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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花语 第九章

林旭阳交了新的男朋友,是启军的同事,程式设计师,三十岁,没有萧嚣和启军帅,但是人很老实,不抽烟不喝酒,适合居家过日子。

旭阳停好机车,抬眼看了下“寄语轩”的红漆匾额,她知道萧嚣晚上在这里谈生意,所以约玄臣来这儿吃饭。她也知道,其实这样做对玄臣很不公平。玄臣已经到了,在靠窗的座位向她招手。她坐下之后就发觉了异样,他今天穿得很正式,月兑掉了那件灰得发白的夹克衫,换上西装,还打了领带,神情紧张拘谨,额头不断地渗出汗珠。

旭阳倾身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不,不是。”他紧张地搓着手,突兀地拿起菜单道:“那,先点菜吧,我只点了一道你爱吃的小排,你看看还要吃什么?”

旭阳没再多想,点了菜,然后就将眼光移向窗外,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正想着,就见三辆车停在酒楼门前,最前面一辆是黑色奔驰。旭阳急忙缩回头,重新面对玄臣,他竟然还在低头冒汗,根本没注意她的异样。

“玄臣?”旭阳轻唤一声,“你确定你真的没有不舒服?”

他用力摇了一下头,然后突然抬起头来,吸了口气道:“旭阳,我有话跟你说。”

旭阳凝眉,“你今天怎么了?有话就说啊!”

他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束红玫瑰,又极其慎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鼓起全部的勇气道:“旭阳,你愿意嫁给我吗?”

旭阳惊呆了,虽然她觉得他今天不太寻常,但是万没有想到他会跟她求婚,在她精心安排的日子里,给了她一个这么突然这么巨大的意外,甚至意外到让她忘了萧嚣上来了。她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玄臣,这、这太突然了,我们认识甚至还不到一个月。”

玄臣捏着戒指的手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滑动,“我知道有些突然,但是你看,我已经三十岁了,昨天我妈还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其实你我们这种年纪的人,合得来最重要,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你人好,温柔又贤惠,工作也稳定,一定会是个好妻子。我呢?没什么不良嗜好,收入丰厚,家里还有房子……”

旭阳根本没听到他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那一句“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就已经令她耐性全无了。说来说去,就因为他该结婚了,而她一定会是个好妻子,所以他向她求婚?

“对不起。”旭阳打断他紧张而机械的叙述,“我想你看错了,虽然我年纪已经不小,但是不想结婚,至少目前还不想。所以,如果你单纯为了结婚而选择女朋友,找别人吧。”

她起身就走,将目瞪口呆的玄臣丢在那,匆促间撞上上菜的服务生,粘腻的菜汤洒了一身。踉跄间,有人扶了她一把。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的服务生连连道歉。

“没关系,我自己不小心。”她转身向扶她的人道谢,正对上萧嚣诧异的眼。

天!为什么让他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她匆匆丢下一句:“谢谢。”飞奔而去。

“旭阳。”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喊。

萧嚣看向那个手里拿着玫瑰花的男人,那男人也看他一眼,丢下玫瑰花追了出去。萧嚣伸长的手臂垂下,廖助理道:“萧董,不然你先去看看?”

萧嚣摇了摇头,向同行的客户笑道:“来,包厢在这边,这里的鲤鱼最出名,待会儿吴经理一定要尝尝,看跟你们的西湖醋鲤比起来怎么样。”

那晚,萧嚣醉了,旭阳跟玄臣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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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阳迅速换了个男朋友,阿明的哥哥阿昊,大家很早以前就认识,泛泛之交而已,但是现在,她需要一个男朋友,他需要一个女朋友,所以他们走在一起。

刘大姐从鸽子笼区内探出头道:“阿明啊,当初你哥哥为了跟你嫂子结婚不是还闹过什么家庭革命么?现在怎么说离就离了?”

