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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别跑 第三章

每次只要有他在,就连空气里的对流都会受到影响,害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在饭店吗?他今天又要跟你睡?”

“……你真的无法生育了?”

她的背脊一僵。他低沉的嗓音怎么突然变得沙哑又古怪,听起来很难受耶……

“那是咏歌说得太严重了啦,医生只是说机率小……但是你也知道有些医生喜欢夸大其辞,说不定以后我又是很快就中奖了呢。”她把碎玻璃捡起来捧在手心,声音轻快,手却莫名地颤抖著。

“……你真的太乱来了!”他眯起了眼,锁著她背影的眼里闪著复杂情绪。老是不按牌理出牌,把人生当成游戏,轻率又淘气的脾性,根本就不可能乖乖照著约定走,他早该知道的,其实……

“你要骂几次啊?也不知道托谁乱来的福,你现在能够搂著你那宝贝儿子睡觉!就算不能生了又不会怎样,反正我有小嘉了……”她一怔,眨了眨眼,很快的补充,“我是说,我已经生下小嘉,这样就够了。虽然以后要分开生活,但我依然是他的妈咪。所以就算人生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把他生下来的!”啊……好痛。真是,忘了她在捡玻璃。……呜,冒出血珠了。她看到血就头晕啊。她低头小心地呵护她的手指……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不会和你交往。”其实,他根本就不应该和她交往。

他冷漠坚硬的口气,像一块大石头直接砸中了她,瞬间把她一颗柔软的心和属于两人过去的回忆砸个粉碎!陆莹莹蹲在地上,一阵的天旋地转,紧握住了手,目光一下子模糊。

赫连广仁沉著脸,扯著眉。他人生唯一的败笔就是和她的交往,他答应得太过轻易,太自私──

“莹莹?”她突然没了声音,他猛然拉回思绪,看见她缩成了一团,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弃猫似的背对著他拚命发抖。……一眼,他就看穿她误会了他的话。他大概永远也弄不懂她,再也无法生育,她可以看开,她却在意这种琐事。

其实误会,也无所谓,这段感情早已结束了。赫连广仁冷睇她那头垂落的长发和颤动不已的肩膀……在哭?

他终于蹲下来,轻握她肩膀,拨开她的长发。

“你的人生里没有我的话,就不必受这么多波折,我伤害了你……”他的视线落在地板上,滴滴答答落下来的红色液体和地上的水搅和在一起,很快的渲染了一地的红──他全身一僵!

“你是说,你是为了我好?所以你并不后悔和我交往过,是吗?”她抬起头来,眨掉了一眶的眼泪,眼神重新有了光彩。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就差点掏空了她的心!她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她最珍惜的回忆,她也因此能够怀有小嘉。如果他认为和她交往是他人生的污点,那对她是很大的伤害,她对小嘉的愧疚就更深了。

赫连广仁紧紧皱著眉头,握住了她的手腕──

“把手张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气急败坏了。

陆莹莹一怔,跟随他的视线,目光移到自己的左手──

“老天……血……血……怎么会血……”轰地一声,她整个脑袋一片空白,脸色霎时转白,抓著一手的玻璃,一瞬间天地旋转!

“莹莹!”他抱住了她。

“……广仁……广仁,怎么办?血……都是血……”她的眼里这才重新有了他,眼泪直扑扑滚落下来。

“别慌,把手张开。”他的声音紧绷,听起来不比她好多少。

“我、我的手……动不了……广仁,帮我,快帮我啊!”她吓得六神无主,另一只手紧缩成拳,慌乱无措地拚命拍打他。

“好、好,你别动!”她一见血就不行了,担心她把自己伤得更深,他只好把她圈锁在怀里,抓牢她的手腕。

他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扳开……她手心布满了血染的玻璃,整个手掌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他瞪著眼,有一刻的惊骇和怔忡──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可以握得这么紧,把自己伤得这么深却毫无所觉!

他咬牙隐忍一股莫名的心疼和同时燃起的一把狂烧火气,沉著地一块、一块挑掉她手掌心的玻璃……

“好了没?好了没啊?”她抓著他的衣服,逃避地转头把脸埋在他的胸怀里,根本就不敢看。

“等一下。”他眯著眼,仔细地在她皮开肉绽的手心里寻找玻璃碎屑,连一丁点都不遗漏。“医药箱在哪里?”

