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妮妮一直到国中毕业都没有男朋友。
斑中,她读的又是所谓的尼姑学校,再加上她又不参加联谊,所以一直等到上了大学,妮妮才渐渐有属于自己的社交圈,而大学四年中,她不是没交过男朋友,只是,她一直觉得找不到如意的。
有人说她太挑了,因为,很多追她的男孩子条件都不错。
什么叫条件不错?
有钱?还是模样长得不错?
妮妮不太懂同学的标准,只是她选择男朋友,自有她的一套标准,妮妮常觉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要是没比一个人生活时来得更好,那么又何必强拉一个人来介入自己的生活,干涉自己呢?
“那你觉得你跟谁一起生活,你的日子过得比一个人还来得好?”
“我妈、我哥啊!”
“你妈、你哥?喝!那你去嫁给你哥好了。”朋友们开妮妮的玩笑。但其实她们并不知道妮妮私底下考虑过这件事。
她想过嫁给仁佑哥没什么不好。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彼此,仁佑哥没有她不能忍受的缺点,他比谁都能包容她。
虽然仁佑哥没什么学历,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肯上进,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他体贴、孝顺,做事比任何人都还用心,这些优点是她在现在的年轻人身上所看不到的。
包何况她若是嫁给仁佑哥,那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她自此之后便可以理所当然的待在方姨身边,可惜的是,方姨老当她是宋家的小姐,所以老叮咛着仁佑哥要好好照顾她,却不准仁佑哥对她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还早早的帮仁佑哥相中一门好亲事。
茹茗姊是个好女孩,她也乐意有这么个好女孩来当她的大嫂,但仁佑哥什么都好,就是事业心太重,老说什么事业无成,他不娶妻。
也不想想人家茹茗姊可是等了他好多年了。
哎呀!鲍车来了。
妮妮赶紧伸直了手,招了车坐上去。
壅塞的公车里充满了汗臭味,但却是她习以为常的生活步调之一,妮妮非常明白她已离宋家小姐的生活非常的遥远。但她不怨,也不恋眷那段富有的日子,因为方姨给她的更多,所以,纵使她对双亲的记忆已不复存在,但她想,她的爸爸、妈妈应该是很好很好的人才是吧?要不然方姨也不会对他们的子女视如己出
一般。
因为方姨的关系,所以,妮妮一点也不怨自己的父母。
“哎呀!坐过头了。”妮妮急急忙忙按下车铃,幸好只是过了一站,她用走路的回家也行。
回到家,意外的发现面摊的铁门拉下来没做生意。怎么会?这些年来,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方姨还是会开门做生意的呀!
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妮妮开了门进去,屋子里面黑黑暗暗的,空荡荡的没一个人。
“方姨——”
“仁佑哥——”
不管叫谁,都没人应,妮妮匆忙跑上楼,楼上也没半个人在;她急急忙忙的再跑下来,去问邻居知不知道家人的去问,邻居才说方姨早上去买菜的时候被车撞了,现在人在医院里。
“哪家医院?”
“这我就不晓得了。”她只知道有人叫了救护车,还有地上的那摊血至今还没人去清理,怪恐怖的。
“要不,你去这附近的几家大医院看看,他们应该把你阿姨送去附近的几个医院也说不定。”
“好。”她去试试。
妮妮拎着钱包,招了辆计程车,心急如焚的赶去。她一家家的问、一家家的查,最后终于找到方姨。
仁佑哥早在那儿了。
“怎样?方姨要不要紧?”
“不知道,还在手术中,情况不明。”仁佑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妮妮怪他,“那你为什么不及早告诉我方姨出事的事?”
“你在上课,我一来没办法联络到你,二来我走不开,更何况你来了,也是干著急不是吗?”他就是知道妮妮的性子,才不敢把母亲出事的事告诉她,瞧,她现在知道了,就只会责备自己,这根本于事无补。
“放心吧!没事的。”仁佑这么安慰她,要她宽心。
没事?怎么会没事!扁是手术费就要花掉十几二十万,仁佑虽然拍拍胸脯,要妮妮别担心,说这事他会处理。
仁佑哥是说得好听,但他怎么处理?
