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霏霏……偶尔落下的细雨,还能让人觉得有几分的美,甚至为文人所歌颂,但如果接连下个几天没停,那可是连人的心都给弄拧了。
庭院里,植物被雨水冲刷得更加青葱翠绿。
愣子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躲在自己的房里因为下雨,也不能到处走动。
朱青鸿坐在桌前,桌上散放著一堆从老爸书房偷出来的古籍,以及老爸编写的书册。
他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拿,如果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去,就算不被怀疑身上有著灵动力,也会被抓去跟老爸做相同的工作。
一本书、一本书地翻著,他平时在校念书可能都没那么认真。
那日感受到于珍传来的力量,他便想也许能请她帮忙。
不过,那仅限于他脑中的假设成立的话。
所以他现在正在查相关的资料。
“青鸿哥。”方祈晴在门外轻声的唤著。
朱青鸿正看到他打算找的部分,全副的注意力都在上头。真的让他找到了,希望能有办法解决方祈晴的情形,所以他头也不回,直接说道:“进来吧!”
反正她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是不是在房间里头她很清楚,加上又下著雨,现在他又正忙,实在也没什么好躲的。
纸门被推了开来,然后又被阖上,脚步声走了进来,缓缓停住。
“抱歉,我现在正忙,等我一会儿。”心中漾著兴奋,朱青鸿正仔细看著手中那本古籍上的文字。
“没关系,你忙。”方析晴柔顺的应允。
屋内仍是静静的,静到只听闻滴滴答答的雨声。
他看得太专注了,以至于忘了时间,而方祈晴从进了房间后,除了一开始的脚步声之外,也静得就像不存在似的。
当朱青鸿想起时,他猛然回头,“对不起,我看得忘了——”他正想跟她说他已经找出怎么解决她的问题,却忘了自己突然扬起的声音在这静得就像空气凝结的空间里是会吓到人的。
方析晴正在窗边,脚底下踩著凳子,踮著脚,手正伸高在窗口的横梁上绑著东西,神情非常的专注,被他骤然开口的声量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凳子倾斜往下倒去……朱青鸿再度发挥他敏捷的反射神经,一把将她牢牢的接住。
“你似乎总爱在我的面前出状况?”他对著怀中惊魂甫定的她说道,也许是因为在书中找到解决的方法,心情大好,他的语气不只温柔,唇边还擒著一抹笑,深黑的眸子凝视著她的眸于。
“对不起。”她讪讪地回应,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被青鸿哥结实的手臂牢牢抱著,整个人正紧靠著他的胸膛,他身上的温热也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而且青鸿哥的脸离她好近。
他的声音好温柔,就像有催眠的力量。
她被他唇边那优雅的弧度给吸引丁,一直都知道青鸿哥长得很好看,可是不知道他一旦一出现这样的笑,会让她的呼吸暂时停止。
她从来没看过这副样子的青鸿哥,方祈晴忍不住伸出了手,模上他那好看的弧度。
他握住她那探过来的手。她黑亮的眼胖闪过一丝迷惑,粉女敕的颊漾著潮红,柔女敕的樱唇微敞著。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他放下了她,却让彼此的身躯更为紧贴,近到能感受对方的气息,甚至是愈来愈急的心跳。
空气,突然变得炙热……然后他俯,吻上了她的唇,攫取她甜美的气息,发觉身上某部分像是被释放了,原本起伏不定的心也在此时被抚平了。
吻著她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是朱青鸿脑海中唯一的反应,双手紧拥著她,感受她在怀抱中那种真实的感觉,忘情地吻著。
良久,他才不舍的放开她。
方祈晴的心鼓动得好快,全身的血液就像逆流一般,睁著圆亮的眼眸,在他的脸上搜寻……为什么青鸿哥要吻她?
他不也是讨厌她的吗?
为什么他现在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还带有一种她不懂的情绪?
