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尚未探出头来,四周一片混沌。
昨夜,陆羽心因为抵挡不住他霸气的肆掠和索爱,在极端激情的时刻,居然昏了过去。
宇文隽於是抱她回到凄情居。
他的眼神不可思议的温柔,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粉柔的绛唇,细致的颈项……惹得沉睡中的陆羽心嘤咛一声,翻过身去。
女敕白的雪背在她翻身时,完全在锦被外。
宇文隽的黑眸乍冷,变得无比凌厉逼人。
他的手抚上陆羽心的背。
陆天刚,你真是够聪明的!居然会想到把盘天剑谱刻在亲生女儿的背上,难怪欧阳父子和卓岳夫花了十余年的时间还找不到它。
要不是他想利用陆羽心的身体,利用她去杀欧阳鸿,只怕他也同样找不到剑谱。
按仇的火焰迅速在他眼中燃起,深邃的瞳眸因而晶亮。
这是天意,打从他跌落崖下被孟阳救起开始;从陆天刚骗取秘笈,对宇文家见死不救开始,陆羽心就已经注定要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
陆羽心悠悠转醒,水眸一睁,对上的就是宇文隽帅气的俊脸,羞得她娇颜一红,整个小脸蛋都快躲进被褥中。
“你醒了?”宇文隽收起眼中的冷寒,转以轻柔的嗓音唤她。
陆羽心羞涩浅笑,微微点头,肌肤透著淡淡粉红,煞是迷人。
“我昨夜弄疼你了吗?”
这话让陆羽心再次想躲进被里,却被他阻止。
“没……你没弄痛我。”她细声地说。
丰文隽眸光如炬,薄唇逸出引人沉醉的柔语,“那就好,羽儿,你要知道,我最舍不得的就是让你痛。”
“嗯。”陆羽心满脸幸福地点头。
倏地,她想起了爹亲临死前交代的话,血色瞬时从她的脸上褪去。
羽心……你得答应爹……除了宇文隽……不可以让别的男人看你的身子……
昨夜的浪漫和激情,让单纯的她根本忘了陆天刚交代的话。
“羽儿,你怎么了?”
她乍白的脸色,落入宇文隽眼中,他当然明白陆羽心想到了什么。
陆羽心回避他询问的目光,水眸闪烁。“没什么。”
宇文隽低首敛目,语气严肃地说:“羽儿,有件事我骗了你。”
她杏眼圆睁,拉起被褥掩住赤果的身子,急坐起身,“什么事?”
“其实我就是皓月山庄的宇文隽,你从未谋面的未婚夫婿。”
陆羽心霎时怔傻住,“你……就是皓月山庄的宇文隽?”她重复宇文隽的话。
宇文隽动作亲昵地拂开她额前的发,将她拥入怀里,声音无比温柔,但嘴角却挂著一抹邪魅且残酷的笑。
“那天会否认,完全是担心你不能接受我,可今日不同以往,我已经是你最亲密的人了,就不该对你有所隐瞒。”
陆羽心瞠大双眼,心里对未能遵守爹亲遗言的罪恶感,顿时烟消云散。
他是她要找的宇文隽,那个皓月山庄的宇文隽!
“可你当年不是跳崖了吗?”
“我不是跳崖,是不小心跌下去的,幸好我义父孟阳救了我,带我回狂嚣岛,又教我武功。”
怱地,他扳正陆羽心,佯装不解的问道:“羽儿,你可知道你的背后纹了些东西?”。
陆羽心困惑地眨眨水瞳,“不知道。”
陆天刚对她的管教甚严,她的身体只有春情伺候著,沐浴时也没听春情说过什么啊。
“羽儿,你爹或许在你背上动过手脚,普通时候是显现不出来的。”
“那为什么现在会有……啊——”
陆羽心娇呼一声,芙颊火辣辣的。
宇文隽邪邪的一笑,“没错!因为你被破了身,所以图纹才会显现。”
真没想到陆天刚会想到这一招!