他修车厂才刚开始营运,欠银行两百八十万,每个月光是工厂的租金就要花掉六、七万块,妮妮觉得仁佑哥是想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也不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这压力。
妮妮思前想后的考虑了两天,最后,决定把面摊暂时收了。一个小面摊一天赚不了多少钱,而方姨人又在医院,需要人照顾,最好的方法就是她白天到医院照顾方姨,晚上由仁佑哥轮班。
“你觉得怎么样?”
“好是好,但是白天你要上课。”
“我会去办休学。”
“休学!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你还不是没读大学,你不也一样可以过活,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我们两个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们一样是人生父母养的,又是方姨一手养大的,没什么不一样,更何况我只是休学,只要方姨伤好了,我要读随时都能回去。”
“可是你都要毕业了,现在休学实在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现在大学生满街跑,也没差我这一个;要是真不能读,那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遗憾的,总之,就是这样,我办休学,我们两个白天、晚上轮着照顾方姨,如此一来还可以省了看护的钱。”
妮妮如此盘算着,而她没告诉仁佑,她晚上还想再去兼个差来贴补家用。这事她早该做了,这个家不该只有她闲闲没事做,光会给家里增添负担。
什么工作是晚上上班的?
除去八大行业之外,妮妮能找的工作似乎满有限的,幸好她英语能力不差,靠着朋友的关系,进到一家五星级的饭店当服务生,从晚上十一点开始轮班到次日早上七点。
上大夜班有个好处就是薪水比较多,只是比较累,偶尔还会遇到一些应酬回来的客人,满身酒臭,还会胡言乱语的吃她的豆腐。
但这些妮妮都不怕,她最怕的就是客人点小姐进房,那感觉满糟的,好象她是专门拉客的皮条客。
就在妮妮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之际,一七二二房号的服务钤响起。
妮妮接起电话。“喂!客服部,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吗?”
“我们房里的没了,麻烦你拿几个进来。”
!
妮妮的嘴角开始抽搐。
他们当他们五星级饭店是什么地方?就连这种服务他们都得包辨。
“喂!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妮妮态度不佳的挂了电话,跟领班说明客人的要求,她拎着钱包就要跑去便利商店买。
领班说:“不用了,我们每一间客房都有投币式的贩卖机,里面卖的就是,那间房客可能没注意到,以为那里卖的是面纸吧!我打个电话进去通知他
们;他们房号几号?”
“一七二二。”妮妮木然地回答。她没想到现在的饭店竟然连都有得卖,真是世风日下,连五星级餐厅都沦陷了。
领班拿着话筒好一阵子了,但都不通。“或许他们按了拒绝干扰的按钮。”
“哦!”
“妮妮,要不,你亲自去告诉他们。”
“什么?要我去说?”她才不要,妮妮打从心里排斥。想想看,他们连饭店放在抽屉的两枚保套险都用光了,简直是纵欲过度。
“还是你要出去便利商店买也行。”
“算了,那我上去跟他们讲好了。”反正不管哪一样都得她丢脸,那她就走一趟吧!
妮妮乘着电梯直上十七楼。
按了门铃,一个只裹着被单的妖娇女人出现,而且还一开口就跟她伸手要东西。“呢?”要得如此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女人家该有的羞赧之色。
妮妮都替她下好意思。“你们房里有。”
“我们用光了。”
“我说的是洗手间里的贩卖机。”算了,懒得再跟她解释了,她自己进去处理比较快。
“我来好了。”妮妮的态度明显地变得不耐烦。她进房里去,还直往洗手间去。
“喂!你等等、你不能进去——”
女人在妮妮身后喊着,但已经来不及了。妮妮脚程快,早就已经到了浴室门口,推门进去。
一个男人全身赤果着正在上小号。他的乎还扶着他的那里呢!
妮妮当下看得傻眼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重要部位。她知道它长得不美,但是却
没想到它会那么肿。
平时男人究竟如何才能把它塞进裤裆里?
“你还想看多久?”
