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庆开心婚没离成,夫妻的感情甚至比从前好以为天下太平时,很快又投入他玩车、打球、泡酒家的工作。
想不到一个星期后,思鴒悄悄搬出两人的家,失去了踪影。
刘庆疯狂的找了又找,班也不上,假都没请,只是成天纠缠思鴒所有认识的朋友。
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她多年的好友向艳霓。
自从几年前思鴒演出第一次出走后,刘庆学乖了,他坚持思鴒必须做备份通讯录,以防他临时找不到她。
所以向艳霓到刘庆的电话时也不意外。
不过,即使向艳霓说了一万次不知道,寻妻心切的刘庆还是不相信,非要登门造访,一探究竟才肯罢休。
向艳霓不得已破例打开她的闺房,第一次让男人闯进去,她双手叉腰,一脸不被信任的闷样。
“没有思鴒的行李、衣服,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没有,这下你信了吧?”向艳霓用力吹走颊边一撮散落的头发,有些不高兴的道。
“思鴒有告诉你任何事吗?包括她的交友情形、婚姻状况?”确认思鴒不在此后,刘庆和向艳霞摆同样的姿势,双手叉腰回望着她。他不知道她知道多少,但思鴒应该会对自己最好的朋友露点口风,即使是一点小线索,也有助他寻回她。
“当然有!”向艳霓大声说着,心里反而责怪起刘庆来,不管他们的婚姻有没有问题,但绝不是单方面的,出了事,双方都有责任。
“上次见面时,她说要离婚,还莫名其妙的叫我去诱惑你。不要说我对你没兴趣,单她想离婚这点就够可疑了。后来没有下文,我还以为她已经打消这个念头,想不到她竟来个平空消失,连知会我一声都没有!”
她最倒媚!不但失去一个好友,还失去了个人的造型师及化妆师,另外还得被她老公怀疑窝藏逃妻,真是流年不利!
“思鴒有告诉你她为何要离婚吗?”刘庆再问。
“她说你不爱她,所以想离婚,不过我不信。”向艳霓停了会儿,见刘庆没有表示,可能他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感情生活,不然就是不善言词表达,她只好继续又道:“后来她说因为你打她,所以才要离婚。”
“我打她?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刘庆举双手投降。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思鴒幼时遭暴力相向,他还记得第一次听到她的叙述时有多心疼,怎么可能反过来对她使用暴力呢?
“哦,我本来也不信,但她说是在你喝了酒又作梦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这我就完全信了。睡眠暴力和梦游症差不多,你根本不会有任何印象。”
“你读医的啊?怎么知道这种病症?”
“我看过医学专栏,你不要一副信不过我的样子!”向艳霓抬起头,用两个鼻孔瞪他。敢瞧不起她?她偏要站得比他挺,装得比他更拽!
啐!有求于人还这么拽,真是没见过。
刘庆思考过后,觉得向艳霓的话可信度极高,看来如果思鴒回来,他们得分床睡才比较安全。
不过,这会是思鴒吵着要离婚的原因吗?他还是不信。
“她还有说别的吗?”他再问。
刘庆往外走去。女人的闺房还是别待太久,阴柔之气太重,对他这种阳刚味十足的男人来很不习惯。
“有啊!她说她得了不孕症,这是婚姻最大的阻力,所以离婚有理。”向艳霓跟着他后边走边说。
“不孕症?真的?”刘庆停下脚步回头问她。
“真的,她看过医生了。”
“难怪她叫我不用去看了。”原来如此。
“你要去看医生?你会怀疑自己不孕?真是奇迹!”以刘庆的个性而言,他一向觉得自己健康得过头。认识他到现在,还没听说他上过医院,一年感冒也不超过两次,都是靠思鴒的红糖老姜汤补元气。
“是思鴒在怀疑!不过原来有问题的是她。”刘庆放心的继续往下客厅走。
“喂!你这是在自得其乐还是幸灾乐祸?思鴒因此失了踪,你还有心情在那里轻松的谈天说笑!”
