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文尚武手里拿著望远镜,爬上学校最高的那座山,远远看著山腰那栋占里古怪的屋子。
他时而皱眉、时而叹息,直到太阳下山才下定决心,一古脑的往山底下跑。
回到宿舍,坐在楼梯口的小毕——毕景谅一看到阿文回来,忙不迭的站起来,连都没来得及拍,赶紧就迎了上去。
“怎样?找到房子了没?”小毕问。
他等了阿文一个下午,谁知道这小子出去找个房子就能混三、四个小时,害他坐在楼梯口等,等到都坐痛了。
“找到了。”阿文大声的宣布。
“找到了?哦!YA——”小毕手舞足蹈地跳起来。但,不对啊——既然找到房子了,为什么阿文没有丝毫开心的迹象。
小毕看著阿文。
阿文笑得有些心虚,“很便宜,这是我找了一个下午最最最便宜的房子,保证我们两个都租得起。”
“然后呢?”小毕深信绝对还有下文。
“然后那里的风景是山明水秀,空气还很新鲜。”
“然后呢?”小毕继续瞪著阿文,害得阿文连说话都有点心虚了。
“然后——然后就是那屋子的女主人长得粉美丽又粉年轻。”
“喝!”小毕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
女主人长得又美丽又年轻,而且房子租金还很便宜!“那间屋子该不会就正好在那座山的山腰上吧!”
小毕的手指往正前方一指。
阿文看都不用看就忙著讪笑。“嘿嘿嘿——”
“嘿嘿嘿——”小毕也学他笑,问题是,他的笑笑得是咬牙切齿,一副磨刀霍霍的凶恶表情。
哇哩咧——“你疯了吗?竟然相中那间屋子!那是有名的恐怖屋,生人不敢接近那方圆百尺,而你竟然还想住进去?!”他虽然没去过那间屋子,但有关那栋屋子的事迹跟它主子的流言可是甚嚣尘上。
“可是那里的房租很便宜。”阿文倒是挺理直气壮的说;对嘛!想想看以他跟小毕两个穷学生,刚从中部上台北读书,人生地不熟的不说,就单说他们的爸妈压根就不赞成他们北上读书。
在经济无援,又找不到工作机会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的经济状况是如何的拮据,是可想而知的。
要是可以,他也不想住那间鬼屋啊!
对啦、对啦,没错啦!那间三层楼的“透天厝”就是“上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的鬼屋没错,但是——
开什么玩笑,他文尚武跟他毕景谅虽然只有十九岁,但好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唔——怕不怕鬼跟堂堂正正似乎扯不上关系,但——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他跟小毕是男子汉。
而男子汉,怕什么鬼?
表!
唉——拜托,那是子虚乌有的事好不好!
说,这世上有哪个人见过鬼来著?!
说,又有谁亲眼看过那间屋子住著鬼的?!
没有是吧?那还怕它什么?更何况——
拜托!那里住著一个美丽的小女人,人家女孩子都不怕鬼了,他们两个大男生怕什么?!
文尚武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所以,他也拿这样的说词企图说服好友跟他一同住进那间传说中鬼影幢幢的屋子里。
“怎样?”阿文问。
而小毕很为难——十分的为难,毕竟他早听学长们说过,似乎以前住进去的学长们没有一个能活著出来——但这只是一种传说啦!
但这样的传说也已经够恐怖了好不好,毕竟,有哪个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去跟一个传说赌看看的!
要是赌输了,那赔上的可是自己的一条命耶!万一真有差错,他可就没得再玩了耶!
“你真的认为我们两个有必要为了低廉的房租,来跟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小毕表情十分凝重的看著阿文。
阿文却十分乐观,他一直说没问题、没问题啦!“那个传说中的美丽小女人住在那里很久了,她都没事。”小毕觉得阿文的脑袋一定是浆糊糊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在听了那么多的可怕传说后,独独忘了听说在那间屋子里最恐怖、最具传奇性与争议性的就是那个美丽的小女人。
听说,她住在那里很久了!
有多久呢?
据人云亦云的消息来源,好像是有百年之久。
听说,她是个女鬼:而之前住进那屋子里的学长们就是被她吸去了男性精华,然后一个接著一个死掉的。
那情节简直就跟电影里的“倩女幽魂”情节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那个美丽的小女人不是女主角——小倩,而是专门吸食男人精魄的姥姥。
“你想太多了啦!”阿文努力说服小毕,那绝对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的不实流言,因为,他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有那个勇气住进传说中的恐怖鬼屋?
