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拜托妳找一找,看看妳那里是不是有本书。上次我放在妳带的袋子,忘记拿走,刚刚才发现。我要写报告用的,很急。找到了,妳晚点来时记得把书带给我。”
“我知道了。妳怎么这么粗心!”
“那个报告我写得差不多了,只是要核对一些资料,也就没有特别留意。”
币了电话,王婶边摇头边喃喃。
“还孩子,真是。”
“印夏吗?”司机老许抬头问,一边推了卒子过河。
“还会有谁!这孩子那么大了还那么粗心,说是把书放在我袋子里忘了,现在急着要才想起来,要我顺便带去给她。”
“印夏聪明乖巧,又会念书,有出息。不像秋美,什么都不会,只好早早嫁人。”厨师老陈头没抬,边说边走“车”,吃了老陈的过河卒子。
“哪儿的话。印夏莽莽撞撞的,不像秋美那么懂事伶俐。秋美嫁了好人家,又生了个白胖的儿子,那才是福气。”
“还说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秋美结了婚,就不常回来,还要我去看她。哪像妳们印夏,节日假期都会回来看妳。”
“还肯让你去看她,已经很不错了。不像我那两个不肖子,平时请不动不说,连我们两老去看他们,还说忙,嫌我们去碍手碍脚。”老许抱怨。
季家两个少爷都自己开车,老许除了管接送季家老爷上下班、季太太有事上街购物会友或者到美容沙龙需要车之外,平时还算清闲。所以他没事就和厨师老陈一起下下棋,喝杯小酒,互相抱怨一下儿子女儿不孝不顺。
“还是印夏懂事,懂得体贴。”
“就是啊。”老陈说:“王婶,妳何必让印夏住在外头,这里地方这么大,吃的住的都有了,何苦多花那个钱。再说,一个人在外头住有什么好?麻烦又危险。秋美以前不听话,我不让她搬出去,她硬是要搬出去;难得印夏乖巧听话,妳让她搬回来,她不会不听的。”
“就是啊,回来这里住也有个照应。”
“印夏有时必须上早课,得一大早就出门,怕赶不及,所以搬到学校附近住方便一点。”王婶找个理由解释。看看时间,说:“我去找找看。”
丙然就在她的手袋里。
王婶拿了书,用塑胶袋装好,再放回手袋里。然后,走回前头主屋厨房。
说是厨房,但季家的厨房可不是寻常人家那种油腻阴暗又小家子气的豆腐大地方。有钱人住的就是不一样。季家的厨房明亮、宽敞、整齐得像客厅似的豪华广告样品模型,比起王印夏住的小鲍寓房间加客厅还要大。
老许抬头说:
“要去看印夏了吗?将军!”话锋一转,过河的“车”和“炮”双攻,将了老陈的军。
“嘿……”老陈懊恼的瞪眼,丢了棋认栽,又不甘心,说:“再来一盘。”
老陈重新布局,才摆好阵,季安森走进厨房。
“安森少爷。”老陈和老许起身打个招呼。
季安森点个头,径自从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
“少爷没出去?”老许没话找话。
“唔。”季安森穿着T恤短裤,才刚打完球上来,也懒得解释。
他只看了老陈和老许一眼,又走出去。
老陈和老许习惯了。季安森一走出去,两人的注意力回到王婶身上。
“带了什么给印夏?”
“也没时间准备什么,就她要我带的书。我看看等上街了,再随便买点什么带过去。”
“不必麻烦,我去找点东西让妳带过去。”老陈说。
“这样不好啦。”
“没关系的。就带个蛋糕过去,印夏一直喜欢吃我做的蛋糕。”
“还样不好意思——”
“欸,客气什么,印夏就像我女儿一样!”老陈咧嘴笑。“不过,要是不麻烦的话,请妳顺便多带一个,印夏那儿离秋美近,让她帮我拿给秋芙。”
“没问题。就怕印夏嘴馋,把蛋糕吃光。”王婶也笑。
老许说:“唉,我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看看老陈,嘴巴上嘀咕,还不是女儿亲女儿好。秋美结了婚,给他添个外孙,女儿女婿一起多贴心。有儿子有什么用!娶了老婆忘了爹娘,只会被气死。”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我书读得不多,只有秋美一个女儿,倒希望家里出个女状元。偏偏秋美不爱念书,也读不好,个性又像野马,她肯安安分分找个老实人嫁了,我也松了一口气,也不敢要求太多了。还是印夏有出息,长得好就不说了,聪明懂事又听话,要是季家哪个少爷看上她,我都不奇怪。”
怎么扯到这个!