“啊?有那种东西吗?不知道,没有啦!”她慌张胡乱捶打他的肩膀,紧紧闭著眼睛都不敢张开。

“算了,去医院,得缝合才行。”他抱起她。

“缝──你干脆要了我的命算了,我不去啦!”她还是死都不张开眼睛,把手伸得远远的,另一手挂在他颈项后头,脸儿埋在他颈窝间。

“流了那么多血能不去吗?”他眉心折了好几折,抱著她没什么重量的身子跑下楼梯。

“你……你明明知道我怕血,干嘛还提啊!”她就这么惹他讨厌吗?没血没泪!……完了,头好晕。

“秉,把车开过来!”

“啊?真的要去医院啊……”呜呜,他一定是存心整她,说不定还会叫医生给她多打两针。“我不要去……”

“……你可以再迷糊一点没关系!”切齿的生冷语调伴随著他火热的呼吸灌入她耳膜,他温热的嘴唇甚至擦过了她的耳朵……

陆莹莹忽然镇定了下来,不吵也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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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仁,在生气……

但是奇怪了,她怕他什么啊,何必知道他生气就乖乖听他的话,这样很丢脸耶……

她张开嘴巴,不敢吭声地接受他的喂食,眼眶红红,气恼的目光瞪著自己的左手。这只手掌被白纱布绕了一圈又一圈,整个包覆起来,连手指都无法弯曲,要拿碗不可能。

不过她可以用右手拿筷子、拿汤匙啊,脖子伸长一点还是可以吃饭,根本就不用他多事……

从医院出来,天都暗了,他叫凛去餐厅包了一桌的菜回来,把她的茶几都摆满了,然后便押著她在沙发里坐下来,他就坐在身边喂她吃饭。

他真的是故意欺负她,她现在眼里、脑里,整个影像里都是血淋淋的恐怖画面,想起来就想吐,根本就吃不下──

“吞下去,含著做什么?”镜片底下一双精冷的眼神正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

啊?她只不过停顿一下,发个呆都不行,而且──她忍著恶心的感觉,努力动嘴巴,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

“欸,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是你儿子的妈,你以为是你儿子啊,什么口气嘛!”她的脸色还发白著,挥著那只裹满白纱布的手指责他。

赫连广仁冷睇著她那只受伤的手,“……不要把小嘉跟你相提并论。”

一个眼神,淡淡一句话,干净地冷著语气,就耻笑了她连一个六岁小孩都不如,轻易就让陆莹莹感觉到被轻视而深受“重伤”!他损人自尊只需凭借他威严和稳重的态度就够了,从来就不用太多话。只是不带脑的人可能会吓得莫名发抖,却反应不过来。

赫连广仁很少这样的,所以就连站在一旁的秉,都可以感觉到他今天的盛怒,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只是他也模不著头绪,想不出到底是哪个胆子大的家伙敢去招惹他……他狐疑的眼光瞟到陆莹莹身上。

陆莹莹咬著下唇,红著眼眶,整个人还惊魂未定,有点恍惚,即使挖空了脑袋也顶不回一句话──

“秉,你好像一直盯著我看耶?”既然反驳不了他,那转移话题就好了嘛。陆莹莹扯起娇俏的嘴角,对著秉亲切地笑。

“我没有!”赫连广仁一回过头,秉马上举起双手,整个背平贴在墙壁上。

连陆莹莹都被他吓了一跳,搞不懂他为啥反应这么大?

“奇怪了,看我有什么关系,我长得不能看吗?”吓成这样,很伤她自尊耶。

赫连广仁回过头来,夹了一块青椒──

她马上紧闭嘴巴摇头。

“吃下去。”

不要,她最讨厌吃青椒了!她瞪著他,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总裁,凛应该快把小少爷带过来了,我出去看一下。”

“嗯。”

秉几乎是得了赦令马上就冲下楼去了,陆莹莹瞪著他看起来像是要跑路的背影,一时有被抛下的感觉,心里立刻把他骂上了千百遍。枉费她以前还曾经亲手榨果汁请他喝,他现在居然把她丢给盛怒中的赫连广仁,真没良心,无情无义!

“快吃。”

她一拉回目光,就接触到那双沉冷的青眸,和那块恐怖的青椒!怕被他硬塞了,陆莹莹捂住嘴巴,很想直接呛他,她不要吃了!……但他现在正欺负她上瘾,哪可能让她如意。

“我要吃鱼。”

赫连广仁看她一眼,才放下青椒,夹了块柠檬清蒸鱼给她,“都养了孩子了,偏食习惯还不改?”

