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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石 第七章

他说是怎么回事,打从回到府里见到的尽是一张张笑嘻嘻的脸,原来是老杜厨子抱了孙子了,而一切功劳都算在师姊身上——云天柱丢下还说个不停的陈总管,匆匆赶到垂杨阁。

“我已服下药,不碍事。”厅堂里只有她和师弟,小虹去了杜大嫂那儿帮忙,她倒一杯茶给他。

仔细瞧了她的脸色,确定她真的没事,他这心情还真是复杂,老杜厨子为他们云家煮了大半辈子的饭,此次能够救回他的儿媳妇跟孙子,他真该感谢师姊,但就因为这一次的事,她掌中驭石的秘密很有可能就此曝光,令她身陷危境……

“师姊……”

“师弟,你也知道府内都是一群善良的人,他们不知道驭石,更不可能会加害我。”她笑望著他,把他的心事都看透了。

云天柱一脸狐疑,“师姊,你的心情似乎很好?”虽说杜大嫂顺利产子是一件喜事,可她那笑容也太开朗了……当然他是乐见如此,但总觉得疑惑。

如柳闻言,只是笑容更深,脸上如沐春风。

师姊不答,他便猜了起来,没半晌就咧嘴笑了,“我知道了,是因为今日大哥要回来的缘故吧?哈哈,原来如此!”

她一怔,一张白净脸儿生了霞彩,羞赧地垂帘,“不许胡说。”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对不起,不该取笑师姊。”说是这么说,他脸上那笑容也没见收敛。

“师弟,你在钱庄学得如何?”虽然是有意转移话题,却也是关心他。

就见云天柱那张脸马上垮下来,他叹了口气,“如果大哥肯让我和霍兰馨对调就好了,你说让一个姑娘家掌管镖局,我这个大男人却得去管钱庄,这不是很丢脸吗?”

“……霍姑娘能掌镖局,是凭真本事,而商行有霍公子,如果你能好好管理钱庄,才是真正帮你大哥的忙。”她羡慕霍兰馨,能与云天駻为伍……说实在的,这些日子下来,她开始有些猴妒霍兰馨了,而她讨厌居然生了私心的自己。

“师姊说的我明白,但是管钱庄对我而言实在是苦差事。”他眉头深锁,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大哥是故意不让他插手镖局的事。

“师弟,你好好做一阵子吧,当真不行……我再与你大哥说去。”她知道,云天駻是为了三年前的事,刻意要让他远离镖局,但是她也明白云天柱的个性,让他去管钱庄,真是难为他了。

“师姊!我就等你这句话了!”云天柱立刻就笑容满面了。

※ ※ ※

她的笑容,随著阳光的起落,逐渐淡了……

夜深了,她的心,就像被云朵层层笼罩的月儿,覆盖阴霾。

为了他要回来,这一整日府里上下都忙成一团,尽避忙,大家脸上都满是笑容,但他没有回来。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早早就寝,等到远处的灯火灭了,所有的人都睡下了,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榻,一双莲鞋整齐地摆在床边,她在黑暗里赤脚走到窗台前,轻轻地往外推窗,只有一股冷风入侵,依然四处无声……她在期待什么呢?

她的目光落在灯未燃的汉天楼,无声地掉下泪来。

心里怪起他来,是她任性了吗?明知道他忙的……老是想著他,挥不掉他身边总有出现一抹身影,那人不是她,与他并肩谈笑的人不是她,是霍姑娘。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她胡思乱想,却无法释怀!

……说好要回来,为什么不回来?天駻……

天駻……

别让这一颗心老是忐忑不安呀……

天駻……

坐在窗口等待的一张泪颜不止,眼光老是望得好远、好远,望著府门的方向,直到好累、好累……

※ ※ ※

天未亮,一个人走入垂杨阁,他抬头望著那扇开著的窗,眉头微锁,走上台阶,两手推开屋门,无声的步伐拾级上楼。

棒壁丫鬟的房门开著……这丫头对柳儿很忠心嘛。云天駻抬回目光,特别小心不发出任何声响,推开房门,再度关上——

他转身,走到窗台前,在朦胧的天色下,低头凝望那一张趴在窗口的侧颜,她白皙的芙蓉脸儿仿佛伤心透了,柳居深锁,眼角垂挂泪痕,小嘴紧抿著……他伸手轻轻触模她的五官,却猛一惊,她肯定在这儿等了一夜,整个肌肤凉冰冰地冻伤了他的心!