“难怪我爹要我除了宇文隽之外,下能让别的男子看见我的身子。”陆羽心什么都明白了。
宇文隽对她的话并无细想,他轻触她的雪背。
盘天剑谱!这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原凶!
他有股冲动想要毁了它,但掌心却在靠近陆羽心的背时迟疑。
“隽哥,我猜这一定就是盘天剑谱了,对不对?”
宇文隽闻言一僵。“你也知道剑谱的事?”
“嗯,爹临终前什么都对我说了。”
是吗?那他是否告诉他心爱的女儿,自己所做的丑事?
“隽哥,你快把剑谱背起来,只要练成剑法,就可以找仇人报仇了。”她开心地说。
宇文隽朗笑出声,深情款款地对她说:“是到了该报仇的时候了。”
******
缤纷散落的花雨中,陆羽心独自一人站在林中。
一身葱白长衫子,上身搭了藕色对襟褙子,白净玉容脂粉末著,如云的秀发上只斜插上紫晶玉簪,轻风徐吹,衣裙飘袂,宛若仙人。
拾起一片粉色花办,陆羽心丹唇微启,露出浅浅笑靥。
自从那一夜起,宇文隽就坚持要她搬到凄情居同住,并且不许她再回积玉堂做事。
白日,她总是这里绕绕、那儿逛逛,要不就找同嫂她们闲聊,夜晚当然是与宇文隽共度。
日子,是平静且幸福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下安。
她不是已经找到隽哥了吗?而且还保住了盘天剑谱,顺利将它交到隽哥手中,好让他能报灭门之仇,不是吗?
她轻敛峨眉,松开纤白小手中的花办,任其随风飘落。
或许是隽哥的眼神使她不安吧。
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温柔体贴,对她的关怀总是有一抹难解的思绪,她看不清,也猜不透。
宇文隽在凝视她时,深幽的眸中总是覆著一层保护膜,好似……冷冽的颜色。
陆羽心摇摇螓首,甩开心中莫名的愁虑。
我是幸福的。
就像是咒语一样,每每她心中一有不安,她就会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陆姑娘。”
毫无声响地,于飞像风一般出现在陆羽心面前。
“于大哥,你找我?”
“少主有请。”
“喔,我——”那句马上到都还没出口,于飞就像没来过似的,又消失了。
虽然喊他一声于大哥,事实上,陆羽心与他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非必要,于飞是不会出现在她和宇文隽独处的时候。
他冷漠寡言,就像是棵寒松,但她并不怕他,因为他如同是宇文隽的影子、宇文隽的左右手。
她撩起裙摆,缓缓走向凄情居,殊不知命运的魔掌,正等著给予她最致命的一击。
******
“少主,一切都照您所嘱,全安排好了。”
“辛苦你了,影奴。”
彬在石地上的黑衫人并没有因为宇文隽的称赞,而露出欣喜愉悦的表情,受过严格训练的他,脸上的线条是绷紧的。
一绺不羁的发丝落在宇文隽微敞的胸膛,既邪恶却又魅人。
“欧阳鸿既然上了勾,你也不需潜伏在正剑山庄了,去明月山庄吧。”
“是。”
闱黑的身影,如鬼魅般沽失在凄情居里。
微甜的幽香传进屋内,赶跑了适才阴鸳的气氛,也让宇文隽换上多情的眸光。
“隽哥!”陆羽心踏进了凄情居。
宇文隽恍若无人似的,亲密地展开双臂拥她入怀。
一旁的于飞视若无睹,谷红樱却是妒红了双眼。
陆羽心红了脸,她还是不太习惯在人前搂搂抱抱。
“隽哥,于飞大哥说你找我?”
