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的早晨,从第一杯咖啡开始。
Wspresso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间办公室里,按照惯例人手一杯,各自发表感言——
“嗯好香。”
“啊!好烫!”
“噢……好苦。”
“啧,好棒!”
程映璟吐吐舌头,原汁原味的浓缩咖啡她一直喝不习惯,转过身去加满女乃泡再舀了两匙糖,这才心满意足捧起杯子,醒过精神。
“内arena,昨晚去哪疯啦?”同事吉莲看她睡眠不足的模样,笑问。
“哪有。”她偷打一个呵欠,翻出一叠单子交给她处理。“这个礼拜的豆子订单,南美洲那儿又想涨价了,你看着办。”
吉莲拢拢灿烂的金发,一派好山好水好空气养出来的悠闲个性,也端着咖啡品尝,对程映璟的兴趣仍是比咖啡豆的价格波动来得高些。“我要是像你这样挂着熊猫眼来上班啊,一定是因为前一晚力战到天亮。”
“力战什么?”
吉莲看她一眼,暧昧地微笑。“明知故问。”
“喔,”她按按眼窝。“可是我没看过你带熊猫眼来上班。”
“没机会嘛。”吉莲叹息,娇媚地扫向另一边。
“亲爱的,你是怪我从没让你尽兴吗?”嫌咖啡太烫的丹尼眨着眼、男性尊严颇受打击。“不然我们今天晚上试试?”
“OK!”
一大清早的讨论这种话题实在有点不卫生,程映璟又偷打一个呵欠。“我没那么好的兴致,要怪都怪班,是他害我的。”
咦?
班很无辜,漂亮的浅棕色眼睛看起来比程映璟更累。“我也是不得已的嘛!”
“你们……”
“我的甜心一怄气就满口中文,一个英语字母都不肯讲,也不管我有听没有懂,我只有找Karena帮忙。”幸亏最后协调成功,不然他三更半夜想抱女朋友温存不成,还要被赶出去睡大街,太可怜了!
只苦了程映璟,害她没有睡饱觉。
“你又把人家惹毛啦?”
“唉,长得太帅,难道是我的错?”那个小醋桶!
程映璟看他一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感伤模样就好笑。说起来也实在巧,他那位爱吃醋又分不开的女友和她一样来自台湾,而且竟然还是岳可期的小学死党!天涯何处不相逢啊,她也就老是被这对冤家理所当然地抓去充当翻译兼和事老了。
想到岳可期,不晓得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依然那么娇憨可爱?当年匆匆离开台湾也没能好好道别,提醒她要小心程映睿,别傻傻被吃了……哎,有时候真想念她耶,还有……
不,别想了。
程映璟抓起电话,开始联络客户,飘离的思绪转而投入忙碌的工作中。她这几年在美国发展得不错,取得硕士学位后进入现在的公司,负责西北进口量最大的咖啡豆行销业务。
忙了一天,下班前十分钟,黑美人爱达凑近,顶顶她肩膀。
“晚上有空吧?我们要参加派对,一块去!”
程映璟获着沉重的眼皮,纤纤食指比向黑眼圈。她的皮肤薄女敕白皙,对比格外明显。“不好吧。”爱达勾起她的下巴打量,甜甜笑道:“没问题,涂点遮瑕喜再上厚厚的粉底,遮得住的。”
用力摇头。“我要回家补眠!”
“Karena——”爱达转而勾住她脖子。“你知道我芳心寂寞多久了吗?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在华盛顿湖畔哟,为了咱们彼此的福利着想,你怎么可以不跟来撑场面?”
“我抢不过你的丰采嘛。”
“呵呵呵……”她的奉承捧得爱达心花怒放、笑得花枝乱颤,不过仍是不肯放过她。
真是多事的一天!程映璟没辙,只好回家梳洗换装,搽搽口红、扑扑粉,美美地随她赴宴去。
华盛顿湖畔坐落着许多豪华别墅和船屋,是著名的电脑新贵集散地,来到今晚举行活动的豪宅,主人希尔德是电脑公司的高阶主管,固定在每年夏季结束前举办一次大型派对,邀请旗下青年才俊及名媛淑女前来共襄盛举,爱达等的就是这一天!
