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家三口缓缓地向北行去,时序已然是秋末的十月初,在北方已经有冻人的寒意。
锺凝的外伤早就已经痊愈,只是无法独自站立行走。锺湛夫妻一路寻求珍奇的妙药,可伤势仍然没有多大起色,让人不由得有些灰心起来,但锺氏夫妇并不放弃为女儿治伤的念头。
骆影婵端著药碗推开房门,看到女儿正倚著床板看书。“凝儿,吃药了!”她笑,看到女儿每日如一的皱起清丽的小脸。
“娘,这药真的好苦好难吃啊!”天知道她最怕吃药了,这一个月半以来她吃的药比过去十七年都多。
骆影婵缓缓吹著药汁,笑道:“你从小就是伯吃药,你爹疼你给你调了蜜在里头了!”叫她吃药简直像要她的命一样。
锺凝乖巧地将娘亲送到口边的药汁喝下,马上皱了一张小脸,连忙喝口水冲淡药味,才道:“调了蜜还是一样难吃!”
“良药苦口嘛!”骆影婵将药碗放上桌子,又坐到床边道:“今儿个听说义军又传捷报了!”
锺凝不自在地别开眼:“那很好啊,逐鞑子出中原指日可待。”
一个月前,在她眼前突然浮现夏侯泱一身是血的画面,让她担心得昏厥,而当夜更发起高烧!后来隔日一早,义军在上都大捷的消息传了开来,也附带了夏侯将军中鞑子冷箭的消息,虽然情形一度很危急,但听说是稳定下来了,总算也让她宽下心。既然知道他没事了,锺凝也就逼自己不要再想起他,那滋味太苦涩!
骆影婵轻笑,女儿是她生的,在想什么她会不知道吗?但明知故犯向来是她的癖好,女儿愈是逃避她就愈是要提。“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她们都心知肚明,那个“他”指的是谁。
“义军十多万人将领十多位,天天有他的消息才奇怪。娘,别谈他了!”她就是不想时时刻刻都想著他。
虽然她还是很爱他,也明白他的选择,但她不想思绪一直被他占据,她害怕有一天她会开始怨起他来……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骆影婵偏不让女儿逃避:“是吗?在大都时可是每天都听到人在说,夏侯将军在上都大捷呀!这可是一役成名,打鞑子最难的一关给他打下了,后面消声匿迹未免太不合理。”
“娘……”别说子……
骆影婵将女儿搂到怀中,轻道:
“凝儿,我们可以欺骗所有的人,可是没法子欺骗自己的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相信你明白我所说的!”轻轻拍著她的背,又道:“前一阵子你问你爹,为什么看不出你自己跟你泱哥的命盘数,还记得你爹怎么回答吗?他说你们命中注定了要相属,因为爱所以生命相涉相依,而学命的人跟所有人一样,最跳不出的就是自己的情关,所以你看他的命是一片朦胧,因为你爱惨了他,再也没法子以旁观的角度去瞧,而你也涉入他的生命,所以连自己的也算不出。爱的这样深的情感,说收回就真的能收回吗?”
偎入母亲温暖的怀中,锺凝垂泪低声道:“娘……我好苦啊!我好想泱哥,好想好想……明明就是我自个儿推开他的,却又巴望著他回来……回来又如何呢?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所有的事都要人家代做,连洗澡、如厕都需要帮忙……如何配得上他?”
骆影婵摇头,轻道:“我跟你爹可没放弃治你的伤,怎么反而你先认输了呢?我的小凝儿向来是最有勇气的啊!再说……你也太小瞧了你的泱哥,他岂是这么肤浅的男人,还是你要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锺凝迭连摇头,急道:“我没看走眼,泱哥是最好的,只是我没办法……况且我不能生育,没有男人可以接受自己没有子嗣传香火的……”
“是吗?”那小子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骆影婵挑眉。
“是的!我……”锺凝泪眼迷蒙,哽咽说不出话来。
“与其这样瞎猜,你何不自己问问他?”
“啥?”锺凝不解,疑惑地看向她娘亲。
只见骆影婵巧笑倩兮地去开了房门,夏侯泱赫然就挺立在门外。
“泱哥?!”锺凝傻眼,他怎么会在这儿?