陆羽心全然信任的翦瞳,居然让宇文隽冰寒似雪的心,隐隐地扯动。
这玉雕似的人儿是这般单纯,如果她知道这一切全是假的……
“于飞、红樱,你们先下去。”水到渠成,他居然有些踟蹰。
“是。”
于飞离去时,还顺道带上门。
“羽儿……”他抚上她如缎般的秀发。
“隽哥,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陆羽心瞧见他纠结的眉,澄澈的水瞳担忧地罩上阴影。
宇文隽把心一横,复仇之日即将来临,不容许自己再心软,他狠下心肠,对陆羽心眸中的柔情视而不见。
“羽儿,我找到灭我族人的凶手了。”
“真的?是谁?”陆羽心眼睛二兄。
“是正剑山庄的欧阳义!”他瞳中泛出杀意。
“是欧阳伯父?”
陆羽心一直以为,对盘天剑谱存有野心的,是欧阳鸿和卓岳夫,没想到就连面目慈善的欧阳伯父也……
羽心,你得特别小心,欧阳父子心术不正……
原来爹早知道了!
“当年就是他派杀手灭我皓月山庄,为的就是要夺盘天剑谱。”
陆羽心点点头,庆幸秘笈没落入那帮歹人手中。
“隽哥,你既然已经知道是他们杀害你的家人,那你就可以报仇了呀。”
“报仇?”
“是啊、你不是得到剑谱了吗?只要练熟了盘天剑术,一定可以打败正剑山庄,杀了欧阳义,为你的父母报仇。”
宇文隽眸子一黯,“羽儿,以我的武功根本赢不了欧阳义,虽然我得到了剑谱,可这短短时日,是不可能马上练成绝学的。”
“是吗?那……怎么办?”她对武功一窍不通,什么忙也帮不了。
“羽儿,你可以帮我的,只要你愿意。”
宇文隽攫住她纤细的臂膀,俊美的脸上净是恳求。
“我?我怎么帮你?”
“你可以的,我用计将欧阳鸿骗至狂嚣岛,以岛主的身分招待他,届时再谎称要送他绝世美女……”。
“隽哥,你该不会足要我……要我……”陆羽心慌乱地喊道。
宇文隽揽回她急欲挣月兑的身躯,轻轻地在她耳畔诱哄道:“羽心,你千万要相信我,要是有其他的法子,我也绝不会让你涉险的。”
陆羽心咬住红艳的丹唇,心中忐忑不安。
“隽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即使要我牺牲性命也无所谓,可是……”牺牲美色?
宇文隽深邃的瞳中掠过一丝诡谲,“羽儿,你难道不想替你爹报仇吗?欧阳鸿也是你的杀父仇人啊!”
“更何况,我这么疼惜你,怎么能容许他碰你!我只是要你在他靠近你的时候,向他洒出迷香,让他动弹不得而已。”
陆羽心黛眉深锁,她的确是想为父报仇。
“一定得是我吗?红樱姊姊不行吗?她有武功,至少能自保……”
“红樱不行,她眼神充满杀气,只要是习武之人一眼就看穿了。”
陆羽心低垂螓首,想起了她对爹爹说的话,她说她会守护落叶山庄,结果她非但没做到,还让它毁在欧阳鸿这杀父仇人手里。
“好,我答应你!”
宇文隽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羽儿,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
自从答应了宇文隽,陆羽心的不安随著欧阳鸿即将到来而日渐加深。
白日恐惧的情绪延续到夜晚,让她几乎夜夜噩梦,即使有宇文隽在旁安抚,也平顺不了她内心的焦躁。
眨掉眼眶中涌起的水气,陆羽心命令自己必须坚强。
“陆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于南拎著两只水桶,睡眼惺忪地问。
“是于二哥啊,你起得真早。”她打起精神,强装轻松样。
“习惯就好。”于南耸耸肩。
他被罚回练功房一个月的限期早过了,但输给了红樱让他心中有所不甘,所以他决定勤练轻功,才会一大早提著木桶练功。
“陆姑娘,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跑到这儿吹风?”
