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恶棍的游戏 第一章

“哈哈哈哈——”

一阵狂放不羁的笑声远出,引来因天气冷而挤到百货公司购物的人群注目。

笑声的主人有著一头浓密的黑发,尾端微微自然卷,长度比时下流行的发型更长些,看起来不像刻意,反而像没时间去修剪似的;他的五官非常立体,而且惊人的冷酷,那两道浓黑的眉英气逼人;深邃而美丽的双眸,仿佛光线无法穿透的深水潭,从里头不断射出一道道冷箭;高挺笔直的鼻梁,尖端微勾,看久了其实还满可爱的;可那硬直的唇线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永远都噙著一抹嘲弄似的笑。

这个男人的个性就如同他外表看来的不好惹,千万别轻易挑拨他,否则后果只有自讨苦吃一途。

但如果是他主动去招惹的人,可千万不要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否则下场不是被冰在冷冻库里无人问津,就是被玩到死得很惨。

此时这名不可一世的冷酷男人臂弯里,正搂著一位打扮入时的花俏女郎,他正为她刚才愚蠢的话而失声狂笑,而笑声,在他瞥见百货公司某一鞋柜时戛然停止。

黎仁业,大企业的负责人,一百七十八公分,俊俏有型,但却是个有名的恶棍,一个从来不讲“情”的恶棍,举凡亲情,友情、同情、爱情……反正跟情有关的他都沾不上边,是个相当冷酷的大混球。

听说,他的双亲在他十岁时因飞安事故双亡,留下大笔赔偿金及保险费,为了争夺这笔遗产,他假装成受虐儿,弄得全身都是伤,和爷爷打官司,将遗产成立信托基金,待自己成年,再由他自由使用,好顺利完成自己的雄心霸业。

听说,他将美丽的亲妹妹送给劲敌当礼物,使敌人失去战斗心,再趁机抢标,一点都不觉得内疚。

听说,他训练了一群美丽的交际花,专门迷惑客户、打采敌情,以致战无不胜,功无不克,事业版图有一半是靠女人打下来的。

这种无情到没人性的家伙,当然没什么朋友,有的只是生意上的劲敌;打败敌人,获取事业上的突破,或许是他人生唯一的目的。

今天,他和新欢出来买个东西,就让他碰见了其中一位劲敌,一个不管是在商场上或情场上都让他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这个人,他从小就讨厌,长大了更是不愿与之为伍,但偶然遇见了却总忍不住想挑衅一下,嘲讽几句。

这就是劣根性吧!越是眼中钉、肉中刺,越是三不五时想去拨弄一下,让自己气得牙痒痒,反之又有种自虐的快感。

黄山桂,一个外表斯文的富家子弟,待人彬彬有礼,出手大方、形象一流,如白马王子般完美……可惜黎仁业才不信他这一套!他是唯一看透他在耍心机的明眼人。

秦颖心羞红著脸,有点不敢置信的看著脚上的新鞋,眼角余光还不断偷瞄坐在身侧的美男子。

几年了?快十八年有了吧!想不到他还记得她。

说来很糗,她这在百货公司站柜卖鞋的,偏偏穿了双烂鞋。方才她堆著满脸笑容迎接宾客上门时,结果脚一拐,鞋跟就这么踩断了,害她楞在当场,不知该先去换双鞋好,还是先招呼客人好。

当时脚上穿的鞋,当然也是自家的,这是职业宣传,可是踩烂了鞋跟,不就成了反宣传了吗?看到这情况的客人,谁还敢跟她买鞋啊?

偏偏这位男客人很有风度,只是对她笑了笑,然后走了进来,坐在漂亮的休息沙发上,请她先选双鞋穿上。

当他叫著她的名字,然后说出自己的身份后,往事就这么一古脑的涌了上来。

曾经,她像其他女孩一样在学校追逐他的身影,靠著家庭背景的帮助,用各种理由接近他,让他照顾她、怜惜她,当她的护花使者。

那时他六年级,她四年级,但她老是跑到六年级的教室,要他帮她绑蝴蝶结,不管是头发上的,衣服上的,还是鞋子上的。

她一直很喜欢他,因为他的温柔、他的体贴,还有……他的家世。

爸爸说,秦家已经富过三代,他本身又没什么经营才能,家族事业早已渐渐式微,需要与强大的新势力结盟,才能确保他们家继续过著优渥的生活。

所以身为独生女的她,将来势必要为自家企业而嫁人。

拜托!那时她才十一岁,就灌输她这种观念,未免太残酷了吧!