“锺夫人……”
骆影婵缓步出门,笑道:“快要改口了,你可以先自己练习练习。凝儿就交给你了!”
一个时辰前,这小子寻上客栈来,说他为义军拿下上都后,就卸下了军职,如今该了的责任都已交割完毕,他可以完完整整地为凝儿所有。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凝儿,而对义军则是一份责任。上都之役是他所承允的工作,也是凝儿亲自布局的战役,他向来重然诺,也不愿凝儿的心血白费,所以他亲自领军打下上都,算是对义军作一个交代。而事情已经了结,他解甲归隐,将永生守在凝儿的身边守护她。
听到这儿,她就放心地丢下夏侯泱,给她亲亲相公去刁难,而她自己端了药来房中看女儿,知道自己过没多久就要多一个半子了!
哎呀……才三十六岁就要当岳母……真有些难接受呀!
替小俩口将门带上,准备去找她夫君感叹一下。
岁月催人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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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终於只剩下一个月半未见的两人,一阵无语的宁静围绕在两人四周。虽然久未相见,但一刻不得闲的思念,不曾让时间在彼此间划下距离。
夏侯泱缓步到床畔坐下,凝视著这张让他每每在午夜梦回间,蚀心呐喊的丽容。终於他又回到她的身边……
锺凝忙别开眼,先前流出的泪,此刻更是无可扼抑地泛滥。天知道,任凭她如何自欺欺人,可最真切的想念,最铭心的爱恋一直不曾停歇。
夏侯泱伸出右掌捧住她的小脸,替她拭去淌面的清泪,手指留连著那凝滑细致的肤触。
“凝儿……”
他唤,嗓音低哑而温柔,引来锺凝更多的泪珠。
“别哭……”再开口,已有著略微哽咽的哭音。老天!见了面才懂得,自己到底压抑了多少的思念。
锺凝讶异地抬起眼看他,只见一双黑玉眸子和她相同的濡湿。她心疼地低喃:“对不起……”她竟然害泱哥也哭了。泱哥一向是所有人的支柱,是刚强而无所畏惧的,却为了她伤了心流了泪。
夏侯泱露出清朗动人的微笑,轻道:“不用道歉……别再离开我就好。”他再也不想过没有她的日子。这一个月半以来,他几乎像行尸定肉,没有她在身边,什么也引不起他的反应,每日每日,只是为活著而活著,没有一点意义。
闻言锺凝身子一颤,“我……”她何尝不想待在他身边?但她怎能……
察觉她的迟疑,夏侯泱飞快地伸手拥她入怀,在她耳边道:“你曾说过,你最重要的是我。听你剖白时,我也自问,当时却没有找出答案,起义与你,我无法去比较孰轻孰重。”娇弱的身子在怀中僵了僵,他伸出大掌轻轻拍抚:“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一个半月前在你离开我的一瞬间,我明白了,世间早已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比你重要!没有你在身边,什么事都失去了意义……”
她的心中酸涩又甜蜜,感动自他的真心却又难受於自身的残疾,她何其有幸得到泱哥的珍视,但她能拥有吗?
夏侯泱怜惜地抱紧她,叹了一口气,知道要打开她的心结还要一番工夫。若不是为他……凝儿一向是快乐、自信、勇敢而多才的,怎会沦落至此?傻凝儿!只会害怕拖累他,却不想想,没有她,他夏侯泱今天哪还有命在?
“凝儿,我是一个愚蠢的男人。”
看她想为他反驳的抬起小脸,他心头暖暖的,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从小,我就被教育著,习武——为了赶鞑子出中原,读书——为了赶鞑子出中原……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日后要将鞑子赶出中原作准备。这句话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个魔咒,二十七年来将我的人生圈在这一个目的中。直到你的出现,我如一摊死水的生命才开始动了起来。你在我的心湖里掀起波涛,在我的生活中投入欢笑,让我懂得去爱去呵疼,让我想要去珍惜去拥有。”他笑著,温柔得醉人。“我很傻,才会分不清楚你与起义谁重要。你是挚爱,而起义是理想与使命,男人不会无所向往的想去完成一件工作,没有了挚爱的人,纵使完成理想和使命,也只是一片寂寥。谁重要?早已不言自明。”
他低下头,以额抵著她的,轻道:
“你忍心收回你所给与我的快乐,让我的世界只剩一片寂寥吗?”
