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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别委屈了 第十章

雪不停落下,折柳门下的人目送着那逐渐远去的人影,仿佛怕他们一去不回似的,依依不舍的目光追逐到被白雪隔绝了为止。

“东方真是奇怪,天气这么冷,为什么要往北疆跑?”高超一脸不解,“而且还把霓裳带去。”

“他说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朱玄旻笑道,“他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见什么人值得他这么大老远的跑去。”

朱银霞咬咬唇低声道:“那是圣地,一个他心目中的圣地。”而他却带霓裳去,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言可喻。

斑超看她眼眶含泪,忍不住安慰,“公主,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草呢?”

“这倒是真的。”朱玄旻非常的认同,“东方那家伙哪里值得两个公主喜爱呀!”

朱银霞一愣,“两个公主?”

斑超怕她多想,连忙岔开话题,“想当初东方冒出来横刀夺爱的时候,我可没想不开呀!”

她一听,脸颊登时绯红。高超平日笑嘻嘻的没半点正经,怎么这会突然说出这种让人羞赧的话。

“皇上,你说两个公主是怎么回事?”她不忘刚才的疑问,“哎呀!我怎么没想到。”

霓裳就是白凤国的霓裳公主!这消息在各地传得沸沸扬扬的,连她在皇宫内都听说了。只是她一直没有把她们联想在一起。

“好吧!看样子该说实话了。”高超又是一贯的嘻笑,“没错,霓裳是东方从白凤的官兵手中救回来的。谁知道那个皇上又后悔了,想接霓裳回去,这下可有点麻烦。”

他继续分析着,“我看是东方不想放人,还说怕白凤皇帝反复,霓裳会有危险。”

“嗯嗯。”朱玄旻接着说,“北院大王去抢人,给白凤国知道了可不大好。”

“但是霓裳不可能永远不回去呀。”朱银霞不同意他们的想法,“再说,要她隐姓埋名一辈子,也太委屈了她。”

“不然妳有什么好办法吗?”

她微微一笑,“我当然有,只是不告诉你们,我要将功折罪,这个大功劳就我自己揽了。”霓裳是宽宏的不愿计较她的过失,可是她仍不能坦然的面对她。

她这么做,最主要的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阳光照射在白茫茫的冰原之上,几只梅花鹿在被白雪覆盖的树林中奔跑着。

“再过去就是全然的雪原,没有树林了。”

白霓裳不禁赞叹,“这里好安静,好漂亮呀!”

她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冰天雪地,放眼净是纯白的景象。

“累了吗?先休息一会吧!”

闻人东方将马拴好,拿出干粮与她分吃。

那几只梅花鹿并不怕人,看见他们坐着,好奇的围了上来,有一只还凑近白霓裳,低头嗅了她一嗅。

她忍不住咯咯一笑,伸手想模。那鹿吓了一跳立刻远远逃开,其它鹿也跟着跑开。

饼了一会,梅花鹿们又慢慢的走回他们身边,似乎是非常好奇。

“这些鹿真有趣,既怕人又爱看人。”

“这些都是我的救命恩鹿。”闻人东方笑着说,“不知道牠们的爷爷女乃女乃、叔叔伯伯、爹爹妈妈,哪一个进了我的五脏庙了。”

在如此的冰天雪地之中,幸运的让他遇上了鹿群,靠着吃鹿肉、喝鹿血熬了过来,终于平安的到达朱雀国。

白霓裳一脸认真,“你也不是故意的呀!还好有牠们,你才能活着。”说完,她双手合十,对着鹿群道,“鹿呀鹿呀,你们救了东方的性命,霓裳心里很感激。这次来,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们,不要再担心害怕了。”

闻人东方见状笑道:“妳真傻气,牠们又怎听得懂妳说的话。”

“当然懂呀,瞧牠们眼睛多么温和,一定很有灵性的。”她倏地伸出手来,一只鹿在她洁白的掌心舌忝了起来,“瞧,牠听懂了,知道我不会伤害牠。”

他微笑看着她,心中对她的爱满满的,仿佛随时会溢出他的心脏。

“霓裳。”

“嗯?”她抬头望向他,美目含笑,“什么事?”