可是后来想想,爸爸只是要她早点接受事实而已,有了心理准备,她才不会想谈那种不切实际的恋爱,做些让自己后悔的蠢事。

而既然她要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嫁人,当然要选蚌不讨厌的对象喽!所以她挑中了他——黄山桂,一个彬彬有礼,家世雄厚的男孩。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喜宴上,那时爸爸为了将来著想,总是带著她出席各种社交场合,将她介绍给家中有将成为继承人的男孩的富豪,提早打好关系。

当时她发上的蝴蝶结松了,他帮她重新系上,后来在闲聊中还获知两人同校。

可惜秦家并没有撑到她能嫁人的年纪,隔年就在经济萧条的大浪中玩完了。

案亲自杀、母亲大病,而黄山桂毕业了,自己进了收容中心,从此就再也没见过他。

时间一晃眼都已经十八年了呀!岁月催人老,不知道现在的她在他眼中,当年印象中的那个小女孩还留有几分。

“你怎么会认得我?我是说,我已经坐二望三了耶!苞我十一岁时的模样应该差很多吧?”颖心微蹙著眉问。

其实看过她小时候照片的人,都说她没什么变,可是她自己觉得有变啊!哪有成年人跟小学生长得一样的,那不就是超级女圭女圭脸?

“方才刚好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勾起我的回忆,走过来一看,果然就是你。”黄山桂好笑的说。

“我的样子真的都没变吗?那我看起来岂不像个小学生?”她苦恼的抚著清丽的脸蛋。

真的,她的样子真的太幼齿了,虽然年龄已经老大不小,可是身高却长到一五二公分就停止了,脸蛋变化也不大,把她看成未成年的大有人在,难怪总是交不到男朋友。

唉!真泄气。

黄山桂模了模她柔顺的短发,温柔的说:“变化当然是有,可能是你可爱的模样太深植我心了,所以才一眼就认出来。”

“总之我就是没长进,靠这张女圭女圭脸骗钱。”她吐了口长气。

“骗钱?”

“是啊!如果有生面孔来跟我买鞋,还质疑我的年龄,我就骗他说是家里缺钱用,姊姊身体又不舒服,所以跟学校请假代她的班。”通常说到这里,客人都会乖乖的掏钱买鞋。

“客人发现了不会生气吗?”

“大部份都嘛一笑置之,谁叫他们自己先把我看扁了!”颖心一点也不内疚的说。

“真是顽皮。”

“但我真的缺钱用嘛!”她嗔道。

“对了,我听说……”

黄山桂原本想问她家里的近况,可是这时走进一名亮丽的女性,打断两人的对话。

“山桂,你怎么一溜烟就不见了,害我到处找你。”一身精致打扮的女人踱著娇步走了过来。

“对不起,幸芝,我遇到一位熟人。”黄山桂起身迎接,身为柜员的颖心当然也不能例外。

“什么样的熟人?”黄幸芝将眼光扫来,一下就收回视线,一副没将个头娇小的颖心看在眼里的样子。

“秦颖心,一位世伯的女儿。”他介绍道,“颖心,这位是黄幸芝小姐,我和她父亲有生意上的来往。”

“你好,黄小姐。”颖心扬起一个礼貌性的职业笑容。

“你好。”黄幸芝点头示意,不怎么热络的样子。

其实黄幸芝和黄山桂今天也才第一次见面而已,是所谓的变相相亲,虽然两家同姓,但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双方家长不反对将两人送进礼堂,现下只等两人互相培养好感而已。

饭局上,黄幸芝一眼就爱上风度翩翩的黄山桂,饭局之后还拉著他到处逛,而黄山桂呢?没人猜得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山桂,我刚才看中两款不同样式的胸针,你帮我看看哪一款适合我。”黄幸芝勾著黄山桂的手臂,一副没有他就不行的样子。

“我相信你绝对有能力将两款一起买下来。”他温柔的笑著。

“讨厌,人家才不是那种浪费的派对女王呢!”她一个跺脚,声音嗲得让人不禁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那就算我比较浪费好了,我买下来送你。”他体贴的说。

颖心一直看著他们亲热的样子,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唉!衣食无缺的日子离开她太久了,她无力改善,偏偏又没阔公子来追,只好继续苦哈哈的过日子喽!

虽然心里还残存著小时候对黄山桂的爱慕之情,但如今她家世背景、外貌身材样样都比不上他身边这位小姐,有什么资格跟人家竞争?

家道中落让她认清人性的真实面,秦家一没落,亲戚朋友全不见了,根本没人愿意伸出援手,而她这个落难的千金小姐,要适应要什么没什么的口子更是困难。

总之,就是造化弄人啊!