“没的事!怎么可能!这种事可别乱说。”王婶赶忙摇头。
“我只是打个比方。”他们在季家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事说说好玩,也不会真把它当真。
老许跟着还开玩笑说:“要真是那样,印夏成了季家少女乃女乃,那王婶妳可变成我跟老陈的老板的亲戚,我们要喊妳一声王夫人了。”
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季安东定进厨房,如常冷静的形同没表情的表情。
“大少爷。”老许跟老陈赶紧收住笑,互相望了一眼。
王婶有些不安,担心季安东听到了什么。
季安东点个头,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矿泉水。
“要出去?”看王婶准备出门的模样,难得的,居然开了口问。
王婶一时愣住,反应不过来。
“去看她女儿。大少爷还记得印夏吧?都上大学了。”老许多嘴回答。
季安东又点个头,没说话。看到桌上蛋糕,觉得肚子有点饿,说:“有蛋糕啊。可以吃吗?”
“那是——”
“当然可以!大少爷请尽避吃。”老许想说是要给王印夏的,被王婶打岔。
“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季安东转向老许。
老许看看王婶,连忙摇头。
“老许,太太要用车——大少爷。”刚巧老许太太边喊边进厨房,看见季安东,连忙打声招呼。
季安东点个头。
老许太太又转向老许,说:“太太要出去,要用车子。”转头问王婶,说:“要去看印夏吗?”
“是啊。”
老许太太显得有点为难似。
“怎么?有事?”
老许太太点头,轻声说:
“晚上临时有客人来,屋子需要整理安排一下。”
虽然休假,但临时有事走不开,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王婶点点头。
“那印夏要的书怎么办?不是急着要吗?”老许说。
“我帮妳拿去给她好了。”老陈自告奋勇。
“你走得开吗?”
晚上有客人来,厨房的事,他这个厨师要打点准备,哪走得开!
“不碍事,打个电话让印夏自己过来拿就好了。”
季安东忽然凑过去,问:
“什么书?”
“哎,累死我了!”
砰的将门往身后一甩,也不管大门是否关紧了,邱怡萍一进去就大声喊累,自动自发的倒了满满一杯冰开水,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然后重重把杯子放下,一古脑儿摊趴在桌子上。
“我说妳可不可以换一间有电梯的,印夏。每次来妳这里,都要累个半死。”
这种老式五楼公寓,光爬楼梯就累死她。都什么时代了,她小姐长这么大,也没爬过这么多楼梯!
“不过才五楼高,就不停呱呱叫,可见妳多虚,平常都不运动。”
“还哪是运动!这叫虐待身体。”邱怡萍热中纤体瘦身,没事跑美体中心,希望躺着就会瘦。
“妳每天只要多爬几趟楼梯,就不必老是到纤体中心,花那种冤枉钱了。”
邱怡萍家在闹区开了几家连锁面包店,也算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姐、千金命,住气派的大楼,上下有电梯,出入有大小车,所以不识爬楼梯的滋味。
“天天爬楼梯,妳干脆要我累死还比较快。而且,消耗的多,吃的也多——欸,妳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我早上到现在只喝了一杯果汁,爬了那些楼梯,都消耗光了。”
“我看看……”王印夏走去打开冰箱瞧了瞧。“只有我昨晚吃剩的炒饭,要不要?”
“没妳的口水吧?”
“难说。”王印夏拿出炒饭,放进微波炉加热。说:“我妈应该快来了,很快就有饭吃,妳就先忍耐一下凑合着。”
“就没别的了吗?”
“还有我两天前吃剩的披萨——”
“不必了,还是炒饭好了。”邱怡萍连忙摇手。
王印夏将热过的炒饭一半给邱怡萍,自己也盛了一半,又倒了一杯冰开水给邱怡萍。
“就喝这个?起码也给我一杯香槟什么的。”
王印夏白她一眼,好笑说:“小姐,妳当我这儿是饭店?”
“要不,啤酒也好。”
“啤酒喝多了会大肚。我有炒菜剩的米酒,要不要?”
邱怡萍申吟一声,摆摆手。
她喝口开水。怕烫,小口的吃一口饭。想起什么,摇摇汤匙说:
“听说李芝琳邀请妳去她的生日宴会了?”
“嗯。”王印夏吞了一大口炒饭。
“真好!”
“好什么好?妳以为只要啜着香槟、往花园或大厅一站,就有帅哥俊男骑着白马过来跟妳搭讪是不是?”
