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不好了,你瞧,城里像是失火啦!”
这才午时刚过,易远刚从岳州城赶回来,他听闻车夫叫喊,掀起前方车帘,果真远远就见自家县城里冒着弄弄黑烟。
“快,咱们快赶回去!”他一愣,忙要车夫催赶马儿。
车夫抖着缰绳,忙要马儿快快前行,车架顿时加快了速度,匆匆往前,待赶了再更近些,两人只见城里火光冲天,那熊熊烈焰,都越过了城墙头,吓得车夫惊呼出声。
“我先回去看看!”易远心头一惊,再顾不得其他,丢下这句便跃下了马车,施起轻功,快速前往朝城中奔去。
还没入城,已有大批人潮涌出,哭的哭,喊的喊,每个人都一头一脸的黑灰,有些人还被烧得皮开肉绽、衣发皆焦。
他看得心惊胆跳,挤开了人潮,死命直往易家大宅而去。
城中到处都有火,火光映得四处皆红,他一路上救了个孩子,帮了个身陷火场的大娘,最后才终于在出城的人潮中,看见了易家的人,却没见着冬冬。
看见娘与二伯,他忙挤上前去,抓住了娘就问。
“娘,冬冬呢?怎没同你一道?”
易夫人见儿子一上来就是问那女人,冷着脸道:“谁知那贱人在哪,这场火就是她放的!我已经把那女人逐出家门了!”
他闻言,无法置信的瞪着她:“你做了什么?”
“我把她赶出去了!”易夫人恨声道:“那女人一早就在家里放火,非但把咱们家烧了,现在整座城都毁在她手上,我当初就叫你别娶她,瞧瞧她闯的祸!咱们毁了,全毁了!”
“冬冬不可能放火,她没事放火做什么?”他愤怒的咆哮。
“大伙儿都看见了,就她纵的火!”易夫人嘴硬咬定了冬冬,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说:“那火就是从主屋里冒出来的,宗堂亲眼瞧见的!”
听到夫人这么说,朱朱在受不了,哭着冲出来喊道:“才没有,不是少夫人做的!少夫人一早就去了纸坊,我在屋里擦着地板,到出去前一切都好好的,可等我去倒了水回来,屋子已经烧起来了!少夫人那时根本不在屋里!”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一听那丫鬟出来作证,易宗堂吓得脸白,一个大步上前,抬手就要打她。
易远见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怒火冲天的质问:“你做什么?你亲眼看见了什么?亲眼看见了冬冬纵火?”
易宗堂见状,吓得差点屁滚尿流,忙撇清道:“我、我、我看见主屋烧起来了,我没说我瞧见她纵火,我没这么说过,是婶自个儿想的,是你娘自个儿这么说的——”
易远气得青筋直冒,一把将他给甩到一旁,转身瞪着那仰高了脸的女人,握紧了拳头,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压不下怒火,可到头来,他还是咬牙转过了身,掉头离去。
“易远!你给我站住,给我站住!都失了火了,你不帮着还要去哪里?!”易夫人见状,气得全身发抖。
“我去找冬冬!”易远头也不回,直往前走。
易夫人闻言,气得失去了理智,吼道:“你敢!你要敢再走一步,这辈子就别再给我回来!”
他停下脚步。
易夫人心口一松,抬起了胜利的下巴,等着儿子转身。
易远转过了身,她更加自信,没有人会抛弃荣华富贵,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卖豆腐的聋女。
易远面无表情的举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看着那个生他养他,却从来不曾顾过他一日的女人,冷声道。
“这些年,我在这个家做牛做马,一句怨言也没说过,你明知我在乎的就她一个,你却仍是要赶她走。冬冬是我的妻,我和她,生一起、死一块,你将她逐出家门的那瞬间,就已经把我也赶了出去。”
易夫人脸色刷白,怎样也没想到会听到他这么说。
易远冷冷的看着她,说:“这个家,没有她,就不会有我。”
“你、你、你以为你若不是易家的少爷,那女人会要你吗?”易夫人气急败坏的说。
“她会。”他斩钉截铁的说:“不是人人都同你一样,就只爱着易家的钱的。”
这话,教易家的夫人脸色涨得通红,气得吼道:“好,好,你给我滚!宾!我就当没你这不孝子!以后你也甭想再踏入易家大门一步!”
易远黑眸一缩,没有反对,只微一点头。
然后,他掉头转身就走,一次也没有回头。
易远心急如焚的在城里四处奔走,试图要找到冬冬。
可他到处没见着她,就连雷家豆腐店,也不见她身影,经过城东时,他见火烧得太旺,终于停下了脚步,帮着救人出来,又指挥众人拆屋。
大伙儿见到他,像吃了定心丸,纷纷上前来帮忙。
白露在城里飞奔,到处都找不着自家夫君,却在转了一圈之后,意外在东城撞见刚回城正在救灾的易远。
那男人全身都是黑灰,可依然指挥若定,要大伙儿拆掉了正排还未着火的屋舍,辟出了一条防火的空间。
“你们就照这样做!把这一排还没烧着的屋都拆了,前面的屋就别管它,让它烧,后头的全浇上了水,懂吗?”
“知道了。”
“其他人去赶马,搜罗各家屋子里的大锅大桶,到城外湖岸那儿去运水,易家纸坊内有很多,先去那儿拿,棺材铺里的棺材也可装水,就同罗老板说,那些棺我全买了!带上所有能装水的东西,有多少带多少!”
闻言,大伙儿纷纷跑了起来。
“易远!”白露一见到他,立时冲上前去。
易远听闻熟人的声音,立时转过了身,看见她,他连忙问:“白露?你怎在这?冬冬呢?你有看见她吗?”
“她去岛上找阿澪,求她帮忙祈雨!你快点过去,少爷不在岛上,阿澪定会趁机解了冬冬身上的封印——”
易远一愣,瞪着她问:“你说什么?什么封印?冬冬身上为什么有封印?”
白露抓着他的手臂,匆匆解释道:“那是少爷许诺了冬冬爹娘,为她双耳下的封印,那封印不能解,解了她就不会再是雷冬冬——”
认识白露这么久,易远从来不曾见过她如此刻这般,失去应有的冷静。
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能再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不会再是雷冬冬?”
“冬冬她娘不是人,她娘为了让冬冬能当人,才舍了自己。”白露再不瞒着他,直接便道:“我不管你信不信,你若不想失去她,绝不能让那封印解开——”
易远一振震,直瞪着她。
白露脸色惨白的道:“阿澪若解开了封印,冬冬便能听见,但她会被她娘那儿的人带走,就同她娘一般,阿澪不会告诉她后果,她会信了阿澪,你别让她挺,别让她听那些呼唤她的声音,只要尽快将它重新封印起来就好,少爷教过你如何封印的,你记得吗?”
“记得。”宋应天只教过他一种封印的方式,他只是学着好玩,并不真的当真,可那男人当年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他将那方式练到极熟。
“很好,快去,再慢就来不及了,别让她听见,她若听见就回不来了!”
听闻白露所说,易远只觉一股恶寒由心而起,再无法多想,他迈开脚步,扔下一切,转身就往鬼道所在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