阿明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道:“不知道,反正我嫂子出国了。”

刘大姐看一眼旭阳的方向,见玻璃房子的门关着,继续问:“小林跟你哥,是不是真的?”

阿明推了推眼镜,仍然慢条斯理地道:“不知道,反正他们在交往。”

“哧--”刘大姐翻了个白眼,“问你等于没问。”

不到下班,整个向阳建工十五层楼的所有八卦电台都在传播一条消息:林旭阳跟阿明的哥哥阿昊交往。

三个星期之后,旭阳的桌子上摆了一张大红的喜贴,阿昊跟他前妻复婚了。

旭阳牵出机车,敏感地听到背后的小声议论:“是啊,才三个星期,太可怜了。”

“谁叫她犯糊涂呢?”

旭阳停了停,背后的声音也停了。她淡淡一笑,跨上机车离开。

两个女人捂嘴的手放下,声音大了起来:“我看林工好像满不在乎的,你没听她说还要去参加婚礼吗?”

“在乎有什么办法?人家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你说她犯的什么傻,难道看不出来人家拿她当替补么?”

“这话真没法说。哎?你说林工会不会暗恋阿昊好多年了,不然怎么会人家一离婚她就搭上了。”

“不会吧?她这两年不是有个很不错的男朋友么?”

“后来还不是分了?我想八成就是,二十六七了还没个固定男朋友,多半就是心里暗恋着谁。”

“嗯,可能,极有可能,你说……啊?董事长!”

两个八卦女急忙立正站好。

萧嚣冷冷地看她们一眼,摇上车窗,脚下一催油门,车子箭一般飞驰出去。

那晚,萧嚣因为飙车被吊销驾驶执照三个月,旭阳在阿昊的婚礼上祝他们夫妇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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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阳一直在等萧嚣来找她,没想到来的是靳朔。自从上次她问过他要不要娶也之后,他就躲她跟躲瘟神似的。

靳朔的车拦住了她的机车,旭阳停下,跨坐在车上,浅笑道:“靳先生,难得啊,你不是躲我躲得很辛苦么?今天怎么主动送上门来了?”

靳朔夸张地叹气道:“还不是为了Joe那头牛?上车吧,林旭阳。”

旭阳拍拍自己的机车,“这怎么办?”

“放那儿!等一下我送你回来取。”

旭阳锁好机车,站在他的车门前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靳朔道:“如果你还爱着Joe,就跟我走,什么也不要问;如果不了,我也不会勉强你。”

旭阳迟疑了下,拉开车门坐进去。

靳朔带她到血液研究中心,找到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医生,拿出一大叠病例档案,有萧向阳的,萧飞的和萧嚣的,她猜,萧飞大概就是萧嚣的父亲。

简医生挂好血液图片,给两人解释:“低蛋白血症,全称叫做原发性低丙种球蛋白血症,是一种血液遗传病。它本身不会产生任何致病症状,但是会造成人体先天性免疫功能不足,简单地说,就是这患者身体抵抗力太差,容易感染并发症。最常见也最严重的并发症就是败血症,目前为止,所有低蛋白血症患者最后都死于败血症。这种病的遗传机率非常高,可以达到50%,现在的研究初步设想可以通过骨髓移植来治疗,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开确切的携病源基因。”他顿了顿,面向旭阳,“我从事这项研究三十年,萧老先生是我的第一个病患,但很遗憾,三十年后,他的孙子成为我第四十二个病患。原则上来说,我不赞同这种患者结婚生子,因为那等于制造更多的病源;可是感情上,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和幸福的权利,剥夺这种权利,是一件残忍的事。我没有阻止萧老,没有阻止萧飞,当然也不会阻止萧嚣,不但不会阻止,我还要鼓励他,帮助他,因为他等于是我看着长大的,天下没有做父母的会眼看着孩子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的。林小姐,我说这些,你明白么?”

