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再度吹绿了“涵月园”里的长草,吹绽了含苞的百花。
虽然已经是个荒废且人迹不再的废园子,就算失去了殷勤的照料,四处荒烟蔓草、繁花杂衍,但茂盛的生命力依旧没有向被遗弃的命运屈服。
传说闹鬼的涵月园里,没有络绎的游人,却有充满欢愉的笑声四处回荡着。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晚了,夫人又要不高兴了。”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手里提着竹篮,不断的催促坐在花团锦簇里的红裙少女。
她看来有些紧张,充满坐立难安的焦躁感,不知道是担心被主子责备,还是因为对涵月园里的厉鬼传说充满畏惧。
袁长生嘻嘻一笑,伸个大懒腰,索性在花海里躺了下来,仰望着天空。
湛蓝的天空堆着几朵厚厚的白云,像是一朵又一朵的大白花,兴高采烈的开在蓝空上。
暖暖的春阳晒得她全身暖烘烘,有着说不出的舒畅,她放松心情躺在花海之中,闲适而宁静。
翻个身,袁长生用手托住下巴,撒着娇恳求,“好多寿,不要急嘛,咱们难得出来,多待一会不好吗?”
“我的小姐呀,妳从刚刚就这么说了。”多寿嘟着嘴抱怨,“这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要是被九王府的人看见了,那可就糟糕啦!”
这座废园子是九王韩斐为了迎娶京师第一美人江涵月所建造的。
他在三年前放火焚园之后就下令封园,不许任何人出入。
偏偏她家小姐什么不爱,却爱这阴森的废园子,老是喜欢三天两头的往这跑,一待就是大半天的,怎么劝都劝不动。
“放着这么漂亮的园子让它荒芜太浪费,也太小心眼了。”言下之意似乎对九王封园的作法不以为然。
“可小姐,咱们闯进来就是不对呀。”
“我哪有闯进来?这围墙缺了口,我顺势走进来而已,哪里是闯?况且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有人知道的。”
其它人都说这里闹鬼闹得凶,虽然是大白天,但还是没什么人会来,就算九王不下令封园,也能成功的把别人的脚步阻隔在园外。
但是她袁长生呢,可不怕那些怪力乱神,就爱这里清静雅致花开的繁。
“不是嘛!小姐,这里阴森森的,又死过人,我待着总是心里发毛……”多寿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虽说她是没那个“福份”亲眼见鬼,但听大家说得煞有介事,也不免感到害怕。
“别听他们胡说啦,哪里没死过人,有什么好怕的?”
“这不一样!涵月园里的冤死鬼可凶的呢!”多寿生怕被冤鬼找麻烦,连忙说:“大家都这么说。”
袁长生笑着啐她,“妳就是胆小。”
“大家都这么说,哪里错得了?”多寿认真的说,彷佛亲眼见过似的。
涵月园原本是九王最钟爱的一座园子,是他为了新婚妻子江涵月所建的。
但自从三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毁了园子和美丽的新王妃之后,变得阴森且死寂的涵月园就有了些绘声绘影的鬼故事。
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但关于九王杀死妻子并放火焚园,招致鬼魅作祟之事,仍在街头巷尾口耳相传。
九王驱离了所有仆从才起火,涵月园的大火只烧死了王妃,内情绝不单纯。
因此大家议论纷纷,只是慑于九王的威势,没人敢详加追问而已。
袁府靠近涵月园,两家只有一箭之遥,常常有仆人或侍女经过涵月园时,都说看见了个白衣女鬼在梧桐树下哭泣,或是遇到鬼打墙,转来转去都走不回去的怪事。
总之,涵月园的鬼在袁家,可说是上下皆知,闹得沸沸扬扬的。
袁府主子袁立秋官拜龙图阁大学士,又是当今皇上的启蒙恩师,为此他严令下人三缄其口,不许再提鬼怪之说,强力的封锁令人非议之事,可这样的作法又增加了更多想象的空间。
袁长生是他的独生女儿,今年只有十七岁,因为袁夫人怀胎之时意外受伤,虽然月复中的胎儿是保住了,但伤了胎气,因此一生下来就羸弱多病。
靠着名医每日随侍,把人参茶当成水喝,熊心虎胆等等昂贵的药材当作饭吃,细细的呵护,他好不容易才将女儿拉拔长大。
袁长生虽然瘦弱多病,但是少年人活泼好动、爱冒险的天性却没给病魔磨走。
她喜欢涵月园,总是瞒着家人偷溜到这里戏耍。
“爹爹说不能说这些怪力乱神、子虚乌有,妳不听话,当心挨棍子喔。”
多寿连忙求道:“好小姐,千万别告诉老爷。”
她眨眨眼睛,“妳让我多待一会,我就不告诉爹,怎么样?”
