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一个愿望。想祈求第三次的奇迹降临在我们身上。想再见到他,一定要再见到他。告诉他,我爱他,好爱好爱他。不论相信与否,没有理由,只因他。
──J.L
鲍元二000年十二月十八日
她,她真的来了!
李方伶到现在仍处于震惊、惶恐、不安的状况。
不敢相信自己竟做出如此大胆、冲动、毫无计划性的莽撞行动。
她圆亮的大眼,不安的看着窗外飞快抽离的陌生景象,耳边听着陌生的语言。她僵硬的坐在座位上,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虽然在外表上,她跟四周的陌生人没多大差异,但她仍觉得自己来到了一处前所未有的恐怖世界。因为此刻的她──正坐在东京的地铁上!
没错。她只身跑到日本东京了!
她吞咽了一口哽在喉间的硬物,小心的将视线在四周飘来飘去。
即使都在这节骨眼上,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付诸行动了。
她除了一些简单的“对不起!加油!谢谢!”和“拉面!”等日文会讲以外,根本无法用日文跟人沟通。
而且,每次只要她开口讲英文,四周的人就作鸟兽散,逃的逃、跑的跑,还有人大叫着:
“Ican'tspeakEnglish!”
敝了,这句都吼得那么标准,怎么还说不会说英文!?
没办法了,她只好比手划脚,狼狈的问出她想要的答案。
离开MIKE的这二个半月来,她度过了最悲惨的日子。
每天除了等待,就是哭哭哭……
MIKE爽约了。她一直没等到他答应会寄给她的信。
他就像消失了那般,毫无音讯。
若不是邮局传真收信证明给她,看见MIKE签名接收的笔迹,她会以为她所寄的信都飘在太平洋上流浪。
她不懂。MIKE明明都收到她的信了,为何忍心毁掉对她的承诺,一封信都不回给她。
他真的忘了她吗?
她的眼里满是哀伤与心痛,静静地看着窗外,心中百转千回。
心中有太多的问题想知道答案。
上个月,她透过在日本的朋友美裕子,帮她去找MIKE。没想到,她得到的回音是──查无此人!?
天啊──这是什么状况!?
她决心亲自去寻求答案。而且,想见MIKE的心情是那么那么的急切。
所以,在她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安排好学校请假的事,再透过旅行社朋友的帮忙,在离开关岛后的第一百天的今天,她飞来东京了。
一百天了。
靶觉像过了一百年那般。她不想被动的苦苦等待,她决定主动出击,捍卫她的爱情。
她要把心找回来。
而心,就在MIKE那。
她要亲自拯救自己的心!
不论结果是输是赢,她都要去试试看。只有试了,她才不会有任何遗憾。
所有的朋友都觉得是她双鱼座浪漫的疯狂因子在搞鬼,劝她别太疯狂,要回到现实世界。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非只是一时迷乱的胡涂。
她是真的爱了。
爱就是爱。没有原因,也没有理由。就只是爱了。
爱得深,爱得痴,也爱得狂。
爱情并不能以三个月或三个小时来计算。因为,它只发生在一剎那的瞬间中。
而一剎那,就可以是永恒。
“啊──李小姐,这一站就是羽村哦!”
列车停靠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站牌,她听见邻座小姐好心的用英文提醒她。
当她在东京车站茫然得不知该如何搭车时,幸好碰到一个肯用英文帮她的好心人。
“谢谢妳。”
她感激的道谢,背起后双背织布背包,下了车。
“呼──好吧,开始了。”
她自言自语的用中文替自己打气。走出了车站,又碰上了难题。
救人哦──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找到MIKE所在的基地!
在关岛时,MIKE曾经拿着地图告诉她,从东京到羽村要花上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剩下的,她就没问了。
“惨了,年轻貌美前景看涨的天才无厘头搞笑情王──李方伶我,搞不好会冻死在日本!?呜……”
她自嘲的嘀咕,双手来回摩擦出热气。
十二月的东京超冷的!