青鸿哥的眼神也锁著她的。
思绪转了转,她闪避了他的眼光,有手模著自己的唇,那上头还残留著他的气息,但她不该有所期待的,想得大多,只会让自己迷惑。
“祈晴……”
他唤她,用那种很好听、很好听的语调,不是叫她“喂”,也不是生气的怒吼,是她内心一直期盼的那一种。可是……不该是现在的,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多留一刻,她的自制力就会少一分。
仍是低垂著头,她闪避他的眼光,“我先回房了。”语毕,不容他有开口的时间,她开了纸门闪了出去。
“祈晴……”他伸出手,看著她转身、阖上纸门,将她的反应当作单纯的害羞。
他又何尝不是被自己的举动吓一跳?但他却不后悔这么做,反倒有种早该这样做的感觉,而且在刚刚那一刻,他发现其实自己好像有点……有点喜欢她!
啊?
原来自己是喜欢她的!
愣了一下,让自己消化这样的认知,视线被窗上悬挂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晴天女圭女圭,正随著风轻轻的摇晃。
那是她刚刚绑上的,晴天女圭女圭……她的名字……方祈晴!
想起她,朱青鸿不由自主的笑了!
避他外头是不是仍飘著雨……***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整个下午他总觉得隔壁的房间出奇的静。
它是不是睡了?
不想贸然地去吵醒她,朱青鸿强迫自己继续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里,仍然看著桌上那一本本的古籍,心却定不下来。
视线一直飘向那窗口悬挂的晴天女圭女圭,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一吻……想见她……很荒谬的情况,他跟她明明只有一墙之隔,他却想著她,还愈来愈强烈!
为什么以前她每次来找他时,他都要跑给她追,或者躲起来呢?想来自己还真是迟钝,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了解自己是喜欢她的。
他喜欢她,那她呢?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那可不行!”她马上回著,眼波流转,漾著大大的笑容,娇声的说:“因为我最喜欢青鸿哥了!”
他想起那日在树上,她那毫不做作的话语,还有那可爱的笑容。
她说的喜欢……可是那种喜欢?
心底的情绪有点复杂、有点兴奋、有点陌生、有点紧张,还有点迟疑……等会儿问她吧!
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可以找她一起去吃饭。
替自己找到个好理由,朱青鸿很快的一跃而起,兴匆匆的拉开纸门,准备去找隔壁的方祈晴。
当他拉开纸门正想出声叫她的时候,脸上原有的笑容顿时僵住。
房里窗明几净,棉被叠得整整齐齐,窗户是密闭的……太干净了些,像是刚刚打扫过的,而且房里根本没有她的踪影。
不祥的预感闪过心头,朱青鸿一个跨步,踏入了房内,第一个反应就是将衣橱打开,而那里头空空如也。
她……走了!
***
“祖女乃女乃!”朱青鸿慌忙的跑进大厅,所有的人闻声,纳闷地瞧著他。
“怎么了?这么著急?”沈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的问。
“她不见了!”神色有著仓皇,他没头没脑的说。
“谁不见了?”沈月皱起眉头,但眼底随即闪过一丝了然。
“方祈晴她走了,房间里整个都是空的。”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著急的心希望能从祖女乃女乃的口中得知这不过是一个误会。他的视线转到老妈的脸上,希望老妈来告诉他,她又让方祈啃换了另一个房间。
“她是走了。”沈月淡淡的回道。
“走了?”他的声音顿时扬高,手紧紧的握著,“你们都知道?”他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搜寻著,祖女乃女乃、老爸、老妈,甚至是聂星汐、孟秉庆、于珍、叶震刚、谷郁殡……他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的喃喃:“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
为什么就只不跟他说?为什么不告而别?
“青鸿,祈晴本来就是暂时来这里做客的,现在暑假快结束了,她也该回去准备开学的事了。”朱翰文指出合理的事实。
“是啊!如果你想她,可以下次放假时,再请她回来玩。”林玉云温柔的劝导,试图安抚儿于激动的情绪。
想起下午她去了他的房间,那时她身上穿的不是朱家的袍于,而是她来朱家时所穿的那身衣服。原来那时她就打算要走了……“她不能现在走的。”他摇著头,思及那日两人一同上街时,围绕在她身上的暗黑之气,还有她已解的封印,儒雅的面容转为苍白。
“为什么她不能走?”林玉云不解,发现儿子对方祈晴的关心似乎有些不寻常,莫非青鸿这孩于已经开窍了?心下正高兴,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大家的脸色迅速刷白。
“她会死的!上回她会受伤,就是因为她身上的保护封印早已失效!”他吼道,没发现祖女乃女乃望向他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对了,祖女乃女乃,你一定知道她住哪儿吧?我现在就去接她回朱家来,在朱家结界的保护下,她能暂时平安无事的。”他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事情还不到无法解泱的地步,马上接她回来,一切就没事了。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她一向自己一个人住,听说她的家人今年移民到美国了。”
“一个人住?”他为听到这个事实而讶异著,不过仍是很快地说:“祖女乃女乃,你知道她家人在美国的电话吗?”先不管为什么她一个人被留了下来,只要打到了美国一定能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吧?
