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爱情有何看法?试述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遇见这类问题,有人一副专家姿态讲演与异性相处之道,有人列出林林总总抽象、非抽象化的条件,有人自怜自艾地哭着问:为什么都没有人爱我?
仔细想想,活到这么大的岁数,我倒是未曾有感情方面的困扰。
不敢说从未动心过。只是觉得,单方面在双向的人际关系上苦恼、臆测,未免太过浪费时间。
明明深情的恋慕着对方,却没有勇气让对方知道,自己一个人镇日胡思乱想,觉得痛苦、觉得不被了解,动不动就埋头大哭,这有用吗?徒然把人生搞得充斥悲情色彩罢了。
蹲在房间农哭瞎了眼晴也没有人会同情你。
这么说来,一旦动了真情,我会毫不考虑地告诉对方?
也许会吧。
比起逛百货公司选焙衣饰,我更爱推着购物车逛超市卖场。瞄见成对的男女恩爱地挑选日常用品,心中莫名羡慕憧憬。毕竟是人,对于情感,总有某些想望。
我不近庖厨,却爱在超市的生鲜食品处停停看看。冬天时,甚至会无意识地把摆在冰柜上的火锅料买回家。
独自一人上馆子,有飘逸的自由感;在家里和喜欢的人对坐而食,自是幸福。
靶情,有人说是一门学问,有人说是个漩涡。
面对这门学问,我承认它的确很伤脑筋。而面对这道漩涡,我是会自己跳进去,或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下去?
夏辛恋
※※※
厅里弥漫食物的香味,夏辛恋关掉电视,走向餐桌。
“帮你摆碗筷。”她说。
“不用不用。”高亦玄客客气气地,“你坐着等吃饭就好。”
“干嘛?当我老妈子?”
“当你比老妈子还重要。”他拉开椅子,请她就坐。
“好呀!”夏辛恋当下转身走向房间,“我找录音机,看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喜欢听甜言蜜语跟我说一声就好,不用麻烦录音机。”
夏辛恋停步回头,“我是要录给你妈妈听的!”
斑亦玄一脸既温柔又赖皮的笑,“不用跟我妈下马威,我妈比我还好对付。”
“嘿!”她扠起腰,“你最近说话很不知检点哦!”
“是吗?我觉得我愈来愈诚实了呀,你希望我诚实还是不诚实?”
夏辛恋睨他,“懒得理你,我去把冷气开大一点……”往左跨了一步,没等到他的声音,遂问:“为什么不抢着说你去开就好?”
斑亦玄身上系着围裙,配合将料理放进滚沸汤水里的动作,十足家庭煮夫的模样。“总不能让你一无是处吧?”
“嘿!”
极识相且聪明地接述道:“你欠扁啊?”
夏辛恋瞪瞪眼,“知道就好。”
前去把冷气预设温度调低两度,然后来到餐桌的位子上,“大热天的,怎么会想弄火锅?”
“因为你想吃。”
“我哪有。”
他拿起她的餐盘,代她捞起一两样已可食的海鲜。“刚才在超级市场,我挑菜时,你一直看组合好的火锅料,不是吗?”
夏辛恋用力摇头,“我只是在想,这家店为什么连夏天也卖火锅料呢?”
斑亦玄放下手中的餐盘。“妳不想吃?那……”
“你干嘛?”
他端起两盘汤锅旁的生食,“换把戏呀。熬的汤照旧,其他这些蒸的蒸、炒的炒,厨房里也有现成的饭……”转身要入厨房。
“神经!何必这么多事?”
“因为你并不想吃火锅。”
夏辛恋站了起来,“我哪有说我不想。”
斑亦玄有些不解。只是吃顿饭,她何必激动?“你也没说你想。”
她抢下他手上的东西,放回桌面。神情一倔,很不情愿地透露,“我想。”
“啊?”高亦玄深怕自己看花了眼而揉揉眼皮,从未想过她也会有如此娇俏而十分女孩子气的表情。
“我想吃火锅。”既已无平日气势,索性撒起娇来,她轻扯他的衣袖,“求求你弄给我吃……”
斑亦玄自是乐得陪她一同嬉闹,他拍拍她的头,“好的,乖宝宝。哥哥现在就弄给你吃哦。”
“谢谢哥……”夏辛恋眉宇一皱,“哥哥?”
