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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娘子 第二章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如玉的姑娘,纵是名相也忍不住追求啊!)

“风姨,你在做什么啊?”自从跟风姨说找到伴儿之后,风姨就东忙西忙的,不晓得调些什么药粉。

“海狗肾。”

“喔。”海狗她知道,女人国里多的是海狗,等等——海狗肾!?

“药?”裘纱凌拔高嗓子说。

风寡妇没好气的睨着她,“就是药。干嘛?你没上课?”

女人国的女孩们从小就要到学堂里读书,除了四书五经之外,在及笄前—年还得学习房中术,从班慧心开始,这些课程都由历代班家女儿来传授,让女孩们不因为待在女人国而剥夺了敦伦的乐趣,她们认为生为女人也该跟男人一样,有享受人生的权力,不该任由男人予取予求。

不只是海狗肾,其他诸如红铅丸等宫中秘药,女人国里都应有尽有。

“可可可……”裘纱凌结巴了,“可是海狗肾是用在男人不举的状况下的!”

她不好意思承认说当初除了对武功有兴趣之外,在学堂里光是瞧着袭姐就够了,哪里还记得她授了些什么内容?

风寡妇不禁叹道:“你又知道那书生不会不举?”

“呃……”裘纱凌辞穷,这事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所以啰,有备无患。”风寡妇将磨好粉的海狗肾包好交给她,“会用吗?”

“会……”应该会吧!“内服还是外用?”

风寡妇忍着哀嚎的冲动说道:“内服!这药粉无色无味,调和在茶水里就成了。”

裘纱凌受教的点头,“那——谁服?”

风寡妇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海狗肾采自公海狗,当然是男子用!”

“喔!”裘纱凌将药放入腰间。

“等一下!”风寡妇喊住她,“要不要百乐丸?”见她一脸纳闷,她认命的解释:“让你敏感多液用的。”

这回她听懂了,红着脸点头。

风寡妇转身从药柜里拿出两包药,“连失忆散也一并给你,这是用来月兑身的。如果你想让他忘了这档事,就趁他睡了喂服,包管他把前晚发生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裘纱凌收下,塞回腰间。“好,我知道了。”

她一走出去,风寡妇就精疲力竭地趴在桌上。还是头一回见到临找伴儿了,还什么都不懂的笨丫头!幸好明儿个—早她成功,就可以回女人国了!

风寡妇起身走到窗边放出信鸽。明天班姑娘就会派人来接裘丫头回去了。

裘纱凌走到门外掏出药包—看——风姨怎么每包药的包法都一样?那怎么分?

她走回房里,“风姨……”

“嗄?”风寡妇见她去而复返,惊叫:“你还有问题!?”,大有“你再有问题,老娘就开扁”的意味儿。

“呃……”裘纱凌缩缩脖子,“没事没事!风姨你歇着吧!”

在风寡妇的眈眈注视下,她慢慢退出房外。

裘纱凌坐在春字号房里,一手支着额,一手拨弄桌上的药包。

这三包药到底哪一包才是海狗肾?而她要吃的百药丸又是哪一包呢?

她将三包药小心打开摊放在桌上。就知道风姨是怪人!明明都是粉末状,哪里有百乐“丸”嘛!

她又靠近嗅嗅,恶!最受不了这中药味了!

这下好了,那书生都快回来了,她还分不清楚哪包该给他服,而哪包又得自己先吃……还是问问风姨好了。

裘纱凌走到门边又转回来。不对,风姨一定会骂人。在女人国时只有她骂人的份儿,长这么大,就这几天在悦来楼被骂的最多,她缩缩脖子,还是别出去找骂挨了!

裘纱凌又坐回桌前。怎么办呢?这药也不能不吃呀!她灵机一动——有了!既然三包药里有两包是该书生吃的,那就随便挑一包让他吃,吃了失忆散也无妨,起码就知道剩下的是海狗肾跟百乐丸了。

可是……万一吃到百乐丸怎么办?

三中选一,应该不会这么巧吧!裘纱凌乐观的想。

主意既定,她百无聊赖的以指尖轻点三包药包,“女娲下山来点名,点到谁,谁就是书生今晚要吃的药!”