靳朔也看着林旭阳,两个人都静静地等她的反应。

旭阳盯着那些对她来说像外星文字一样的图片,喃喃道:“我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靳朔疑惑道:“什么?”

旭阳定了定神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生病的事,”她阻止靳朔插话,“你那次跟萧嚣在会议室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我后来才问你愿不愿意娶我,实际只是想刺激他一下。我没想到,他的病有这么严重。”

“刺激他?”靳朔怪叫,“你知不知道,他前几天在马路上飙车,幸亏没出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根本就不可以受伤,受了伤,血流不止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病菌都跑来了,能引起什么见鬼的并发症也不知道。我看他被你刺激得命都不想要了。”

旭阳高高悬起的心缓缓落下,跌坐在椅子上,颓然道:“我想不出其他办法,他不步告诉我实情,不肯给我选择的机会。我跟他说我不计较他能爱我多久,多一天是一天,多一小时是一小时,多一分钟是一分钟,多一秒是一秒。但是他叫我不要逼他,说他会恨自己,叫我找一个真正爱我,可以给我幸福,给我一辈子的男人。除了刺激他,想办法他嫉妒,让他明白没有其他男人可以给我幸福,让他主动抓牢我,我还能怎么做?就算我拿着刀逼他娶我,他还是会恐惧,会自卑,会痛苦,那么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可是现在你却说,我的刺激等于要他的命。那我该怎么办才对?怎么办才好?”她将头埋进膝盖,无声地啜泣。同样是爱一个人,为什么她的爱情这么痛苦?为什么她不能放下萧嚣,找一分轻松一点的爱情?

靳朔和简医生相对叹息。有些事情,根本就是造化弄人,人力所能及的,不过是抓住手中现有的幸福而已。

靳朔上前拍着旭阳的肩道:“对不起,我不是要责怪你,不过是替Joe担心。放心,我们都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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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刚刚开始的时候,旭阳又换了一个男朋友。“风”集团的行销经理江涛,靳朔介绍的,也是萧嚣的朋友,比萧嚣英俊,比萧嚣有地位,为人风趣幽默,对女人温柔体贴有情趣,简直是标准的大众情人。旭阳见到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个男人百分之二百不可靠。

五月底,绿草如茵,百花盛开。

董事会根据萧嚣八个月来的工作成绩,正式任命他为向阳建工的总裁,辜远航仍然为副总裁,廖助理继任总裁特助。看来,是她多心了,辜副总和廖助理根本没什么阴谋,只是为了掩盖萧家祖孙的遗传疾病,所以凡事才显得神神秘秘,想想也是,如果董事会知道萧嚣的生命随时不保,还会放心地任命他为总裁么?

公司在十三楼举行大型宴会替萧嚣庆祝,主持人送上话筒让萧嚣讲话,他扫视一眼众人,激动地道:“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此时此刻,我只想说一句话:爷爷,您放心,我没有辜负您的心血和期望。”说完就匆匆走下台去。众人热烈地鼓掌,大家都在他眼中看到闪动的泪光,甚至有许多人也忙着擦眼泪。旭阳拍得手心生疼,视线模糊,嘴角却挂着动人的微笑。她还记得他那张誓言做真君子字条,记得他在萧向阳墓碑上洒下的泪水,记得他坐在病床上公文的样子,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辛苦努力得来的。萧总,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灯光在旋转,酒杯在旋转,人影在旋转,旭阳和江涛在舞池里旋转。于志伟挽着总机小姐,靳朔挽着佟天娇,萧嚣挽着虞薇,也在舞池中旋转。萧嚣换了一件简单的天蓝色套头胶衫,灰色长裤,头发略长些好像很久没整理,有些颓废,在这种场合却该死的酷。旭阳的目光几次和他相碰,撞出炽热的火花。舞池里的萧嚣仿佛是另一个萧嚣,没有顾虑,没有恐惧,没有悲观,没有理智的萧嚣。

虞薇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他大知,那笑容那样刺眼,刺得她眼睛发疼,发胀,发酸。

江涛俯下头贴着她的耳朵道:“别那么明显,好歹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总要给我留点面。”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哀哀叹息。

“别这样嘛!振作一点,我们都站在你这边。再说,就算Joe不要你,还有我呢?”