男人已经在冲水、洗手了,妮妮还目瞪口呆地瞪着人家,直到人家开口,她才面红耳赤地发现自己出了什么糗。
“对不起。”她头垂得低低的,看着自己的鞋,糗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怎么会瞪着别人的那里直看呢?!天哪!妮妮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但她不行,她还有要务在身。“我是来买的。”
哎呀!瞧瞧她又说了什么,她是来买的!那多像是她要用的一样……
妮妮羞得没办法再多加解释了。
算了算了,今天真不是她的日子,她多说多错,最后,泥妮打定王意从这一刻起,她都不要讲话了,于是她紧闭着嘴巴急急忙忙越过男人的身侧,还要小心翼翼不要碰到他。
到了贩卖机前,模模口袋,才发现她皮包忘了带上来。
“我来好了。”
男人从她的身后环上来,温热的身子就在妮妮身后。
天哪!他在做什么?
吃她豆腐吗?
她想推开他,但又意识到他一丝不缕,她这一碰,岂不是要碰到他结实的胸膛了吗?于是妮妮又动都不敢动,就这样任那个男人站在她身后,惹得她寒毛耸立,却半点主意都没有。
这是妮妮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离异性这么近呢!
这男人刚洗好澡,身上有股淡淡的皂香味,干净又清新,说实在的,还满好闻的。
哎呀!宋妮妮,你发什么疯?竞对别的女人的男人起色心!
妮妮又气又恼,真想离这个乱她心者的男人远一点,偏偏他挨着她,却什么
动作都没有,只是站在她身后投下两枚五十元硬币,拉杆一拉,一盒掉下来。
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那他为什么还不退开?
“借过。”男人不退开,妮妮只好开口。
但他却依旧动都不动一下。
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转身,她的腰侧还不小心别到他的重点部位。
妮妮强忍着要自己别在意,像这种下流的男人她看多了,她愈是惊慌失措,他们愈是爱捉弄她们这些女服务生。这些人虽衣冠楚楚,但行为却跟个禽兽没什么两样。
她抬起眼来,本来是想瞪他的,却没想到当她眼一抬,迎眼对上的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心口一悸,那心悸的感觉是心动多一点,还是惊讶多一点,妮妮根本不想分辨。因为,她有多少年没见到他了?!
可为什么她仍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
他明明长得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他争勇好斗,眉宇间充满暴戾之气;现在、现在不一样了,他成熟,稳重了许多。
五官长相虽没变,但岁月的痕迹却让他增添了男子气概。
完了完了、疯了疯了!她竟然在对仁科评头论足,而且似乎还满有好感的,她疯了她!
妮妮又急又糗,而仁科却不介意她如此大剠刺地看他。“好久不见。”
他大方地跟她打招呼,比她还落落大方,相较之下,妮妮觉得自己显得小家于气多了。
她在慌什么?
他不就是以前那个坏胚子卫仁科吗?
妮妮强稳住自己的心跳,还告诉自己,她之所以心跳失序,那是因为她怎么也没料到,他们两个竟然会在这种情况重聚。
他没穿衣服,手里还拿着一盒,这样的场景任何人看了都会脸红心跳的,对,就是这样。
妮妮说服了自己,而且,还觉得这种状况不适合他俩闲话家常。
“你若是要话家常,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他知不知道他这样态度十分轻佻,让人看了好讨厌。
对,是看了讨厌,绝不是惊慌失措,她对他没什么好惊慌失措的。
“我也想。”仁科好笑地说了一句,但那话是什么意思,妮妮却听不懂,为什么叫他也想?
他想什么?
妮妮眨巴着眼想,却没开口问。
“——但是你的压着我的浴袍。”仁科把接下来的话就完。
什么?妮妮倏地转身,这才发现她一直压着的,果真是他的浴袍,她刚刚没看到。
天哪!她做了什么!她竟然压着他的浴袍,而且还怪人家在她面前袒胸露背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慌张张的把浴袍拿给他。
而仁科就当着她的面把浴袍穿上,如此的不避讳,像是这么做之于他而言,根本没什么,他好象对于在女人面前果着身体一事习以为常。
妮妮不禁恼恨起来,但她在恼恨什么?
仁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何况,他以前就是个坏胚子,现在纵使身边女人如云,那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不是吗?