寒暄过后,已经三个月没有男朋友的她等不及猛眨电眼,暗示四周独身的“新贵”们可以自动上门,这儿有一个大美人!
比起她的好兴致,程映璟就显得意兴阑珊多了,她对这些股票价值更胜钻石的年轻新贵没什么兴趣,夹了些烤海鲜再端杯酸甜的白酒,她躲到没人的角落独自享用。
肚子好饿、眼皮好酸,东西好好吃喔……
她专心戳着食物,因为太专心了,以致无暇注意远处投射而来的目光。那目光先是闪过一抹惊讶,继而深深流连在她身上,从女敕橙色的洋装、蓬松柔软的短发、滑腻如往的肌肤、含着银叉的娇艳红唇,到她揉揉眼睛的可爱模样都不错过,一一收入眼帘,逐渐拉近距离。
“Karena!”爱达找到她,忍不住嘟嘴。“真是的,你看到没?这些新贵们一个个身高和身价成反比,身价又跟体重成正比,品质逐年降低——”话还没说完,黑溜溜的眼睛突然睁大,立刻改口:“哎呀,这个好,好帅喔!也是国外来受训的工程师吗?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帅的东方男人,你看你看!他像日本人?韩国人?还是——”
程映璟的头被扭向另外一边,视线被强制移往爱达所指的方向,注视她所称赞的男人。
他也正走过来,颀长挺拔的体魄里在剪裁合身的蓝色西装里,停在程映璟面前。
许久不曾相遇的眼睛,再度对上——
“好久不见!”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走到后院的小码头,俯对湖景水色,仰迎满天星光,程映璟倚着栏杆,心情仍因为这突然的惊奇而震荡。
“真巧。”她开口。
岳彦期没有答话,只是用一双灿亮的眼睛望着她,直直凝睇。
程映璟也看他。和记忆中的印象相比,他并没有改变太多,依然高挺、俊朗,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成熟的忧郁。
“我们多久没见了,嗯,五年?”
“五年两个月。”他终于收回视线,学她背倚栏杆,两人并排。
程映璟点点头。“是有这么久。”
“是五年两个月零三天。”
“喔。”
他举手看表。“又十七个小时。”
她忍不住笑,抬起头。“你们学理工的就是有这毛病,干吗算得这么仔细!”
“我一直都算得很仔细,一天天、一年年,数你离开的时间。”岳彦期说,声音是轻快的,又含了一点感叹。“结果没数到你回去,我反而来了。”
“受训?”她听爱达是这么说。
“对。”他回答,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问她:“映璟,你好吗?”
“好啊!”她回得直截了当。“除了偶尔有点想家,你呢?”
他微笑。“大概不会比你好。”
“有……女朋友吗?”
他转头看她,程映璟脸一红,不自在地笑笑,摆摆手。
“算了,那是你的事,当我没问。”她真想剪掉自己的舌头!
“我没有,如果你是想知道的话。”岳彦期说,似乎觉得有趣。“倒是你,追求的人一定不少吧?”因为尴尬,程映璟反而扬着下巴,骄傲又虚荣地说:“那当然,我是程映璟嘛!”
他灿亮的眼神因为这句话而黯淡下来,轻快的声音也变得深沉。
“是呀,你一向很有异性缘,不愁会寂寞的。”
他落寞的语气,扯动了她的情绪。
“A,你怎么躲到这儿了,快进来!”一名同事找到他,连忙唤道。
岳彦期点头,示意他先走,自己随后就到。
“你叫A?!”程映璟笑。
他耸肩,不介意她笑他阳春的英文名字。“我不会待太久的,反正只是个称呼,怎么喊都无所谓。”对他而言这里只是异地,名字也是暂时的。“再说我比较喜欢听到的,是‘阿彦’。”
程映璟叹气。
“我了解。你知道吗?我到美国五年,今晚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家喊我的中文名字呢。”
“怀念吗?”
“嗯!”实在久违了。
“映璟。”他轻唤。
“有!”
岳彦期笑。“映璟,映璟,映璟……”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喊她个过瘾。
“叫魂哪。”她娇嗔。
“你为什么不回来?”