“当你哥哥不好?那当什么好?”高亦玄别有用意地笑问。
夏辛恋坐回椅上,回避这问题。“肚子饿了,不跟你闲扯淡。”
时机未到,高亦玄不强求她同意改变两人关系。
他在她对面坐下,埋头欲专心吃食时,电话铃响。
他没有立刻起身去接听,夏辛恋遂提醒他,“电话。”
“帮忙听一下。”他随口央求。
“不要。”她果断拒绝。“这里是你家吔!”
“是、是、是,大小姐。”不得不放下碗筷,抽张餐巾纸一边抹嘴一边到客厅接电话。
当他拿起话筒,夏辛恋不自觉的竖耳,不过没得到任何讯息。
不一会儿,高亦玄便挂断电话,回到她对面的位子上。
“谁呀?没听过你讲电话讲得这么小声。”夹了两块薄肉片放入汤锅里。
“没什么。”
“球队快要有活动了吧?”找他的电话多是谈球队的事。“休息了两个月也差不多够了。”新一季的球赛年底才开始,但职业球队即使在空档期也该有所动作,以免被球迷遗忘。
“声音尝起来有舍不得的味道。”
“声音用尝的啊?”捞起肉片放入嘴里,差点烫着舌头。
“尝对了吗?”
夏辛恋挑挑眉,夹起另一片肉,沾了点佐料后塞入口,甜中带辣的味道使她耸肩,表情十分满足。
抹去唇上的油汁,她说:“如果你开始练球、比赛,我就没有人接送,也没有人扫地、煮饭,想一想,不过是少了个帮佣的欧巴桑而已。”
“真伤我的心哪!”
“少了个帮佣的,我也很伤心呀。”
斑亦玄闻言,放下筷子,正经说道:“没有球赛的时候,我的主业是伺候你。当我必须恢复球员身分时,你也恢复你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你平日的收入够你花用,积蓄方面,由我来存钱就好。”感觉两颊热了起来,他低下头,不好意思继续看着她说话。“如此稍微有变化,不会束缚住你的日子,你才会快乐。”
夏辛恋头低得不能再低,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好像从未看过我们的球赛。”放双人份的米粉丝入锅,同时舀起一块甜玉米啃食。
“又不知道要帮『哪一队』加油。”她对近年来的职业运动热免疫。
“当然是帮我们呀!”
“看着你那一队,又不知道要帮『谁』加油。”夏辛恋抬眼看他。她的双颊亦红,被汤锅散发出来的热气熏红的吧。
“现在呢?,”他弄了一碗米粉汤,“有没有想要帮谁加油了呢?”
“好啦!”把自己的餐盘递给他,要他代劳。“下回有空就去,行了吧?”
“行、行、行。”着手帮她舀了一碗美食。
“没有人赞成。”
“妳是指——有人说我们的身高、相貌不登对,金钱观相差太多,个性全然不适合。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们应该是完全搭不在一起的两个人。妳在意他的看法?”
“你不在意?”在他听过录音带后,一直没机会问他有何感想。
“我当他是屁话。”
“他是雷枫。”
“所以是屁话。”
夏辛恋噗哧一笑。“可惜没有录音机。”
“不需要录音机,等他回来,我会亲自跟他说。”咀嚼口里食物,吞咽下去后,他说:“很高兴你在意。”
“咦?”夏辛恋舀一小匙佐料入碗里,一时没听清楚他话中意思。
“没事。这佐料怎么样?我们家祖传吃火锅时特用佐料,很棒哦?”
“你弄的东西没有不棒的。”
“跟你说我喜欢听甜言蜜语的话,你会不会愿意多说一些?”
气氛难得轻松和谐,两人难得无言对望之际,门铃声不识趣地响了起来。
“谁这么扫兴。”
“我去开。”夏辛恋起身,“说不定是那对专说屁话的夫妻自动找上门来了。”走了两步,她回头,“我这样说话会不会太没气质了?”