“哈!没错!”邱怡萍跳起来,亲热地勾住王印夏的肩膀,说:“知我者莫若妳王印夏也!我就是这么想的!去的要不是侯门公子,就一定是企业精英,随便一碰都是白马王子。”
“啧!”王印夏嗤一声。
“难道不是吗?我看电视电影里演的、杂志里头写的,有钱人家的豪门宴会就是那样。”
“妳家不就是有钱人?难道也是这样?”
“我家虽然有点钱,但跟那种现代侯门是不一样的。真是,李芝琳怎么不请我!快跟我说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有没有白马王子看上妳!”
邱怡萍跟王印夏从高中就认识,还进入了同一所大学,也知道她母亲在季家帮佣;虽然她自己家境很不错,但对王印夏曾经有过的在“豪门”内的生活一直有着看卡通似的兴趣。
再说,王印夏母亲现在还在季家帮佣,王印夏偶尔还会去季家看她,跟“豪门”也算是还有某种形式的“藕断丝连”。
王印夏白她一眼。“什么白马王子!马都是黑的多。”
邱怡萍吐吐舌头,舀了一口炒饭塞进嘴里,说:
“妳一站出去,把一堆人都比下去了,那些公子不会那么不识货的。”
惹得王印夏又白她一眼。
“别瞪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嘛!”邱怡萍笑嘻嘻地。
顿一下,喝口水,又说:“说真的,印夏,妳干嘛搬出来?住在季家挺享受的,什么都有,像皇宫一样。光是那宴会什么的,就不是普通人见识得到的。”
“平常我都待在后面屋子里头,要见识什么?”王印夏又瞪眼。
苞着语气一转,说:“不过,住在季家,虽然跟下人差不多,可什么都有,也不用多花这些不必要花的钱。”
平常一般女孩或会介意自己母亲在帮佣,自己是帮佣的女儿,在人家屋檐下,抬不起头,可她就只心疼搬出来住白花的钱。
“不只是这样吧?”邱怡萍插嘴,语气暧昧:“还有两个英俊斑大迷死人的少爷呢。”
这下王印夏翻白眼了。“呢妳个头!”
“我说错了吗?瞧妳一副心虚的模样。”邱怡萍瞇眼望着她。“是不是我提到季家两位迷人英俊的王子,妳神经就紧张起来了?”
谁心虚了!
王印夏没好气。“是喔,紧张得都快死掉了!”
“说正经的,住在季家好好的,也不必多花钱,妳干嘛搬出来?害我都没机会上季家去看看。”
“我妈要我搬出来的。”
“为什么?”
王印夏耸个肩。
“真不懂妳妈在想什么,这可是女儿飞上枝头的大好机会。要我是她,天天把妳往他们跟前推,近水楼台好先得月。”
“得妳的头啦!”王印夏忍不住又翻白眼。“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是幻影!真要去捞那个月,没的先给淹死!”
“妳又没捞,怎么知道?”
“我用膝盖想也知道。妳知道在沙漠中的旅人,渴得快死的时候会看到什么吧?那叫海市蜃楼。来,嘴巴张开,跟我念一逼,海、市、蜃、楼——”
“我是说正经的!”
“我比妳更正经。”
“妳真的都没去想过?”
王印夏忍不住笑。
“想什么?我跟他们说过的话,统共加起来不到二十句,就算是发热病,也会退烧的。而且,想想,有钱人的生活也挺辛苦的,应酬交际,非得参加这个宴那个会的,四处赶场。”
“啧!我家也有点钱,妳看我辛苦吗?”邱怡萍喷出一丝口水沫。“那叫『社交』好不好!人家全世界都游遍了,再没什么新鲜,大小宴会调剂生活刚好。只有妳这种穷人,才会苦巴巴的待在家里看电视。妳啊,那种穷人的心态要改改!”
眼着又说:“妳就是那么死脑筋。人家苦没机会,亏妳时不时还有机会和两个英俊出色好条件的男人打照面,也不晓得好好把握机会。”
她才说完,王印夏就怪笑起来。
“我说得不对吗?干嘛笑得怪里怪气的。”
“我笑妳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在相信那种骗小孩的童话。”
王印夏边笑边摇头,索性长篇大论起来——
“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一个飞黄腾达的男人会对感情忠实——就算他们自己不想花心,他们周围的花花蝶蝶,他们的身分地位也让他们跃跃欲试。”
他们唯一纯情的时候,大概就在情窦初开、十五六岁的青春年少时,对心中暗恋的那个女孩,一个不经意的手势或眼神念念不忘的那份痴心呆傻。完全的昨日黄花。
“季家那两个少爷衔着金汤匙出生,年纪也不小了,像妳说的条件又挺好,一堆蜜蜂苍蝇蝴蝶围着团团转,我干嘛去凑那个热闹?”