“有什么关系,我儿子可不偏食呢。”说起这点,瞧她把儿子教得多好,她不爱吃的青椒都是儿子帮忙吃的,还有洋葱、芹菜、青葱,她儿子都会帮她吃掉。

他望著她得意洋洋的模样,趁著她有点食欲了,多喂她吃了几口饭。

她嘴里咀嚼著,眼睛一直盯著他……他脸色好像不那么紧绷了,看起来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耶。她扯起嘴角,直望著他笑。

赫连广仁又夹了些她爱吃的菜喂她,不介意她贪看他的眼神,沉默地喂著她。

不知不觉,她的思绪坠入过去的时光里,想起以前,她的焦距总是追随著他,在他忙碌的时候、在他沉思的时候、在他看杂志的时候,甚至在他吃饭还在想公事时,她经常都会盯著他,一直到他终于注意到她的存在,和她相视而笑,她才心满意足……

“莹莹?”他瞅著她白皙脸颊上落了两行泪,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眨了眨眼,很快的抹掉眼泪,红著鼻头,却笑了起来,“手真的会痛耶。”

打死,她也不会和他一起缅怀过去的恩爱时光,因为她还没有那种勇气。……不过她会努力的,从现在起,她会好好看管自己的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在意他说的话,不要在乎他的一举一动,不要让自己牵挂著他,直到她不再那么爱他,那她……就有勇气开得了口了。

“……等一会儿吃药。”他也许看穿了她,但他什么也没说,盛了碗汤给她。

“我真的吃不下了。”她别开脸。

“喝两口就好。”

两口……好吧。她这才转过来,张开口。他真的只喂她喝了两口汤,就不再勉强她吃了。

她望著他搁下碗,把桌上简单的收拾,沉寂的气氛让她有点难受。

她咬了咬唇,打从他出现以后,一直有一句话想问他……

“你……找到青龙戒了吗?”也许,这是可以让她死心的方法,所以她绝对不能逃避。

“……还没。”一双青眸只是看了她一眼,淡然回道。

“是吗?那真可惜……”可惜,她不知道自己突然喘了口气,是叹息,还是安心……明明知道他不属于她,她却依然抱著微弱的希望,她是该叹息,可心里却忍不住松了口气。

“……应该快了。”他在她的身边重新坐下来。

她一僵,忍不住握紧了手,“已经有线索了?”

他瞅著她,拉起她受伤的手,眉心紧锁,“把手放松,一会儿又流血了。”

“啊?”他这一提醒,她才感觉到疼痛,赶紧放松了手劲。

“老是这么迷糊!”赫连广仁忍不住轻斥。他根本不敢去想她这几年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广仁,你还──”她想知道他找到什么线索,但楼下突然有脚步声,有人跑了上来。

“妈咪,妈咪!”

“小嘉!”她立刻就站了起来。

“妈咪,你受伤了?”小小的个子朝她跑了过来。“妈咪,很痛吗?”

“嗯,好痛哦。”她张开双臂,她的乖儿子马上抱住她。

“你为什么会受伤?”一双青色瞳仁忧心地凝望她,眼里带著雾气。唉,好可爱哦。

“因为……”她吸了吸鼻子,抽著气说:“妈咪想小嘉啊,你有了爹地和几个叔叔以后,都不理妈咪了,昨天也跟你爹地睡,你放著妈咪一个人睡好害怕哦。”她对儿子扁著嘴,扮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乘机博取同情票。

小嘴凑近,亲了她一口,然后小手抱著她的脖子很认真的说:“那今天晚上,我和爹地都陪妈咪睡好了。”

陆莹莹眨了眨眼,耳根子一热,赶紧挥掉脑袋里的画面,沙发里那个男人,她不敢回头看一眼,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哈哈哈──”秉跟在后头上来,就马上笑了起来,但笑容很快就消失在一双青眸的冷睇下。

陆莹莹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爹地,晚上我们跟妈咪睡好吗?”稚女敕的童声透过她的肩膀询问著他父亲。

陆莹莹的心跳顿时漏了好几拍!谤本不用等赫连广仁的反应,她马上就告诫儿子,“小恶魔,上次你语大叔才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的意思,你这么快就忘啦?”

“我没有忘。可是秉叔叔说,你和爹地是睡在一起,所以才生下我的啊。”小脸好奇地张望著大人。

陆莹莹涨红了脸,恼怒的目光瞪住这个向来口无遮拦的花心秉──

“别怪我,是小王子的求知欲太强了,他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有了他。所以……”他耸了耸肩。不然,要他怎么回答?