突然的问题让她的笑容凝在嘴唇,她抿着嘴,用缄默作答。
一声叹息,是岳彦期的。
何必问呢?原因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我该进去了。”他月兑下外套,挽起衬衫袖子。
“有什么活动吗?”
“台湾的撞球太出名了,希尔德先生知道我也会敲两下,坚持要跟我比划比划。”
“你何只会敲两下,你还能生财呢!”
他扬眉。“要下注吗?”
“那希尔德先生不是亏大了。”程映璟俏皮地眨眼。
他笑。“谢谢你对我如此深具信心,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撞球间里,当时你可是用五百块赌我敲不进去哩。”
记得,她当然记得。
“哎,那是过去嘛!”她打哈哈。“快进去吧,我还想看星星。”
岳彦期转身,但走到门前又回头,看着她,沉缓而温柔:“映璟。”
“嗯?”
“我可以去找你吗?”
他说要来找她。
结果整整两个礼拜,连个影儿都没有。
程映璟才不承认自己很失望,反正她并没有怀抱期待,也没有等他!
“Karena,你这两星期怎么了?一下班就回家里窝,请你吃饭也不来,真没趣,你都在做什么啊?”“看肥皂剧。”她答。
“看一晚上?这可不像你!”
没错上点都不像她。程映璟蹙眉,对自己觉得生气。
他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她又何必认真呢?
何况当初是她先放开了手,是她选择离弃的,事隔五年,如今她还能期待什么?
抛在脑后吧!她不愿再多想,也不要再回家像个傻瓜似的守着电视机空等,于是接受了几位同事的邀约,到附近的PUB消磨。
一直耗到了午夜,她才回到居住的大厦,远远就瞧见修长的身影站在楼下,倚着路灯杆,云雾在他指缝、唇间吹散。她走近,是岳彦期。
听到脚步声,低垂的视线扬起。“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
“等你。”
等她?“都这么晚了,你在这站了多久?”
岳彦期耸肩,倒是不太高兴地看她。“是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应该现在才回家,去玩了?”
“我是女人,不是女孩。”程映璟更正。
“那更危险。”
她挑了下眉,说:“你要找我应该先打电话联络,我就不会出去,让你等不到人。”她等了两个礼拜他都没悄没息,她一失去耐心他就出现,真是不巧,
他注视她的眼睛变得复杂,低头,又叼起烟。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她看他熟练地吞云吐雾。他原来是不碰这些的。
“人总有闷到需要解压的时候。”
“哦?那也借我解解。”她伸手摘掉他嘴上的半截卷烟,放进自己嘴里,咬住。
温暖的烟嘴,是他嘴唇的温度。
岳彦期讶异斜睨。“你也会?”
程映璟的回答是一连串痛苦的呛咳,他忍不住笑,拿回来捻熄,顺手丢开。
“别逞强。”
“试一试嘛!”她不太服气。
他忽然扳住她肩膀,将距离拉近,低沉的声音含着压抑的叹息。“其实我每一天晚上,都在这里。”
什么?
“我站在这里,抽着烟,看你的屋内灯亮,等你的屋内灯灭,然后才离开。”
他的意思是当她捧着微波面条、瞪着电视机里无聊的肥皂剧,一边感觉失望时,他人就在楼下眺望她屋内的灯光?!“你为什么不上来?”
“因为距离愈近,我会愈贪心。”他直勾勾地看她,问:“映璟,你想我吗?”
“我……”
“我想你。这五年我一直都想着你,我等着你,等你的心结解开,回到我身边!可是你不回来……所以我只好来了。”他轻抚她的脸颊。“我想知道,我的心愿还能不能实现?”
她看着他,没有回答,倾身贴住他胸膛,听他狂烈急促的心跳声。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心跳速度一定也是一样。
“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岳彦期说。
程映璟这才抬起头,踮脚吻他,坦白道出真话。
“我也想你!”
试一试,她好想好想再试一试他嘴唇的温度。
牵着岳彦期的手,程映璟领他进入位于顶楼的住处。
“别开灯。”他在她的手伸向电源开关时低声阻止,修长的指节罩住她手背,温热的身体由后熨贴着。“我怕!”