耶!她拿起右手边那包药粉,倒入杯里跟茶水调匀,并将另外两包药包好收妥。好啦,总算解决了,她真聪明,呵呵,自己都觉得骄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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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御莆走入房里,便瞧见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同于早先的装扮,她已经恢复女装打扮,身上穿着前朝式样的对襟衫裙,腰系帛带,跟当今流行的繁琐服饰有别,更显潇洒几分。

他走近,睡着的她长长的睫毛覆住大眼,他还记得她有双灵动的眸子;未施脂粉的脸上如珍珠般剔透,犹带红润,像极了吐蕃进贡的彤果。

他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润润喉,今天阅遍试卷,考生们有的针砭时事,也不乏阿谀奉承、甚至满纸不知所云之人,整体而论,此届天子门生多耽于肤浅,这正是历朝由太平转祸世的灾殃哪!杜御莆忧心的想着。

此时,裘纱凌由于久趴不适,换过姿势却醒了。

她揉揉爱困的眼,“咦?你回来啦?”刚醒的嗓音有些娇憨。

杜御莆微微一笑,“姑娘等候在下吗?”

裘纱凌这才想起她的目的,望了眼桌上的杯子——咦,空了?他啥时喝完的?

杜御莆以为她口渴,另斟了杯茶,“姑娘请喝。”

裘纱凌老实不客气的接下,“别姑娘姑娘的叫,我叫裘纱凌啦!”

“裘姑娘于在下房里等候,有何指教?”

裘纱凌放下空杯,半趴在桌上倾身望着他,“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杜御莆一愣,笑答:“多谢姑娘关心,在下一切无恙。”

怎么会这样?裘纱凌歪着头,努力回想——袭姐说男人服了海狗肾会怎么样呢?哎!早知道装皮点让风姨骂骂也就好了,省得这时想破头!

“姑娘?”她为什么用手敲自己的头?

裘纱凌猛地抬头,望进他深遂幽瞳里。“你……记得我是谁吗?”会不会他吃下的是失忆散?

杜御莆笑笑,“在下虽然不济,总不至于连姑娘刚刚说过的话都给忘了,裘姑娘。”

呀!不会是吃到百乐丸吧!?

当真这么巧?敏感多液,一想到他吃到的是专给女人家服用的百乐丸,裘纱凌就觉得想笑,一双杏眼忍不住想往他胯下瞄去……

“姑娘?”杜御莆纳闷的问。

“没事。”她收回无礼的眼神。会是怎样的敏感呢?还有,真会多液吗?

“姑娘”杜御莆叹气,“你的肩膀在抖动。”而他却浑然不觉到底有何好笑。

“是吗?”裘纱凌有礼的起身,“杜公子,可以容我告退一下吗?”这书生运气也忒差!三中选一,居然好死不死让他服到百乐丸!好想好想笑喔!

“请便。”杜御莆做了个手势。

裘纱凌立刻冲进厢房内侧,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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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清铃似的笑声从后厢房溢出,杜御莆跟着扬起嘴角。很有趣的姑娘!

他多年苦读加上蒙圣上恩宠官拜宰相,然而,越是位于高处,越不容易释出真心。

辟场上的尔虞我诈让他有些疲累,多久没有率性的笑上一回了?原来,单纯的欢乐于他已是不可得的奢想了呀!

她的笑声温柔了他的心,拥有天真也是种幸福。

裘纱凌整了整衣裳走出来,有礼的敛了敛,“杜公子好。”

“裘姑娘好。”她勾在眉梢的笑意很是诱人。“姑娘有何指教?”

裘纱凌摇摇头,“没,只是跟公子投缘,想来找公子聊聊罢了。”

笑完之后她也想明白了,既然他错服了百乐丸,她也不敢再让他试其他两包药,索性作罢吧!

横竖她只要在这房里待上一段时间,风姨会以为她已经找完伴儿了,明天就能回女人国。即使袭姐事后知道她还是完璧之身,顶多念几句,总比随便拿这书生试药好吧!

杜御莆扬扬眉,现今风气虽然开放,但未婚闺女大刺刺地找男人聊天还是会引人侧目的。不过一看见她水眸里的纯真无邪又觉自己未免思虑过多。

“姑娘想要聊些什么?”

聊什么呢?她已经知道他叫杜揆,也知道他是赶考的儒生,明天就要回乡了,那还有什么好聊的?