柳儿……无声的唇形呼唤著,他对她愧疚极了,更不忍将她唤醒。

将那张脸儿移到怀里,小心地把她从椅子里抱起,他眉间的纹路更深,该死的,府里的人怎么养她的,这身子一点重量也没有!他交代的补品到底有没有炖来?

……真该要好好训斥她,这单薄身子冰得像根柱子,明天他乾脆找人把这儿所有的窗子都给封了!

心里咒骂声连连,可他那动作轻缓得生怕惊动到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入内房床榻上……该死了!竟敢连绣鞋都不穿,她是打算把自己冻病了好教他心伤内疚是吧!

……可恶了,明明心头腾著一把火气,却丝毫不敢延烧到她,他是这么宝贝她,疼爱她,她怎么就不能为他好好把这身子给照顾好?

他把被子轻轻盖上……到底是人的体温较快暖热,而且他也实在累了。云天駻索性也把外衣月兑了上床去。

他抱著她,不能安心地把额头贴向她,还好没有发热,她这一回若敢生病,他就拿条绳子把她绑在床上!

他把手贴著她冰凉的脸儿,一手圈著她冰冷的身子,把她整个人都锁在他一团热体底下,直到把她弄得暖热了,一张硬邦邦的严峻脸上才见到宽慰的线条。

可这下子他反而一点困意也没了,没一会儿那双浓眉又蹙起,灼热的眼底生了!这可怪不得他,共睡一张床上,怀抱他心爱人儿,他能入眠才有鬼了!

唉!强忍也得忍,忍他自己好过看见她的眼泪。

他嗅著她的发香,目光凝著她逐渐红润的脸儿上……唉!

“……天駻?”她仿佛听见他的叹息声,缓缓张开眼来,微弱的光线,他的眼睛仿佛在发光,点亮了她心里的希望!她的眼里很快挤满了喜悦的泪水,咬著唇儿弯起了笑容,“……你回来了?”

她究竟是要哭还是笑呢?……他的心头顿时暖得跟狂烧的火炉似的,一把紧紧地抱住她,嘴角不住的溢满笑,“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想我吗?”

她笑著凝望著他,“……天駻。”

“嗯?”

“天駻。”

“……怎么啦?”

“天駻。”

他狐疑地瞅著她,她脸上尽是笑,一声一声的唤他的名字,那声音清柔又甜蜜,似乎唤他不为了什么,只要他回答了,她就连那眼儿里都是甜甜的笑意……

他顿时满怀幸福又歉疚,亲吻了她薄软的唇,“对不起,柳儿,我疏忽你了。”

一句温暖的话,又把她的热泪唤回来,她深吸了口气,声音哽咽了,“……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知道吗……”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她摇摇头,他的歉意化解了她内心所有的不满,再也没有责怪,“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事情耽搁了。”

“嗯,为了下一趟保镖的事……”还是先别谈这个。他的唇贴上她的,由轻柔的吻一下子转为浓烈的热吻,他的手也丝毫没有空闲著……

她本是为他著迷,任由他把她吻醉,直到衣襟开了,他的手在胸兜带子上,她猛然惊觉——

“天……呜!”

他捂住她差点惊喊出声的小嘴,继续亲吻著她滑女敕的肌肤,白皙的玉颈……

“小声,别把你的丫头叫起来了。”

她脸儿红透了,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两人一起躺在一张床上!

“呜……”她使尽了力气,才把他的手给拉下来,“你……你怎么可以……”她看了看,这的确是她的房间,“私自进来,还……还与我……与我……”她那声音如蚊,更在他不停的亲吻下,羞得都出不来了。

“与你同床共枕是吗?”他瞥一眼她羞煞的眼光,语气里尽是埋怨,“都拜过堂了,这不应该吗?”

“那……那是……”

“那是我太宠你,事事依你!”

“啊……”她的肩膀被他咬了一口,她一声喊疼,又给他掩住了口。

“娘子,你何时才肯让夫君行房?”他用火热的眼光逼著她,嘴角带著威胁的笑意,摆明他已经很难等下去了。

他这一逼,很快就逼出她一眶热泪——

“……该死!”他一声低咒,两手都放开了她,一个翻身而起,迅速把外衣给穿上。

他高大的背影仿佛承载巨大的不悦,他生气了……如柳坐起,低著头把衣服拉好……她的手却抖得不听使唤,眼泪终於像断线的珍珠滚落!

