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沿著山径而行,过没五里路果然见到了陆大叔所说的雁子坪。
雁子坪实际上算是个断崖,崖高并不算是特别高,但崖壁光滑又是内削地势,下边的洎水奔流湍急,河边直接就是崖壁,丝毫无立足之地,没法由这儿下去,下边也万万不可能上来。
雁于坪的视野极好,风光的确秀丽。四周群山揽翠,诗意盎然,洎水水势盛大、水气充沛,由雁子坪上往下望,隐隐有彩虹横跨其上。
“这儿真是美!”锺凝策马环了一圈,来到夏侯泱身边道:“泱哥,我们在这儿用早膳吧!好山好水的,多惬意!”
“就依你。”夏侯泱轻笑。
将囊袋里的食物都拿出来,两人席地而坐,用起早膳来了。
锺凝是非常懂得享受的人,从来见不到她有慌张忙乱的情况,也从来不曾见过有粗鄙、不合宜的举措在她身上出现,而即便她有率性的行止,也因为她自身优雅的气质而使得一切变得恰当。
倚著夏侯泱缓缓吃著胡饼,锺凝忽而笑道:“泱哥,你知道吗?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觉得好生惊奇啊!”
夏侯泱递了水袋给她,好奇地问:“什么事这么惊奇?”
竟有她会觉得惊奇的事,她是他生平仅见最奇特的姑娘了!还有什么事会比发生在她身上的更让人惊奇,他实在想不出。
“我在想你啊!遇见你是我觉得最惊奇的事了!”锺凝跪坐起身,大眼眨也不眨地望著夏侯泱。
夏侯泱看著她认真无比的小脸失笑道:“我?!”这真是一个诡异的答案啊!像他这样一个人,好听的说是刚正坚毅,说白一点就是沉闷无趣,有什么令她惊奇的地方?
锺凝给他大大的一个颔首:“就是你!我啊,遇见你之后,好像就开始一直在改变。怎么说呢,你身上有让我改变的力量,那种改变是很不经意的就变了,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改变了,没有一丝勉强,理所当然的好像就应该这么变似的!”太令她惊奇了嘛!他居然可以让她这么我行我素的人改变,而且心甘情愿的,或许,这正是因为他们相爱,而她为了爱而有所改变吧!
“哦?!那你说说,你变了什么?”他逗她的问。其实他也有感觉,两个人一直不停地在相互影响,若说她改变了,他又何尝没有变呢?最起码……以前的他是不懂得逗人的,更不懂得宠爱心上人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我觉得自己变善良了,变得懂得悲悯,变得会为人著想。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吧……”当她发现自己变“善良”,真是吓了好大一跳啊!
夏侯泱轻笑:“你本来就很善良!”
锺凝嘟起小嘴才不承认呢!又继续道:“还变得会牵挂,变得会舍不得,变得……总之,变得真多啊!”突然想到一个漏数的,连忙又道:“最最重要的是,自由竟然不再是我最重视的了!”
夏侯泱惊诧,他没忘记自由对锺凝有多重要啊!她先前情愿不嫁人也舍不得自由的。
“对你而言,有什么是比自由更重要的了吗?”
锺凝在他怀中咯咯娇笑起来,然后在他耳边轻道:“你啊!”一双细白藕臂轻轻环上他的颈子。“我的泱哥,比我的自由重要多了!”
夏侯泱受震撼地拥紧她。
老天!对於酷爱自由的她而言,他竟超越了自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这教他如何不惊喜,如何不激动?
那么,他呢?
凝儿不是会钻牛角尖的女孩,也不是会计较的女孩,所以凝儿不会问他这种问题。
但……在他心目中,什么是最重要的呢?
在凝儿出现在他生命中之前,最重要的无疑是将鞑子赶出中原。
那么,现在呢?
对现在的他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没有时间让夏侯泱细想这个答案,一阵马蹄响打破了寂静——
锺凝看向来人微微耸肩道:“泱哥,咱们有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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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见,徐诗织依旧是一身的红衣,满脸的怨怒。
很明显的可以从她的明眸中读出对锺凝的憎恶,而两个人益加亲密的神态,更是使她狂怒不已。
夏侯泱双目如冰,冷声道:“你来的倒好,我正要找你。”
徐诗织慑於他的怒气,於是小退了一步,但天生的骄气却又让她硬是支撑著面对。
夏侯泱继续道:“以义军中的规炬来说,通敌谋叛勾结鞑子,陷兄弟於不义……够你死一百次了!”要不是凝儿要他先迁移了莞城县义军的驻军地,现下就会多一万多个枉死鬼。
徐诗织叫道:“你要办我?!我会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要办我……我爱你啊!”