“没什么,我爱妳。”

她脸一红,“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只是想到我很幸运。”他温柔的看着她,“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无缘见到妳了。”

“不会的。我不是就在这吗?”她把手放到他脸上轻轻的抚模着,让新生的胡碴微微的刺着她的手掌。

闻人东方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印下一吻,“我是真的很幸运,妳不明白我有多幸运。”

她微笑着,“我也很幸运。还好我当年说了那番话,就算你是为了报恩而爱我,我也不计较了。”她已经想明白,并且不再感到困扰了。

她全心接受他的付出,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理由,只要他爱她,那就足够了。

“霓裳,不要再说当年了。”他转过头,“我爱妳并不是因为妳当年救了我。”

她坐到他身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东方,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任你。”

“霓裳。”他转过头来,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其实妳什么都不用做。当我第一次听到妳时,就无法解释的爱上妳,直到见到妳,我更加确定我对妳的心意。”

“听到我?”她眨眨眼睛,一脸的不解,“什么意思?我不懂。”

“霓裳,我不管妳相不相信。”他有些无奈的说,“我在还没见到妳之前,我就知道自己会死心塌地的爱妳。”

她噗哧一笑,“我知道。我生下来没两个时辰,你就抱过我啦!我们能在一起,或许真是老天的安排。”

她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倏地收紧,紧得让她感觉到有些疼痛。

“真是老天的安排吗?”他的语气有点哀伤,“霓裳,那一天在沙漠里,妳回过头时的神情,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妳。”他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似乎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妳出生的那个早晨,抱妳的人不是我。”他看着她,眼里充满悲伤。“我希望是我,可是不是我,是东方。”

“咦?!”她一脸惊讶,“东方,你……”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巴,“那一年我十四岁,我爹喝醉了酒打我娘,我气不过的推了他一把,结果他撞到桌脚,死了。”他冷冷的说,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弒父是杀头的大罪,但是知府看在我不是故意,又是为了保护我娘,所以判了我流放。

“到北疆的第一年我吃尽了苦头,但为了见我娘,我都强忍下来了。到了第二年,东方来了,他虽然大我一岁,可是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那些苦头。

“那个时候,我们为了激励对方坚持下去,所以互换了名字。这样当他无法坚持时,他害死的就会是我,而我失去勇气时,害死的就会是他。”

白霓裳热泪盈眶,“所以你、你是仇齐……”并不是闻人东方,那个她当年救下的人。

他点点头,“东方每天、每天都念着妳的事,妳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到最后,也成了我的。

“我每天听他诉说对妳的想念和爱,不知不觉的,对妳充满好奇,然后,我开始嫉妒他了。”

他的声音充满着歉疚,“他见过妳、听过妳,甚至还抱过妳。连妳的娘亲都希望他能保护妳,天哪!我每听他说一次,就更嫉妒他。”

“霓裳,妳不能明白的。”仇齐看着她,“因为妳,我们才活着,因为妳,我们才往外逃,决定重新开始。”

她轻轻抚着他的背,这才明白,当他告诉她苦役营里的事,还有逃亡的事时,说的都是真正的仇齐,而讲到对她的回忆时,则是转述闻人东方的叙述。

“他要我答应他找到雪儿,好好照顾她。”他把双手插进头发里,“却没有提到妳。”

白霓裳平静的说:“因为他知道。”

他抬头看她,不发一语。

“就算他不说,你也会做的。因为你爱我,会照顾我,永远都让我幸福快乐。”她温柔的问他,“对吗?”

