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而又小争执不断的新婚生活持续了半个月,这其间辛雅恩曾带商燕琪回到辛家,差点把她给吓坏了。没想到他的家那么大,她看住一百人都没问题,尤其当她知道他家的佣人居然是以“群”为单位,还分什么厨师、园丁、司机、洗窗的、洗衣的、清洁工、管家等等,当场就让她瞠目结舌了。
听说他家里只有父母两个人住,辛雅恩则偶尔回来,她实在想不明白只有三个人的家为什么需要那么多佣人。好像只是为摆排场一样。像这种连吃一顿饭都会有人伺候的日子,她差不多一天就过不下去了,当然也没在那儿过夜。
现在是午餐过后,车外热气沸腾,整条柏油路几乎是滚烫的。刚才辛雅恩突然从公司回到他们的公寓,告诉她,他的父母回来了要见她,所以,他们现在才会在路上。
“你不是说爸妈去环游世界,还得一个多月才会回来吗,怎么突然就在家里了?跟你说的都不一样。”商燕琪纳闷极了。
“他们大概是听到我结婚的消息,提早回来。”辛雅恩开著车,眉头微锁。在电话中他听出管家的语气紧张,似乎有事情。
“原来如此。那他们一定是回来为我们庆祝的。”商燕琪想了想,笑著说。
辛雅恩深深看了乐观的妻子一眼,没有多说。
没有多久,车子开到辛家,商燕琪兴奋的下车,一点也没有初见公婆的紧张。
“雅恩,你快点啦。”她在阶梯上催促。
辛雅恩走过来搂著她的腰,两人一起走进玄关。进人客厅。商燕琪笑吟吟的迎视在座的辛家两老。
“爸、妈,这是你们的媳妇,商燕琪。”辛雅恩察言观色,父亲一如往昔的温和,而母亲依然高贵优雅……只是瞅住燕琪的眼底不带有笑意。
“爸、妈,你们好。”她这个好媳妇很有礼貌的鞠了躬。
“乖。你叫燕琪是吧?真是漂亮。”辛父对她露出和蔼的笑容。
“谢谢爸。”不管是谁,被称赞都会高兴的。商燕琪立刻决定辛父是一个慈祥老实的长辈,至於辛母……她有一双相当锐利的眼眸,让她想起她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哥。总算让她找到一丝亲切感,嘻嘻。
“张嫂!”张还真唤了一声,没多久就出来了一个刻板严谨的管家。“带……少女乃女乃到花园去剪一些花回来。”她这声“少女乃女乃”说得勉强,根本是看在儿子面上。
“是,夫人。”管家转向商燕琪,“少女乃女乃请。”
“剪花要做什么啊?”商燕琪一脸茫然。
张还真对她直率的口气皱起眉头,管家平板地解释,“少女乃女乃,花是要用来装饰客厅的。”
“哦。可是为什么要现在剪,不早上剪咧?”大中午的,外面热死了。她对这个婆婆的行径实在搞不懂。
张还真的脸色更难看了。
“燕琪,你跟张嫂去吧。”辛雅恩对她微笑。商燕琪见状也跟著笑了,高高兴兴跟著张嫂到后院花园去。
辛雅恩拉回视线,“妈,你是不是有事情要问我?”
张还真瞥儿子一眼,“你这个婚结得太随便了!”
“这一点我同意。”辛父板起面孔,“先不要说你没有通知我们就跑去公证结婚这件事。你不是一直在跟尹家的女儿交往吗?为什么你结婚的对象不是她?你这样抛弃人家,你知道你尹伯父有多生气?你太对不起尹家了。”
“尹玲到底有哪里不如你意?”张还真也质问。
“为什么你们都以为我跟尹玲在交往呢?我从来都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也已经告诉过她了。”辛雅恩相当狐疑这个误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他居然没有发现。
“这是真的吗?你们从来不是男女朋友?”辛父若有所思。不过相信儿子的话成分多些。
“这怎么可能!谁都知道你跟尹玲是一对。我还道你们今年就会结婚了,谁知道你……哼!”张还真相当生气,一个门当户对又贤淑的媳妇就这样飞了。这也就算了,居然换来一个没有教养、不识大体的农家女,简直把她的面子全都丢光了!