“你什么时候有气质过?”高亦玄开她玩笑。
“你王八。”夏辛恋咬牙骂他,前去应门。
喝了口汤,听见开门声却未耳闻招呼声。高亦玄捧着碗出饭厅,“是不是他们两个?”他们说过要离开台北一、两个月,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
“是黄鼠狼。”夏辛恋表情冷凝地回头告之来人是谁。
“黄鼠狼?”尹前贤步入高亦玄的视野内,“我可不是来拜年。”
他带讽意地看着高亦玄;高亦玄回身入饭厅,放下碗筷、卸去围裙后再出来。
“不管你来做什么,你都没安好心眼。”夏辛恋道。
尹前贤无意同她过招,下巴一扬,指高亦玄,“我主要是来找他。”
“找他干什么?”夏辛恋立即问。
“别急着保护他,我又没有要对他这么样。”
“什么事?”高亦玄开口。
“你最近和舒蔷妮走得很近?”
“舒蔷妮!”夏辛恋望向高亦玄,吼出这令她极为惊讶的名字。
斑亦玄歉然地看她一眼,转眼同尹前贤答道:“见过几次面。”
“今天下午有人在保龄球馆见到你们两个相谈甚欢。这纸袋里有照片,还有记者写的稿子。要不是公司立刻得到消息而即时拦截,明天你和她就一起上独家头条。”
斑亦玄没有立刻打开尹前贤交给他的牛皮纸袋。“她只是和我谈谈拍戏上遇到的困难。”他这句话看着夏辛恋说,但她回应他的目光非常冷淡。
站在两人之间的尹前贤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
“舒蔷妮向球团公关部的人打探你的消息,其中有人和这记者认识,告诉他舒蔷妮对你有意思。于是记者一直盯着舒蔷妮,果不其然,逮到了一桩头条大绯闻。”改为凝视夏辛恋,轻嗤一声,道:“两大美女的眼光竟然一样,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辛恋回瞪他,“舒蔷妮应该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不把她看牢一点?”
“她现在唯一重要的事就是演好戏里的角色,我不希望她再闹出任何新闻。”
电话铃声尖锐响起。“我去接一下电话。”高亦玄暂时离开。
略瞄高亦玄接听电话的身影,夏辛恋双手在胸前交迭,以一贯的鄙视眸光与尹前贤相对,“你很护着她嘛。”
“我也很护着你呀!”伸手欲挑她下颚,但被她闪过。他神色一沉,以命令的语调,“整理行李,你又要搬家了。”
“为什么?”
“这件事挡得住一次,未必挡得了第二次。报社的人已经盯上高亦玄,让他们发现舒蔷妮看上的人正和尹氏全力栽培的新人——夏辛恋同居的话,谁负责后果。”
夏辛恋开口欲反驳时,高亦玄回到两人身旁。
“舒蔷妮打来的?”尹前贤问。
斑亦玄点头,“你们给她太大压力,她不敢进棚。”
夏辛恋反身背靠上墙,“吃饭时那通电话也是她打来的?”
斑亦玄沉默未语。
“她那边我会想办法,你不要再理她。”
“我知道。”
“至于你——”老板将话锋转向她,“还真会经营你的明星生涯。轧个戏里的小角色也能让主角气得撂下话,从今以后有你就没有他。还有,你的歌喉真的是……”
“我早跟你说过,我不会唱歌。”
“胡扯,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她两手满不在乎地往旁一摆,“现在当艺人流行『真』嘛!在大众面前表现真正的夏辛恋,如何?”
“如果现在马上办个活动,票选最令人反感的艺人,你有几成把握能上榜。”
“看你啰,你不是很行吗?”
厌恶她又腻又油的讲话声调,他跨出门槛,“今晚你简单收拾几样必备物品,明天自然有人带你去饭店。”
斑亦玄闻言大为惊愕,“辛恋,你要走?”
没人理会他的疑问。
尹前贤继续对夏辛恋说:“别再捣乱了,你表现好的话,我会送你一幢华宅也说不定。即便是想要回你原先那间大房,我也有办法做得到。”
夏辛恋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相信你们一家子体内流的全是病态血液。”
“你难道不觉得,跟个只会弄些饭菜来服伺你的他,不如跟个你要什么都有法子弄来给你的我。”
“你可以滚了吧?”