“……天駻……不要生气……”

那背影一僵,连忙转过身来,“别哭,我没生气。”

说是没有,那脸色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更为阴暗,他一定在生气。她那双抓著衣服的手颤抖,望了他一眼又垂下哭泣的脸儿。

“柳儿……该死的……我真的没有生气,快别哭了。”他冲到床沿,早已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怕最怕的就是这张梨花带雨的脸。

她紧紧咬著嘴唇,拚命强忍住泪。上回她一哭,他马上依了她,答应假成亲,她知道只要她一掉泪,他什么都会依她,可她讨厌自己在他面前这么软弱。

他抹去她一眶热泪,深深叹了口气,拉开她的手,套进衣袖里,拉好衣服,把带子系好……

“柳儿,我府里的人有为难你吗?”就算有,她也不会实说,可他会观察她的脸色。

她正红著脸儿看著他的手,他突然这么一问,她讶异地望他一眼,脸上不自觉漾开笑意,“大家都对我很好。对了,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吧?杜大嫂生了男孩了。”

云天駻凝睇她,嘴角扬起笑容,“我会吩咐陈总管送些东西过去。”

“嗯……”她忽然又颦眉,脸色为难。

“柳儿?”他拨好她一头柔软的长发,手指扣起她脸儿。

她望著他,告诉他,“杜伯希望我为小孩取名字,可我想了好几个,又都觉得不够好……我拿给你看,你帮我出主意。”她马上就要下床去。

云天駻赶紧拉住她,望著她急切的小脸儿,他总算安心的笑了……心里的确吃了一惊,那个顽固的老杜厨子居然把取名字这重责大任交给柳儿,他那媳妇儿刚怀孕时,他也曾被委托老杜厨子嘴里的“重责大任”,想来老杜厨子是忘了,幸亏他找上的是柳儿,换了别人,他肯定剥了老杜的皮——亏他都把名字想好了!

“天駻?”她疑惑仿佛看见他嘴角抽动了几下。

“不急,等天亮再看,你多睡一下,我先出去……”他瞧见她脸儿立刻垮下来,“如果你不介意你那丫头醒来发现我在你房里,我可以留下来。”他的眼底在笑,分别数日,他的柳儿变得更可人了。

她红著脸沉默了会儿,想与他多相处一会儿的心思全表现在脸上了,可到底还是有所顾忌……一抹人影又浮上心头,她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天駻……下一趟保镖,你也要去吗?”虽然他刚才一开口就停了,但她早已记在心上。

“……嗯。”他一脸歉疚,紧握她的手,“此次托镖之人是我的好友,我能顺利报了杀父之仇,曾受他不少帮助,我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我必须去,这一趟要两个月……柳儿,你生气吗?”

“……霍姑娘也去吗?”

“……当年,霍伯父也被杀害,此次,她也希望还清人情。”

如柳低著头,缓缓一笑,“有她帮你,我就放心了。”

“柳儿?”他狐疑地瞅著她……明明看见她一双柳眉纠结著……

她羞红著脸坦言,“虽然放心,可……多少有些嫉妒她和你形影不离,我怨自己不如她能够帮上你。”

她真是可爱到他很想一口把她给吃了!不行,如果太明显又会吓著她,云天駻一颗甜蜜的心只有不停在叹气。

他笑著抱住她,“柳儿,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幸福快乐的笑著就够了。”

她依偎在他怀里,半晌,带著一脸羞涩开口,“天駻……等你这趟回来……我……我们就成亲好了。”

云天駻马上拉开她,紧紧握住她的肩膀瞅住她羞赧低头的脸儿——“我没有听错,等我回来,你答应成亲了,是吗?”

她一双眼儿都不敢看他了,娇羞地点了点头。

“柳儿!”他紧紧拥住她,迫不及待向她索吻,她终於答应和他结为夫妻,她的心终於向著他……

“喝!”小虹听见小姐房里有奇怪的声音,担心地轻轻打开房门溜进来,走到内房就看见一个“无耻之徒”抱住小姐狂吻——“你、你这登徒子!快把我家小姐放……放、放——庄……庄……庄主?!”

罢才“叩””声,敲到脑袋的声音很响亮。

一道曙光升起,那张转过来的脸色难看到极点,“除了我,还有谁敢进来?”切齿的口气教人会打颤。

如柳又羞又窘,抚著撞疼的鼻子一张脸儿低垂,眼光都不知道该摆那儿了,她好像做了坏事被逮著的小孩。

“奴、奴婢……不知道庄主已回来。”小虹低著头,那双还握著的拳头这会儿藏到身后去揉了。

“算了,不知者无罪。”顶著庄主的威严,他那疼痛的后脑勺不能揉,只能揪著眉头,等这丫头识趣的出去……等了一会儿……这丫头真不机灵,他板起脸孔,“还不出去!”