“妈,我不知道这个误解从何而起,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爱的是燕琪——
我的妻子。”他故意强调这个已经不变的事实。
张还真瞪著儿子坚毅的面容,第一次听见儿子的“心声”。她这个一向含蓄内敛的儿子居然说出“爱”这个字:看来他是认真的,他居然对那个女孩表现出从来不曾有过的认真!本来她还准备叫他们离婚,现在她知道这是不可能了……她得另想办法。
辛父也是讶异的,但因为这份惊喜,他立刻无条件的接受了这个促使儿子改变的儿媳妇。他很满意地笑著颌首,“好,你能这么说,我就不计较了。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谢。来不及通知你们就结婚,我真的很抱歉。”辛雅恩没有说明他这么做的原因之一,是不想影响他们难得排出来的假期和已经安排好的行程。
“我不像你父亲那么好说话。要我承认你们的婚姻,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张还真高贵地昂著下巴。
辛雅恩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妈请说。”
张还真这才把视线转向儿子,“我要你们搬回来住。”
这是个意外的条件。辛雅恩思忖了一会儿!“妈,我本来可以很轻易的答应你,但是!我必须先告诉你,燕琪是一个言行举止都相当率性的人,住在一起的话,可能她的表现……无法令你满意。”这是他的直觉。
“我是那么严苛的人吗?都还没搬回来,你就开始担心我会欺侮你的妻子?”张还真对他的维护相当不悦。
“好了,雅恩也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担心万一你们婆媳个性不合会惹你不高兴,你又何必想太多呢。”辛父出来打圆场。
虽然辛家的实权一直掌握在张还真手上,不过向来极少表示意见的丈夫一旦出声,她马上就不再说话了。
“妈,如果你真的要我们搬回来!我会答应你的。”其实多年住在外面,他也觉得是应该搬回来了。他的妻子适应能力强,他倒不担心她不能够习惯家里的生活。
“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过两人世界,就不知道你的妻子是否愿意搬回来陪我这老太婆了。”张还真依然不怎么高兴。
“老太婆?”商燕琪捧著一把花踏进来,“拜托!。妈,你看起来很年轻耶,怎么可以说自己是老太婆嘛,我就没看过哪一个老太婆像你这么雍容华贵,这么有气质的。你要是踏上公车啊!还没人会让位给你呢。”她走到辛雅恩身边,“老公,我说的对不对啊?”
辛雅恩给她一个微笑,搭著她的腰告诉她,“妈希望我们搬回来一起住,可以吗?”
“好啊,最近电视上常报导独居老人的故事,我常常看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那么可怜的事怎么可以发生在自己的父母身上,就这么决定好了。”她还挺严肃的点著头,让一夥人听得一头雾水。
辛父只知道自己似乎有一个相当有趣的媳妇,张还真则从头到尾听不懂她那些颠三倒四的话。什么叫上公车没人会让位给她!什么叫“独居老人”,什么叫“那么可怜的事”?像她这种出门有司机接送的人哪会需要坐什么公车!像她这样佣人成群伺候的人哪里像独居,又哪里可怜了?真是毫无教养的丫头!
张还真忍不住鄙视地睇向媳妇……她的目光突然定住了!她霍地站起身,“你……你去哪里给我剪了这些?!”
她这一喊,商燕琪手上的花和一把叶子立刻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辛父吃惊得掉了下巴,而辛雅恩更是难得地出现一脸难色。
亏得商燕琪还笑嘻嘻地,“妈!你也真好笑。都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这些花就长在后院啊。这就是屋子太大的缺点。还好我把它剪下来给你们看了,否则你们还不知道自己家里有这种紫色的花呢。”
“你你你……”张还真直指著她,气得脸红脖子粗。
“燕琪,张嫂不是跟著你吗?”辛雅恩有意帮她承担一点责任,因此揽过她手上的花叶。
“哦,只是剪花嘛,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一个人来就行了,所以我叫她去做别的事了。”商燕琪不知道老公干嘛一脸沉重,更莫名婆婆为什么如此生气。她究竟做错什么了?