这一番话,让她再也没有芥蒂、没有顾忌,残疾与自卑都已经不再重要,他已经把心都赤条条地捧到她眼前了!锺凝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她,又哭又笑地唤著:“泱哥……泱哥……”
她今天的泪水怕要比十七年来的还多了。天知道,她有多想念多眷恋他的怀抱,多渴望多期待回到他的身边!
夏侯泱轻轻拍著她的背脊,笑道:“今天,就痛痛快快哭一场,把委屈、伤心、难过、痛苦都交给我为你承担。以后,我们就做一对快乐夫妻,我要让你未来的日子里都开开心心的……”
半晌,锺凝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在他宽厚的怀中,闻著她习惯的清爽气息,却同时也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锺凝伸出手掌平贴他的左胸,感觉到衣服下缠有布条,她心疼道:
“泱哥,你的伤……”她想起一个月前传说他中箭的消息。
夏侯泱将大掌覆上她的小手,淡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受了点儿箭伤。别担心,现下已经不碍事了。”
上都之战打到最后,鞑子们兵败如山倒,他用的完全都是凝儿昔日说的战略,果然大破敌军。他看著上都城被义军占领,脑海中净是她笑语盈盈的倩影,没有注意到有鞑子的残兵,左胸口於是中了一箭。幸而箭上无毒,但因为位置接近心脏,所以一时很是凶险。就是因为要疗伤,也要交代一些事情,他才耽搁了要来找凝儿的时间。
知道他说的愈轻描淡写,当时情况就愈是危急,也知道他不说明,就是不要自己为他担心,於是她轻道:“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她点头不多说,只在他心口伤处,虔诚地印下柔柔一吻。
将我心交君心,君心知我心,将我情融君情,君情似我情;愿他们相惜相守到老,止住泪水,远离厮杀。
她的举动使他大为震动!“凝儿……”再抑不住澎湃的情感,他低首密密实实地吻住她,填补起两人睽违一月半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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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流波回转,映照出一张粉粧玉琢的丽颜。骆影婵帮女儿插好最后一根簪子,有些得意地看著出落得益加标致的女儿。
就说……谁的女儿嘛!年纪小时清丽娇美,慧黠灵动得紧;现在褪了青涩的娃儿气,那股灵气美,美得让人快别不开眼。
只是……女儿养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过了今晚,她可就是夏侯家的人了,哎呀呀!她居然也在感怀啊……那不是老人才会做的事吗?!
她算老人吗?不会吧……
一身大红嫁衣的准新娘——锺凝,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有些舍不得道:
“娘,女儿就要嫁人了,你跟爹会不会舍不得?”虽然,泱哥说成亲后不会有什么不同,但由锺家女儿变成夏侯家媳妇,这种身分上跟心境上的转变,仍是让人会有一些感伤。
骆影婵搂住女儿轻道:“傻女儿,不舍是一定有的,但换个方向想想,我们是得了个半子呀!泱儿那孩子多疼你是显而易见的,你找到好归宿我跟你爹高兴都来不及,而且决儿会孝顺我们,一家人只有多不会少,这样有什么不好。”叫“泱儿”很是有趣啊!她大不了他十岁,夏侯泱喊她“娘”的时候,都有些怪声怪调的,她丈夫觉得好笑得紧,已经偷偷躲起来笑上好多回了!
锺凝轻笑了出来,果然是她娘会说的话。她一直非常佩服她娘快乐的本事,她的个性也多多少少遗传到一些,只是没有她娘道地的好本事就是了!