激怒了她,他此行的目的可说已大抵完成。不留恋地道声:“再会!”主动为屋内人带上门。
尹前贤走后,高亦玄着急地问:“妳要搬走?”
夏辛恋未立刻吭声。当他想再次追问时,她开了口,“你说过,成为雷枫和简易安的翻版,肯定不错。当初环绕在他们身边的第三者——舒蔷妮、尹前贤,现在也出现在我们周围了。”
她走到他面前,声音和面容同等郁然,“结果呢?我们的结果会和他们一样圆满吗?”
“辛恋……”
她扯紧他的衣袖,又问:“会吗?”
※※※
“夏小姐,请相信我,我真的很有诚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夏辛恋以颇快的节奏走在公司廊道里,完全不理会今天一整天在她身边打转的曾爵侯。
“夏小姐……”腿短的曾爵侯必须以小跑步才跟得上夏辛恋的步伐。“夏小姐……”
夏辛恋倏然回头,警告他,“你再缠着我,我就找警卫。”
曾爵侯微喘,拿出皮包掏名片,“夏小姐,我真的希望能和妳合作。这是我的名片。”对方看都不看,拿着名片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抹抹头上的汗,哈着笑脸道:“我们剧本很早以前就完成了,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女主角,直到发现你。你知道吗?我们全体工作人……”
夏辛恋迈步前进。这种人尽周知的无赖她理都不想理。
“夏小姐,你别找警卫呀!”曾爵侯紧张地亦步亦趋,“你们警卫很凶的,不问三七二十一就会打人……”
“别再缠着我!”拍开他想拉她手臂的手。
“夏小姐,这真的是一出难得的好戏,你刚踏入这一行,应该知道机会来的时候就该把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再不走,我不仅找警卫,还会找警察。”
“别这样!”不自觉又伸出手想碰触她,但她目光一厉使他自动停了手。“的确,我以前是拍过不少不正经的东西,但我已经改邪归正了呀!现在所有人都误会我不要紧,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想拍出好戏,我……你要去哪?”赶忙再跟上去。
“打电话报警。”脚步更加加快。
“妳敢。”曾侯爵抓住她手臂,和善的面容突然露出狰狞。
夏辛恋狠瞪他,“放手!”
正巧行经该处的魏守尧看到这情况,停下步伐问夏辛恋,“需要帮忙吗?”
夏辛恋没有立刻答话,仍是不示弱地瞪着曾爵侯。
曾爵侯收回手,草草同魏守尧点个头后,目光游移,不敢直对魏守尧审视的目光。
夏辛恋抿了个带讽的微笑,以极骄傲的姿态对魏守尧发声:“我就算被土匪用枪架着,也不会拜托一条走狗帮忙。”说完,迈大步走开。
三番两次被她一口咬定他是尹前贤的走狗,他也只能挂起苦笑,无奈地摇摇头。“先生,你是……”眼角瞄见紧缠夏辛恋的男子小偷似的踮脚尖想溜离他身边。这楼的工作人员他都熟,而这名男子是陌生面孔。
“夏小姐!”曾爵侯模模鼻子硬是快步跑开,嘴里喊着:“夏小姐!”努力追上她,继续缠她。
※※※
在玄关口穿上球鞋,高亦玄打开门要出去的同时,电话铃响。
他停在原地,打算等留声机启动,听听对方是谁,再决定接不接电话。
嘟一长声后,轮到来电者留言,高亦玄仅听到其略清嗓子的咳声,便要甩掉脚上鞋子回厅里,但长筒运动鞋无法轻易甩开,一时情急只得穿着球鞋踏入早上才拖得晶亮的地板。
“我夏辛恋,你回来听到留言的话,马上……”
“喂,辛恋。”他匆忙接起电话应声。
“你人在家里,干嘛开答录机?”
他轻吁口气,“我正要出门。”然后莫名其妙地微笑。自她搬离这里后,两人有几天没联络了。
“你有事?”
“嗯,回球队办点事情,怎么了?”