“妳就是会说长篇大道理!印夏,妳该不会是害怕碰钉子,没勇气尝试,怕自尊心受伤害吧?别光只敢对付那种阿猫阿狗的货色,对像季家兄弟那种真正好条件、男人中的男人,却内心自卑、自惭形秽,一径的畏惧退缩,还自欺欺人说对人家没意思,安慰自己。”
“嘿!”要激人也不是这种方式。
“我真怀疑妳哪里有问题。正常女人,遇到他们那种家世、长相、身材、才干样样条件都好的男人,都不会放过,都会想尽办法接近。除了妳,还跟我说什么『马桶上的顿悟』!”
“妳还记得这个?”王印夏不禁咯咯笑起来。
她跟邱怡萍混在一块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也跟邱怡萍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想忘也忘不了!午饭正吃得香喷喷,妳故意提什么马桶的,乱不卫生的,害我把嘴巴里的饭都喷出来,还差点噎到!”邱怡萍白她一眼。
王印夏哈哈大笑。
“还笑!”邱怡萍推她一把。“妳就是会掩饰,那时借口就一大堆!说穿了,看人家条件太好,心虚了!”
“我只是实际。”
“没有人恋爱时会讲『实际』的。”
“拜托!我又没跟他们在恋爱。”
“难道妳真的都不曾想过要接近认识他们?”
“哎,小姐,妳醒醒好不好?再说,我也不是没人追,干嘛去倒追他们?”
“那不一样。”
有人追也没什么好高兴的。纵使有一百个男子爱妳、为妳神魂颠倒,可最精采的那个不来爱妳,也是枉然。
“有什么不一样?”
“层次、标准都不一样。最精采的那个追妳才有意义。”
“最精采的那个?谁?季安东吗?还是季安森?”王印夏眸子一斜,有点故意,很是讽刺。
邱怡萍翻个白眼。“别跟我说那样的男人妳看不上眼。”
那倒不至于,太虚假了。季家那两个王子,身家条件好是一回事,的确也相当有男性魅力,她也曾经发过热病的。
“好吧,女人都爱白马王子,这是天性。可是,人家王子凭什么爱上妳?天下女人那么多。”
“为什么不?”
“因为——”王印夏往前一倾,鼻子几乎碰到邱怡萍的鼻子,怪腔怪调。“王子不爱灰姑娘。”
邱怡萍描得细致的双眉毛一挑。
“妳读过童话吧?王子看上的是一身脏兮兮的灰姑娘,还是变成高贵美丽的公主?”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同一个人。”
“不不不不不。”王印夏伸出手指,左右连连摇了好几下。“出现的身分及形象不同,代表的意义就不同。两个身分形象,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背景层次。就好像一颗真宝石与仿宝石,同样的一颗宝石,但组成的化学式不一样,光采度就有细致的分别。王子看上的,是那当下,仿宝石化学式改组而变成真宝石的那个光采层次,看上的其实还是真宝石。”
“什么真宝石仿宝石,还不是都一样,都是宝石。”
“不一样的,血统不一样。『九品中正制度』妳听过没有?门第,门第!门当户对妳不知道吗?就像纯种狗都有证书证明一样,王孙贵公公主也都跟那些纯种狗一样,门第高贵,血统纯正,那样王子才看得上眼,不是鱼目混珠的灰姑娘。”
她说一句,邱怡萍就瞪一个眼,挥手说:
“什么灰姑娘公主的,那么复杂。那不简单,妳就把自己变成公主就成了。”
“然后,等着过了午夜十二点被打回原形?”王印夏哼一声。
邱怡萍双手抆腰,下巴微微抬高,说:
“什么原形不原形!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童话都告诉我们了,女人可以凭着青春和美貌飞上枝头变凤凰。瞧,灰姑娘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实在!
王印夏忍不住炳哈大笑起来,还真佩服邱怡萍的自信与勇气。
“是是,妳说的都有理。不过,王子王子的,妳就光会想王子。妳别忘了,王子可是青蛙变的,一个搞不好还是癞虾蟆呢。”
“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不对吗?”对她的反应,邱怡萍很不以为然。“什么青蛙虾蟆的!妳最会乱比喻!”
王印夏抹抹笑得溢出来的泪。
她实在服了,邱怡萍这个天才!
“还笑!妳老实承认,妳敢说妳一点都不喜欢他们,讨厌他们?”邱怡萍双手叉着腰,鼓了鼓腮帮。
“那倒不见得。我也是懂得欣赏男人的。”季家两个王子算是一品的,尤其是那个大少爷。
老实说,若不是在马桶上早早顿悟,她会喜欢这样的男人的。
为什么不呢?
