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厨”。
她仰望着高挂唐家厅堂上的御赐匾额,短短五个字,却是爷爷用他的人生努力钻研料理换来的。
她以为匾额拿回来,她可以卸下心里面的重担,如今望着匾额,她才发现她错了。
她拿了爷爷的翠玉花戒,背下了爷爷的“花谱”,学了爷爷一身好本领。爷爷在世时,把属于他的一生最重要的东西都交给她,为她丰富了生命色彩,而她,能为爷爷做些什么?
“天下第一厨”,这块匾额已经蒙尘多年,如今唯有靠“花谱”才能够擦亮它,这也是她唯一能够为死去的爷爷做的事了。
“爷爷生前待我恩重如山,他视为生命的『花谱』不传亲人,只传给我。”花疏转过头来,望着唐本草,沉重地叹息道:“本草,我对这块匾额有责任,我必须去完成它。如果我现在就与你成亲,我无法当一个尽责的妻子,我对你会有愧疚。”
“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不需要你当什么尽责的妻子,我只要身边有你。”他环住她的腰,低头碰触她的额头,深邃的目光几乎贴上了她,“所以,我们成亲吧!”
花疏缓缓皱起眉头,伸手推开他的头,“你还是不懂!我必须对爷爷有所交代,了却心中的牵挂,才能心无旁骛与你成亲。”
她转头走开,却被唐本草一把拉住。
“当年你爷爷带着你四处寻找花材,最后客死异乡,你现在想花多少年的时问,你何时才肯回到我身边?”他紧抓着她,忍不住咆哮:“我们成亲之后,由我陪着你去不好吗?”
花疏一怔,仰头望着他,脸上一片空白,把他的话仔细思索了一遍,她才终于想明白,讶然道:“本草,原来你以为我会离开这里,才急着跟我成亲?我没有告诉你,爷爷的『花谱』已经完成了,只剩下我默写出来就可以了吗?”
唐本草一愣,一脸错愕,摇了摇头。
原来,他已经做好准备,要陪她四海漂泊去……一份深深的感动在她眼里流动,她上前抱住了他。
“我没有要离开,我已经决定在这里住下来。我一直在想,我应该怎么处理爷爷留下来的『花谱』,才对得起爷爷?后来你把匾额拿回来,看着区额,我才感觉到责任深重。经过反覆思考,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找地方将匾额挂起来,亲自传授『花谱』,让爷爷的花食流传天下,这样才不枉费爷爷一生钻研料理的苦心。”
唐本草将她拥满怀,听到她没有要离开他,一切只是他的揣测、他的误会,他大大松了口气,嘴边有了笑容,灵机一动,立刻为她想出办法来。
“既然如此,那更简单了。『故人饭馆』已经为你打响名号,你的好手艺早就传遍无数城镇,现在我们把『故人饭馆』更名为『花食馆』,把『天下第一厨』的匾额挂上去,让世人知道你才是真正『天下第一厨』花藿的传人,我再放出风声,你要亲授『花谱』,相信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骛。如此一来,你让花食广传天下的梦想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你说……把『故人饭馆』更名为『花食馆』?”她惊讶地瞠圆了眼,连忙摇头。
“你不喜欢?”他皱眉。
“不是不喜欢。”她马上说,“本草,『故人饭馆』是你的。你为了我,『故人当铺』卖到只剩下一家店铺,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可以让你为我做这么多牺牲。”
“小花,我们都要成亲了,还分你我吗?饭馆叫什么名字,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还是饭馆的老板,未来的利润还是归我……和你。”他捧起她的脸,往她的嘴唇啄了一下,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他说得轻松愉快,还要嘴皮子,但是从“故人当铺”到“故人饭馆”,这些他从无到有,辛苦经营的事业,都一一变卖、改名,她才不相信他毫不在意。
她凝望着他,一想到“故人饭馆”要改名,内心就有许多的不舍和酸楚。她都如此了,何况是他……
但是,这是他一番心意。他一直想要弥补过去对她的亏欠,如果她能接受,相信他确实会很开心。
她把脸贴着他胸膛,紧紧抱着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利用现有的名气,她以为她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来让人们了解爷爷的好手艺和花食的好处。
没想到她为他工作,最后得到好处的是她自己……
“本草,谢谢你。”她由衷的说。
“小花,问题都解决了,我可以翻黄历,看日子成亲了吗?”他抱着软玉温香,抱得手痒,却不能把人抱上床,花疏都不了解他的苦。
“你先看个好日子,把饭馆的招牌和这块匾额挂上去。本草,先把该对爷爷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我与你成亲,也算是双喜临门,对吗?”她仰脸凝视他,菱唇拉开了迷人笑容。
唐本草一颗心卜通、卜通跳,来不及点头,低头就吻住了她。
双喜临门……他才不管什么“双喜临门”,但为了她迷人的笑容,成亲之事只得依言再搁下了。
反正,看个日子把招牌和匾额一并挂上去,花不了几天工夫,离他和花疏拜堂成亲之日也不远了!