“我不知道。”沈月摇头,清楚的看到青鸿眼中的失望。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假设我知道,就算打电话到美国去询问,我想他们也不知道祈晴在哪。”
“为什么?”
“因为她的家人,除了她的母亲,所有人都讨厌她,她的父亲更把生意失败全数归在她头上,所以她一直是一个人的,除了在我们这里的那五年。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向往家庭生活的原因。你不知道吗?”林玉云解释著,而后才恍然大悟地说:“对了,你小时的记忆都忘了,当然也不记得这些了。”
老妈后来说些什么,朱青鸿已完全无心再听,脑海里只有那日祈晴的话语——“我当然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个疼爱我的妈妈、宠我的爸爸、小时候会跟我抢玩具的妹妹,还有顽皮到极点的弟弟……我们常常在周末假日一同去踏青,然后……”
他该注意到她说得实在是太快了,而且眼神也回避著他。
原来那是假的,是她用来伪装自己的方式,她说得如此之快、不经思考……不知她已经想了多少过、或说了多少遍!
那是她内心最深的渴望呀!
难怪她对他的怀抱是如此几近病态的眷恋,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著她、给她温暖、给她力量……她怎么还能对他哭得如此甜美?就是那些甜美的笑容让他没有察觉她的痛苦。
心好痛!好痛!为她的成长背景而难过。
为什么?她是无辜的,本命如此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连她的家人也无法接受她?为什么连自己……该死!
他狠狠咒骂著自己,握紧了双拳,随即一转身冲了出去。
“青鸿!”聂星汐一群人朝著他的背影喊道,不放心他失常的模样,全部追了出去。
雨仍是下著……无星、无月、乌云密布……***
“朱青鸿,你是头壳坏了呀?竟然就这么跑了出去,外头正下著两,害我们全部被淋得湿湿的。”聂星汐一边用毛巾擦著头发,一边斥责,她与青鸿是青梅竹马,从小斗到大,说话从来就是直来直往,不加修饰。
“别说了,星汐。”孟秉庆低声制止,他知道星汐并没有恶意,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恐怕说什么朱青鸿也听不下去。从刚刚他在雨中一路跑到车站看来,就知道朱青鸿脑中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回方祈晴。不过,很可惜,他们并没有找到她,而且要不是他跟叶震刚两人在场,恐怕无法把他架回来。
“青鸿……”于珍刚换上朱家的袍子走了出来,手上还拿了条大毛巾,她走到朱青鸿身边,将毛巾递到他手上。
所有的人都同朱青鸿一样淋了一身湿,只不过大家都陆陆续续换上了干净的袍子、擦干了头发,有的正用吹风机吹干,只有他……一动也不动的坐在木廊上,任由头发上的水一滴滴的滴落。
“她在哪?我好不容易找到可能解得了“唯我”的方法,她却走了。我不要她死……”他喃喃念著,视线直直望向前面。
于珍与叶震刚交换了个眼神,叶震刚走到朱青鸿的身旁,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强迫他看向自己,听自己说话,“听著!如果你想教她,就不能让自己消沉,她不过刚走,我相信只要努力就能找到她,何况我们都会帮你。想想,你找她再怎么难,也不会难过我找于珍。”他以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并以自己的例子鼓舞他。
想当初他要找于珍,连她是几岁、长得什么模样,甚至到底有没有这个人都不确定,因为他们是跨世相约,最后他的执著终于让他找到于珍,相较之下,要找方祈晴,资料多了许多,他还能透过宇叶企业来寻找,相信不会太难,唯一要考量的是时间!