夏侯泱摇头:“我五年前就拒绝你了。再者,就算有天大的理由,勾结鞑子就是不对,任谁今天遇上了你,都有权力杀无赦。”
徐诗织疯狂地哭叫,一手恶狠狠地指向锺凝道:“这贱丫头有什么好?!你要她,鞑子也要她!她只不过是个算命仙的女儿,除了招摇撞骗还会什么!”她密告鞑子,要的是藉他们的手杀了这个小妖女,没想到鞑子一知道她是锺湛的女儿后,就不愿意伤她了。
这算什么?!不过是个术士的女儿罢了!“她爹是个大骗子,欺骗了世人对他奉若神明;她也是骗子,骗得你神魂颠倒……”
“住口!”锺凝皱眉。这女人愈说愈过份了!“你污辱我也就罢了,不许你污辱我爹爹!”
夏侯泱将长剑出鞘,冷声道:“你既然已经密告鞑子,又为什么跟著我们?”他可不会当在这深山野岭遇见她是巧合,倘若真有那种巧合,猪都会飞天了!
“我要她死!”徐诗织尖笑出声,一张明艳的丽容扭曲得吓人。飞快地将长剑出鞘,以凌厉的招氏攻向锺凝……
当!夏侯泱出手将她挡下。她又出手再度向锺凝挥剑。
夏侯泱劈开她的攻势,将她手中的长剑震得飞出老远。
她徒手又向锺凝出招……
“不知悔改。”夏侯泱剑尖一抖,直指徐诗织而去。
一双小手及时拉住他,再差一寸就要穿心而入了!
“泱哥!”锺凝道:“别杀她,将她武功废了就好吧!”
徐诗织怨恨地叫道:“我不要你假慈悲。臭丫头!小贱人!”
她想逃,却给夏侯泱点住了穴道。
夏侯泱不赞同:“她这样对你,你还替她求情?!”他可下以为这个女人值得人家同情。
“假惺惺!”徐诗织仍不停地咒骂。
锺凝不理会她,迳自道:“我不是为她求情,而是,她爹曾有恩於你,她又是她爹唯一的女儿,杀了她,徐适将军会有多难过不言而喻,以你的个性,即使你没错,日后你必定还是会自责。再说,她天命未到,不应该死在这时候,不应该死在你手上,日后自有人会收拾她!”
夏侯泱颔首,长剑飞快地落在徐诗织的身上各大关节处,举凡习武之人重要的大穴也将之点破,伤皮伤肉伤筋未伤骨,但日后要动武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将徐诗织的穴道解开,任她跌在地上,夏侯泱还长剑入鞘,不理会她的哀号叫骂。
在夏侯泱心中,就属锺凝跟抗元大事最为重要,任何人犯了其一,他就不会容情,更别说她两者都把透了!
徐诗织满脸的血泪交错,冷笑道:“你们以为这样东绕西绕就可以避开鞑子吗?错了!大错特错!”她从鞑子到羌城县贴皇榜时就跟著他们,想趁鞑子找到她的时候杀掉她。当有名男子密告锺凝的行踪后,那些蠢鞑子当真马上追了去,她觉得有异,於是留下来而听到了真相,鞑子们全都给耍弄了!
她猜测,他们真正走的应该是北门,於是从北门追来,果然在路上一些店家口中,打听到了他们的行踪……又因为他们净挑小路走,她追丢了好几次,到今天才追上来。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挑这时现身?”
夏侯泱跟锺凝都无言地看著她。
“那是因为,我知道鞑子们都在左近……”徐诗织从怀中拿出一粒墨黑的丸子。“倘若,我失手了,还有他们!”将丸子向地上使力一抛,一道蓝色的烟幕直通天际。
这是当初她密告时鞑子给的信号弹,只要抛下,三里之内的距离一定可以看到!
“哈哈哈……那些鞑子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你们以为自己赢得了吗?哈哈哈……”就算鞑子不会杀锺凝,也必然会抓走她,而夏侯泱是必死无疑!她徐诗织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
他们两个……作鬼也别想在一起……
锺凝纤手一抚点中她的昏穴,太吵人了!该让她静上一静!
“泱哥,看来今日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锺凝苦笑,徐诗织真的是疯狂极了!