“阿彦——”
另一只手环抱住她,将程映璟锁在怀里,喑哑的嗓音吹在她耳间,透露他的不安:“我怕,怕开了灯你就会清醒,会推开我。”
他害怕,真的害怕,握住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虽已拥她入怀,却深恐她再一次的后悔。千里迢迢,他追的是确定的答案。
他的颤抖让程映璟呼吸紧缩,她感觉他胸膛的起伏,包围着她身躯的体热,以及紧绕在腰肢上的肘臂。她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回抱住他。
“我不推开,你是我的阿彦、我的A,我的!”
“映璟!”
“抱我。”她深深将自己埋进他怀中,娇媚地邀请。
他们不开灯,落地窗外的银白月光,已为他们照亮彼此。
岳彦期低头,印上柔女敕的嘴唇,轻轻含住,细细吸吮。
“我很贪心——”他的舌头推开红润的唇瓣,探入檀口,寻到程映璟的,湿热的气息交缠,相亲相依。“会愈来愈贪心,愈来愈贪心……”
程映璟倒抽口气,困难地喘息,贴着他唇边,坦白鼓励:
“我喜欢你的贪心。”
他倏地低吼,狂乱的热吻一一落袭在她下颚、颈间,尝到女性自然的甜香,烧烙出樱红的痕迹……再也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距离存在,俯身将她压倒床铺,炽热的肌肤贴合得更紧密,肤触之间撩拨着欲动的火。
程映璟启口轻吟,承接他的重量,恣意享受他在她身上制造的魔法。
好久了……时间的隔阂带来陌生,却又如此奇异的熟悉,因为在梦里,她总是让他这样抱着、爱着。
忽然,她使力推抵他肩膀,离开他的怀抱,翻过了身,跨压在岳彦期腰上。
他微愣,眼色幽黯地看她。
“好热!”她扬起一抹销魂魅惑的微笑,明眸大眼闪耀晶亮,双手在腰间交叉,掀起棉质上衣,连一并月兑掉!
岳彦期瞳孔一缩,屏住气息,目不转睛地直视她,银白皎洁的月光穿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的曲线在光与影的交错间更显冶艳,毫无瑕疵,这么大胆奔放,又美丽自然。
这是他的映璟,她热情、自主、倔强、自我意识坚强,就连肌肤相亲的关键时刻也不肯乖乖受制于人,非要同他分享主导权。
岳彦期嘴角勾起,好整以暇地欣赏眼前美景,这是他爱的,他的程映璟!
突然的赤果让程映璟觉得清凉,然而岳彦期的灼灼视线,却又对她喷着火!她脸颊被熏得俏红,手指扯住他衬衫扣子。“你也热?我帮你。”
“映璟……”他申吟。
她没两秒便剥光全部钮扣,扯开衬衫,对他礼尚往来。
岳彦期浊重地叹气,不晓得该阻止她,还是鼓励她。她纤细的指尖划着他胸膛肌理,学他方才对她的作为,更挑逗地来回,一寸寸点燃火苗,焚烧的冲动在体内奔窜,他必须极力克制才能捺下;配合她调皮的步伐,重重一喘,他最后决定——随便她。
手心下的肌肉光滑结实,一分一寸都充满强健的弹性,和被她撩起的热意,程映璟满足地模索,一边观察他欢愉的反应,听他浓烈的喘息,和痴醉眼中对她传递的调情……
激情的兴奋像闪电,在心底激荡,她得寸进尺低下头,张开贝齿,也在他身上留下她的痕迹——
这超过岳彦期的极限了!