“霓裳,真不枉东方爱妳这么多年。”她了解闻人东方的内心,就像他懂他一样。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很幸运。我不知道那几年里,有两份遥远的爱守着我,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我早点知道,就早点开心。”她带着眼泪微笑。

“我害怕。”仇齐老实的说,“霓裳,我很害怕。”

“我怕交换名字的魔法会失效,妳会看不见我的存在。”他顿了下,再度开口,“但我不能不说,我要妳知道东方有多重要,他那么爱妳,妳不能忘了他。”

“我知道。”她起身缓缓在他面前,张手轻轻的将他拥住,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脑前,“不要伤心,我会记得他,你也不会忘的。”

“霓裳。”他抱着她小小的身躯,仿佛所有的力量都来自她。

她给他所有的温柔支持,不管他唤什么名。

一杯清酒洒入深深的冰缝之中。

雪花满天飞舞,白霓裳和仇齐静静的站着。

人家说不见黄河心不死,当见到黄河之时,心也就死了。

“我会永远记住的。”白霓裳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她的眼泪,被风吹进冰隙之中。

白凤国皇宫里起了一阵骚动。

白吉儒接见朱雀国特使,看完朱玄旻的信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原来白霓裳是被朱雀国的盗匪所掳,所幸被北院大王救下,因为玉体微恙,所以一直在皇宫里疗养。现在已经痊愈,所以将她送回白凤国来。

“恭喜皇上,霓裳公主总算无恙要回宫了。”站在一旁的公公开心道贺。

要是找不到霓裳公主,还真不知道怎么跟百姓交代呢。

“是呀,朕真的很欢喜。”

白吉儒站起身,手背在身后踱步,当初决定流放白霓裳或许太欠周详,以后他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只是……唉!他当然会担心呀,毕竟他篡了人家父皇的位,做女儿的难道不会想要报仇雪恨吗?

虽然她一向性情柔顺,但谁也不知道家变会不会使她改变啊!

当年明德皇帝不就因为痛失爱妻,从此性格大变,倒行逆施。

让白霓裳留在白凤国,他真的担心养虎为患呀!

白吉儒看着朱雀国特使,问了一句,“公主在朱雀过得可好?”

“皇上放心,公主吉人天相,到哪都过得好。”

“那朕就放心了。”他顿了一下,缓缓开口,“这些日子多亏贵国了。”白霓裳温顺美丽,而朱玄旻年少英俊,怎么他不干脆收她为妃,如此一来,两国关系加深一层,他也不用担心朱雀国会来入侵了。

“我皇是不怎么辛苦,倒是北院大王殷勤得很。”高超一脸笑嘻嘻,“皇上,其实我这里还有密函一封,是银霞公主交代的。”

“喔?”白吉儒一挑眉。

斑超立刻把书信呈上,白吉儒看完之后,眉头舒展开来。

“哈哈哈,好极了,就这么办吧!就请贵国把霓裳公主送回,朕让她风光大嫁。”

自白吉儒登上王位后,白凤国街上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朝气,来往的百姓们脸上都带着笑容。

白霓裳心里感慨万千,“只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谁会想造反呢!”父王不愿善待百姓,所以百姓也不愿继续受他统治。

“妳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吗?”仇齐在她耳边轻轻的问着。

“没有啦!我只是很高兴看到百姓们的生活好多了。”

“在上位的人,只要仁慈一点,百姓就能好过许多。”他轻轻的环住她的腰。

“是呀,我也这么想。”可是父皇就是不明白这道理。

她记得她还小的时候,常常看见父皇在母后的储凤宫里哭,等到他不哭的时候,就开始杀人了。

她以前不懂,后来大了才慢慢了解。父皇失去了母后,把心都伤坏了,所以就没有了心。

“齐,你会怪我坚持要来这一趟吗?”她一定得回来和过去做一个了结,且她也不愿白吉儒因为她而受百姓责难。

“妳就是这样,我怎么怪妳。”仇齐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应该阻止妳。”与其让她担心一辈子,倒不如就来面对吧!不论白吉儒是好心或是坏意,来这一趟,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两人来到皇宫边门,持大刀长枪的侍卫见状立刻出声赶人。

“这是皇宫内院,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见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对她点点头,“说吧!”