夏侯泱点头:“迟早都该遇上的。”是早是晚并不重要,他只是在想该怎么护得凝儿周全。
锺凝轻笑,他们可真是豁达啊!“那么,我们就在这儿看风景等他们来吧!”这雁子坪山明水秀,还刚好是平台的地形,用来决生死真是不错的地方,要是有个万一……
风水也是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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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弹果然引来了鞑子一行人,在发出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十匹黑马以雷霆之势踏上雁子坪。
鞑子中一个看像是首领的人,开口对锺疑问道:“你是锺凝?”
“如假包换。”
“很好,你害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现下我们可以交差了。”
锺凝轻笑:“不是吧!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完全就是因为你们……呃……不大聪明,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设计的圈套,只准备甩掉他们三天,至多五天,两方人马早该见面了!谁知道这些家伙这么有本事,足足给了她跟夏侯泱十天游山玩水的时间。
“牙尖嘴利的……看你落在我们手中,口舌还有没有这么便给!”一群人脸上均有忿忿之色,显然锺凝的调侃已经惹怒他们了。
“那也要你们有这个本事!”锺凝依旧是笑得自在,浑然不见他们沉煞忿怒的面容。
首领不想再听她气死人的言语,转而向夏侯泱道:“你该就是叛军将领夏侯泱了!”
夏侯泱冷道:“是又如何。”
“我们奉旨取你项上人头!纳命来吧!”首领瞬间从马上跃下,手上大刀一个横劈攻向夏侯泱。
夏侯泱飞快地出剑,克住他的刀势,一贯地冷淡道:“有本事,你尽避来拿。”
啊!这么快就开打啦?
锺凝用脚尖挑起徐诗织先前掉在地上的长剑,对昏迷的她巧笑倩兮道:“徐姑娘,借长剑一用,在此先谢过了!”
虽然她平素少有使用兵刀,不过今天鞑子的武器多是一些蛮子的粗鲁兵器,赤手空拳跟他们打实在太吃亏了!
锺凝素指弹弹长剑,轻笑道:“人不怎么样,用的剑倒是把好兵刃啊!”这剑应是出自名家之手,剑身通体莹白,薄如冰片,剑刃极其锋利,有断玉砌石之势,跟先前给泱哥震断的那柄一样,都是少有的好剑。
十名鞑子全都加入打斗,七个人攻向夏侯泱,三个人攻向锺凝。
一方面,锺凝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压根儿不相信她可以构成什么威胁;另一方面,上头的命令是要抓她回去,他们自然就不会痛下杀手。
这样的情势对锺凝极为有利,她的身手虽不能说是一流,但就一般而言她已经可以列为高手之林,虽说对手是大内高手,但他们不下杀手,更是轻敌,对她而言最好不过。
她的功夫是由她爹传授,石伯盯著她练习出来的,尤其是家传轻功跟抚穴手法更是练到炉火纯青:还有这一套如行云流水的“御风剑法”,是他爹娘自创的武功,天下少有人见过,鞑子要是小瞧她,那只有自取其辱而已。
“著!”锺凝清喝一声,长剑马上在一名鞑子身上开了一道血口。
“臭娘儿们!”男子吃痛退了一步,瘫倒在地,低头审视伤口,觉得这伤是他懂事以来遇过最痛的!这娘儿们……到底是怎么刺的?痛死人了!不能置信……这汉人小泵娘竟有如此功力?!
另两个同伴抢攻而上,在他们的想法里,仍是不相信锺凝的功夫会比身为大内侍卫的他们高,划伤他们的人,应当只是侥幸而已吧!
锺凝沉著应战,知道这些家伙不是好打发的人物。鞑子的大内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啊!她有些担心夏侯泱,边回应对手的出招,边将美眸觑空往另一边看去……
如果说他们对锺凝是意在擒获,不在杀人;那么,对於夏侯泱,他们是执意要他去见阎王的。
七个人将夏侯泱环在中心,频繁向他出招,只求快速地一剑将他刺死,完全不觉得以众欺寡有什么不对。
他们接旨前就曾听闻过夏侯泱,知道他在叛军之中是非常厉害的人物,所以和他对战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今天交手更可以确定他不是浪得虚名,他们七打一使出全力才堪堪斗个平手,鞑子们无不骇然。他们可是蒙古武士中的高手人物啊!
基於英雄惜英雄的情感,鞑子们都觉得这样的人才死了很可惜,若能收为朝廷所用,那大元朝岂不是多了一名猛将!