“有个变态死缠着我,怎么赶都赶不走。想要请你来接我……不过你有事的话,就算了,拜。”
“等一下。”使力握紧话筒,“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电话那头的夏辛恋沉默了一下,说:“你方便吗?”
他点头,“球队那边迟一点去没关系,你在哪里?”
“公司。”讲话的语调顿时轻松许多。“你来之后,如果没见到我在楼下等,就到七楼休息室找我。”
“好,待会见。”
他放下话筒,回身走向门口;有些担心她此刻的情况,但也欣喜一会儿能和她会面。
将要出门之际,电话又响,他只好再回头接起。
“喂,辛恋吗?”
对方发出浓重的呼息声,哽咽而艰难地说出,“是我……”
舒蔷妮。
“哦……”笑脸一沉,欣喜不再,语气平淡地问:“有事吗?”
“我……”她哽咽难言,“我……”
斑亦玄将听筒贴紧耳畔,“你……在哭?”
“嗯……我……我……被……强暴了……”
※※※
斑亦玄一冲入尹氏传播七楼的休息室便道:“辛恋,有件事我们得快点……”
休息室里一名女子独倚窗边,但不是夏辛恋。
“你怎么……”舒蔷妮见到他,眼底泪水满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妳……”
当她说出那句骇人的话后电话就断线了。他决定先和夏辛恋会合,再找尹前贤求助,追寻她的芳踪,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她。
泪痕纵横全脸,眼部周围、鼻头全都哭得红肿,双眉伤心地颦在一起,娇丽的容颜变形得令人心疼。
“好可怕……”她走向他,“真的好可怕……”
他看见她颈边一片瘀紫。“还……好吗?”
她哭着摇头,“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趋近他胸怀,“怎么可以……!”
“没事了。”高亦玄没有犹豫太久便轻拥住她,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
她两手环抱住他,“这场戏我一直不肯拍,因为不晓得导演会用什么手法来拍……”
斑亦玄猛然一楞。这场戏?
“我试着和他沟通,他……不肯听……”她抬眼看他,眸光渴求安抚。“没想到今天我一入棚,就被……被……”珠泪扑簌簌涌出,一时间不会休止。
“没事了。”高亦玄松了一口气,续轻拍她的背,“只是拍戏,是假的。”他的表情显示这口气松得有些啼笑皆非。
“可是好可怕呀!谤本不像拍戏……”更用力地圈抱住他,整个人的重量倚向他,哭嚷,“像真的一样!像真的一样!我好害怕……怎么办?怎么办……”
“别怕……”他保持理智地回拥她,心中挂念着夏辛恋有可能随时会出现。
“你不要走!”
他觉得为难,却仍说:“我陪着你。”
门外脚步声踏近,夏辛恋极不耐烦的嗓音亦传来,“你要我说几次?别、再、缠、着、我!”
“我们聊了这么久,”一道男音接着响起,“也算是朋友了,你就……”
“谁跟你聊了这么久?谁是你是朋友?”
夏辛恋拍开门,整个画面骤然停格数秒。
夏辛恋直瞪瞪地看着休息室里缠抱在一起的两人,僵在原地。
“辛恋……”高亦玄好不容易才找到声音唤她。
“辛恋,你别误会!”他试着与怀中的舒蔷妮拉开距离,却反被抱得极紧,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唉……”
夏辛恋费了一番劲才移开视线,挪动脚步,回头看到曾爵侯,她一反先前态度,富兴致地说道:“你不是要找我拍戏?现在就找地方去谈谈细节。”
“好呀好呀!这时候我们工作人员应该都在一起,不如到我公司和他们面对面谈。”
“辛恋!”他怎能眼睁睁看她跟着一名陌生男子走开,“辛恋!”
“不要走!你说过要陪着我的。”
“对不起,请你放手。”
“我不放!”
“拜托!”高亦玄低声下气。
“不放!不放!”她拚命甩头,“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真的很害怕……我……我脑子一团乱,完全没办法从恐惧中跳出来……”
“可是我……”
“求求你陪着我。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额侧贴近他肩膀,央求道:“求求你……”
斑亦玄转头望着空荡的廊道,心底黯然一声长叹——
唉……
※※※
魏守尧未经同意便闯入尹前贤的办公室,没头没尾的对着办公桌后的他发出一句,“是你?”