陆羽心先是一怔,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离主屋已经好远。
“我是睡不著,出来定走。”
“喔。”于南点点头,拿著桶子转头定了几步,旋即又回过头来。
他搔了搔微乱的发,“陆姑娘,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因为你的脸色很难看,这几天我几乎没见你笑过。”
陆羽心默然无语。
狂嚣岛众多人之中,于南算是最直肠子、最没有心机的,连他都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
见陆羽心没说话,于南乾脆挑了个大石一坐下来,“我虽然不是什么文人墨客,不能说什么大道理来开导你,可是我知道:心里有话不说出来可是会憋死的。”
陆羽心绽出久违的一笑,心情总算有些平静。
她也挑了距于南最近的一块小石坐下。
“于二哥,你算是隽哥最亲近、也是跟他最久的人,你能老老实实告诉我,在你心中,隽哥是什么样的人吗?一
“少主?”于南奇怪地睨了她一眼,“你想知道他什么事?”
于南突然冷却的态度,让陆羽心胸口一紧。
自她与宇文隽陷入热恋后,岛内的人虽然不再板著脸对她,但每每她一问及隽哥的事,大家不是回避,就是冷下一张脸。
虽然隽哥就是她要找的未婚夫,她也确实爱著他,更相信他也爱著她,但她总是觉得隽哥有事瞒著她。
她虽然涉世未深,但也绝不是痴愚的人,偶尔从宇文隽瞳中捕捉到的诡谲眸光,常常令她难过得想哭。
“于二哥,我真的很爱你们少主。”
害怕这可笑的泪眼被于南窥见,她急忙回过身往回走。
“陆姑娘……”于南有些后悔适才自己冷然的态度。
羽心姑娘真的是个好女孩,只可惜……
******
陆羽心并没有跑回凄情居,她不想让宇文隽瞧见自己红肿的双眼。
於是她来到后山的小池塘边,试图让自己纷乱的心绪平静。
她用手背不断抹拭滑落的泪水,可不管她怎么擦,如珍珠般的泪珠仍是不断地滴落。
虽然隽哥没说什么,即使于南不说什么,她其实也猜到事情下单纯。
可究竟是什么事,她苦思细想就是没有头绪。
“羽儿,你为什么独自一人在这儿流泪?”
一身品蓝玉缎直裰的宇文隽,无声息地伫立在她面前。
他习惯性地搂她人怀,贪婪地嗅取她发际的幽香。
贴在他宽阔的胸膛,听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微敞的衣襟露出结实温暖的胸肌,温暖了她冰冷的雪颊。
陆羽心抬起娇容,仔细地看著宇文隽。
这就是她的隽哥,总是下束发,任随它披散在肩上,却又下会显得杂乱。
“你怎么晓得我在这里?”她再度埋进他的肩窝。
“我一睁眼,就发现你不在身边,马上就猜到你会在这儿。”他在她头顶印上一吻。
事实上,陆羽心一离开床,他就醒了,她和于南的对话全落入他耳中。
“隽哥,欧阳鸿就快来到狂嚣岛了吧?”
宇文隽霎时一僵,“是的,他明天就到了。”
“隽哥。”她倏然抬起头望著他,眼神澄净,“你爱我吗?”
她不再旁徨无措,只想确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宇文隽怔慑住,他凝眼望著她,心莫名地一阵抽痛。
“为什么这样问?”他的声音转而喑哑。
“只是突然发现你从来没说过这样一句话,隽哥,你爱我吗?”
看著陆羽心绝艳的脸庞,清灵的眸光,宇文隽的胸臆问突然进出一股怒气。
他想要用力摇醒陆羽心,摇去她瞳眸中那份全然的信任。
但他又再度想起亲娘凄厉的哭喊,以及至死都不能瞑目的双眼。
“傻羽儿,我当然疼惜你、宠你啊。”
他的声音依然醉人,嘴角也的确挂著她熟悉的笑,可笑意却始终没出现在他眼中。
陆羽心艰涩地一笑。
被了,现在这样就够了。
她相信只要帮宇文隽捉到欧阳鸿,让他真正对她敞开心房,届时隽哥一定会说爱她,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