她全身穿得跟一只胖企鹅一样臃肿。
炳哈──天公疼好人啦!
在她开口问了三个人之后,终于又碰到一位好心的日本朋友指点迷津。
四十分钟之后。
她跳下大卡车的前座,对着让她搭便车的好心先生鞠躬道谢。
“谢谢你!”
“OK!自己要小心哦!如果没车回去,找我!”
“好。”她用力甩上前门,感激的对这位日本朋友挥手道别。口袋里,有他留下的电话数据。
她回头,走了一小段路,终于看见了戒备森严的美国横田空军基地。
“好──加油!”她模仿卡通学来的日文替自己加油打气,这才鼓足勇气走上前。
站岗的空军──DICK皱着眉头,瞪着朝这走来的小泵娘。
她大概不过十三、四岁,怎么会独自来到这里?
“对不起,先生──”方伶用英文对着这位体高人壮的黑人空军开口。
“小妹妹,妳是不是迷路了?这里不能随便进出哦!”DICK用着有些怪怪的日文,好心的说着。
“对不起,我听不懂日文,我不是日本人。”她笑得勉强,心里却呕得很。
这些人是怎么搞的,只要看到东方面孔的人就一定是日本人咩?可恶──
“哦──妳有什么事吗?”DICK惊讶的改用英文问她。
“我想找人。我要找一位你们基地的飞行官,他叫MICHAELLEEHATFIELD──”
DICK皱起眉头,一脸怀疑的盯着她。
“妳跟他是什么关系?”
“呃──我是他的朋友。”算吧!?
“朋友?妳知道他的编号吗?”
“我不知道,对不起。”
“那我就没办法了。不是血亲或家人,我没办法让妳查询这位飞行官的数据。”
方伶很努力地想争取他的协助,但他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进一步问话。她的心愈来愈急,人又饿又累又冷。就在她快绝望得要大哭时,出现了一道曙光──
“什么事吗?DICK?”
DICK一听见身后的声音,马上回过身,立正大声的喊道:“报告──这名小女孩──”
“咦!?是妳!?”
LEON瞪大眼,吃惊的推开DICK,冲到她面前指着她叫。
她疑惑的抬起头,努力的搜寻自己的记忆里,有没有这一号人物。最后,她放弃了。
“对不起,先生,我恐怕不认得您。”
“哦──”听见她的说辞,他有些难过的扁着嘴,“妳忘啦?在关岛,我还让妳鞠过躬耶!”他突然板起脸,忿忿地指控道。“一定是MIKE没跟妳说!”
听见MIKE的名字时,她重新燃起了希望。又将他的话拼凑一遍,她不禁笑开了脸。
“你是五二一的──”
“对!”他孩子气的咧嘴大笑。
她对这英俊的黑发男子感到莫名的好感,两人自我介绍着。
“啊──我知道妳是JOSEPHINE啦!”
她有些惊讶于他知道她的名字,心中有股暖意流过。
“妳是来找MIKE的吧!他今天刚好在基地,没飞,来吧。我带妳去找他。”LEON极为热心的说着。
守备的DICK依公事要求,比照办理她进入的手续。她看见LEON在登记簿上飞快的写着。她没看见他写了什么,只是在她被LEON带进基地时,DICK在看了登记簿上的纪录后,错愕地大叫着。
“这怎么可能!?”
“哎──啰嗦!我说是就是!有事我负责啦!”他不耐烦地回头对DICK喊回去,然后又和善的招呼她,带她坐上一辆吉普车。
她就这样顺利的进来。
一路上,她的心七上八下的,但LEON的谈笑让她放松了不少。
空军基地大得吓人,四周传来军机起降的隆隆声响。
她几乎是用吼的才能跟LEON说话。
相较于她的紧张,LEON脸上的笑容就显得过分愉快了!
炳──有好戏看了,不笑多痛苦!?