向艳霓看不过去,抬脚就往刘庆身上踢去,刘庆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头一偏就闪过了。
“你是思鴒最好的朋友,怎么老喜欢动手动脚的?和思鴒相差有够远的。”思鴒总是动口不动手,正当两人低头喝着清粥时,何田打了通电话给刘庆,问他今天上不上班,有位蔡董已经打了好几天电话找他,要和他谈采购轮胎胶的问题。
“她会嫁你这个老公才奇怪!你不知道比我爱动手动脚多少倍!”向艳霞立刻追加批评送还他。
等两人进入客厅,正要走出大门时,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向艳霓源刘庆一眼,才说:“你知道怎么出去,不送了。”然后便往摆电话的茶儿走去。
当她看见电话上显示的号码,急忙又回头唤住刘庆
“鹰眼!思鴒打的!”她喊道。
刘庆前脚刚要跨出门口,一听是思鴒打的,立刻缩了回来,三步并两步,像飞似的抢起话筒。
“思鴒?”他急切的叫着她的名字。
思鴒那端没有回话。
“思鴒,你以为不出声就可以了吗?快点回来!不要这么幼稚!像个孩子一样还说什么要生小孩?不生更好!我怕小孩像你一样白痴!”刘庆没有苦苦衷求她回家,反而先数落她一顿。
“庆……”
“怎么?不知道怎么道歉?向艳霓已经全部对我说了,你这个笨蛋!我不是说了不在乎有没有孩子吗?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生下的是另一个祸害,还不如不生的好。”
“庆,我想安静几天,你别担心,我很好。”
“你好我不好!家里没你还像个家吗?我告诉你,你一天不回家我也一天不回家,你一天不上班我就一天不上班,反正我早就想再重回午夜狂飙的日子了,也许下一次见面就是你回来奔丧的日子!”刘庆以生命做要胁,如果她还关心他,看她不连夜赶回家阻止。
这时站在刘庆背后的向艳霓突然抬起手,一巴掌往他的后脑勺打过去,刘庆抬起手臂,再次轻易化解开来。
向艳霓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大声责备他的不是。“刘庆!你不会好言相劝哦?思鴒已经够难过了!”哪有人劝自己老婆回家用威胁的,又是他的手下。
刘庆回瞪她一眼,“思鴒就是被我宠坏了才会越来越异想天开。当初说要结婚的是她,现在说要离婚的也是她;说要生孩子的是她,说不能生的还是她。这时候也轮到我说话了吧!”
他转回话筒又说:“你马上回家!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我们有的是钱跟方法去补救,如果你那么想要小孩,我们就用人工的方法弄一个,这有什么难的!”
“很难……”思鴒困难的说着。
想到针筒及医院的消毒药水味,这些已经够难了,再想到她的癌症,更让产子几乎成为不可能的任务。她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啊!
“思鴒,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不肯回家吗?人生要懂得变通,别再为难自己了。”
突然,向艳霓的声音插入他们的谈话中——
“思鴒你一个人没问题吧?需要我的帮忙吗?”
原来向艳霓趁刘庆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溜到厨房拿了分机,又溜回来了。
“艳霓!”思鴒惊喜的叫着她的名字,好像她是她救星一样。
“我快把我老婆劝回家了,你进来插什么花?”刘庆不悦的直接在电话里开骂。
“你嘛差不多一点!这里是我家,思鴒的电话是打给我的,我当然能听边!我是体谅你是她老公耶!否则早就轰你出去了!”向艳霓很没良心的道。她和刘庆真的没什么特殊交情,这次大概是两人说最多话的一次。
“思鴒一定是交了你这个朋友,才会越来越叛逆。”
“说叛逆,有谁比得过你鹰眼大哥!”向艳霓不甘示弱的反讽回去。
“别这样。庆、艳霓,大家都是好朋友。”思鴒想劝架。
向艳霓不领情,骂道:“我才要说你呢!小敝物,你不会是故意打电话来我家,好制造我和刘庆处的机会吧!我和刘庆不对盘,你别想我们会来电。”这点的确可疑。
思钨失踪了三天,没有只字片语,首次联络,,她大可以打刘庆的手机。可是他目前为止,仍没有接到思鴒的任何电话。思鴒为什么先打给她而不是刘庆?
“庆就只会怪我,刚才你也听到了。”
“你做事不顾后果,活该挨骂!”
思鴒再次默不作声,也许是在反省吧!
“好了、好了,你在外面也苦过了,怎样?三天还不够你想清楚吗?还是需要朋友吧?还是需要老公吧?还是需要工作、需要家吧?想清楚就快回来!”
