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离我女儿远一点。”
宽敞的会议室里只有四个人,里约国王、白洛威、温克洛和方晤。
在方晤交出了所有的调查报告和相关名单之后,里约国王说了这句话。
“你想干涉我的自由?”方晤眉毛一挑,早知道他会过河拆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在保护我的女儿。”里约国王试着平心静气的跟他谈,希望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莎。
“用这种方法?”
“爸!你就不能别管这件事吗!”白洛威有点苦恼的说。
“我就是太晚插手了。”他沉痛又后悔,“如果我早知道这混蛋会勾引我女儿,我绝对不会要反恐怖联盟的帮忙,我是引狼入室。”
“国王陛下,这是两件事,请你不要混为一谈。公主是个成年人,她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她当然也可以爱方晤。”温克洛认真的说。
“她被保护得太好了,她不知道人心险恶,如果有人要欺骗她的感情来图利,那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说完,里约国王还有意无意的描了方晤一眼。
方晤瞪着他,冷然道:“用不着把别人说得跟你一样卑鄙。”
“你有什么资格跟莎在一起?”里约国王指着他,一脸的轻蔑和轻视,“你的家世和过去还需要我一一的抖出来吗?你希望我给你难看吗?”
“陛下。”温克洛不悦的说,“你没有权力调查我的属家,我也不记得同意过这件事。”
“你肯替他隐藏事实,难道我没有别的办法查得到吗?”里约国王冷笑着,“难怪你要替他保密了,换做是我,我也不肯承认自己有那种父母和过去!”
“方晤,你应该明白你有个怎么样的出身,容我提醒你那酗酒和吸毒,最后因杀人而入狱的父亲,还有当妓女的母亲,你觉得流着这么肮脏血液的你,可以进入我乌别克的皇室吗?”
里约国王直直的盯着方晤,并满意的在他眼里看到震动。
“别说我不能接受你,别说我排斥你,而是你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你这样缠着莎,无非是为了钱和地位,如果今天她不是公主,依你过去的情史看来,你会留在她身边多久?”
方晤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被他打败,他从来不认输,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国王陛下,我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和环境,所以我不打算为我自己的出身辩解。我承认你说的都是事实,也明白你爱护莎的心有多么急切,但是你尽避放心,我从来没想过要进入乌国的皇室。你大可以停止攻击我、污蔑我的人格,因为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波动的情绪,“你这么做,只能显出你的卑劣而已。”
“我卑劣?我是在阻止一件愚蠢的事情发生!你拥有什么?你能够提供她优渥的生活吗?你能够让她免于恐惧吗?你有那个能耐让她得到幸福吗?你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平民而已!”
方晤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反驳他的话,而他一向都具有反击的能力的!
难道,里约国王说的是对的?
温克洛摇摇头,“走吧。这里的空气太过势利了,我受不了。”
他们甚至没有向国王行礼便昂然的离去,里约国王觉得被冒犯了,他觉得不受尊重。
“我要收回我的援资!你们要替你们的无礼付出代价!”他气急败坏的大吼,为了掩饰心虚,因此他的声音大得吓人。
温克洛和方晤相视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爸!你怎么能这么做!”白洛威看他们两个愤怒的离席,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他父亲刚刚做了一件最糟糕的事!
“我是为了莎!”
“你不是!”他终于受不了他的独断,“你是为了你自己!你的尊严、你的面子,你在乎的永远是你自己!”
“闭嘴!你懂什么!”里约国王恨恨的说:“我替莎选择的、永远是最好的!”
“但却不一定是她要的。”白洛威悲哀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懂?”
“他配不上莎!”他用尽力气的大吼,“他的出身低贱,浑身一无是处,除了自命风流之外他一无可取。他是个该死的混蛋!”
“这个一无是处的混蛋,刚刚替你解除了一场最严重的内乱。”
里约国王默然了。
这个一无是处的混蛋,挽救了他颓败的国势。
****************
莎安静的坐卧在床上,微风吹动着白色的窗帘,她隐约嗅到窗外茉莉的香味。
已经过了五天,为什么方晤还不来看她呢?
她答应会陪在她身边的,难道他又说谎吗?