扶在她腰上的手猛然一转,他易位而上,沉重的身躯压陷住她,紧紧贴合。四目相接,他们额抵额,鼻尖顶着鼻尖,彼此急促炽烫的气息几乎要将两人融化。
程映璟双手一勾,绕住他脖子。
“我想你。”岳彦期说。
“嗯。”
“我想你。”再重复。
“我也是。”
灼热的吻回到程映璐唇上,放肆的挑勾也缠卷住她,随着吮舌忝、嚼吻、抚揉,剩余屏障一一卸除,零星迸跳的火苗也扩张为燎原之火,烧舞出他们共同的肢体节奏,直到灵魂结合——
“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当她闭上眼,感觉岳彦期的吻、他的,和他在她身体里的存在时,这三个字总是萦绕耳际,他一遍又一遍,沙哑的声音毫不厌倦地重复对她倾诉,提醒她不要忘记。
西雅图的夏天,浪漫而甜蜜。
白天他们会在附近的公园席地午餐;傍晚同游联合湖,在宽敞舒适的游艇上举杯共敬迷人的夕阳;到了假日则到郊外踏青散心,或者干脆窝在程映璟的公寓里,整天整夜不出门,黏在一起消耗体力……
吉莲于是常常提醒她脸上又带了黑眼圈,而程映璟会笑着回答这是爱的印记,害她嫉妒得差点哭泣!
她曾经交往过数不清的男朋友,却从没有如此感受过恋爱的快乐,因为他们都不是她心里喜欢的人,他们都不是岳彦期!
“你在喝咖啡,还是喝牛女乃?”岳彦期靠过来,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问。
“我在喝咖啡加牛女乃。”程映璟握着汤匙搅拌。
他勾起杯子品尝。“Latte?好重的女乃味。”滑润的牛女乃混着火侯恰好的浓缩咖啡,口感香醇细致,她的技术很棒。
“嘿,那是我的!”她拿回来,将另一只瓷杯塞进他手中。“咯,这才是你的份。”
他嗅了嗅。“你加了什么?”
“干邑白兰地。”
岳彦期扬眉。“你给我喝咖啡,又喝酒,是想让我睡不着,还是醒不了?”
“你喝下去不就知道了?”程映璟笑。
他啜饮一口,再一口,附到她耳边,酣香的气息逗惹着:“我会太兴奋,又发酒疯喔。”
她脸红,马上联想到不正经的地方。“那我把你打昏好了!”
才不给她机会,他转过她的身子,忽然的动作让程映璟失去平衡,轻呼中鼻尖擦撞到挺直的鼻梁,随即她的红唇便被封住!
这是一个温暖的吻,揉含着咖啡的芳香与酣醇的醺然,她十根手指都被撑开,与他交握。
“暴力之行不可长,我一向喜欢温柔的方法。”他贴着她的唇瓣轻喃,来回游移。“例如这样,这样……或者这样……”
“啊!我要昏了!”程映璟双手被制住,推不开、躲不掉,只能瘫在岳彦期绵密的吻里,笑着喘息。“这样就投降?我还没有开始呢!”
“我才没有投降……”剩下的话全被甜蜜的抚触掩盖,而这一晚,他又在她耳畔倾吐无尽爱语。程映璟觉得好幸福!
太多的幸福,等于梦幻,当她看见了那封信,一切都回到现实。
夜里,程映璟下床想要喝杯水,正巧看到电脑上的邮件讯息灯发亮,她打开电子信箱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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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吗?
伦敦这几天下雨,天空灰蒙蒙的,潮湿得像要发霉。
我星期三会陪上司飞到纽约,处理完拍卖会的事宜后有几天的假,我想过去看你。
傍我回复。
璐
是程映璐的来信。这几年她们一直保持联络,却没有机会碰面,现在程映璐要来看她了。
程映璟兴奋的心情在三秒钟后逐渐冷却,她盯着电脑屏幕,然后转头望向伏卧床上,呼吸深匀的体魄。
从那之后,程映璐的感情一直空白,她却和岳彦期……
背叛的心情,再一次将她包围。
从幸福的梦中醒来,是什么滋味?岳彦期张开眼,嘴唇性感地往上勾,翻身下床,瞥见程映璟已在厨房走动的身影。真难得,她第一次醒得比他早!
“早安!”他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坐到她对面。
程映璟倒着咖啡,没有任何调味,她静静看着岳彦期。
意识到她痴滞的眼光,他微笑,倾身吻她一下。
“我有话要跟你说。”她开口。
“这么巧,我也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他悬在心里很久,是到了该讨论的时候。“映璟,我月底就要回去了。西雅图和台北距离毕竟太远,我想能不能——”
“你走吧。”程映璟咬咬唇,又松开。“我是说,你现在就走。”
一切愉悦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而消止。
“什么意思?”