“思鴒。回家吧!”刘庆难得正经的说,“我不知道你隐瞒了什么,如果你不说,我一辈子无法释怀。”
几番挣扎后,当天深夜,思鴒还是乖乖回到刘庆身边。
她一直以为自己离开庆是对的,她不想继续耽误他,因为照顾病人是艰辛的事,癌症不是一两个月就会结束的。
可是失踪了三天,思鴒还是没有勇气再次上医院查病况。事上自从她得知自己罹患卵巢癌后,就没有再去过医院;光烦恼要如何安排刘庆日后的生活就够她思前想后好几回,哪有空去她害怕逃避的医院。
等她一个人时,也该是关心自己病情的时候了,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胆小到这种步地,就算到了医院门口,站上一小时,来回走上一百趟,结果她还是害怕的逃回住处。
今夜思鴒决定坦承真相,她还是需要刘庆帮她渡过难关,她像只动物园里关久了的动物,已经跑不久、跑不远了。
生死攸关,思鴒也不知何启齿,于是约了他隔天上医院,让医生去说比较楚。
夜已深,人声静,一切答案留待明日揭晓。
棒天,两人起了个大早,思鴒特别煮了清粥,煎了蛋,加上刚腌好的菜心及豆腐乳,正当两人低头喝着清粥时,何田打了通电话给刘庆,问他今天上不上班,有位蔡董已经打了几天电话找他,要和他谈采购轮胎橡胶的问题。
刘庆看了思鴒一眼,觉得她还是比较重要,他可不要她又胡思乱想,于是请何田联络蔡董,如果他急的话,让他到医院跟他谈。反正他讨厌医院,多个人分散注意力也好。
到了医院,还没踏进大门,排斥心理又来了,思鴒开始紧张的抓紧刘庆的手臂,其用力的程度连指关节都泛白了。
“庆。”她停下脚步,抬头哀求般的看着刘庆。
“什么?”刘庆立刻停下脚步,反正晚一秒进去他也无所谓。
“我们两个都这么讨厌医院,将来要是有一个住院了,怎么办?难道要请陌生人来看护吗?”
这对宝贝夫妻,大概也只有真的生了病,才会想到这个问题吧!
“那就不要生病好了,反正又死不了,在家休养就行了。”刘庆理所当然的回答。
“如果真要急救,还能待在家里吗?”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也许她很快会遇上。
“开完刀就回家唆!器材能有多贵?顶多我买一套在家里便是了,医生也可以出诊啊!”刘庆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法。
必要时,他可以请人打探各方名医的电话,若有需要就可以请医生到家里出诊,不用再上讨厌的医院。
刘庆还在洋洋得意,思鴒就没了他一桶冷水,“你老是爱搬家,哪有办法买器材?到时候还不是全部丢掉。”恶!迎面而来的又是那股刺鼻的消毒药水味,真希望能暂时停止呼吸。
“这些等碰上了再说吧!”刘庆鸵鸟心态的不去想它。
“这样吧!庆,我们约定,如果我发生了任何需要住院急救的状况、你就签署不急救同意书,以免我死在最讨厌的医院里。”
刘庆深深的看着她,努力的安抚她的紧张。“放心吧!思鴒,如果需要做人工受孕,也只是简单的小手术而已,你会很安全的。”
刘庆一直以为思鴒只是因为不孕才紧张,反正挨针的是她,他当然一副勇敢的男子汉模样,要是他自己碰上了,不第一个逃跑才怪。
思鴒叹口气,不了。一切还是让医生来说明吧!
熬产科的等候椅上满满的都是人,而且都是些大月复便便的孕妇。
奇怪,这年头不是说越来越多人不肯生孩子了吗?政府还大力在宣导国人增产报国呢!怎么这下子放眼望去全是大肚婆?
等了半个钟头还没轮到她,这时何田所说的蔡董来了,刘庆请他出去外面谈,思鴒则去了趟洗手间,两人约好轮到她时再打行动电话通知他。
在洗手间里,思鴒碰到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她戴着深褐色的太阳眼镜,穿着束腰皮风衣,一脸神气的揽镜自照,好像地球是以她为轴心在转,全世界都该以服务她为目的似的。
鳖异的是,思鴒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她的,于是多看了她一眼。
洗完手,正想往外走时,这妇人却叫住她——
“小姐,能不能帮我看看外面走道上有没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麻烦你了。”妇人挥挥手,要她快去,回头又继续照镜子。
怎么?有人用这种态度麻烦陌生人的吗?
思鴒挑挑眉,不以为然的向外看了一眼,才说:“没有。”便往外走去,不再理会妇人。
回到候诊区后不久,远处开始有些小骚动,有些人开始探头探脑的左右张望。思鴒看看灯号,竟还有五、六个才轮到她,这下非要再等半个钟头不可了!