“奴婢……得伺候小姐。”小虹笔直站在那儿,只有那头低著,那副模样摆明了维护之意。

“这里还不用你伺候,下去!”他手一挥,存心摆威严吓人。

“天駻……”

“奴、奴婢觉得……是庄主该出去!”小虹藏在身后那双手心全是汗了,可心中那不满却高涨,庄主都不知道她的小姐受了多少委屈,这会儿还没成亲,没有明煤正娶,却“模入”了小姐闺房,这事要是又传出去,小姐清誉何存?也不知又要闹多大风波了。

云天駻眯起眼,这丫头几时生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与他如此说话——

“天駻,你先出去吧。”如柳为小虹捏了把冷汗,再怎么说,这整个过云庄是他的,小虹是在他底下做事,现在居然要被“他的下人”赶出“他的地盘”,他肯定要飙火了。

小虹低著头,没看见庄主的脸色,只顾著喃喃低语,“本来嘛,也不给小姐个名分,就是再宠爱小姐也是空谈,甭说人多口杂了,真是喜欢小姐,就该尊重小姐,顾及小姐名誉才是……”

“小虹,别说了。”如柳下了床,赶紧把她拉到身后。

要不是刚才柳儿已经答应成亲的事了,他现在肯定不放过这个大胆放肆的丫鬟!

“天駻……”如柳陪著笑希望他别动怒。

“……小丫头,过些日子你就该改口唤夫人了,希望你还满意这个消息……哼!”云天駻转身就走,虽然顶不高兴,可对这丫头能如此护著柳儿,也算是让他放心了。

小虹讶异地瞪大眼睛,直到那不悦的背影离开,她转过脸,“……小姐,庄主的意思莫非……他已经要娶小姐你了?”

如柳心虚,没想到她让云天駻在小虹心目中做了“坏人”,可若是向小虹坦言,事实上云天駻早就要娶她,是她不愿意,那岂不是让天駻没面子?如柳想了想,还是别说了。

她见小姐点了头,马上一脸欣喜,简直比她自己要上花轿还高兴,“太好了!小姐——不、不、不,以后该改口喊夫人了。恭喜夫人!”

“别胡闹,我们还未成亲呢。”她那张脸儿都红了。

“反正就快了嘛,我要赶紧去通知大夥儿——”

她一旋身,如柳急得拉住她,“一大早的,你别嚷嚷呀。”

小虹一怔,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哦,差点儿忘了。”她这一出去,岂不是等於告诉众人,庄主昨儿晚上是在此过夜了,她真是兴奋过头了。

如柳望著她,羞红了脸,“小虹,你别误会,我与你庄主并未……并未……”

“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出去说的。”小虹信誓旦旦地保证。

不是呀……

※ ※ ※

那日在她师父面前拜堂,由於时间匆促,只是简单行礼,他也答应冷雿虔和沈婆,回到过云庄,会在众人面前重新补办一场隆重的婚礼,如今这誓言,终於得以实现……

他把婚礼的细节,全部交给陈总管,并要他先整理一份宴客单子,等他过目。

虽然婚礼的日子还得等他办妥事情回来才能决定,但他打算先把一切细节交代妥当,两月之后就能尽快择期完婚。

庄主对筹办婚事的积极,府里上下全看在眼里了,一个个是乐得笑呵呵,到垂杨阁给如柳的贺喜声更是未曾断过。

云天柱更是最开怀的一个,“大哥和师姊顺利结为连理,我对师父才能有所交代啊。”

“天柱,我不在这段时间,暂时由青杨管理过云庄,你要好好与他配合。”临行前一晚,三人一块儿用膳,他已经把事情都交代好,过去他不在府内,都是由霍青杨代理他的职务,天柱虽然是他的弟弟,到底还太年轻。

“没问题!大哥,我会跟在霍大哥身边好好学习,你尽避放心好了。”云天柱笑咧了嘴,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这两个月,非逼霍青杨给他到一云镖局去不可。

云天駻瞥他一眼,这小子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可惜他这个不动脑筋的弟弟似乎未曾想过,如果霍青杨是如此好处理的人物,如何能代他管理过云庄?

霍青杨仍是不放弃要他娶霍兰馨作为第二夫人的打算,只是为了这趟镖,霍青杨主动把三月之约延期了……想起这事,云天駻忍不住浓眉深锁,此时若是让柳儿得知,恐怕她不悦,再说他无意娶霍兰馨,不提也罢。

“……天駻,你在想什么?”如柳为他斟酒,瞧他忽然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他望著她一脸的关切,他若有所思,眉头锁得更紧,“我在想,是否该把咱们府里的小门都给封了,同时派镖局兄弟把守大门和围墙,免得有人趁我不在……作怪了。”

如柳握在手里那双筷子险些吓掉了,马上心虚地垂下脸儿——他……他应该不知道吧?