骆影婵拍拍她的手背,握了握,笑道:“我去唤泱儿上来,时候还早,你们可以说些贴心话,不过别忘了吉时要下来拜堂。”
锺湛的反礼教直接影响在妻女身上,他们一家子从来也就不吃那一套,而夏侯泱则是入境随俗。现下要成亲,什么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也就当它是放屁!新娘还要由新郎抱著拜堂呢!谁管什么合不合体统,夫妻恩恩爱爱最重要,甘体统啥事?!
依——呀——
房门给推开来,是穿著红蟒袍的新郎倌。
锺凝笑看他一身的不自在,轻笑道:“泱哥,喜欢你这套衣裳吗?”真是名副其实的明知故问了!
夏侯决不在意地笑著,凝儿恢复笑颜是他求之不得的事,被她调侃一下又何妨。眼神在看到她一身喜气的红衣裳时,不自觉地放柔,他将她抱到膝上安坐:“你终於要是我的了……”他等这一天等的可久了!
“泱哥……”她甜蜜地回拥他。
“真像是作梦一样!”他笑,相当孩子气的。
锺凝眨眨美眸,顽皮道:“是噩梦吗?要醒动作快喔……我们锺家是很恶霸的,不准退货的!”
夏侯泱佯装龇牙咧嘴的:“有这么美的噩梦吗?!就算真是,我也要继续作下去!而且,谁说只有你们锺家是恶霸,我姓夏侯的也不好惹的!”他的挺鼻亲昵地磨磨她的,又坏坏地说:“我到嘴的肥肉谁敢跟我抢著吃!”
锺凝睨他一眼,叉腰道:“居然说人家是肥肉……不给吃!”
夏侯泱有些邪气地笑著,让锺凝看傻了眼。他在她耳边喃道:
“不给吃可不行,我好饿了……饿到现在就想吃了你!”他作势要抱她到床上。
锺凝慌张道:“泱哥……等会儿还要拜堂……”爹娘在楼下等啊!
“所以呢?”
她小声地结巴道:“现在不能吃……”
他挑眉:“哦?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吃?”
“这……”叫她怎么答啊!
突然,频频喊著饿的新郎倌开怀地大笑出声。
锺凝傻眼,红透著一张小脸,又是羞涩又是惊诧。
老天!当真是带坏泱哥了……这一个多月来,爹跟他是投契得不得了,天南地北的聊不完,她跟娘都要变深闺怨妇了……他们翁婿感情好她很高兴,不过,爹不用这么“好心”的带坏他呀!
难得看她傻呼呼的模样,夏侯泱笑嘻嘻地偷亲两口,他真是永远也爱不尽她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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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侯泱跟锺凝成亲的第二天,锺湛夫妻就先行上路去长白山,而夏侯泱夫妻则慢慢地游山玩水过去。一方面锺湛要先跟师父说锺凝的情况,也好先准备药材;一方面则是想让新婚的小夫妻有自己的两人世界。
成了亲,由少女晋升为少妇,锺凝将一头长发挽了个时兴的桃心髻,因为年纪还轻,也就留下一小束头发,斜披在右肩上,整个人看来柔美又俏丽。
成为夏侯夫人的她,让夏侯泱牵引出她的风情,本就灵黠动人,现下再平添一丝妩媚,揉合了一些些的天真与灵气,更是使她看来清丽月兑俗。
夏侯泱将马车在大路旁停下,对锺凝道:“我去买些热包子,出了这个镇,怕要晚上才会到下一个。”
锺凝甜笑道:“你别担心我,快去吧!我坐在车上看人,不会有事的。”
夏侯泱握著她的小手点头,身形却一步也没动,只是一直凝望著她。
“泱哥?”怎么一直看著她?“我脸上有东西吗?”
夏侯泱愉悦地笑著,低首在她玫瑰色的唇瓣上一吻:“这儿沾了东西!”
锺凝霎时小脸通红,这儿是大街耶!他竟然就这么光天化日的公然吻了她,老天!他解下军职之后真是愈来愈百无禁忌了。
“你快去买东西吧!”她伸出小手推他。“你别一直盯著我瞧呀!”那会让她想到昨夜啊!