裘纱凌歪着头想了想,“今天是最后一天科试,考得好不好?”

“大体不错。”看到了些好文章。

“可有金榜题名的机会?”

杜御莆知道她以为他是考生,让她这么认为也无妨,他不希望她会因为他的身分而添了拘束,这正是他舍行馆不住,到这悦来楼的原因。他厌恶那些奉承。

“或许。”他含糊的说。

裘纱凌以为他没有把握,拍拍他的手,“不要紧的,这次考不上下次再来,如果都考不上就别考了,人生又不是只能靠功名来证明。”

望着安慰自己的那只手,杜御莆心里暖洋洋的,好个不受世俗眼光羁绊的女子!走遍大江南北,还不曾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儿呢!

裘纱凌望望窗外月色,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她起身,“夜色深了,公子也该休息了,纱凌告辞。”

杜御莆送她到门口,心里有淡淡的不舍。

裘纱凌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明天你就要返乡了,先跟你道别。不管有没有功名,都别放在心上,凡事自认问心无愧就得了。”说完潇洒的摆摆手,就走入夜幕之中。

他平静的心让奇特的她搅出波纹,向来淡泊的他竟有了牵挂。介于女人跟女孩之间的她像是妖娆跟单纯的综合,一眼就能看出忠奸的他却猜不透她的举动,她的笑、她的关心仿佛没有特别的理由,纯然是当下的感觉。

拜相之后,第一次遇见对他毫无所求的人呢!

裘纱凌整理好行囊,也将风姨要她带回女人国的东西收好,现在只等袭姐派来接她的人了。

“风姨,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纱凌给你添麻烦了。”

风寡妇点点头,笑得好不开心。终于要送走这傻丫头了!“你乖乖的回去待产吧!以后有空再来悦来楼玩。”想想还是不放心再补一句:“你听得出这是客套话吧!”

裘纱凌噗哧一笑,“风姨,人家又不是牛鬼蛇神,瞧你一副巴不得摆月兑人家的样子!”

风寡妇挥挥手绢,赶蚊子似的,“得了吧,你还不知道自己的破坏力有多强吗?住在我这几天了,甭说没帮上什么忙,光跟在后头收拾你惹出的纷争就够我受的了,你就饶了风姨这把老骨头吧!”

裘纱凌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风姨.那我去前头帮忙。”

“别再闯祸啦!”风寡妇朝着她背影喊。这丫头是没啥心眼,唯独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让人担心,所幸这责任快卸下了。

—阵风吹开窗扉,风寡妇担忧的望着窗外的乌云……这风浪会不会太大啊?

为了避人耳目,女人国来往中土的船只都与一般商船无二,虽然坚固,却不堪太大的风浪侵袭。如果海面风大,纱凌丫头怕得多待上一天了。

“风姨。”

嗄!风寡妇猛拍胸口,转身没好气的骂:“你这疯丫头!做什么在背后吓人!”

去而复返的裘纱凌吐吐舌头,“人家想起有个问题忘了问,才折回来的。”

风寡妇坐下,端起纱凌斟好的茶水先饮一口压压惊,才说:“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那个……百乐丸如果……我是说如果啦,如果男人误食了会怎样?”那书生还没出现,她有点担心会不会吃出毛病。

“噗!”风寡妇果然如裘纱凌预料的喷出水柱,她赶紧往旁边一闪。

风寡妇眼眼瞪得老大,撑着桌面站起来。“你让那书生服下百乐丸?那你呢?你吃什么?”

“没有啦?我只是说‘如果’。”裘纱凌没敢承认。

风寡妇睇了她一眼,啐道:“你这丫头,脑子里净装些鬼想法!”她坐下,“男人误食百乐丸是不要紧,倒是女人误吃了海狗肾可能会导致不孕。至于失忆散,除了丧失前夜的记忆之外,没有其他的后遗症。”

她突然想起,“昨晚你回来时我已经睡了,忘了问你,你给他服了失忆散没?”

“没。”应该没吧!如果他吃的是百乐丸的话。裘纱凌心想。

风寡妇眯起眼睛,“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不敢让我知道?”