於是首领开口:“夏侯泱,看你是个人物,归顺朝廷吧!皇上跟太子殿下不会亏待你的。”
夏侯泱不应,反手一剑正中一人的大腿,那男人被他一刺倒地,夏侯泱再补一脚将他踢得老远。
“夏侯泱,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是这么说,但鞑子们却也开始有些动摇起来,没有把握打得赢他。
汉人的武功本来就跟他们蒙古人不同,汉人的功夫见长於灵活的招式跟巧劲,就是所谓的“四两拨千金”,虽然汉人也有硬底子的外功,但是对他们这些以力见长的蒙古武士而言,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们蒙古武士通常以膂力见长,辅以威武的兵器。他们的武打根基是从传统的肉搏跟摔角演化出来,往往都是一些扎实的招式,虽然好用却也容易被敌人看穿,要是遇到武功跟力量都属上乘的对手——如夏侯泱,他们就麻烦大了!
“啊!”一声惨叫传来,让所有人侧目过去。
一个鞑子被锺凝刺中了胁下,接连著又刷刷地中了两剑在腿部……
锺凝挽了个剑花,对眼前的男人笑道:“就剩你了!”先前的两个鞑子给她刺伤,自己下手有多重她最是清楚,更别说那种痛死人的下刀方式。
那种伤……是绝对站不起来的!
他们虽不是伤在要害,但剑剑入骨,倘若这种伤还不足使他们痛倒,那她还真是佩服极了。
她从小到大虽然恶作剧无数,也惩治过不少不良份子,但说杀人……她还真没做过,也不想开这个例。
“你……”男人一阵冷汗,不敢相信这小小泵娘竟真的撂倒了他的同伴,而且还是两个!
有没有搞错?!他们可是大内高手耶!
锺凝甜甜一笑,轻声道:“要知道……你们最大的败笔,就是轻敌。”见那男人脸色一阵刷白,她又笑道:“若是你们一开始就使足全力,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只是……现在才知道好像有点晚了。”好无辜的表情,锺凝微一耸肩,美眸暗示性地瞥了两个痛在地上滚的男人。
男人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著。现在他是骑虎难下,不想打都不成!“少废话,来吧!”
锺凝叹了口气,经过这一次,她想她发现鞑子跟汉人最大的不同在哪儿了!
鞑子的脑筋是直的!直直的一条,没多曲折,也没有多分支,跟心机深沉的汉人比起来,他们或许该说是单纯。
如果不是他们侵吞中原,又凌虐汉人,她想她不会讨厌这种人。没有太多的心眼,没有太多的尔虞我诈。
但……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既然生在这样的时代,既然各自生为相敌视的种族,厮杀是天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纵使觉得无聊极了,也没有选择!
“你快倒下吧,我玩腻了!”锺凝随意道,像在聊“天气不错”、“你吃饱了没”之类的废话。
“嗄?!”这是什么话……哪有她说倒就倒的,这样他还有脸见弟兄吗?
锺凝身形宛如清风抚月,灵动飘怱,剑剑却又蕴含破竹之势,淡淡抚到却又有重重破坏的力量。
两人斗上百招,胜负仍是未分。
锺凝忽然缓下招式,大露破绽。
“咦?”男人微诧,她向来门户防守得极好,一直没有过破绽,这回露出破绽……难道是……家中祖先有庇佑?!
男人惊喜,攻向锺凝的破绽,想说小小砍她一刀就好了!他们只是要抓她回去,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啊!
男人近锺凝的身,刀举起的同时却身子一颤……
中!呵呵呵……她点穴还没有失手的纪录。
锺凝拍拍身上的尘土,轻笑道:“不好意思,你就在这儿罚个站吧!”同时在心中想著……这些家伙果真很单纯啊!
露出那么大的破绽,摆明了就是“诱敌之计”,怎么还会蠢到要相信呢?!
不过看在他心地不错,没想要多伤她的份上……就小小罚他站个一天一夜就好!
啊!她真是愈来愈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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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凝结束了她那边的战局来到夏侯泱身边,这儿也倒了三个鞑子,剩下四个在苦撑。
她是赢的轻松多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没要杀她,而且她多半有些取巧;但夏侯泱这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可以用浴血奋战来形容。
看到夏侯泱左肩有一个血口,锺凝关心地叫道:“泱哥,你受伤了!”
老天!虽然他一身玄黑布袍看不太出血渍,但从左肩濡湿的情况来看,他失血不少啊!而且又一直处在战斗状态中,血液的流速快,失血也相对地快。
“不碍事,你呢?伤到哪儿没有?”
“我毫发无伤,你别担心我!”
夏侯泱点头,先前就是知道他们要抓锺凝当人质,绝对不会伤她性命,所以他才能专心应战。
锺凝看向剩余的四个人,他们看来可真狼狈!伤痕处没一个是完整的。泱哥果然是很厉害的啊!以一敌七还能有这种战绩,真是不容易!