这不是他胆子大,而是他跟小毕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之前,他们借住在朋友家,一个接一个的轮,本来是想说等找到房子后再搬进租处,没想到现在的时机不好,找工作的机会根本就几乎等於零,为此,他才勉为其难的教自己接受那间可怖的屋子。
“怎样?”阿文再问小毕一次。
如果小毕再说“不”,那他们今晚就得夜宿街头,当个流浪汉了。
小毕想了很久,其实要他在街头住蚌一两晚,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睡街头真的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他跟阿文可是有两个人呢!两个人可以助胆,也可以守望相劝,他就不信那个姥姥——哦!不,那个屋主能耐他何。
“好吧!”小毕终於点头了。
“什么?!”当阿文拿出恐怖屋的租条给他看的时候,小翠差点当场呕出血来给他看。
那上头指明了那间屋子只租给一男一女,而且,还只能是情侣关系,不能是夫妻。
“这是什么条件?!她为什么只租给情侣?”小毕问。
阿文耸耸肩,他也不知道。
“不过,这不也证明了那屋主绝对不可能是姥姥;要她是姥姥,她就会只租给男性。”这就是阿文伟大的推论。
“可是,这样我们两个大男生怎么租?”小毕反问他。
“呃——这个、这个——”阿文的言词顿时变得有些闪烁。
他在逃避问题。
小翠一眼就看穿了阿文的支支吾吾。“说。”强迫的问。
阿文终於屈服在小毕的婬威之下,他说:“就……你扮成女生。”
“什么?有瞻你再说一次!”小毕真想一刀砍了阿文。
他竞然瞻敢叫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去扮女生!小毕差点当街追著阿文打。
“你不能打我!”阿文喊停。
“为什么?”小毕咬牙切齿的问,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因为我的块头比你大,而且还练过空手道。”怎样?够神气、够厉害吧?哼哼!“更何况——”他还有别的理由,“我出这种馊主意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好,因为,这样我们才有地方住啊!”
“那为什么下是你男扮女装?”
“因为我长得比你魁梧。”他身高两百还多出一公分,而小毕——
对啦、对啦!这小子虽然也有一百七十八公分,但比起他来,小毕的身长实在像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子。“你长得也比较像女生。”
“这绝对不是一种称赞好吗。”阿文不用说得眉开眼笑,活像他会因为阿文说的那句话而感到被赞美了。
“可是,你的脸孔真的长得比较美。”
美?!
小毕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你觉得用『美』这个字来形容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郎,真的对吗?”小毕更加的咬牙切齿。
没错,他的睑部线条确实比一般男孩来得柔和,但这副长相、这个睑孔是他爸妈生给他的好吗?
其实,他也很不想长成这副女人睑孔,所以,他才会在国中阶段拚命的练篮球,为的是想晒黑一点、长高一点。但他的身高长到一百七十八就停滞不前;至於他的肤色,那就更令人扼腕了,不管他再怎么晒,就是晒不黑,
可恶!气死他了,小毕恨恨地踢走路边的石头。
现在他看什么都不顺眼。
如果阿文够理智,就不该再轻言挑衅小毕,但现在天已快黑了,阿文看看天色,又看看小毕。他虽然长得够魁梧,但除非必要,他从不轻言挑惹小毕的脾气。
唉!怎么办呢?
阿文这下子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小毕先说话了。“走吧!”
走!
“走去哪?”阿文提著行李跟了上去,一个大男人就跟在小毕的身后走。
“去那间鬼屋。”
“那、那你呢?”小毕他换不换女装?阿文想问的是这个重点。
而小毕始终沉著一张脸,半句话都不吭。
他换。
他……能不换吗?
他们终於到了那个名闻千里的地方。
这里后有山,前有庭园,整个环境看起来幽幽静静的,感觉起来还真是个不错的好地方。这样幽雅的环境多少冲淡了小毕必须男扮女装的恶劣心情,而现在,他深吸一口气。
要按电铃了。
来的人会是“姥姥”,还是小倩?小毕鼓超勇气要按电铃,这才发现电铃呢?
他跟阿文两个左右张望,却依然找不到。
“啊!这是什么?”阿文指著大门门板上的东西,那有点类似於中国古代的门环,但它的造型很奇怪,左右有两粒,中间还有一条像眼泪、像水泪的铁柱;唔……好像是他想太多了,但这东西的造型看起来似乎、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像是男性的生殖器呢!
“管它是什么!”小毕抱著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为了有个安身之处,他什么都不顾了,提起手就握起眼泪股的铁柱直往门上敲。
这感觉很怪,很像是小毕在帮人手婬似的!
阿文如是想,但在小毕面前,他压根不敢开口说出这种想法,要不然小毕极有可能掉头就走,今晚就睡在街头了。
这结果他可不要,因为现在正值夏天,外面很热,蚊子又多,他才不想得登革热说。
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
那不是小倩,也不是姥姥,是一个很平庸的女孩,她的身高不会超过一百六,个子小小的,脸蛋也小小的,像是个孩子。
“你妈妈呢?”小车开口问,想见识一下传说中长得很美的妖女。
“死了。”小女生说。
“那——”会不会是她阿姨或是姑姑之类的?“你家里有大人吗?”
“就我一个大人。”
“你是大人!”小毕跟阿文双双皱起脸来。
他们不信。
仁美太清楚他们睑上的表情了。
是的,她是有一张babyface,但那绝对不是她的错好吗?“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什么?!”她竟然还比他们足足多了三岁?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她看起来顶多只有十六岁好吗,而且,还是那种发育不太好的十六岁。
“你们等一下。”仁美转身进去。
她想干么?小毕眼阿文两人是一头雾水。
不一会儿仁美又转出来,这次她手上还多了一张身分证,她拿给他们两人检查。
上头有一张清汤挂面的大头照,清清秀秀的一张脸孔与现在的她没什么两样,他们很轻易的认出那是她以前的照片。
再看看上头的出生年月日。
啊咧!丙真是二十二岁,足足比他们大了三岁,而她说家里就她一个大人,莫非——她就是那个小倩、就是那个妖女、就是那个姥姥?!