“别跟我开玩笑,我没心情。”

“真的,”他夸张地露出受伤的表情,“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么?”

她被他逗笑了,“拜托你,别一副怨男的样子,我看了想笑。”

“唉,”他翻了个白眼,“这么快就点破了,没意思。”

下一支曲子响起的时候,萧嚣的怀里换了另外一个女孩,那女孩很年轻,笑起来很甜。萧嚣轻地拥着她,笑容好温柔好体贴。旭阳心里涌上委屈,靳朔还说什么他被她刺激得命都不想要了,她看他过得倒挺好,每天都有一群女孩子用爱慕的眼光看着他,想方设法地跟他搭话,还偷偷地送巧克力、千纸鹤、幸运星、风铃……现在的年轻女孩都不懂什么叫矜持么?都没见过帅哥么?像她身边的江涛不就比萧嚣条件还好,为什么不见女孩子跟在他后面尖叫?

几曲之后,旭阳到座位上休息,江涛去给她取饮料。靳朔上来拉住江涛说了些什么,旭阳根本不关心,她的眼睛还在围着萧嚣转,他今晚已经换了六个舞伴了,而且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这人!又不是没见过漂亮女孩子,干吗恋恋不舍地跳个没完?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么?不知道自己不能太劳累么?

江涛将饮料递给旭阳,她接过,看都没看他一眼。萧嚣是不跳了,可是他站在一群女孩子中间谈笑风生,他像是讲了什么伟大事迹,惹得那群女孩子眼睛里频频冒着红心。她突然觉得饮料好酸好酸,酸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江涛突然抬起她的下颌,大声道:“林旭阳,到此为止吧,我再也受不了了,把你眼泪流给该看的人去看。”他愤愤地转身而走。

“江。”旭阳愣了,他怎么了?原来的剧本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找机会当众吻她,引得萧嚣醋劲大发,怎么他先发起脾气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他们俩。旭阳半晌才反应来来,急忙追出去。

“江涛,江涛……”她在电梯前面追上他,喘得说不出话。

江涛沉痛得看了她一眼,道:“别再找人演戏了,你的眼睛里除了萧嚣谁也看不见,又何必伤害无辜呢?别人也有感情啊!”

电梯在她面前关上,下降,她怔怔地站着,咀嚼江涛的话。她伤害了他,伤害了一个无辜的男人!即使最初他就知道她的目的,但还是对她动了情。为什么感情总是这么无奈?为什么命运不能任人左右?为什么她不能咬一咬牙放弃萧嚣选择江涛算了?可是,想到不再爱萧嚣,想到与其他男人幸福生活的时候,他一个人面对疾病的折磨和死亡的恐惧,她就痛得全身抽搐。爱他啊,爱得好心痛,爱得好无力。

旭阳的心神飞了,茫茫然地开始游荡,她跨进电梯,随意按了一层楼,随意走进一间房,找个角落把自己蜷起来,将头埋进并拢的膝盖之间,任思绪自由飘荡。从她第一次见到萧嚣开始,到今天将近四年,这四年中有三年的空白,有最初的厌恶,有重逢后的刮目相看,有生病中的同情和担忧,有舞池中的热力和震撼,有压抑哭泣绝望,有惊喜甜蜜失望,有怨有恨有心痛,有一切她二十七年中不曾经历过的东西,重要的是,有恋爱的感觉。她明确地知道她爱他,不要问为什么,不要问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是知道她爱他。

有人进来了,在她身边蹲下,环住她的肩背。她抬起头,看到萧嚣怜惜且心痛的双眸,他低哑地道:“你像只被主人遗弃的猫。”

不,她不是被遗弃了,是自我放逐。放逐着,放逐着,便找不到回去的路。在步行街上,他捡到她;在江边,他捡到她;在这里,他又捡到她。

他长长叹息,深深地望进她眼底,“为什么你不快乐?为什么你找不到幸福?”