“奇怪了,国兰不是锁在温室里的吗?”对於已经发生的事实,惊讶过后,辛父只剩下疑问。
“这些花叫国兰?不是吧。阿爸,你是不是老胡涂了,我虽然不是园艺科的,也知道这种叫玫瑰花啊。”她左看右看,都不知道公公是从哪一个角度看出它是兰花的。
“哦,我知道那些是玫瑰花。”辛父笑著睇了那些花一眼,然后依依不舍地凝视那些细细长长的叶片,伸手珍爱地抚模它,“这个叫国兰。”
“什么?!这种烂叶子叫国兰?它哪里像兰了,根本也没开花嘛。”商燕琪怎么看怎么不解。
“燕琪,不是叫你剪花吗,为什么去剪这些叶子?”辛雅恩皱起眉头。
“这个你就不懂了,红花也需要绿叶衬嘛,你们种这些叶子不就是要用来插花的吗?我是看它长得还不错,应该配得上玫瑰才把它剪下来的,如果你们认为不配,那把它丢掉就好了嘛。”她实在搞不懂他们干嘛为了十几片叶子给她来个大审问。
“燕琪,达摩虽然不是最贵的植物,光两片叶子也值四十几万。”辛雅恩看了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达摩不是高僧吗,他什么时候投胎变成植物了?它到底长什么样子!怎么贵得吓死人啊。”商燕琪光听到两片叶子值四十几万就开始咋舌了,如果让她知道哪儿有栽种,半夜她就跑去搞了。
“真是没见识,达摩就是国兰,你连这也不懂!”张还真气愤已极。“张嫂!张嫂——”
“原来达摩就是国兰,那不就是我剪下来的这些叶子吗?哇啊,那这里岂不是值几百……万……”商燕琪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著那些细长、滚著白边、中间还有一条白线的长叶……天啊!她一下子就“花掉”了几百万!!
“媳妇,你还真是有眼光,一挑就挑上国兰。”辛父笑了两声。
“哦,没有啦,雅恩的眼光才好呢,否则他也不会挑上我了。”商燕琪赶紧“客气”地说,轰然作响的脑袋里还在为她一眨眼间花掉的几百万震荡不已。想想那些钱。她可以玩多少个国家,可以搭几千几百趟的公车,可以买多少年的零食……
“哎呀!雅恩,我们得赶紧趁叶子还没乾掉前把它卖了!快快快。否则就没人要了。”她抓起老公的手,小心地拿著那些叶子就要往外跑。
辛雅恩拉住她,“燕琪,叶子一旦剪下来就不值钱了。”
“拜托,你以为我白痴啊!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不过没有几十万,起码也有几千块吧。”她是想贴补一点损失嘛,这他也不懂。
“你还想能卖几千块?!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媳妇!”张还真抚著额头,身子连连摇晃,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夫人,什么事?”管家在这时候来到客厅。
“算了!我不想说了!”张还真挥手上楼去。
商燕琪遗憾地看看老公,“真的连几千块也卖不到了吗?”
辛雅恩瞅著老婆,沉默地点点头。
那就是说,她今天把几百万给白白“剪掉”了。商燕琪无声地叹了口气。
*******
小俩口回到公寓收拾行李,明天他们就要搬回辛家了。
“雅恩,爸真好,我害他丢了几百万,他都没有大声骂我。换做是我阿爸啊,他早就气得吐血了,我准被打得皮开肉绽,从此流浪街头。”为这一点,商燕琪更加勤快的收拾衣物,想早早搬回家去陪两老同住。
辛雅恩瞅著她,“妈今天大概累了,所以态度不好,你别介意。”
商燕琪停下动作,走到沙发前,坐在丈夫的腿上,两只手搁在他的肩膀上,定定地看著他,“雅恩,妈是不是希望你娶尹玲?”