她耸耸肩,回答的语气很轻浮。“我男朋友回来了,他待会儿就会来接我上班,为了避免尴尬,我想你们还是别碰面的好,而且我也该收心了。”
岳彦期失去了笑容,更加上错愕。“见鬼!哪来的男朋友?你没有!”
“我有。我早告诉过你追求我的人很多,我怎么可能没有交往的对象?我有,他前阵子到南美出差,昨天才回来。”
“那我呢?”他沉声。
程映璟别开眼,不看他的脸。“他不在,我寂寞嘛!”
“我只是……你填补空虚的消遣?”
“对。”
岳彦期凝住脸,神色阴暗,为她残忍的回答。他瞪着她,沉默半晌,再开口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你看我,映璟。”
她迟疑一秒,坦然正视岳彦期。
“你撒谎。”
“我说真的。”
他摇头。“你撒谎,而且技巧很不高明。”
她抿嘴,故意冷笑。“别对我的人格太有信心,你应该清楚,我一向是很随心所欲的,男人和女人嘛,玩一玩,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我不信!”他抓住她的手,固执地锁着。“我不信!”
突然的铃声击断他的坚定
程映璟挣开他,奔过去开门,一见到来人立刻勾住对方的脖子热吻!
站在门前的是位高魁的棕发帅哥,一头长发扎在脑后,皮肤黝黑、轮廓深邃,依稀看得出有多国民族的血统,他顺势抱住程映璟。
“Kare——”
“亲爱的!”程映璟喊。
岳彦期起身,僵硬地看他们两人相偎。
她回头,对他宣布。“这就是我的男朋友。”
“亲爱的。”对方也这么喊她,眼睛望向岳彦期,疑惑地问:“他是谁?”
“只是朋友,很普通的朋友。”程映璟冷淡地跟岳彦期撇清,撒撒娇。“他马上就走了,你不要介意。”
“喔……”他对上岳彦期寒肃的脸孔,和眼中狂烈的妒意。
普通朋友?
“程映璟!”岳彦期喊着,走到她面前,忧伤地看她。“这就是你的选择?你给我的答案?”
程映璟握住手,克制自己不去抚开他紧蹙的眉头,也不开口。
“你说过不会推开我。”
她不语。
“你的心结,真有这么深?”他费尽心力,等待多年依然解不开!
她还是不说话——已经拉开的距离,就是她的回答。
岳彦期直直地看她,看她倔强的坚持和漠然。蓦地,他点点头,一抹自嘲的笑容扬起。“我懂了,我懂了。”
千里迢迢,他追到的只是一场羞辱。
岳彦期推开门,离开了公寓!
抹抹飞来艳福的嘴唇。很甜,但是Karena的“男朋友”声音却带着忿恨,可怕……“你一早打电话找我帮忙,就是为了刚刚那幕戏啊?”
程映璟垂下眼。“谢谢你,班。”
“别谢我,我欠你的。不过先说好,口风得守紧,如果走漏被我的甜甜小心心知道,打翻了醋坛子,你要负全责哟。”不然他就完蛋了!
“好。”
“Karena,你为什么要演戏?”班问。原本以为她受到骚扰所以才配合,可是赶走了那个男人,她看起来反而更难过,脸上被切割似的痛苦令人不忍。
“我跟他……不适合。”
是吗?班却有别的想法,他也是恋爱中的男人,领会得到岳彦期的感觉和心情。
“可是他看起来——很在乎你。”
程映璐后来没有来。公务方面的行程临时变更,她的假期跟着缩水,不克飞到西北。
而岳彦期自从那日离去,便不曾再出现。直到这昊,程映璟回家时在信箱收到一封信,她拆开,是他留下的字迹——
因为我的爱是你的负担
所以我放手
因为我的爱是你的罪恶
所以我离开
因为我的爱是你的痛苦
所以我不再爱你
再见了
就这样,结束了。
她捏着信纸,抬头仰望天空,让干燥的空气吸去眼里的湿意。
她的爱,只能永远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