自从三年前失火之后,这里已经绝了人迹,连九王都领兵出征金龙,迟迟未回。
所以袁长生开开心心的做了涵月园的主人,整理了个花圃,央求几个下人瞒着爹娘在这替她搭了一间小竹屋。
随着她留在涵月园的时间越来越长,幻想也越来越多。
什么样的热情,会让一个男子为他的爱人建了这座园,又是什么样的冷酷,才能放火焚园,烧死自己的挚爱?
荒废的涵月园里,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她陷在涵月园的过去、现在,无法自拔,甚至有股一探究竟的冲动。
“可是小姐……”多寿忍不住又埋怨了起来,“咱们跟夫人说要到观音庙烧香,可妳一出门就让轿夫停下来,跟着就赖在这里不走,回去之后夫人铁定怪我!”
“别担心,有什么差错,我替妳承担嘛!”她一骨碌的坐起来,随手摘起漫生的野花,兴冲冲的串起花环,编起花冠来了。
“该回去啦!”多寿蹲在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都起风了,若回去之后又咳嗽,那不是受罪?”
“受罪就受罪,我不打紧,反正也没几日好活了。”袁长生笑一笑,将串好的花环挂到丫鬟颈间,“妳瞧,多好看呀。”
“小姐,妳千万别说这种话!妳多福多寿,要活到一百岁呢!”
“一百岁?”袁长生淘气的做个鬼脸,“妳好贪心呀,我才不要活那么久,再说王大夫说我活不过今年冬天呢,妳又不是不知道。”
多寿惊恐的看着她,声音都发抖了,“小姐……妳……知道了?”
奇怪,全府上下瞒得可紧了,没人敢露句口风,小姐怎么会知道的?
袁长生噗哧一笑,“知道便知道,有什么好紧张的?人都会死的嘛,只是早晚而已。”
既然活的日子短,就得把握每一天,不可以浪费。
多寿低声道:“可小姐妳也未免太早了……”
她的小姐还没满十八呢,她善良又乐观,实在不应该少年夭折。
袁长生站起身来,微风吹得她的衣裙不住翻飞舞动,像是随时会离地飞去的仙子。
“多寿,妳别难过,跟这些花儿只开几日相比,我活十七年已经算久了。”
“可是……”她难过的哽咽,“花儿谢了,明年会再开,小姐妳……”死了,就活不回来了。
她嫣然一笑,“长短不重要,值得就好。”
人生苦短,若不及时当歌,死后黄土埋艳骨,又有谁可怜、可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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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
当韩斐又站在涵月园外时,他才知道心里压抑了三年之久的痛苦,并没有消失。
属于背叛的过往,依旧纠缠着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他还以为自己没有了心。
毕竟,没有心的人是不会心痛的。
三年前,他一怒焚园,用灰烬埋葬他热烈的感情,成全了他最爱的女子,却从此让自己堕入痛苦的深渊。
江涵月,他几乎为她付出一切。
当她跪着流泪说对不起他,今生只爱常澔扬一人时,他就心冷、心死了。
新婚之夜,他让他的妻子为了另一个男人,走出他的生命。
从此,涵月园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所以他放火焚园,将痛心的自己用火毁去痕迹,从此不再动心、动情,不再爱了。
之所以自告奋勇领兵出征金龙,除了是对常澔扬的怨念之外,也是有些自暴自弃的念头,若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或许就能掩饰他的软弱。
他为江涵月而软弱的儿女情长,是该一次斩杀。
从那时候起,他就发誓要坚强,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他,不再让任何儿女情长消磨他的凌云壮志。
那一夜,消损了他心中所有柔情蜜意,使他那傲人的容颜多了严厉,又添孤傲。
他以为埋葬得彻底,却发现心痛仍然留在这个荒废已久的涵月园里。
韩斐缓缓的跨进半倒的围墙里,在班师回朝的第一时间,来面对他最沉重的过去。
他看着漫生的杂草和树木淹没路径,横生的枝叶遮蔽天空,被大火肆虐、毁坏的亭台楼阁,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完全呈现一层灰扑扑的凄惨。
他看着那曾经摇曳着芙蓉和浮荷的水池,如今是长满了青苔的一池死水,就像他多年前就不再继续跳动的心。
看着自己重伤的心意,似乎仍在这废园里头哀嚎。
风声呼呼的在园里穿梭着,带来一阵隐约的笑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是唯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笑声,早就已经绝迹在三年前那个背叛的夜晚了。
是谁在这里踩着他的伤心,释放如此欢愉的笑声?