“妈咪,你为什么瞪秉叔叔?”

“咦,有吗?”陆莹莹随即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秉,房子整理得如何?”赫连广仁起身,抱起了儿子。

“差不多了,明天家具进来,家事公司的人也会过来打扫,后天就可以搬过来了。”

“嗯。今天,你把小嘉带回饭店睡,叫凛也回去。”

“啊?可是莹莹小姐她……需要人照顾吧?”所以他想他其实比较适合“照顾”大人──

“我会留下来。”赫连广仁一个冷眼,秉马上吞下口水,收起一脸“狼相”。

“那太好了,那小王子──”他赶紧转移安全目标,伸出了手。

“不要!”

“不要!”这时候母子倒是很团结。

“我也要留下来照顾妈咪。”拒绝了秉,一双小手伸向陆莹莹,马上要转投怀抱。

“对啊,我有小嘉照顾我就好了。”别开玩笑了吧,她可是很努力、很振作想要摆月兑他的影响力!陆莹莹一张脸几乎烧红了,吓得手足无措,又慌又乱,赶紧伸手将儿子抱过来──呜!痛、痛……

“小嘉!”赫连广仁沉声一喊。

赫连人嘉肩膀一缩,小手缩了回来,一双眼里充满畏惧,可怜兮兮地望著他妈咪。

陆莹莹自顾不暇,抓著那只疼痛的手,眼泪飙了出来。

“秉,带他回去。”

“是。”

“妈咪……”

“小嘉……”陆莹莹痛得五官全皱在一块,还想力挽狂澜。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被赫连广仁拉著,只能眼睁睁看著秉把她儿子带下楼去了。她咬著唇,忍著疼痛,瞪住他,“我不需要你照顾,你回去!”

“……你在怕什么?”赫连广仁深沉眼神瞅著她。

陆莹莹一怔,仿佛看见他嘴角扯起挑衅的嘲笑──

“怕、怕什么……我才不怕呢!”心虚极了,怕他发现她对他还有感情,还存著依恋,她瞪大了眼,虚张声势。

赫连广仁点点头,倒了开水给她。

“吃药。”

吃就吃,怕什么……不对,她赌什么气啊?陆莹莹扯起眉头。可是她刚才好像真的有看见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一脸狐疑地瞪视著他。

“连药你也要含著?”低沉嗓音里仿佛渗入了丝丝温柔和叹息。

唔,难怪她觉得嘴巴苦苦,原来是含在嘴里的药丸都快融化了……她赶紧把药丸吞下去……但目光却离不开他。因为他忽然之间,神色宽了许多,连凝视她的眼神都柔和了,一下子又让她的思绪掉落回忆里……

“休息一下我帮你洗澡。”

低沉嗓音听起来也温暖多了,就像过去她所熟悉的──他说什么?陆莹莹眨了眨眼,张大嘴巴……

“怎么?”赫连广仁瞅著她,镜片底下那双青眸沉著而冷静──

简直正经到不行!陆莹莹回过神来,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相较他的沉稳和严肃像“例行公事”,她……脸红心跳、想入非非,整个脑袋都快爆了!

“你──别开玩笑了!”他今天、他今天一定是以整她为乐,可恶的赫连广仁!

“……你到底在想什么?”赫连广仁一脸思索。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的吧,拜托!”

他仔细地盯著她通红的脸儿瞧,最后下了结论,“原来,你害羞。”

“才、才没有呢!”

“你有时间想这么多、不如先想清楚,到底是哪一根神经出了差错?毕竟能够握住满手玻璃,把自己弄得血肉模糊、血流如注,一只手差点废掉,还能‘不知不觉’,这股‘勇气’绝对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他不怒不笑,言词沉冷。

“什么嘛,你干脆直接骂我迟钝,没神经,白痴就好了,讲一大堆废话!”陆莹莹气得咬住下唇,瞪著他。

“……既然有这份自觉,就应该知道,你这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只用一只手洗澡,就算帮你套上塑胶袋,你还是会有本事把伤口弄湿,让伤口发炎,除非你能够一直不洗澡──”

“不要讲那么恶心的事!”他明明就知道她不能够忍受的。

“那么,还有其他问题吗?”

“当然有!……连你儿子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还用我讲吗?”

赫连广仁把她的别扭和窘迫看在眼里,却只有一句话,“你全身上下,还有我没看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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