云天柱只听得一塌胡涂,“大哥,咱们过云庄在城里赫赫有名,谁敢来招惹,就是一群宵小集合在一块儿,也生不出那个胆来,你真是多虑了。”

“……外头的人不敢进来,却偏偏就有人不顾安危想往外头去……柳儿,你说是也不是?”一双严肃的眼神始终锁住她。

“——你怎么知道?”果然是说她!她一脸讶异。今早她和小虹换了男装,小杜今日负责看守西边小门,有他放行,她们才能顺利溜出大街上,那时他应该不在府内才是……究竟哪儿出了纰漏?

“怎么,以为我不在,就神不知鬼不觉——下次若再有人胆敢私自放你出府,包括那死丫头在内,我一定不饶!”啪地一声拍桌,吓得如柳一颗心脏险些跳出来。

云天柱也被吓了一跳,但听到他大哥的话,他更瞪大了眼,也是一声拍桌,“师姊!原来你瞒著我们偷溜出去了?我说过那么多次,这城里不比山里,人心复杂,四处危机重重,师姊身分特殊——”

“师弟!”如柳喊住了他险些泄漏的秘密。

云天柱马上改口补救,“师姊是天香国色,惹人觊觎,难道不是?”

云天駻眯眼瞅住两人。

“师姊,你别想打岔,师父把你交代给我照顾,我责任重大,你怎可私自外出,若是有万一,我要如何向师父交代!现在师姊要答应我,绝不可再有如此任性之行为,否则从今起我就睡在垂杨阁外,守护师姊寸步不离,”他站起来,两手抱胸,一双固执的眼神瞪住她。

如柳为难瞥向云天駻,要他帮忙解围,谁知他端酒自饮,对她理都不理。

她叹了口气,“是是是,以后不私自外出就是了。”她这师弟还是一样唠叨。

“师姊!你可不许随口答应,却阳奉阴违,否则——”

“天柱,你坐下。”云天駻放下酒杯,只是一开口,就让云天柱闭嘴了,看著他重新坐下来,他的目光转向她,“买到你喜欢的东西了吗?”

如柳疑惑地看著他,很快从他眼神里读出来,原来他——“你跟踪我?”

“……幸好我正巧回府,你以为你月兑下一身女装,就能月兑胎换骨了吗?定是你身边的丫鬟出的鬼主意!”

“此事与小虹无关,你别牵累他人。”她红了脸,就是教他给猜中了也不能承认。

“……算了,这一回我不追究。”反正已经没有下一回了,他已经派了几个镖局兄弟来暗中保护她。他瞅著她,“我不知道你喜欢玉器,过云庄有自己的商店,以后你想要什么,托陈总管转告青杨一声,让他把东西搬来府里挑选就是了。”他看见她走进一家小小的玉器行,待在里面许久才出来。

“……原来,过云庄连玉器行都有啊……”他都有一整家的玉器了,那她买的小玉珮他……还会喜欢吗……如柳失望地叹息,本来想等晚一点拿出来给他……

“师姊,过云庄的商行几乎包办衣食住行,以后你需要什么,是自个儿家,不用客气。”

“我已经叫青杨找几件你可能会喜欢的玉器送过来,明天你可以看看。”

“不用了,我……”如柳红著脸儿,一阵犹豫,最后缓缓从怀里掏出那块已经让她温热的玉珮,握在手里……

“柳儿?”他不知她从怀里掏出什么,但她犹豫不决的动作让他看得莫名其妙。

“……这……这是……我买给你的……”她终於把手摊开,一块白玉中藏有青色骏马,那仿佛飞跃的青马栩栩如生。

他拿过玉珮,心中波涛汹涌——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柳儿,谢谢你。”

他灼热的目光有满满的感动,她顿时灿笑如花,“你给我的,要比这块玉多太多了……”这玉不值什么钱,是用她仅有的一点钱买的……她会想送他一点东西,其实……有很多话不必说,他们两人都懂。

看他们两人的眼光黏在一块儿了,压根忘了他的存在,云天柱都看得要为他们脸红了,“喂喂喂!我还要吃饭耶!”

如柳羞得低下头。

云天駻丝毫不以为意,小心地收起那块玉,又一次叮咛她,“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身子,别让我回来见到你又瘦了,知道吗?”

“嗯……你也是,要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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