他想到等会那摆了一百多天死人脸的MIKE,在见到这女孩时,脸上可能变成大便脸时,他就忍不住要咧嘴大笑。
炳哈哈──好玩!
☆☆☆
LEON哼着歌,以一个漂亮的大回转,将吉普车停在一块空地上,不远处有一排班兵正在做训练。
“哈哈──”他侧着脸对她露出诡异的一笑,然后撑跳起来,靠坐在车门上,对着他那边的一群人中最前方的目标,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哟──MIKE,我帮你送圣诞礼物来了!”
方伶在听见他这么喊时,吓了一大跳,她推开她这一侧的车门,跳下吉普车,绕过车头,走到LEON身边。
MIKE在听见他的吼叫时,停止了训练班兵的口令。他冷着一张脸,回头瞇起眼,瞪着LEON脸上那无赖的邪笑。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娇小身影。
他呼吸一窒的看着那绕过车头,抬头望过来的脸庞。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身后的班兵语音吵杂,他却什么也听不见,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方伶在绕过车头后,顺着LEON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她终于看见思念了一百天的深蓝绿色的眼眸。
她止住了呼吸,不安地看着他。他看起来──
好恐怖!
穿着飞行服的他,就像在关岛时,她上楼跟他说再见前,在电梯看到的他一样吓人。
不,他脸上严肃、冷冽的表情比那天更恐怖。
他看起来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她突然害怕的想逃跑,她终于愿意承认,这次的东京行是项错误的莽撞举动。
“JOEY……”
MIKE危险的瞇起了蓝绿眸,轻声唤出她的名字。
但他此刻的叫唤在她耳里听来,却如丧钟般的彷佛在宣判她的死刑。
他朝她跨出一步,她小心的往后退一步。
他快步朝她走来时,她竟然尖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跑!
“JOEY!?”
他叫得愈大声,她就跑得愈快。所有人都被她的反应给吓傻了。
“哇──你不要杀我!”她用中文尖叫着,死命的往前跑。
无奈穿着二件毛衣,二件外套的她根本跑不快,还差点把自己摔死。
MIKE一下子就抓住了她,她尖叫着又扭又打的。
“哇──我错了、我错了、我──唔──”
他抱住了她,大掌定住她一直闪躲的脸,吻住她的尖叫。
她停止了挣扎,闭上眼,在他的吻中平静下来。
“妳在干嘛!?嗯?唔──啊!?”
他推开她,抓住她的手臂,摇着她又吼又吻的。
她被他摇得头昏脑胀,然后好像吓过头的大笑出声。
“我……哈哈哈──我以为你要杀我!炳哈──呜……呜……”
她大笑的说了一句,就哭了。
他快被她搞疯了,但一看见她的泪水就心软的投降了。他叹口气将她抱在怀里,她则抱着他的腰,呜咽的哭泣着。
“妳说什么傻话?天啊──妳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抱着她的双手,愈来愈用力的将她搂在怀中,大掌紧抓着她厚重的大衣和毛帽下的后颈。
他吸取着他思念已久的熟悉淡花香味。
她只是哭着,将这一百天来的委屈和思念全在他怀中哭出来。
他没有忘记她。
“我好想你。呜……你好……好恐怖哦……”
“什么好恐怖?”他略微推开她,低着头怜惜地看她脸上的泪珠,拇指月复擦着不停掉出来的泪珠。
“刚才……刚才你好恐怖……一副想冲过来杀人的样子。好恐怖……”她用戴着手套的手背擦泪,缩着头,讷讷地抱怨。
她无厘头的话让他皱起眉,却让四周的官兵捧月复大笑。
LEON还夸张的笑趴在车头上,猛捶着车盖大笑。
“哈哈哈──看吧!就跟你说,别老是绷着那张屎脸吓人吧?哇哈哈──把小女孩吓哭了,不好哦!炳哈──”
“闭嘴!”