她呢哝着:“因为我爱你,因为能约我幸福和快乐的人不要我。”

“我给不了幸福,我只会带给你痛苦。”

“你能的,只要你愿意。我不在乎幸福是否长久,至少我得到过,但是你不给,我就一辈子也找不到。”

他放开她,“你不明白。”

她抓住他的手,“是你不让我明白。”

“旭阳。”他重新与她对视,“试着忘记我,试着去爱另一个人。”

“我试了,我试了,”她抱着头喊,“我真的试了,但是不行。跟他们吃饭我想你,跟他们逛街我想你,跟他们跳舞我想你,甚至跟他们上床我喊的也是你。”

他猛然拉过她,堵住她的嘴,以他的唇。他一边吻她一边喃语:“你真傻,你真傻,你真傻。”

她在吻与吻的空隙间回答他:“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嗯?”“爱我,尽你最大的努力爱我,爱到你无法再爱的那一天。”

他打散了她的秀发,埋进她的耳畔,“你是生来折磨我的。”

她低呼一声,紧紧地搂住他,在微笑中流下眼泪,她知道他终于妥协了,她终于战胜了他的心结。爱情,可以战胜对死亡的恐惧,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呢?

他辗转缠绵地吻着她,倾注几个月来的压抑和相思,吻得她几乎窒息。在失去控制的前一刻,他离开她的唇,将她的头压进自己的心口,平息彼此强烈的。好久之后才懊恼地道:“我真想马上带你离开。”

她抱着他的腰,喘息道:“那我们就离开,辜副总会想办法帮你解释的。”

“好。”他揽着她一齐起身,偷偷地溜向停车场。

发动引擎,他突然转过头来,极其慎重地问:“你真的跟他们上床的时候也喊我?”

“哦,呵呵。”她垂头闷笑,吻了吻他的唇角,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跟他们坐在床上谈论我有多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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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萧嚣的车离开,江涛在靳朔的车后座探出头来,得意地道:“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

天娇道:“还不是我的主意出得好?”

靳朔笑道:“想邀功,改天跟Joe说去,我这里没赏。”

江涛道:“现在就去跟他要,怎么样?”

靳朔道:“你现在敢去打扰他们?我打赌Joe会把你从窗户踢出去。”

天娇笑道:“Joe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是林旭阳,就拿把刀砍你。”

江涛模了模鼻子道:“那还是算了。”过了一会儿又谄媚地笑,“Jackey,帮我约秦昭出来怎么样?”

靳朔和天娇相视一笑,做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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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阳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对疾病的恐惧,是在他们同居后的两个月。盛夏时节,天气酷热,她一天要冲四五次凉,他更夸张,最少十几次,有时候在冷水里一泡就是半个小时,仿佛血管中奔腾的是蒸气。他一直没有亲口告诉她他的病。她也从来不提。

他又进去半个小时了,她怕他着凉,敲着浴室的门喊:“萧,出来吧,再泡皮肤就要缩水了。”

“哦。”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应着。

她刚转身,就听到“咚”一声巨响,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还有他的闷哼。

“怎么了?”她急忙拉开门,看到他滑倒在地,扯掉了梳理台上的架子,杂物掉了一地。

“小心点嘛,这么大的人了还跌跤。”她笑着去扶他,当看到他身上的血迹时,她笑不出来了。他滑倒的时候碰破了右臂和腰,梳理台上的杂物掉下来时在他身上划出几条伤口,数道伤口同时在流血,他的脸迅速苍白了。

“我的天!”她惊呼,抓过厕纸就要去按他的伤口。

“别,”他大喊,“别用那个,去找酒精棉和止血药。”