锺凝和夏侯泱并肩站好,说道:“来吧!作个了结。”打的够久了,太阳都要下山了!
一个夏侯泱他们就已经拼出全力了,再来一个帮手……还是斗倒他们三个同伴的帮手……四个男人脸色都有一些难看。
首领硬著头皮叫道:“上!”
转眼六个人又斗在一块儿,这回锺凝完全不敢大意,毕竟这四个为求保命的男人,不可能再对她手下留情,而她也不能拖累泱哥。她只有使出家传绝学凝神应战才行!
一名男子对她一剑刺来,锺凝格开的同时微微一诧。
使剑?!鞑子少有人用剑的!
而且,他的招式……好眼熟啊!
锺凝试探性地一挑剑尖,那人果然回一圈将她荡开。
“啊!你不是蒙古人!”锺凝叫道,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泱哥!这家伙是汉人!他的剑法是『寅阳派』的!”她家的管家石伯就是寅阳派出身的,所以这个门派的招式她从小就熟见。
首领大笑道:“小泵娘当真好眼力。他本来就不是蒙古人,但是他们一家是聪明人,归顺了朝廷享著荣华富贵!”至於什么羊派的他可不知晓!
“呸!”锺凝不屑地瞪了首领一眼,又继续道:“想必阁下是当年寅阳派叛徒的后人吧!”寅阳派在二十多年前也是武林一大帮派,没想到后来门下竟有人勾结鞑子,害他一门几乎被杀尽。
当年石伯奋战杀出重围后,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卧在路边,是她爹路过救了他,否则他就没命了。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石伯后来坚持要为仆报恩,他爹只好让他成为锺家的管家,名为主仆实为挚友。
寅阳派遭灭门后,武林中人就再没见过这个门派的招式,是以夏侯泱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汉人,而锺凝是误打误撞发现了真相。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看得出他的武功来历,男人吃了一惊。锺凝说的没错,他爹就是当年寅阳派的叛徒。可以享荣华富贵,谁要那么刻苦的搞什么义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这桩事终究是他家的大丑事,原想二十多年来已经没有人知晓,没想到又给这丫头给掀了出来!
男人眼光转为猛鸷,杀意骤起……
锺凝略有怒意,想到这家伙明明是汉人,却帮鞑子欺凌汉人她就有气,更别说他的长上害惨了疼她的石伯,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
两人出招尽皆冷厉,但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上风……
另三人也和夏侯决斗得难分难解。
男人见著锺凝底子扎实,难以取胜,於是思索著要用阴招。
夏侯泱跟锺凝感情甚笃是看得出来的……倘若,夏侯泱一出事,这小丫头势必会落在他们手中,待他回宫领了头功再找机会杀她也不迟。
只是……夏侯泱功夫奇高……要怎么做……
男人倏乎一笑,身手入怀探了包东西。
这包毒药粉是家族的不传之密,平时不许用是因为怕人家发现他们家跟寅阳派的关系。但这小丫头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保密的必要!
这剧毒一触即亡……任夏侯泱功夫再高都无用!至於他的鞑子同伴们,就一起下去作伴好了,反正他们多死几个他也没差!而且他还可以独占功劳,多好!
“看招!”男人将毒向夏侯泱洒去。
“泱哥!”锺凝大惊,夏侯泱跟那三人缠斗在一起,怎么闪得过毒粉?!她抢步上前,飞快地以袍袖将毒粉收住,回身洒向施毒的男人,身子也倾了出去。
“啊!”
男人中了自己的毒粉,在又灼又痛的惊恐中,他一掌拍向锺凝,而锺凝本就失了重心自然闪避不及,一个后坠之势直接跌向身后的悬崖。
“凝儿!”夏侯泱心神剧裂地狂吼,如遭雷殛的傻在当场。
和他缠斗的三个鞑子被方才发生的事骇住,没想到那汉人同伴竟不顾他们死活的施毒。看著地上翻滚痛苦的男人,他们只觉得他活该!
首领回过头看向崖边,心下为锺凝叹息,真可惜了那个娇美的小泵娘!
突然见黑袍身影往下跃去,没有一点迟疑。
“夏侯泱!”首领大吼,追到崖边,但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面面相观……下面的洎水水势湍急得要命,他身上还带有伤,竟这么跳了下去?!
这……心情真是复杂得紧……救他们的是敌人,害他们的是同伴……
还有……明知道会死人,还是跳了下去……
真的是很难理解啊!
今日这一战让他们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一群人颓然地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