕被强逼接下恐怖糖果,冬妮娅赶紧转移话题。
“喔!就妳看到的这几个,还有去外地出任务的艾莉和春天……”她似想到什么,忽地压低声量,两眼不时向四周打转,怕被某些人听见。
“艾莉的个性是冷了些,有时会莫名的歇斯底里,发泄过就没事了,她还满好相处,只要在她发作时离她远一点就不会受伤。”
“可是一提到春天呀!”她表情一垮,似有千言万语。“米儿,不是姊姊我要吓妳,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她是人前人后两张脸,标准的双面人。”
“妳忘了提,她是只毒蝎子。”光在一旁提醒,就怕她疏忽了。
“去去去——这里没你的事,少插嘴。”金子一把推开他,继续未完的话题。
“提防她,米儿,她是我们侦探社中唯一对老大仍不肯放手的人,他们曾经非、常、亲、密。”她含蓄地暗示。
“金子,干么跟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污染她纯净心灵。”光赶忙捂住冬妮娅耳朵,不让她听到不堪的秽言秽语。
“哎呀!你不懂,不说清楚她肯定会遭到暗算,我保护她的方式是把所有的一切全摊开来,她才会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桶一刀。”天真的女孩容易吃亏。
金子和春天素无过节,也算谈得来,因为没有任何三角情爱纠葛在内,当同事还能相安无事,只是不到交心的地步。
可像光就倒霉了,不知接到多少支暗箭,虽然是无形箭矢,可杀伤力惊人,因此搞砸了好几件老大交付的任务,差点被扫地出门。
“谁被桶一刀?”低沉的男音蓦然插话。“当然是米儿喽!她太单纯了,哪能和人家比?像那一天我不小心打开门,看到春天上半身全果地跨骑在老大身上,她居然瞪了我一眼,腰杆子仍不停前后摆动,好像我打扰了她的好事……”
事隔一天,她的桌子就被划花了,有人摆了一朵沾血的玫瑰。
当然没人出面承认是自己所为,但是大家心知肚明,何必多言?一点小把戏不需要撕破脸,施法一抹便全无踪迹。
“妳话太多了。”
没发觉光和巫巫已悄悄退开,逮到机会的金子仍有一堆八卦要吐。
“哪有多呀!春天和老大在一起的事谁不知道,哪需要遮遮掩掩,她私底下还得意的说我总有一天要喊她大嫂呢!”那一天她真吓得恶梦连连,连服三株镇惊草。
镇惊草,巫界一种安神怯惊的魔草,通常服用半株便见效。
“不会有那么一天。”冷硬的声音阴且沉,一股浊热气息喷在脸上,彷佛来自地底深处。
“你哪晓得……”寒毛竖起的金子挥手一赶,蓦然碰到一具男人的身体,头一抬,她骤地血色全失,惨白了一张脸。
“啊!……老大……”完了,难有全尸。
“金子,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