“我是白霓裳。”白霓裳终于再次把父皇给她的姓名完整的说了出来。

“霓裳公主?!”

继三个时辰前朱雀国特使来访后,皇宫又再次的起了骚动。

而这次骚动的原因,很快的就流传到民间了……

白霓裳和白吉儒在御花园里漫步着。

白吉儒对自己起兵谋反毫无歉意,却对流放白霓裳充满悔意,“朕太胆小,实在不愿意再冒险与叛党周旋了。朕欠妳一个道歉。”

白霓裳微笑道:“那就用善待百姓来补偿。”

他闻言深深凝视着她,“妳果然像妳母后多些。”如果孝贤皇后没有红颜薄命,明德皇帝也不会性情大变,他更不会起兵造反了。

这一切,都是老天注定的吧!

白霓裳笑了笑,“嗯,大家都这么说。”

“霓裳,妳放心吧!朕会让妳风光大嫁到朱雀国,且我相信北院大王绝对会好好待妳。”

“在朱雀国大家都对我很好,皇上您不用担心。”她忽地一脸认真的说,“我也不需要风光大嫁。皇上,如果您是真心要让我开心嫁人,就送我一个大礼吧!”

“妳说吧,只要朕办得到,妳要什么,朕都给。”

她抬起头遥望着天边,“您能饶了所有流放北疆的人,让他们都回来吗?”

白吉儒哈哈一笑,“当然。”

“真的!”她双眼发亮,开心不已,“真的吗?”

他点点头,“君无戏言。”

“皇上!谢谢你,这是最好的礼物了。”

在白吉儒正式接掌大权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释放在明德皇帝年代,被冤枉流放的百姓.甚至帮那些含冤而亡的忠义之上乎反,个个都追封了官职。

就连朱雀北院大王闻人东方当年含冤问斩的爹,他也一样追封,并且起棺厚葬。

现在在北疆的,大部分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还有他下令流放的明德帝从犯。

他答允白霓裳的,只有释放那些从犯的家眷,会对他有威胁的罪犯,是不能贵手高抬的。

华丽的嫁衣、缀满珠宝的凤冠,白霓裳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忽地,拍窗的声响让她惊跳起来,立刻跑去开窗。

仇齐站在月光下。

“多穿件衣服出来吧!我有话跟妳说。”

她匆忙的套上外衣服,没惊动睡在外面的宫女,走进冷风飕飕的夜色之中。

夜色寂静又差丽,银色的月光照在大地,给人仿佛置身在雪地的错觉。

他倏地一把搂住她,带着她跃过了高墙。

“霓裳,妳会为了我而做自己并不想做的事吗?”

她点点头。这是无条件的爱呀!

“可是我不想妳这样。”他飞快的说明来意,“霓裳,我们走吧!就是今晚,就是现在。”他不愿意再等待了。与其让送嫁队伍把她送到他手中,他倒宁愿安安静静的带她离开,然后一起回到那冰天雪地之中,毕竟他们只需要那份祝福而已。

白霓裳松了一口气,佯装一脸惋惜的说:“那我的凤冠霞帔怎么办?”

“去他的凤冠霞帔。”他用力搂住她,“跟我走吧!”

她故意犹豫,“那那些嫁妆怎么办?”

“妳都用不着。”仇齐用力在她唇上吻了吻,然后放开她,转头就走,“霓裳,跟我走吧!”他的声音带着抱怨,“我受不了在一堆红色和囍字里跟妳成亲”说完,他迈开步伐。“我们到北疆去吧!”

她见状跟在他身后,但他的步伐太大,她很快就跟不上他。

“齐。”她的声音很温柔,“我们要一直走到北疆去吗?”

他大笑的转身搂住她,“我真是疯了。”

“如果你疯了,那我也疯了。因为我也想到那里去。”他们的婚礼,闻人东方一定要参加的。

至于天亮之后,因为白霓裳又失踪而引起的混乱,不言可知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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