夏侯泱轻笑,喃道:“你真美……”
老天!蜕变成少妇的她,更是美得让他心旌神动,别不开眼。早上驾马车时,她不喜欢一个人坐车里,也就和他同坐在车头,一路上目不转睛盯著她的男人,多得不胜枚举,害他得一直冒出把人丢得远远的暴力念头!
锺凝不好意思地笑骂:“哪学来这种花言巧语!”不过她听得很受用倒是真的,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觉得自己美呢?
“岳父大人倾囊相授的!”夏侯泱回答,然后和锺凝双双大笑起来。
没相处过,他真的想像不到,锺湛是这么道地的怪人。他表里不一的程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如果以为他完全像他示於外的冷厉,那就大错特错了!只要看他柔声柔气地哄他妻子一次,对先前的印象就会幻灭得非常彻底。
“好了!你快去啦!”再说下去,今天大概就要住这镇上了。
“你自己当心一些,有事就大叫,我在前头买东西。”
锺疑点头,想了什么又道:“泱哥,我要吃糖葫芦。”好久没吃了呢!
夏侯泱轻捏她小巧的俏鼻,笑意盎然:“小女圭女圭!”
锺凝对他扮了个鬼脸,又坏心眼地说:“买两串!你要陪我吃!”嘿嘿嘿……笑她?门儿都没有呢!
夏侯泱一笑,奉太座之命办事去。
锺凝坐在马车上看著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突然,有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在她的马车边摔了一跤。那小女孩像是吓著了,也像是太痛了,就这么楞在原地,大眼睛噙著泪水还没流下来,鼻头倒是先红了。
锺凝觉得那小女孩儿挺可爱的,於是轻唤:“小妹妹!”
小女孩儿听到声音抬起大眼看她,这么一愣就忘了刚刚要哭出来的事。
“过来姨姨这边好吗?姨姨帮你擦药药就不痛了!”
小女孩乖巧地走近,觉得眼前的姨姨真是漂亮得紧。“痛痛!”
锺凝替她处理好伤口,又替她擦擦一脸的污泥。“等会儿就不痛了!下次要当心喔!”
小女孩点头,一双大眼直盯著她看。“姨姨好漂亮!”
“谢谢!”锺凝笑笑,模模她软软的发辫,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巧儿,今年四岁!”她伸出短短的手指,比了个四。
“家住哪儿呢?”锺凝看她一个人出门,但是并不惊慌,所以猜想著,她应该是街上店家的孩子。
丙然,巧儿指著前头说:“爹爹、娘娘在前头做生意。”
这时,夏侯泱已经买好了东西回到马车,意外地看到有个小娇客而微微一愣。但他旋即就笑开了,锺凝本来就有吸引人亲近的特质,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看到一大一小聊得开心,就顺手将两支糖葫芦递给妻子跟小女孩儿,笑看两个人都是欢呼的接过。
“她是前面店家的女儿。”锺凝嘴里有一颗梨子糖葫芦,香腮鼓鼓地说。
梨子核有些酸,她眯起美眸。看到丈夫咧嘴笑著,她把糖葫芦放到他嘴里,也要他酸上一回,果然看到他酸得皱起俊脸,该她笑得开怀,男人比女人更不耐酸的!
锺凝低头对小女孩儿道:“巧儿,姨姨要走了,要跟你说再见了喔!”
小女孩儿有些不舍地皱皱眉头:“姨姨再见!叔叔再见!”这姨姨跟叔叔人都好好呢,真不希望他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自己会回去吗?”
小女孩儿点头,往父母的摊子走去,还一直频频回首。
锺凝看著那可爱的小身影,轻道:“好可爱的孩子!”如果她能生……
夏侯泱知道她在想什么,於是搂她入怀道:“只有我不好吗?”他不希望她太过在意这件事。
锺凝也明白他所想的,於是娇笑道:“你又不像小孩子那么可爱!还是说你愿意『彩衣娱妻』?”
他挑眉,好个彩衣娱“妻”!真亏她想得到。“就怕我真做了,到时候你会想『休夫』呢!”
锺凝举起右手发誓状,笑嘻嘻道:“不会的,而且我会保密不告诉任何人的!”
夏侯泱的铁臂圈住小巧的腰身,龇牙咧嘴道:“想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