“颖心,我们下次再……”黄山桂正要向颖心道别,这时又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黄总经理,真令人羡慕啊!带漂亮的女朋友出来逛街吗?”黎仁业搂著美丽的情妇,笑得一口白牙亮晃晃的,好比邪恶的魔鬼。

黄山桂看见他,一时间竟忘了刚才要说的话。看样子,他对这名宿敌真的满敏感的。

“山桂,这位是……”黄幸芝对黎仁业的兴趣可比颖心浓多了,只见她眼睛一亮,直勾勾盯著来人看、

“黎先生是八一国际企业的负责人,你应该听过八一国际企业吧!”黄山桂有些僵硬的回道。

八一国际企业是业界突起的公司,专营代理各种进口产品,甚至开发自己的品牌,平价、高价的东西都有在卖,穷人、富人的钱都往自己口袋里放。

黄山桂虽然风度翩翩的像个白马王子,人见人爱,但碰上魔鬼般的黎仁业就是失效,大概女人就是喜欢危险的情人,喜欢那种玩火的感觉吧!

看,黄幸芝就没跳月兑这个惯列。

“原来是黎总裁,失敬失敬!我是皇家机械工业黄董事长的女儿黄幸芝,很高兴认识你。”她立刻抽出勾著黄山桂的手转向黎仁业表示诚意,脸上的笑容开得比向日葵还灿烂。

黎仁业挑挑眉,拉过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下,道:“亲爱的黄小姐,我到今天才有幸认识你,一定是上辈子做多了缺德事。改天一定要一起吃饭,算是我对你的赔罪。”

“黎总裁真是客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黄幸芝被逗得咯咯娇笑。

两个初见面的男女,在互相有伴的情况下,竟然打情骂俏了起来。

“仁业,在女伴面前,这样不太好吧!”黄山桂看了眼黎仁业身边的女人道。当著女伴的面前和别的女人调情,真的有点过份。

“你说珊珊?这你放心,她很懂得分寸的。”黎仁业不在意的回道,而他怀里的情妇脸色则一阵青、一阵白。

“算了,你们的关系如何,我不方便过问。”他回头又看了眼颖心,道:“颖心,我改天再来找你,先走了。”

彷佛受到他的提醒,这时黎仁业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后方的小蚌子。

她,好生面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奇怪,他一向自恃识人能力超强,怎么会忘了这号人物呢?

“拜拜,山桂哥。”颖心有些不舍的向黄山桂摆摆手。

“再见,仁业。”黄山桂基於礼貌,还是向他招呼了声。

“拜拜,黎总裁,我一定会上门叨扰的。”黄幸芝留下满心期待的一句。

“再见。”黎仁业只瞟了两人一眼,眼光立刻又回到小蚌子身上,一脸狐疑的盯著她看。

黄山桂临行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颖心一眼,心想黎仁业会对一个看起来像是未成年的女孩动手吗?但是他没担心太久,便继续和黄幸芝逛街去,完成他刚才的承诺,而留下的黎仁业,还在回忆这张清丽的小脸蛋出现过的时间、地点。

好半晌,颖心挤出她职业性的笑容,讨好的道:“您好,我们最新一季的春夏鞋款已经上架了,请随便看看。”

黎仁业没理会她的话,只管问:“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非弄清楚不可。

“我叫秦颖心,也许您曾来我们柜上帮您的女朋友买过鞋吧!”她虽然对黎仁业这名字有点印象,但也不记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他。不过他既然是名人,她很可能是在报纸或电视上听过他的名字,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不对。”黎仁业肯定的说,“可能是太久了,所以一时想不起来,但绝不是向你买鞋时见过。”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颖心垂下双眸闪避他锐利的眼神,并在心底猛伸舌头。不会是她曾经装小骗过他买东西吧?那要是他想起来可就糟了,这时应该赶紧转变话题:“呃,小姐,看看鞋子嘛!喜欢什么样式的?”她将目标转向他身边的女人。

“好啊!”美丽的情妇放开黎仁业的手,指著架上的鞋款道:“这双、这双,还有这双、这双,二十三号半,谢谢。”刚才黎仁业亏待了她,现在她打算好好捞他一笔。

黎仁业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只是看著颖心忙进忙出的身影。

脑子还努力思索著,他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她的?