“HONEY,你还要在里面跟那个女服务生调笑多久?”看他跟妮妮聊了那么久的天,仁科的女伴不耐烦了。
妮妮看那女人一眼。
她连浴袍都没穿好,袒胸露背的,像是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想是仁科跟她一样放浪惯了,根本不在乎自己被看光了什么。
“我要走了。”妮妮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只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像是被人污辱了一样。
“等一下。”仁科却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我有话问你。”
“现在不是时候吧?有人还在等你。”她不看他的女伴,却看了他手中的一眼。
想必他们刚刚并未尽兴,所以才会急急忙忙的按服务铃,要服务生送来。
“她的事可以等。”
仁科并不贪恋女体,的问题随时可以解决,但她为什么来当服务生的疑惑却是当务之急,他想立即知道。
他从皮夹里抽了几张干元大钞递给女伴,他甚至数都没数。
妮妮看着他挥金如土的模样。
仁科怎么变得那么有钱?还有——
他花钱买女人?!这才是令她讶异的。
那女人走了,仁科恰好回头,看到她眼中的不可思议。“没错,我是用钱买女人。”她不用那么惊讶,像是他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样。
“为什么?”
“因为用钱买来的女人比较不麻烦。没有感情的牵绊,不会有多余的困扰。我要女人只是为了解决身体的,并不是为了谈情说爱用的。”他说的直接,一点也不在乎妮妮怎么看待他这个人。
反正,她从小就看不起他不是吗?
“说说你吧!你今年不是才大四吗?你不是还在读书吗?为什么会来这里当服务生?”
妮妮本来想回他一句“关他屁事”,但随即想到他是方姨的儿子,是方姨一直挂念的人,如今方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有权利知道他母亲的状况。于是,她
坐下来准备好好的跟他谈……
“怎样?”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不懂他淡漠的目光所为何来?她刚刚明明讲的很清楚,方姨出事,现在人正在医院里。
“什么事怎样?”他却连眉毛都下挑地看她。
“你一点表情都没有。”
“要不,你希望我能有什么表情?”
他拿出烟,这才猛然想起她从小气管不好,对烟味过敏,于是又把烟放回烟盒里。
“至少表示一下关心,说你会去看她吧?这才是为人子的反应不是吗?”她转到他的前面去看他。
妮妮以为这样,就可以不期然地撞见他眼底眉梢的温柔,但她没有,他的表情一样冷淡,而且口气更冷。
他说:“我不去。”
“为什么?她是你妈耶!她现在生死末卜,能不能活过来都是一回事,你到底在气她什么?你跟她之间有那么大的怨恨吗?恨到你宁可日后后悔,也不愿见她一面?”妮妮质问他,就与他面对面、眼对眼,不肯让他回避。
仁科不看她的眼,想了想之后,才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票子,那是他本来预备要给厂商的。“这你拿去。”
“你拿支票给我干么?”
妮妮气极了,她没那么笨,看到他拿支票出来还不知道他的用意,她是气他有钱就了不起了。
可恶!她把他的支票撕得烂烂的,她才不要他的支票。
“我之所以告诉你方姨的事,才不是贪图你的钱,我要不是看在方姨想你的分上,我根本不想跟你讲话,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算了,我现在知道你的态度,我也就不会自作多情,我会当作我根本不曾遇见你,会当作今天的事不曾发生过。”她把撕成碎片的支票往他脸上掷,之后便老羞成怒地掉头就走。
她是鬼迷心窍,才会以为他还有一点人性。
她是头壳坏掉,才会以为他会想见方姨一面。
妮妮后悔极了。她根本不该跟他讲方姨出事的事,她掉头就走,眼泪却不听使唤,啪答啪答地掉。
她哭什么?这有什么好哭的?她不是一直就知道他是这么可恶的人吗?那她对他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妮妮不知道她走后,仁科却沉思了许久。
他想到以前家的甜蜜,还有母亲温暖的怀抱,而记忆最深刻的是,自从妮妮来了之后,他美满的家庭就变得支离破碎的景象。
是谁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妮妮说不该是他母亲。
好,可以不是他母亲,但总该有人付出代价是吧?然后,仁科脑中在这个时候却浮出妮妮的面容。
为什么想起她?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懂,只是他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全天底下的人都可以怨他、恨他,指责他卫仁科不孝;但唯独她宋妮妮不行,因为,当初一手毁了他家庭幸福的人是她,所以她没资格怪他恨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