会是涵月回来了吗?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横冲直撞的!
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悸动,不断的催促他,要他加快脚步。
会是她吗?可能是她吗?
她终于肯放下对常澔扬的一往情深,回头怜他的一片痴心吗?
一大片盛开的繁花,灿烂的在春风中摇摆着,一名红衣少女愉快的在花丛里嬉戏,追着一只粉色蝴蝶,发出欢愉的笑声。
她的长发在春风中飞舞,披搭着帛巾和那红滟滟的石榴裙,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那是叫人见了就绝不会忘怀的姿容。
发现陌生人,袁长生停止追逐蝴蝶,坦率而惊奇的眼光,落到了男子身上。
这会是谁?
第二个不管禁令、不惧鬼怪,闯进废园游玩的人吗?
他很年轻,一双锐利带着阴郁的眼神,看起来让他有些阴沉。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急速的跳动着,一种全新的奇怪感觉开始蔓延。
为什么她不能够停止望着他呢?
“你是什么人,跑到我的园子做什么?”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虽然带着三分指责,却有七分撒娇的味道,听着就叫人感到舒服。
韩斐微微的愣了一愣。她的园子?
曾几何时,涵月园竟然易主了?
“妳的园子?据我所知,涵月园的主人是九王韩斐。”
他盯着她看,眼光深沉,带着分析的意味,这个的少女,很美。
她的美丽虽然稍嫌苍白,但却月兑俗而清新,灵动的双眸充满着孩子般的好奇。
她说话的语气、笑起来的样子,竟然带着江涵月那种三分讨喜、七分无邪的神韵,这个发现令他的心猛然一痛。
“他不要啦!”袁长生很理所当然的说:“这么好的一座园子,就这么不要,不是太可惜了吗?所以我替他整理、照顾花草,哪天他一高兴,把这园子送给我,那就成了我的了。”
“妳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只可惜世事未必如妳所愿。”韩斐冷冷的说。
“可以如愿当然很好,如果不行,我也没有损失。”她微仰着头,这个男人好高,她必须抬起头来跟他说话。
反正九王一定没有她喜欢这座园子,区区一座园子嘛,当王爷的人不会那么小气吧?
“妳倒挺乐观的。”
韩斐盯着她看,对脑中忽然形成的那个念头,更加确定了。
他要这个出现在涵月园的少女。
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江涵月。
那个背叛了他的心、践踏他感情的女人。
他看着四周一片的春意盎然,到处都是细心栽培的鲜花,那栋精致风雅的竹屋,还有这女子脸上那种充满幸福和欢笑的神情,都让他厌恶。
没有人可以在背叛了他之后还这么快乐的,就算是一个笑容神似的女子也不能。
“小姐……”多寿跑了过来,拉住袁长生的手。
苞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攀谈,简直犯了夫人的大忌,再说这个陌生人看小姐的眼光,实在让她忍不住发毛,彷佛看见什么值得破坏的东西,决定不择手段毁了似的。
“咱们赶快回去了,好不好?”
“再一会嘛!”她央求着,“好多寿,妳最好了,让我跟他说句话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大胆,对方明明是个陌生男人,可她却很想多跟他相处一会。
多寿无奈,只得说:“再一会,妳可不能赖皮。”
袁长生这才转头面对男子,“我要走了!你也快走吧,九王下令封园,不许人家进来,要是被看见,你就糟糕了。”
“妳不怕吗?”原来她知道封园令还敢乱闯,他真佩服她的勇气可嘉。
“我怕呀!可是没办法,我又喜欢这里,只好冒个险,希望九王不会发现。”她坦白的说,毫无防备的微笑。
“妳喜欢这里?”颓败的园林能有什么吸引力?
“嗯。”她点点头,眼里流露出对废园的眷恋和喜爱之意。
“看样子九王的封园令,没有威吓作用。”
袁长生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悠然的启口。“九王他……或许他的封园令只是为了封住自己的脚步吧。”
涵月园悲伤的故事流传到最后,只剩下杀人和闹鬼,可是她知道不仅仅如此。
一个杀害妻子又纵火烧园的人,不会任凭园林荒芜却又不许人进来。
这么做,像在保护一个已经无法复原的东西,这里面一定有大家难以理解的内情。
也许九王不是个可恶的人,而是个可怜人。
会放走小狐狸的人,不会是个杀人凶手。
听见这话,韩斐突然恶狠狠的瞪着她,粗声粗气的吼,“别对妳不知道的事做评论!妳有什么资格!”
