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银光泪(下) 虎儿爷

冬。

小小红泥炉,摆放各处,暖着一室。

桌案后,姑娘凝神,提笔在灯下书写着。

夜,慢慢深。

她打了个呵欠,又打了个呵欠,终于再撑不住,搁下了笔,爬上了床。

因为太累,才沾枕,便入了眠。

冬的夜,很好睡。

可红泥炉,慢慢渐熄,一炉又一炉,缓缓燃尽。

冷凉的寒风在夜里,钻进了门缝,爬上了榻。

她畏冷的蜷缩成一团,即便裹着厚厚的羊毛毯,依旧冷到皱起了眉头,瑟缩。

半梦半醒间,她挣扎的想着是否要起身,再去拿一床被,却因困倦,始终没有起身。

正当她冷得连牙都开始要打颤时,蓦地,一抹湿烫的暖热,进了被窝,熨着她冰冷的小脚。

天啊,终于……

她喟叹了口气,让那热烫熨着她,暖着她,然后缓缓顺着开始泛暖的小脚,慢慢上了足踝,小腿,腿窝。

不觉中,她放松了下来。

那湿热,在恍惚中,熨着她的肌肤,爬上了她的腰背。

蓬松的软毛,跟着轻轻刷过她的腿腰,她的背。

唉,好舒服。

她再叹一口气,放松的趴着摊平在床上,感觉那湿热,舌忝上了她的肩颈,含住了她小小的耳朵。

半梦半醒间,她申吟出声,微微弓起颈背,任其舌忝吻。

原本冰冷的身子,被这样一撩拨,开始发热。那湿热的舌头,上上下下的舌忝着。

她轻喘着,嘤咛出声,无法自已。

蓦地,身后刷着背的软毛消失了,一具热烫的身体,紧贴着她缓缓摩擦,熨得她更暖、更热。

一只温热的大手,在她身侧,上下滑动,引起她阵阵战粟。

这家伙不怀好意,她知道,但她不想反抗,她想要他,当他轻轻提起她的腰时,她顺从了他。

刹那间,她深吸了口气,他好烫,让她从里到外,全身上下都热了起来。

可他的动作很轻柔、很缓慢,似是怕弄疼了她。

她紧抓着身下的毛毯,不由自主的申吟着、再申吟着。

嘤咛娇喘的申吟,渐次加快,回荡一室。

“阿静……阿静……”

身后的男人,轻轻啃咬着她因情潮泛红的女敕肩,将她送入了难以抗拒的火焰之中——

心跳好急,困倦已不再。

她趴在床上,轻喘,侧首看见他,不禁反手轻抚他的脸。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他深情的凝望着她,哑声道:“抱歉,吵醒了你。”

“你知道,我不介意。”她微微羞红着脸,却仍是将话说完。

他仍在她体内,悸动着,热烫着唇舌,舌忝吻着她身上细密的汗水,然后低首亲吻她的小嘴,和她唇舌交缠。

小红炉,已全熄了。

可一室,还是暖的,很暖。

这男人是热的,即便寒冬,也是热。

只要他在,她从不需要那些小炉,但商行里事多,一年里,他总有要出门的时候,但他总会回来。

事一忙完,就回来,尽快回来。

特别是隆冬时节。

因为他知道,她畏冷,又贪睡,总懒得起床替小炉添火炭。

若能不出门,他就不出门,可总有不得不由他亲去的时候,但他一忙完,便彻夜赶了回来。

舌忝吻着怀中心爱的女子,知静本不想吵醒她的,乍一见她在床上裹着被,蜷成了小球,他只想温暖她,但她尝起来那般可口,如此诱人,他又那般想念她……

总是这般,在见到她时,突如其来。

他怀疑自己这辈子,永远也要不够她。

怕压坏了她,他伸手拥着她,翻成侧卧,让她密密的贴在心口。

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她任他摆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还不忘往后贴得更紧些。

她贪暖,他晓得。

轻轻的以鼻头蹭着她的颈窝,他开口低唤她的名。

“银光。”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她自然而然的说着,话一落就贴着他睡着了。

听着她徐缓安稳的心跳,他心头微暖,唇角轻扬,待她睡熟了,这才缓缓起身,去替她收给一桌的杂乱。

她的桌皇上,笔未洗,砚未收,纸镇下,还压着一叠宣纸,最上面那张,写到一半。

他愣了一下,发现那些纸上,抄写的竟都是同样的字句——

虎儿爷、虎儿爷,

虎啸一声震青天,

快快显灵除妖邪,

打得妖鬼泪涟涟。

虎儿爷、虎儿爷,

摇头摆尾除邪秽,

日日常拜虎儿爷,

佑我平安发大财,

保咱长命又百岁。

这,是这些时日,扬州城里孩意们传唱的歌谣。

心头,莫名一阵激越,他喉咙紧缩着,看着那一张张的歌谣,知她这是在为他将来铺路。

她要他一世安心、一生平安,她要扬州城的老百姓,非但不怕他,还要敬他、爱他。

当初虎爷这主意,只是爹的奇想,拿来布阵,他原以为,事过便会境迁,人们都是善忘的,头一转,就忘了。

没想到,后来却传出了这首歌谣。

这首歌,让人一直记得那一年、记得那一夜的虎爷传说,也让城外的山神庙,香火始终鼎盛。

一年一年又一年,扬州城的百姓没有忘,不曾忘。

他以为只是巧合,现在才知,那不是。

是她。

她不要健忘的人们,忘了他做的事,忘了他立下的功,她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所有的人。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他回首,看见她在芙蓉帐里,坐起身。

瞧见他手里拿着的宣纸,知他在想什么,因为发现他不见而醒来的银光有些窘,但仍是倔强的道:“那是你的血,每一尊、每一张,都有你的血,你流了那么大一缸血,还差点死了,才有办法让爹写那么多符,做那么多事,我才不要让人忘了……”

这世间,只有她,也只有她,会疼他、爱他,这般深。

情不自禁的,他缓步朝那黑发如夜、肤若凝脂的女人走去。

她屏住气息,看着那强壮的男人,一步步,来到眼前,看着他伸出了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我不是神。”他哑声告诉她。

“我知道。”她仰着小脸,凝望着他,抬手抚着他的心口,哑声道:“我喜欢你有血有肉的,我爱你的心会跳,会呼吸,会说话……我爱你,像你爱我那样深……”

是啊,他知道,清楚知道。

他的银光,爱他。

就像他深爱着她,每一寸。

从脚趾,到嘴唇。

从心,到灵魂。

他缓缓俯身,将她重新压回床上,印下一吻,再一吻。

只要她想,他会当她的虎,作她的兽,生生世世,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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