“哦。”她冲进客厅,翻出药箱,冲回浴室,血已经流了一地。她颤抖着帮他上药,小心地不让手指碰到伤口。一瓶止血药几乎被她用光,细微伤口处的血勉强止住了,更多的药粉被血流冲走。

他虚弱地靠着浴白边,冷静地道:“旭阳,去叫救护车,顺便给简医生打电话。”

“哦,好。”她手忙脚乱地冲回客厅,手指一直在颤,按了三次才按对,等到放下电话,她觉得双腿似乎都支撑不住身体了。她用力捏了一下手心,匆匆跑回萧嚣身边。他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若纸。

“萧,”她轻轻地捧住他的脸,轻触他灰白的唇,沉声道:“跟我说话,不许昏过去,听到没有,你要跟我说话。”

他努力撑开眼皮,试着开玩笑,“听到了,你那么凶,我想听不到也不行啊。”但是血液带走了他太多的体力。救护力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救护人员用最快速度给他止血,简医生赶到医院,立刻进行抽血化验。化验的程序很繁杂,要24个小时才能出结果,但是止血一小时之后他就开始发烧,体温迅速上升到40度,静脉注射消炎也不见效果,高烧维持39度不退。

辜远航、廖助理、靳朔都赶来了,旭阳静静地坐在萧嚣床边,指月复轻触他的脸颊,感觉他皮肤的高温。知道是一回事,亲身感觉是另一回事,长这么大,她从没像此刻真切地体会死亡的临近,就连她自己被冻到休克的那次也不曾。

两个小时之后,简医生决定注射氨基甙和青霉素抗生素。四个小时之后,简医生决定注射白蛋白和丙种球蛋白。五个小时之后,他开始退烧了,八个小时之后,他恢复了正常体温。靳朔、辜远航和廖助理都长长地呼了口气,简医生只是揩了揩额头的汗水,旭阳依然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握着他的手,她必须借由碰触他来抚平刚才的恐惧。

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化验结果出来了,白细胞数量略低,其余一切正常,没有转化成败血症。旭阳抓着他的手紧紧靠在胸口,喃喃道:“谢谢天。”

二十八个小时之后,他醒了。先是眼皮动了动,然后申吟一声,缓缓张开。

旭阳被惊醒,凑近他的脸庞,很轻柔地问:“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微微摇头,目光逡巡了一周,没看到其他人。

她明白他的意思,忙道:“他们都来过了,一直到简医生说你没事才回去的。”

他的目光定在她疲惫苍白的脸上,沙哑地道:“对不起,吓着你了。”

“别说对不起。”她卷着他鬓边略长的黑发,“你看,我没哭,没尖叫也没昏倒,我一直坐在这里安静地陪你。”

“旭阳,”他垂下眼睑,“你看到了,这不是简单的血小板缺乏,是低蛋白血症,随时可能转化为败血症的低蛋白血症。”

“我知道。”她的唇刷过他长长的睫毛,“我跟简医生谈过,学了很多日常保护的知识,决不会让你再出现这种意外。”

“旭阳?”他的声音有一丝哽咽,“我可能随时会死。”

“我也可能随时会死。或许是车祸,或许是溺水,或许是坠机,或许仅仅是经过楼下有东西掉下来砸死我。”

“不会,”他激动地喊,“不许你诅咒自己。”

“好,不会。”她压着他的右臂,防止他扯动注射器,“你说不会就不会,我会健健康康,活得长长久久,才可以陪着你,照顾你,爱你。”

他反握她的手,低低地道:“你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

“我知道,我已经说过了。”

“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这句倒没说过,以后要常常说给我听。”

“旭阳?”他深情地唤她。

“嗯?”

“吻我一下。”

她笑着贴上他稍稍恢复血色的唇,他柔柔地吻她,含着她的唇瓣说:“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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