“公主殿下。”一名护士轻轻的敲了门。
“进来吧。”她其实已经好很多了,流弹只是击中了她的肩膀,取出弹头之后就没事了,是父亲不放心,坚持要她留在皇家医院静养,而且拒绝媒体的采访和闲人的探视。
“殿下,反恐怖联盟的主席派了人说要……”
她话还没说完,莎已经从床上冲了下来。是方晤……一定是他!“人呢!快让他进来!”
“是的。”看她这么着急的模样,护士连忙去请那人进来。
莎紧张的照照镜子,希望她的模样没有很糟糕。
然而进来的却是个美得惊人的金发少妇,她抱着一束花对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公主殿下,我是反恐怖联盟的花紫。你好。”
花紫看着莎鲍主高贵的气质和出众的美貌,终于明白方晤为她神魂颠倒也不是没原因的。
她跟方晤真是相配呀,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都是无懈可击的一对。
只是花心荒唐的方晤,会不会辜负了人家、伤害了人家,这点她可就丝毫没把握了。
“你好。请坐。”她愣愣的接过她送来的花束,觉得很失落。
“你在等人吗?”
“没有!”她连忙否认,不太习惯在陌生人面前泄漏自己真实的情绪,她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吗?
花紫调皮的一笑,“或许我不是你期望的人,不过……我带了一样东西,你应该很有兴趣。”
“是什么?”
“我先问你,这三年来你透过各种管道,一直想知道白鸽计划的执行者是谁,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脸微微的红了起来,“只是想当面跟他道谢。”
还有带着梦幻童话式的初恋幻想吧?花紫了解的笑了笑,也没有说破。
她将一叠卷宗放在她膝上,“这是克洛送你的一份小礼物。你现在看到的都是机密,看完后不可以泄漏喔。”
为了避免执行任务的人员遭到报复或追杀,因此所有计划、任务的名单和细节都是机密,这是联盟为了保护属下订下的原则。
不知道克洛在想什么,一向非常有原则的他,居然要她将方晤的一份档案拿来给白莎看,也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
“这是什么?”
花紫耸耸肩,开玩笑的说:“潘朵拉的盒子吧。”
她有些好奇的阅读了里面的内容,那是一份给会员国的声明,大意是拔擢方晤为反恐怖联盟的执行总监,并附上他曾策划参与的行动以证明他的能力。
她知道方晤是优秀的,三年前他就曾经策划过她的救援行动。
她顺手将那份声明夹回卷宗,一瞥眼间却看见一行文字。
一下子眼泪很快的冲进眼眶,她伸手捣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的瞪着那工整的文字。
代号:白鸽计划
策划:方晤
行动:方晤
动员:G档
码别:F档
白鸽计划是她的救援行动代称呀!
原来是方晤?!
三年前执行白鸽计划的人,是方晤!
莎无声的流着眼泪。不同的是,这是喜悦的泪水。
三年前、三年后,她爱的都是同一个人,
花紫连忙拍拍她的背安抚她,“公主。”
接过花紫递过来的面纸,她连忙擦了擦眼泪,她居然这么失态,这样就哭了。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这是我收到最有意义的一份礼物。”
花紫灿烂的一笑,“很高兴你喜欢。”
方晤!
莎满心喜悦的让这个名字在心里回荡,他是她的爱,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
****************
里约国王迅速的逮捕了所有参与叛国的人,肃清了贪污的高层,为了一扫国内恶劣的气氛,他选在这个时候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虽然私底下和联盟闹得不欢而散,但当着媒体的面还是得感谢反恐怖联盟的大力帮助,尤其是主席温克洛的领导有方,里约国王特地赠给他荣誉国民的殊荣。
只是讽刺的是,温克洛却在众人的引颈期盼之下,缺席了。
莎一直都不喜欢晚会,黑压压的人海、数不清的五色彩带和气球,乐队奏着喧嚣的音乐,大家随着音乐的节拍翩然跳舞。
身处其中总让她觉得快要窒息,可是她的身份又不允许她做出失礼的举动,她得不断的保持微笑,接受别人的邀舞。
在一首快节拍的舞曲结束之后,她真的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了,于是她悄悄的溜向阳台。
她需要新鲜空气休息一下,她完全不引人注意的偷溜出去,把背靠着微凉的砖墙稍微的冷却滚烫的身体。
今晚,她用目光梭巡过舞厅,她没有见到那个她熟悉而渴望的影子。
方晤,他并没有来。
虽然她和洛威都觉得这次的晚会,主角应该是方晤,但是固执的父亲却将他排除在外。
他将救援行动中她的受伤,再次归咎于方晤的失职。
她轻轻的闭着眼,耳边响起了华尔滋优美的旋律,她好想念他,她无法再忍受没有他的日子,那些孤寂和冷清令她觉得脆弱。
她想念他,想念他低沉而迷人的声音,想念他眼里调侃的味道,甚至他唇边那抹讽刺的微笑,如今都变成了她的煎熬。
一点一滴累积的相思。
她闭着眼睛,轻轻的晃动着身体,随着音乐展开她的独舞。
她幻想着她的舞伴温柔的环着她的腰,带着她不断的旋转,激起她的爱慕!