阴沉沉的蜗居,是她和妈妈共同生活的据点。

自从家中破产、爸爸自杀后,母亲便得了被害妄想症,成天觉得有人要害她,连最亲的女儿都被她排拒在外。而且她的行为能力很差,常常忘东忘西的,甚至偶尔会产生大小便失禁的窘状。

由於事发当时,颖心的年纪还小,所以她被安置在收容中心住了几年,等完成高中学业,生活稳定后,她才将母亲从疗养院里接出来。虽然辛苦,但值得,因为不管清不清醒,母亲都是很慈爱的,她会像小时候一样让她趴在她的膝上撒娇,这时的她,只感到满心的幸福。

一个人是孤单的,有家人才会有温暖。

为了母亲,颖心特地请了一位看护来照顾她,好让自己能安心的出门工作。这花费固然耗去她一半以上的薪资,但她聪明的申请了清寒补助及重病老人给付,生活也算过得去。

只是,她再也负担不起任何额外的支出了。

打开门,只见负责看护的毛小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母亲则不见踪影。

“毛小姐,我妈呢?”颖心问。

毛小姐其实已经快五十了,但因为没嫁人,所以仍然用小姐的称号。

“又躲进衣柜里去了。”她站起来说。

秦母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衣柜了,好像那种狭小的空间才能让她感到安全,才不会有人能伤害到她。

为了安全,颖心特地将衣柜搬到客厅来,这样毛小姐看护起来比较方便,母亲想躲也比较不会出问题。

颖心走到一旁的衣柜,打开门,看见母亲和一堆衣服一起塞在里面,手还拧著其中一件,模样看起来有点可笑。

“妈,我回来了,出来吧!”

“嘘,女儿,快躲进来,家里有贼啊!”秦母缩著脖子,猛对她招手。

“贼已经跑了,你出来没关系。”

“可是我还听到他的声音。”秦母不信。

“那是电视的声音。”

“电视?”秦母半信半疑。

“是啊。”

“电视是贼仔打开的吗?”

“是毛小姐打开的。”

“毛小姐是谁?”秦母的记忆力大不如前,毛小姐已经照顾她快七年了,但她对她的印象仍停留在陌生人的阶段。

“毛小姐是照顾你的人啊!我上班的时候,她都会陪你说话、看电视,带你去散步、做运动、吃东西,记得吧?”

秦母困惑的摇摇头,然后看著女儿问:“你跑到哪儿去玩了?这么晚才回家,学校应该早就放学了才对,司机没去接你吗?”

秦母的病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记忆永远停留在过去,还会自动把别人的话翻译成符合自己想像的样子。

“今天加班,所以下班晚了点。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呀?”颖心拉著母亲的手,轻轻诱她走出衣柜。

“我去逛街、做脸……啊!毛小姐,你还在呀!”秦母步出衣柜,看见毛小姐的那一刻,似乎就想起她是谁了。

“是啊,太太,现在颖心小姐回来了,我也可以走了。”毛小姐扮演的角色,永远像个恭敬的下人。

“谢谢你,毛小姐,这么晚了,路上小心。”颖心向她点个头,感激的目送她离开。

之后,秦母安稳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颖心则趴在她腿上撒娇。

“妈,你猜我今天遇到谁?”颖心脸上掩不住的娇羞。

“谁?”秦母专注的看著韩剧,但仍分心问一句。

“是黄山桂耶!十多年不见了,想不到他还记得我。”她偷偷笑著。

“原来是黄大富的儿子啊!但你爸比较中意金满楼的儿子耶,不过没关系,你喜欢最重要,我会跟你爸说。”秦母还以为老公又出去应酬,反正她早就习惯看不见老公的夜晚了。

颖心接著又道:“山桂哥的朋友好讨厌,一脸臭屁的样子,还问我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他以为他是谁呀!我服务过的客人有几十万个那么多,谁记得他?就算我真的骗过他又如何,银货两讫,谁也不欠谁,我是不可能把奖金吐出来还给他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是忘不掉那对邪佞的眼,像是可以看透一切似的,让人好不紧张。

“我记得黄大富的儿子长得斯斯文文的,不知道做生意的魄力如何,将来我们家可是要靠他呀!你要叫他加加油。”秦母还停留在刚才的问题。

“那个人啊!好像有好多情人的样子,真是有够花心的,这种男人最噁心了,下辈子一定会投胎做种猪,叫他一直做、一直做,做到死为止,看他怕不怕!”颖心不谈黄山桂,反而说起黎仁业来,母女两人开始各说各话。

“黃大富这个人我也没见过几次,他的为人……”

“他的眼睛好恐怖哦!好像可以洞穿铅仮一样,跟这种人在一起的女人好可怜喔……”

在交谈声夹杂著电视的吵闹声中,颖心开始有了困意,她连忙拍拍粉颊让自己清醒点,然后起身去洗个澡准备就寝。

睡梦中,那对邪佞的眼睛隐隐约约还在纠缠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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