“没有!”裘纱凌回答的十分迅速。她对找伴儿其实并不积极,可以跟袭姐交差就好了。再说杜揆今天就要退房了,叫她到哪里再找个干净好闻的书生当伴儿?

“真的?”瞧这丫头脸上分明有鬼,不成,得模去杜公子房里巡巡!

“真的!”裘纱凌用力点头。“今儿个参加科试的儒生都要退房了,我到前头帮忙去!”

目送她急如惊风的溜走模样,风寡妇无力地瘫在桌上。

班姑娘,你快点派人接走这丫头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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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御莆一下楼便不由自主地搜寻,在人群之中瞧见那道娇俏的人影,唇畔跟着勾出一抹笑意。

很难解释这种感觉,生与阀阅世家,他的人生从生下来就有明确的方向,如今他已高掌中书令,成为万人之上的年轻宰相。

人生至此该是意气风发的,然而官做得越大,接触人性越多,心思却越来越复杂;她的单纯宛如空谷幽兰,难在混浊尘世中寻觅得之,因而才会让他萦在心怀吧!

袭纱凌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今天退房人多,伙计都忙不过来,她也忙着招呼,算回馈风姨这段时日的照顾。

杜御莆才下楼便让一名狼狈的书生拦下,书生吞吞吐吐的说:“兄台,实不相瞒,在下乃黔州人士,家境窘迫,此次蒙家乡父老筹出旅费赴考,原想高中、成为天子门生,好回乡光耀门楣,孰知人才济济,在下……”他略过落弟的尴尬,“如今囊钱已空,兄台能否资助一二,让在下得以返乡奉养老母?”

他看看眼前这位书生,眉宇之间有着几分正气,会落到厚颜求助,想必有其不得已的苦衷,他掏出身上锦囊交到书生手上。

“兄台如何称呼?”杜御莆问。

“黔娄子敬。”

“春秋贤士黔娄可是先祖?”黔娄一生虽贫却贤,历经一千多年,子孙依旧不改其志,委实难得!

黔娄子敬愣子一下,旋即羞惭的点头,“正是家祖。让兄台见笑了!兄台请放心,来日有所盈余,必当奉还。”

杜御莆笑笑,“钱财乃身外之物,黔娄兄无须挂怀,倒是接下来有何打算?”

“此次科试未能如愿,在下想要返乡一边教授乡中子弟、一边苦读,期待来年再求取宝名!”

杜御莆点头,“很好,黔娄兄能不意志消沉实属难得!功名只是捷径,事实上仍有其他方法。黔娄兄返乡之后拿着这只锦囊前去求见黔州刺史,他或许能有些帮助。”黔州刺史邱放乃是他的门生,自然认得他的随身锦囊。

邱放为人刚直不阿,如果黔娄子敬能用自会留下,否则也会好生安置他,也算尽到照顾黔娄先生后人的心意了,这就是杜御莆放心让他去找邱放的缘由。

黔娄子敬捧着锦囊,连连作揖,“感谢公子大力帮助!晚生……不知何以为报!”

杜御莆拍拍他,“去吧,早日返乡,别让家中老小鹄首翘盼。”

“谢恩公!”黔娄子敬欣喜万分的退下。

“恩公!”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裘纱凌咬牙唤着。

杜御莆转身,“姑娘早。”仍是小二打扮的她,别有一番清女敕。

裘纱凌望着他咧得老大的嘴,没好气的说:“你又干蠢事了?”

还认得出她?显然他昨晚确实服下对男人不起作用的百乐丸了,谢天谢地!

但是该算的帐还是得算,她真的很受不了这个烂好人,施舍人家钱财也就罢了,连装银子的锦囊都送人!她还真没见过这等傻子!

杜御莆好脾气的笑笑,“出门在外偶有不便,互相帮助也是应该。”

“喔。”她学他扯出笑脸,伸手,“拿来。”

杜御莆愣愣的望着她雪白的柔荑,“拿什么?”

“铜钱呀!”

“姑娘也有为难之处?”

裘纱凌瞪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住了几天,也该清清帐了吧!”

“这倒是。”杜御莆恍悟。伸手探进衣襟才想起,他其他的钱财都放在余平身上。“呃……能否等家仆前来再付?”

她向天抛了个大白眼,这书呆果然如她所料的,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捐出去了!

她假笑道:“那您慢慢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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