袁长生惊讶的退了一步,觉得有点难堪,她头一次被人家指责,无法否认的是,他说的对。
她的确对九王这个人和涵月园里曾经发生过的事一无所知。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她抿嘴一笑,“但你也不需要那么凶呀。”
韩斐冷笑一声,“大声就是凶吗?妳从来没见过坏人是不是?”
“我见过许多人,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坏人,就像我常来这里,可却不知道涵月园的故事一样。”
他严苛的瞪着她,“太过好奇不是一件好事。”
这少女对他毫无惧意,着实让他感到不舒服。
她摇摇头,“我不是好奇,只是替他难过。”
“他?可笑,妳要替谁难过?”
“当然是九王爷呀。”她环顾四周,“我想他一定很悲伤。”
“妳又知道了?”
“如果不是因为很痛苦,怎么舍得放火烧了自己最爱的地方?”
在那双清澈明眸的注视下,韩斐觉得自己似乎被剥个精光,赤果果的暴露在她面前。
他痛恨那种感觉,咬牙切齿的望着她,“妳太多管闲事了!”
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小姐呀!”多寿又催促了一次,“走吧。”
这时墙头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头,焦急的往她们这里喊了过来。
“哎唷,我的好小姐,妳怎么还没出来,夫人找妳呢!”
多寿看把风的小厮架了梯子喊她们,不由得叫苦连天。夫人一定是发现她们没上观音寺去,这下她可惨了!
她连忙拉了主子就走,“小姐,不能再留啦!”
“再见了。”一听到娘亲在找,她也不能多逗留,免得耳根子受罪。
袁长生跟男子挥了挥手,“你也快出园吧,记住别再来啦,被发现可不得了。”
看着她天真而稚气的笑容,韩斐开始感到忿忿不平。
他痛恨她的无忧无虑和天真无邪。
他知道要怎么做,他要她……代替他心上的遗憾,弥补那个缺口。
“妳明天还会来吗?”他非常清楚怎么摧毁单纯和无邪。
正要跨过那道缺口,袁长生一听到他这么问,回眸一笑,“当然了。”
“明天见。”
她点点头,笑着跟他挥手,“明天见。”
这算是一个约定吗?
这个眉头深锁的陌生人,他有一双好悲伤的眼睛,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伤心?
也许他有很多、很多故事可以告诉她,她最喜欢听故事了。
多寿看着两人彼此注视,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
她的小姐纯洁无邪,善良而美好,对人丝毫无防备之心。
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陌生男子,眼神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他的企图,她得保护她的小姐,绝不能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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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映照出一张艳丽无双的俏脸。
轻轻的含过胭脂片,红滟滟的双唇勾抹出一个微笑,“妳真是个出色的美女。”
这艳冠群芳的容颜,总令月名雪百看不厌,越看越是沉醉。
连她自己都如此沉迷了,更何况那些狂蜂浪蝶呢?
“金月楼”红牌名妓月名雪,以她的美貌和一手好琴摘下京师花魁的头衔,让本来就已经高得吓人的陪客金更是水涨船高。
“姊姊是新出炉的花魁,当然是美得不得了啦!我不是男人,光瞧妳都要把我给迷死了,更何况那些男人?”
身为金月楼红牌,当然会有还没开苞的小泵娘伺候着,心采向来就在月名雪身边跟着凑趣。
现在月名雪得了个花魁头衔,过好日子的时间指日可待,她当然得好好巴着,届时才能凭她的福气,离开这出卖皮肉的地方。
月名雪嗤的一声,轻笑出来。“我嘛,也不要那些不相干的人神魂颠倒,只要有一个人为我昏头转向就够了。”
“姊姊说的是庄莘将军吧?庄将军一表人才,又对姊姊死心塌地的,姊姊真是好福气,心采羡慕的紧。”
自从被选上花魁之后,月名雪就不再接待其它客人,无论赏金多丰厚她都不动心,唯独对庄莘将军大开房门,也难怪心采会这么笃定她的心上人是他了。
“呵,那个粗鲁鬼哪配呀!”她轻蔑的冷哼。“他呀,不过是我的跳板而已,他对我既没有那个心,我对他也没那个情。”
将军夫人她还看不上眼,王妃这位置坐起来倒是挺不赖的。
“姊姊,妳说什么跳板,我不懂耶。”
“妳怎么会懂,呵呵。”
月名雪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得意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