“我不确定。”朱青鸿有点沮丧的回答。
他是在乎她,也喜欢她!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对方祈晴的那份感情是否能跟叶震刚相比?
罢刚他忽然想起祖女乃女乃会“调阅之术”,因为几年前租女乃女乃曾用这个法术预知于珍与叶震刚能否会相遇,所以他想请祖女乃女乃帮他用这个法术寻找方祈晴,结果祖女乃女乃只问了一句,他要寻找方祈晴的心可有叶震刚来得强烈?
这个问题当场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并不是所有的法术都能任意施为,有些是需要条件的,好比“唯我”,施术之人要对被施术者有特殊的情感,而“调阅之术”就是取决于寻找的决心强烈与否。
他知道叶震刚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在寻找于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也是为了于珍才接下宇叶企业,他为于珍做得大多大多,跟他相比,自己的感情就显得薄弱了。
“什么叫作你不确定?”叶震刚对朱青鸿的回答不甚满意,甚至说得上气愤,“感情就是感情,不分年龄地无关形式,重点是你的决心有多少?”他这番话完全是出于切身的感触,见青鸿有些反应了,他再问了句:“还是你准备就这么放弃了?尽避知道她死劫将至?”
“不!我不要她死!”原本一直处于无力状态的朱青鸿在听到叶震刚的问语后,激动的爆出狂喊,似乎不允许别人说这个问题,连假设都不行。
“很好!有这样的气势,你还不确定什么?”叶震刚漆黑的眸子里闪著嘉许,拍了拍朱青鸿的肩,打气的靓:“我会帮你。”
“谁不要谁死?”谷郁苹刚从另一边走过来,睁著不解的明眸问道,她身上已换好干净的衣袍,头发也已吹干,完全没发现她的问语让所有的人扫了她一眼,直至看到朱青鸿那阴郁的眼神,她才忙堆起笑容,“呃……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青鸿,你先去把这身湿衣服换下吧,还有头发也擦干。”于珍柔声的提醒,青苹果似的小脸上有著温和的笑意,让人看丁有稳定心神的作用。
“对不起,能容我提醒一下吗?”谷郁苹扬扬秀眉,眼珠子往大伙瞟了一圈,见大伙的注意力都停在她身上时,她才满意地开口,“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她一边说,一手伸入口袋,拿出她总是随身携带的七枚古硬币在手上抛著,脸上出现得意的笑容。
“什么意思?”这次换叶震刚挑眉询问,因为除了他,所有人眼神全都亮了起来,而朱青鸿甚至露出欣喜的笑容。
于珍挽住叶震刚的手,仰起小脸回道:“因为她是神算郁苹!”
“郁苹,你难道不会早点说?这样我们就不用被雨淋成落汤鸡了。”聂星汐也拉著孟秉庆朝谷郁苹走近,嘟著小嘴嚷嚷。
“怪我?为什么大家一看到青鸿冲出去就全跟在后头了?为什么连你这“学园第一才女”都忘了阻止?”谷郁苹优闲的提出问题,答案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好啦!别说那些了。”于珍制止,同时大家也都围成了圆坐了下来。
“她在哪?”朱青鸿间,眼神中有著希望跟急切,“调阅之术”不能用没关系,还有谷郁苹的“七星古钱”呀!
“你该记得上次我们找孟东庆身体的事吧?”谷郁苹这么问,见到朱青鸿点了下头,她又说:“那你该知道,我只能说出何时我们会再遇到她,还有大约的方位。”
“懂啦!快点。”聂星汐催促。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谷郁苹将七星古钱覆在掌中摇晃,发出清脆的拨击声,而后她的手一开,七枚古钱立刻落在槐榻米上,其中几枚还旋转了许久才停止。
“怎么样?”朱青鸿肴了看那七枚古钱,又将视线移到谷郁苹的脸上。
“十天后……北北东……咦?”谷郁苹忽然发出惊讶的呼声,让所有的人跟著紧张了一下,“那个地方……我们很熟……”
“十天后,不就是我们的开学日?”于珍突然叫道。
“灵幻学园!”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