有人踩着无声的步履接近她,在他握上了她的手时,她惊讶万分的睁开眼睛来,并且立刻觉得羞愧难当。
她像个傻瓜似的跳华尔滋,而且居然还被方晤给看见了。
拉近彼此的距离,方晤环着她柔软的腰,牵起她羞涩的小手,轻柔的说:“来。”
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领着她舞出最美最生动的弧度。
月光宁静的悬挂在天边,在月色下共舞的两个人彼此对望着,他们都舍不得将眼光从对方脸上移开。
在这梦幻的一刻,他居然有一种错觉她将永远属于他。
他的心慢慢的膨胀、充实了起来,美好的幸福感蔓延在华尔滋的旋转之中。
乐声慢慢的沉寂了下去,他们也在和谐的步调中结束脚步。
他们彼此对望着,还停留在那股爱与被爱的惊喜中,语言似乎是多余的。
莎微仰着脸,轻轻的喘息着,翡翠绿的眼眸变得深邃,并且充满喜悦和满足的感动。
他俯下头,嘴唇擦过她柔女敕的脸颊,然后落在那有所期待的双唇上。
她靠在他的胸前,两人身躯紧密的贴合着,释放着对彼此的热情。
他托着她的后脑,轻轻的、绵绵的吻着她,直到她发出满足而愉悦的叹息,他将她拥得更紧,并且把头埋在她小小的肩膀。
“方晤!我爱你。”她近乎梦呓的说。
方晤猛然一震!他在做什么,他差点让事情失控了!他没有让她幸福的能力,又怎么能一再地让自己的行为月兑缰?
“别轻易这么说。”
她有点迷惑的看着他,他的表情变了,她从来也没看过他用这种嫌恶的样子看她,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他不应该来的,但他却阻止不了想见她的冲动。
本来他只想躲在一旁,悄悄的看她一眼就够了,可是看她一个人在月下独舞,他仿佛是受了引诱似的,他渴望牵起那只小手。
在月下独舞的公主,她是在呼唤他呀!
承认你爱她,承认你渴望她,承认你需要她吧!
一个个的声音在心里响起,他赶不走那恼人的催促。
她白皙的手臂绕在他的颈项上,吐气如兰,“为什么你不抱我?”
“你在做什么?想尝试玩火的游戏?”
她羞涩的微笑着,“或许。”
“你不适合。”她的柔软害他开始感到紧张了,他得想着不相干的事才能无视她的邀请。
“玩游戏?还是爱你?”莎用手指轻轻的在他胸口移动,“我不适合哪一种?”
“莎……你不明白我是怎么样的人,别轻易说爱我。”
“我是不明白。”她看着他诱惑的蓝眸,“可是我知道你害怕。方晤,你怕我……你怕我的爱。你引诱我,却又不曾占有我,是最好的证明。”
“别对你不明白的事情作推论,你会发现你错得离谱。”
“我不会错的。”她信心满满的,“或许你不爱我,可是你不能否认受我吸引。”
“我受所有美丽的女人吸引。”这是实话,他一向偏好美丽的事物,尤其是女人。
“也包括我。”她扬着居,有着诱惑的心情。
“莎,你就像原罪一样的诱人。”
她跎起脚尖接近他的唇,“什么叫做罪?我从没真正的见识它。”
就引诱而言,她显然是生手,因此她的一举一动没有矫饰的痕迹,她的绿眸闪着热情且奉献的光芒,他几乎要迷惑在她的勾引之中,差点在她的魅惑中俯首称臣了。
“而我不会是教导你的那个人。”
她的美眸疑惑的眯了起来,“这是拒绝!”