他英俊斑大有魅力,身材结实有弹性,充满美,赏心悦目。
“我就说!”邱怡萍一副果不其然。“喜欢就老实说,干嘛说那一大堆有的没的,心动就要马上行动!”
“要怎么做?我说妳真的没搞清楚状况。”王印夏皱眉。“难不成,随便走到他们一个的面前,直截了当说——”她拿起冰开水咕噜一口吞下肚子,晃晃空空的杯子,装着嗲嗲的鼻音说:“季安东先生,你好,我叫王印夏,我对你十分仰慕,一直很喜欢你、欣赏你,尤其是你的身材、你的体魄,十分的有魅力,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幸——”声音嘎然停住,直瞪着门口,呆愣住。
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半敞开,门边站了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子斜倚着,浓锐的双眉剑一样一点褶都没打,表情漠漠,声色一点不动,一双冷亮的眸眼望着她。
“季……季……”王印夏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似,呱呱叫了两声。
“季安东。”对方索性接口。
邱怡萍看看季安东,又望望王印夏。
“嘟”一声,好巧不巧,对讲机响起。
“啊!”王印夏震跳一下,总算又可以动了。“大概是我妈来了。”看一下季安东。
可她母亲有钥匙的,不必按铃。
“喂?妈——”
“喂?花店送花的。”
瞪着桌上那一大簇鲜红的玫瑰,王印夏皱着眉,跟邱怡萍我看妳妳看我的,就连季安东也抬了抬眼皮。
“印夏,妳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爱慕者?”邱怡萍吹了声口哨,忍不住碎嘴,遭王印夏一个白眼。
她吐吐舌头,忍不住,拿起卡片读了起来。
“亲爱的印夏小姐,很遗憾没能与妳多谈心,期望再次再见到妳。余企中。”抬头说:“余企中?谁啊?”
季安东剑眉微动一下。
王印夏还是皱着眉。
眼角余光无法忽略季安东的存在。
她不知道门为什么会打开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就站在门边的,她跟邱怡萍说的话,他到底又听到了多少;然后,他自动自发的走进来;然后,又是这莫名其妙的玫瑰。
那个余企中是怎么知道她住的地方的?她跟他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就送来这样一大簇玫瑰,还是鲜红色的——太夸张了。
“我跟他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她摇摇头,又对着那一大簇红玫瑰皱眉。
邱怡萍瞄瞄季安东,也不敢再乱说话。
别扭的王印夏,撇得那么清!说什么她不去捞季安东这个月,结果他季家太少居然亲自上门来。这代表什么?
季安东对那簇玫瑰不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意见,很理性、不动声色到几乎冷淡的表情。他将手上提的袋子放在桌上,就在那簇玫瑰旁,也不知是不是讽刺。
“哪,这是妳要的书。这盒蛋糕是老陈要给妳的,这一盒则托妳帮忙拿给老陈女儿。”语气态度像吩咐下属公事一样。
“呃……谢谢……”王印夏眉心仍然微蹙,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他。“请问……呃,我妈呢?”
“王婶有事走不开。”
即使如此,也不该是他。怎么他……他……
“呃,印夏,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气氛好像有点那个。邱怡萍不打算当电灯泡。
“怡萍!”王印夏拉住她。
邱怡萍扳开她的手,暧昧的对她眨眨眼。“季先生,常听印夏提起你,很高兴终于见到你。”
嘿!她什么时候“常常提起季安东”了!
王印夏张大眼瞪她,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季安东点个头。从他没表情的表情,没人猜得出他在想什么。
“好好把握机会。”邱怡萍冲着她一笑,压低了声音。
在又惹王印夏白眼之前,撇下她赶紧走了出去。
这个邱怡萍!
居然撇下她跟季安东干对眼!
她站在那里,一时不晓得该怎么办。
“我肚子有点饿,能不能切一块蛋糕给我?”季安东指指蛋糕。
啊?
王印夏无法不惊讶,诧异的看着季安东
“有热茶吗?”季安东自动的坐了下来。
“只有开水。”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好,那就给我一杯开水好了。”
大剌剌的坐在那里,看着王印夏倒开水、切蛋糕。“妳也一起吃吧。”
“我不饿。”
本噜噜……
猛不防响起一串细微的冒泡似声响。
季安东挑挑眉。
王印夏整张脸胀红,没想肚子那么不合作的挑这时候丢她的脸。
先前炒饭还没吃完,她坐下来,吃了一口冷了的炒饭,没去碰蛋糕。
季安东还是一脸不动如山,不显情绪,从容的吃起蛋糕。
只听到咀嚼声。然后,忽地电话声打雷似的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