意识到这一点,小毕跟阿文忍不住再多看了她一眼。
拜托,她哪里像小倩、像妖女、像姥姥啊!
她的长相称不上美丽,一点也没有能魅惑男人该有的媚态,倒是那股自然而然所散发出来的随性气息,让人觉得挺舒服的。
“你们是来租房子的吗?”她看到他们手中捏著一张租条,上头是她的字。
她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觉得这对情侣倒是满登对的;男的俊、女的俏,尤其是两个人都是高头大马,长相也乾乾净净的,不像是坏人的模样。
“进来坐吧!”她说,指了指二楼的楼梯说。“从二楼上去。”
一上玄关,月兑了鞋,小毕与阿文算是登堂入室,头一回进到传闻的鬼屋里。
不过,有关这间屋子的所有传闻打从他们两个看到女主人的一刹那,他们就坚信那些传言全是子虚乌有的事了。
他们才不信环境如此清幽的地方,会有不乾净的东西;正如他们不信这么单纯的女孩,会是妖女一样。
他们放心的进去了。
仁美给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水,开始介缙起她的环境。
她的屋子只有两层楼高,而且,外面还有一个楼梯直通到二楼。“你们住二楼,以后进出就由外边进去,这样我们可以彼此照顾却不会彼此干涉,你们觉得怎样?”
“很好、很好。”小毕跟阿文频频点头。
其实,这里的环境远比他们两个想像中来得好,现在他们只担心房租的问题。“你二楼一整层都要租给我们吗?”
“嗯哼。”她点点头。
“那房租呢?”
她意思意思的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千。”
她看得出来他们两人的经济有问题,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来她这里租房子。
她知道她这里拜某个男人所赐,可是颇具盛名的鬼屋呢!而他们两个敢来她这里租屋,光是勇气,她就给他们两个打满分。而钱对她而言,一向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的这么便宜!”
“反正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她笑得嫣然且极有说服力。
其实,仁美心中还打著一个不可告人的主意,但却不能告诉他们这对小情侣。“怎样?你们要不要租?”
她问他们,脸上的表情虽是笑笑的,但小毕跟阿文却觉得她是迫不及待的要他们立刻给她答案,否则,她就要把房子租给别人了。
“要。”他们两个几乎是想都不想的马上点头,深怕机会稍纵即逝。
“那好,你们等一下。”仁美“咚咚咚”的跑下去。
她又要干么?
小毕跟阿文对看一眼,彼此耸了一下肩,他们两人都模不透那小女人的想法。
不一会儿,仁美又“咚咚咚”的跑回来,这次手里换拿著一张纸。“喏!拿去。”
小毕接了过去。
“是契约书。”她说。“如果你们同意上头所列的条款,就签名盖章。”
阿文把头凑过去,跟小毕一起看。
上头简简单单列了七条条款,内容无非是一些租屋条件,再来就是有关屋子损坏的赔偿问题,所有的条款都是合情合理。
小毕跟阿文看不出哪里不妥,所以,很阿莎力地签上名、盖上章。
所有手续完成,仁美笑得比花还灿烂。
而她那笑容不知怎地,却让小毕看了后,心头就是觉得毛毛的。
是谁?是谁说这里上下两层楼各有楼梯,不会彼此干涉对方的生活的?
当小毕要月兑掉他身上那烦人的女装时,学电子的阿文却眼尖的发现,他们的住处竟然被人装上了针孔摄影机。
啊——好!那个疯女人,她竟然来这一招!她想做什么?
“莫非她是个偷窥狂!”
“喝!”阿文突然想到。“难怪她会在租条上规定非要一男一女,还得是情侣关系不可,原来她是想看免费的。”
“我去跟她说我们不租了。”小毕受到的打击最重,因为,要是有这针孔摄影机在,他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得做女装打扮!
哦——天呀!这他绝不能接受。
小毕要冲出去,阿文连忙把他拉回来,说他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你忘了,我们刚签了契约,我们最少得在这里住上一年,不然的话,我们得赔她二十万耶!”
二十万!
对喔!小毕几乎忘了这回事。
罢刚,他虽也觉得这一条条款有点不太合理,但是——他的确藏著私心,也怕房东反悔,不想把这么便宜的房子租给他们,所以硬是签了,因为这一条款的另一半也规定了如果房东在这一年内,无缘无故把他们两个给踢出去,她就得赔他们四十万。
二十比四十,在当时,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占到便宜了,所以就签了;谁知道最后却是拿了条绳子把自己绑住。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小毕在原地兜来转去的,而阿文则是四处找寻看别的地方是否还有针孔摄影机。他在浴室,还有卧室各找到一组,阿文把它们全拆了下来。
小毕则是愈看愈生气。“我拿去跟她兴师问罪,要是她没办法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那她就等著吃不完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