MIKE气得回头大吼。一想到他们此刻的位置,他又一肚子火了。
他牵着方伶的手,朝吉普车走去。她认分的没敢多说话,乖乖地跟他走。
他走到驾驶座旁,拉开了车门,转身将她抱进车里坐好,关上了车门。她看着他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
他狠狠地瞪了眼一脸戏谑的LEON,LEON识趣的闪到一边。他拉开车门,对着满脸邪笑的他吼了一句:
“去带那些孩子!我明天要看!”
他口中的孩子正是那些正在受训的新生飞行员。
“Yes──Sir!”LEON皮皮的立正敬礼,声音强而有力的领命。
MIKE低咒了一句粗话,跳上驾驶座。先利落地倒了车,才转弯开离训练跑道。
“我──”
她才要开口,他就瞪向她,吓得她卒仔的闭上嘴。
想到她刚才在飞机跑道上乱跑的样子,他就吓得心脏无力。
要是突然有军机回来……
天啊──他不敢想!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她被他拉来拉去的处理着他的工作。
她一直都乖乖的没吵他,他跟人谈事情,她就乖乖的坐在一旁。
看起来乖是乖啦!不过她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就不太安分的东飘西看。偶尔,有一、两名飞行员经过瞪着她瞧时,她会给予和善的微笑,他们就会咧开嘴向她挥手,而后在他的瞪视下模着鼻子走开。
她不知道他有用眼神逼退“敌方”,只是天真的笑着,一转回头就发现他的注视,然后他又会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跟别人专心谈事情。
她努努嘴,有些无聊的东看西看。
多搜集一些见闻,对小说的创作很有帮助。
所以她已经开始将所见的记住,准备拿来编排下一本小说的题材。
MIKE跟人谈完事,便朝她走来。她收回不安分的眼,柔顺的看着他。
他朝她伸出手,她便把手放上去,他握住将她拉起。
“OK,明天见。”他对着谈话的飞行员挥手,便牵着她走出去。
她也笑着跟那名飞行员挥手说再见,飞行员笑着回应她。
MIKE则有些气恼的捏了下她的手,她才回过头跟着他走。
他就这样牵着她几乎跑遍了半个基地,到处有人对他们投以好奇又讶然的目光。
他将吉普车开到车库停妥,扛起背包,拉着她走至一辆房车旁。
他把背包丢进后座,又把她塞进前座,然后才开车离开。
他在守备室要签名离开时,DICK递给他访客登记簿。他挑高了左边眉,看着LEON的字迹写着──
Mrs.HATFIELD来访。
他没说什么,只是在后面签上字,便将本子递还给DICK。
DICK低头看着坐在前座的她,她开心的对他挥手打招呼:“嗨!”
DICK接回MIKE还给他的本子,一脸吃惊的瞪着他。
MIKE只是睨了他一眼就把车开走。
DICK瞪着他的车尾,摇头不解的喃喃自语:“天啊──原来HATFIELD有恋童癖!?”
方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本子上的内容。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开始她有些担心和紧张,一会儿之后,她渐渐有了睡意。她伸手把背包从背后拿到腿上抱着,车内的暖气让她觉得有些热,她扯掉毛织手套和围巾。
找到了MIKE让她悬在空中的心缓缓落下,她闭上眼,沉入了梦乡。
MIKE在等红绿灯时,转头才发现她已熟睡。
他倾过身,替她把腿上的包包和手套围巾全往后座塞,再帮她把座椅往后压,让她能睡得更舒服。
执起她的手,仔细看着那小手在他掌心微弯着的手指。他握着她的手,用另一手拨掉她颊上的发,看着她浅浅呼吸的睡容。
无法克制的,他低下了头,含吮住那微启的红唇。
她笑了,却没有醒来。
他也笑了,轻轻叹气的瞅着她看。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单手操控着方向盘。
一百天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她寄给他的信、手稿漫画,照片和录音带,全是帮他走过思念的珍宝。
现在,她出现在他眼前了。
他要怎么放手?
唉……
她的小手在他手里动了一下,他微张开手,便与她十指交缠住。
缠住了原本断了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