“你听到了?”他搂住她的腰。
商燕琪摇头,“我用猜的。原来你们已经讨论过了。”
“是他们误会了,我已经让他们了解了。相信我,妈慢慢会接受你的。”他抚模她细白的玉颈,随之递上细吻。
“你们既然是世交,两家的感情一定很好,现在你娶了我,大概已经破坏两家的交情了。这也难怪妈会不高兴了。”她噘起唇瓣,拉起被褪去一半的衣服,“这都要怪你,都是你诱惑人家的罪过,你不要碰我。”
“怎么又翻旧帐了?”什么诱惑?他可真无辜。
商燕琪瞅睇他,最后叹了口气,把头靠在他胸膛,“妈会比较喜欢尹玲也是应该的,她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气质,还会弹琴,又跟你门当户对。我看我要让妈喜欢我,除非等我升天了;等我把我的位置让给尹玲,妈就会觉得我是个好媳妇了。”
“怎么可以乱说话!”她的戏言让他的心底罩上阴影,因此相当不悦。
商燕琪看老公一眼,伸了伸舌头,“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又不是说了就会死,你不要生气嘛。”她主动献上香吻,热情的挑逗自己的丈夫。
“燕琪……妈迟早会喜欢你的,相信我。以后不可以随便开这种玩笑。”他嘎哑的低语,一面吻著她,一面褪下她的衣服。
“对不起。我也相信妈会喜欢我,因为我是人见人爱的嘛。”她的身体逐渐灼热,急切的剥下老公的衣服,“雅恩……”
“别急,让我好好爱你……”
*******
“辛妈妈,您要为我作主啊!我不怪雅恩抛弃我,我知道他是受了那年轻女孩的诱惑,才会一时迷恋上别人。”尹玲在张还真面前表现出她的宽容和柔弱,止不住的泪更是她争取同情的最佳利器。是她的东西,她就不允许别人抢走。那个商燕琪别想要有好日子过!
“小玲,别哭!你知道辛妈妈一直就很喜欢你。”事情变成这样,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辛妈妈,我愿意等雅恩回头。只要他们离婚,我还是愿意嫁给雅恩的。”眼泪和宽容或许是假的,可是她的情是真的。她从小就深爱著辛雅恩,他怎么可以娶别人?他应该回报她的爱,他应该爱的人是她!
“小玲……”张还真瞅著眼前这个为爱落泪的女孩。
“辛妈妈,您会帮我吧?我好想当您的媳妇,您也不会要一个毫无教养的野丫头的,对不对?”这就是她的目的,她要拉拢张还真,她要张还真帮她教训那个破坏者。
“这……其实我一直属意你来当我的媳妇,不过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现在就算雅恩肯离婚,要你嫁给一个离过婚的人,也实在太委屈你了。”张还真委婉地说,实在不认为这件事还有转圜的馀地。
“没有关系,我爱雅恩,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辛妈妈!请您帮我好吗?”尹玲急切的要求。
“小玲,辛妈妈也很希望能够帮你的忙,不过……雅恩似乎相当护著她,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怎么样,她都不希望跟儿子闹得不愉快。她对儿子或许有一定的要求、但却不是一个专制的母亲。
“不会的,只要您反对他们,给那个毫无教养的女孩一些难堪,让她知难而退就行了。”只要张还真肯站在自己这一边,帮著她教训那个无耻的丫头,那她就有胜算了。
张还真看著她,她一直以为尹玲是个乖巧柔顺的女孩,没有想到……
尹玲看见张还真凝视她的眼光,心虚地避开了去,赶紧接著解释,“我……我听说,商燕琪是一个很爱钱的女孩,所以我想,她一定是为了钱才嫁进辛家的。辛妈妈,我本来不想说,但是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著您和雅恩被一个势利、贪慕虚荣的女孩给骗了。我……我对雅恩是真心的!我不想看到他伤心难过。”
“哦?她真的是为了钱嫁给雅恩?”张还真皱起眉头,她的儿子难道真的这么没眼光?
“辛妈妈,我想您一定不知道,商燕琪曾经在辛园饭店做过见习员,饭店里很多人都知道她嗜钱如命,听说当初还是她主动接近雅恩的。像您这样聪明的女强人,不用我说也猜得到她接近雅恩的目的。”尹玲刻意用有所保留的口气,免得让张还真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
张还真若有所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不能不管了。辛家绝对不容许有一个贪图名利的媳妇。”
尹玲满意地扬起嘴角,事情正如她所预料的发展中,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是名正言顺的辛夫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