尹前贤约略抬头瞄他一眼,没有搭理。
“是你吗?”他走近办公桌,质问的口气,“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相对于他义愤填膺的模样,尹前贤极其冷漠,“你打扰到我了。”
魏守尧摇着头来到桌前,“如果是你,你就玩得有些过分了。那群人表面上听命于你,私底下可未必依你所说的行事。一旦她落入他们手中,他们会怎么对她?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尹前贤颦眉,合上手中文件。“你在说什么?”
他两手撑桌,“虽然她个性太过火爆,而且最近的表现摆明跟你唱反调,但是你不该这么整她!她再怎么强悍毕竟只是个女人。”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拿了一根烟刁在嘴边。
魏守尧覆住桌上打火机不给他点燃烟,“之前我在走廊遇到夏辛恋,她被一名獐头鼠目的男人缠住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圈内鼎鼎大名的猴老。令我更惊讶的是,不久之后,有人幸灾乐祸地传述着——她已经跟猴老一起离开了。”
尹前贤将烟夹在指间,“猴老?”
“你真的不知道?”魏守尧退后一步打量他。他似乎真的不晓得猴老——曾爵侯是何等人物。“高级应召是演艺圈的丑陋面之一,特色在于号称旗下女郎是上过电视演过戏、出过唱片的女明星。其中的确有人因无法窜红而就此沦落,但因猴老使卑鄙手段而被操控的也大有人在。”
他点燃烟,呼出一口白色烟雾,“他操控得了夏辛恋?”
“先不论他有没有办法操控她。现在她已经落入他手中,他随时会毁了她。时间不多,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
“不急。”优闲自在地继续吞吐云雾,“让她吃吃苦头,学学乖也好。”
魏守尧气急地翻翻白眼,问他,“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有多严重?”
“几个人一起侮辱一个女人,同时录下现场情况。你说严不严重?”
尹前贤考虑了一下,缓缓道:“或许吧。”
“我错看你了。”连着后退两步,然后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尹前贤站起,“时间紧迫,你可以直接去救她,为什么还来找我?”
魏守尧停步,但没有回头,“我以为这一切是你安排的。直接来找你,也许可以直接阻止不幸发生。”
“不是我安排的。”他走向他。
“如果不是你安排的,我想……你也许会想成为她的英雄。”他回身看着他说:“这世界上每一个女人,都在期待一位属于自己的英雄出现,夏辛恋也不例外。谁在她危难时出现,谁就是她的英雄,即使在那之前彼此有着深仇大恨……”话因尹前贤脸上浮起的淡笑而未能继续。
“觉不觉得你这说法有些幼稚?”这是他发笑的原因。
魏守尧俊美的面容一怒,“你能说你对她毫不心动?”他几乎握紧拳头,“我真后悔来找你。纵然今天被猴老带走的只是个平凡女子,甚至丑得令人难以入目,我也无法置之一笑,说:『不急。让她吃吃苦头,学学乖也好。』”
“她的确该受点教训。”尹前贤依旧如此认为。
“就算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也不该拿她的未来开玩笑!”朝老板吼出这句话,魏守尧跨步走到门前时倏然回头道:“容我清清楚楚说出我的感觉。你们这两个人,与其说你驯服得了她,我宁可说,只有她的野与烈才制得住你。”
尹前贤在他出办公室之前拉住他。“我对你刮目相看。”
“这算是你对我的赞美吗?”
“她被带去哪里?”
魏守尧给了他一张纸条,道:“十之八九是猴老的老窝。”
尹前贤看一眼纸条上的地址,问:“你怎么知道?”
“有个朋友盯他很久了,苦无机会将他绳之以法。”台湾社会进入黑白难分的世纪。猴老的不良勾当能够经营得这么久,背后必有黑白两道大哥支撑。
“谢了。”尹前贤收起纸条要离开。
“你为什么要去?”魏守尧好奇地问。
“我是她的……”尹前贤告诉他,他是夏辛恋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