空气很差,消毒药水味还是不散,思鴒实在等不下去,于是想出去透透气。
走到门口时,在洗手间碰到的那位妇人也在,她指尖夹着一根烟,刚才口中那位鬼鬼祟祟的男人则不停的吞云吐雾,好像在等候着什么人。
那男子约和庆同一个年纪,应是比那妇人年轻。
思鴒打了通电话问刘庆在哪里,此时,骚动的程度变大了,许多病患由里面往外冲,随即,思鴒闻到一股比消毒药水更臭更刺鼻的味道,像是腐臭的鸡蛋味。
一不小心,思鴒被仓皇逃窜的群众撞到,手中的袖珍型手机不翼而飞。她想蹲下来寻找,但怎么也挡不住鱼贯冲出的人潮,渐渐地她被推挤到后方去。
随着人群后飘出来的是淡黄色的烟雾,正时才逃出来的,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咳着出来。
最后面出来一批人,他们全是医院的高层,医生袍也来不及月兑掉,就像赶鸭子似的跑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这些人还忙着擦眼泪清喉咙时,刚才那位鬼鬼祟祟的男人趁机抢上前,揪住其中一位医生的领口,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你可出来了,不用这招你还不肯出来于了!”
医生反握住他的手,辛苦的挣扎着。“你干什么?你这是触犯了公共危险罪,你知道吗?”
“公共危险?有什么危险?硫磺加硫酸又毒不死人!你医死人才可恶!”鬼鬼祟祟的男人张牙舞爪的说着,满脸的胡碴随着他的表情来回蠕动。
医生眼神飘忽不定的望来望去,做贼心虚的道:“哪家医院不死人?是他们自己命短,怪不得我!”
旁边另一个穿医生袍的医生看情形不对,连忙过来关切,“院长,他们是谁?要不要我报警?”
原来这位医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他安抚的道:“没事,我能处理。”
这时那名浓妆艳抹的妇人也上前,她假惺惺的抚着院长的手,“进璋,你也别怪正顺把事情闹大了,是你自己避不见面,我们才会出此下策的。”
“你这样贪得无厌,我再多钱也不够你花!”院长连进璋瞪她一眼,气呼呼的说。
“哟!谁叫你嫌我人老珠黄了,又另结新欢。你要是继续当我的好老公,我也会继续当你的好老婆,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是啊!有眼无珠的老头子,”叫正顺的鬼祟男子儿叫着。“媚红还媚的很,你真是不识货,我每天都像生活在里一样,嘿嘿!”
另一头的思鴒这时候刚好看见她的手机掉在他们脚边,只好拨开人群努力往前挤。她刚才还在和庆通电话,突然断线,这下庆不知有多担心。
当思鴒捡回手机,抬起头来,正好瞄见院长的衣领间有条子露出来,链坠上有个特殊的图案,勾起思鴒记忆最深处的恐惧——
那六角星的图案,中央奇怪的神像——天啊!消毒药水味,奇怪的链坠,她的头开始昏了!
思鴒直觉的往连进璋的右手手指看去,他的右手拇指上有一个丑陋的疤痕,这些她都见过!她见过!
四周怎么变暗了?空气怎么变稀薄了?吵杂的人声怎么变成耳欲聋的雷声了——不要!我不要想起来啊!庆!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连进璋基于医生的本能,看见思鴒脸色白,浑身颤抖,呼吸不顺畅,急于摆月兑两名图谋不轨的人的他立刻假意欺前关心的问:“小姐,你没事吧?你好像……”
连进璋还没有机会说完他的台词,思鴒已经开始尖叫着退后——
“不要!不要打我!我会很乖!我绝不会说!”她疯狂的摇着头,尖叫连连的抱着头缩在地上。
连进璋楞在当场,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倒是旁边两个人看得津津有味。
“媚红,你看,这个漂亮妞好像知道什么。”康正顺有些得意。
“我在这里你还敢看别的漂亮女人!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汪媚红当众给康正顺一耳刮子,一点情面也不留。
“对不起!“康正顺边抚着刺痛的脸颊边道歉。
“把这个女人一起带走!进璋,你不反对我们进你的办公室谈吧?”汪媚红回头询问连璋,说询问还不如说威胁,她的姿态摆得比任何人都高。
连进璋没多说什么,三个人就拉着已经神智不清的思鴒再度向到院长室。
黄雾已散,人群也回复原来的行程,只是白思鴒和刘庆这对患难夫妻,竟就此失去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