“没人能拒绝得了你的魅力。”
“除了你。”
“我并不是圣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磊落。”他多想吻她、多么想拥紧她、多么渴望深埋入她体内。
她的香味清楚的飘进鼻端,强烈的渴望令他唇干舌燥!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有如此挣扎的渴望过。
她爱他,她说过好几次了,从她认真的眼里他看得出来,她真的爱他!
“方晤!我爱你。”她眷恋着地的体温,“说你也爱我。”
他推开她,认真的说:“不!我不爱你,我谁都不爱!”
“骗人!”她有点茫然的说,无法相信他居然在她勇敢承认爱他的时候,拒绝了她,而且掉头就走!
她提着裙子,追在他身后喊,“你骗人!你说谎!”
“方晤!站住!不许走!”
“方晤——”
她绊到了裙子,狼狈的摔了一跤,他却不曾停下脚步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委屈而失望的泪水滑下了她的脸颊。
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明明是爱她的呀!
****************
人家说酒能忘忧、解愁,统统都是骗人的。
否则为什么她喝了这么多瓶红酒,脑海里还晃着那张可恶的脸?
莎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拿起白兰地壮烈的一仰头。
“咳……咳……咳!”那辛辣而猛烈的液体烧灼过她的食道,呛得她眼泪都涌了出来。
或许毫无酒量的她不该尝试这么烈的酒,她应该先喝光那瓶威士忌的。
她醉倒在地板上,轻轻的打着酒一隔,她想……她是喝得太多了一点,因为她的神智逐渐模糊,眼里看出去蒙胧不清,整个房间和天花板似乎都在旋转。
她趴在地板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手里还紧抓着酒瓶不放。
琥珀色的液体在桧木地板上蔓延开来,像一条蜿蜒的小河。
“我的眼泪……会不会变成一条小河?”她喃喃的自语着,盯着那条琥珀色的河流。
“不会的,你没有那么多的眼泪。”
白洛威拿走了酒瓶,将躺在地上的她拉起来,“别睡在这,你会感冒的。”
晚会的后半段开始,她明显的失魂落魄,而且双眼通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了,因此她会推说身体不适,躲回行宫把毫无酒量的自己灌个烂醉,也在他意料之中。
“哥哥。”酒精在她体内发酵,帮助她发泄哀伤,“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我很痛苦。”
“你会没事的。”白洛威轻轻的说:“事情会过去的。”
“不会的,我知道不会的。”莎摇着头,泪水不断的滑落她的脸庞,“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我当然知道。”她看他的样子流露出太多的感情。“莎,振作一点,你并不想就这样放弃对不对?”
“我还能做些什么?”她沮丧的说:“他不爱我……他不爱我呀!”
“如果方晤真的这么说,我相信他一定有很好的理由。”例如他父亲的反对。
“我不懂。”
“你怎么会不懂呢?你和南国联婚的消息是可以打击一个男人,一个爱你的男人。”
“我并没有同意呀!”难道方晤之所以拒绝她,是因为与南国的联婚吗?
“你并不需要同意。你是乌别克公国的公主,你本来就有这个义务维持皇室的传统和礼仪,你不可能嫁给一个平民的。”
“我希望我不是公主,这个身份一点都不让我自豪,我宁愿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是个公主,你生下来就和别人不同。在享受优渥的生活和特权的同时,你势必要牺牲一些个人的意愿。”
“我宁愿不要这些特权,也不愿意牺牲我的感情!”
她以为自己明确的作出了抉择,这件婚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过,因为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断然嫁入鲁格斯皇室。
“但方晤并不知道呀!”白洛威笑了一下,“对不对?”
他早就知道她做了选择。皇室的规矩一向严苛,如果她真的要跟方晤在一起,除了失去头衔和特权之外,还会被流放海外多年不许再踏入乌别克国境,这是皇室为了维护血统和传统的严苛。
她把一切都当成了赌注,她用她的所有来赌方晤会回应她!
“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他会肯爱我吗?”
“他会的。”白洛威轻轻的抱着他已成熟长大的妹妹,“你不会一无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