那就……顺便翻个好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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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又到了牡丹花祭,说明春日到了尾声,炎炎夏日即将来到。
“故人饭馆”更名为“花食馆”已经一年多。
如今的“花食馆”,不单纯只是卖吃的,还兼卖“手艺”。
“花食馆”的厨房早已容纳不下来自各地拜花疏为师,跟着学“花谱”的厨子们,又在“君子饭馆”的隔壁,由白礼让提供场地,开了一家“花食学馆”。
现在花疏比过去更忙碌,白天要忙着“花食馆”的新菜色、“花食学馆”的教授,入夜还要忙着编写“花谱”。
她真的很忙,非常的忙。
“听说花师傅的情人又离家出走了?”三个月前自临镇来到“花食学馆”的年轻许厨子,手上剥着牡丹花瓣,爱说八卦的嘴巴也没闲着。
“花师傅的情人是谁?”这两天才打京城来的兆厨子,还在一旁洗锅碗瓢盆,想藉着八卦,打入新生活圈,
“你没看过吗?就是手里老是拿着一本黄历那个,『花食馆』的唐老板啊!”
“咦?『花食馆』不是花师傅开的吗?”通常新厨子都会有此一问。
“不是、不是,『花食馆』以前叫『故人饭馆』,唐老板以前很有钱,开了很多家的当铺。有一回他跟花师傅吵架离家出走,把城外的当铺都卖掉了,拿那笔钱去买女人,花天酒地,花到一毛不剩,沿路乞讨回来。花师傅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家门,幸好被好心的白老板收留。唐老板为了让花师傅息怒,才把『故人饭馆』改名为『花食馆』,目的是为了讨花师傅欢心,让他有家可回。”
“原来如此!……不过不对啊,唐老板为了回家,把饭馆名字都改了来讨好花师傅,他怎么又离家出走?”
“你是新来的,难怪什么都不知道。整个城里的人都晓得,唐老板把手上那本黄历翻到烂,现在城里人想问好日子成亲的都找他,不用排八字、算日子,唐老板马上能告诉你,哪天能成亲,好用得很!”
“原来,花师傅喜欢背『花谱』,她的情人喜欢背『黄历』啊,难怪两人情投意合。话说回来,这跟唐老板离家出走有什么关系?”
“你误会了,不是唐老板喜欢背『黄历』,是他天天在找日子想把花师傅娶进门,但是花师傅太忙了,他们成亲的日子一天拖过一天,唐老板受不了,三天两头就闹离家出走,跟花师傅抗议。”
“原来是这个样子。如此说来,这花师傅的情人也真可怜,身为男人,我还真同情他了。”
“同情归同情,不过你可要想清楚,现在花师傅是咱们的,如果被唐老板娶进门,做了唐家妇,还能出来抛头露面吗?要是你,你肯让你的妻子一整天跟一大群男人为伍?”
“就是啊!花师傅是咱们厨师界的天才,被他一个人藏起来,这可是天下一大慨事,绝不能让它发生!”
“唔……言之有理。”
“所以说,你在花师傅面前,要多讲些唐老板的坏话,可别傻得去撮合他们。”
“偷偷告诉你们,我刚刚跟花师傅说,昨天看到唐老板进了『红花院』。大夥儿机伶点,看到花师傅,知道怎么说了吧?”
“知道了,昨天唐老板进了『红花院』!”
“花食学馆”外头,站了两个男人,一个抡起拳头,正准备冲进去打人,一个急忙拉住他,把他拉进隔壁的“君子饭馆”里头。
白礼让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唐本草拖到饭馆后堂去。
花疏从对面看见了两人,踏出“花食馆”,跟着两人后面过来。
“这群混帐厨子!难怪小花到现在还不来接我回家,原来都是这群混帐厨子在搬弄是非!你竟然不让我去揍他们一顿,你是何居心?”唐本草气得面色铁青,两只拳头还紧紧握着。
“唐兄,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你也该听得出来,那些厨子只是玩性重,并未当真存有恶念要破坏你们。花疏很了解你,不会相信那些谣言的,她应该只是过于忙碌,一时还无法过来找你。”白礼让很有耐心地维持着温和的笑容。谁教他认了花疏这个妹子,对这位未来妹婿的情绪,连带负有安抚的责任。
花疏站在门外,心怀愧疚地咬了咬唇,伸手把门推开——
“你每次都为她说话!现在她是『花师傅』,她出名了,她红了,她扬名立万,她名利双收了!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把我当一回事了!”唐本草背着门,火气相当大,一脚踢得椅子倒,一个拳头打在桌面上。
白礼让看见花疏站在门外,赶紧站了起来,还来不及警告,唐本草又一阵怒骂。
“哼!我希罕她吗?我唐本草要什么女人没有?她忙,她没时间成亲?她不想当我唐本草的妻子,外头可是有一堆年轻貌美的姑娘排队等着我挑!不想想她都几岁了!……你有病啊,对我挤眉弄眼干嘛,我对你可没兴趣!”他饱受惊吓地瞪着白礼让,被他“暧昧”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后头有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立刻被他不耐烦地拍掉。
白礼让叹了口气,眼看着花疏走进来,站在唐本草身后了,他还不知不觉,大放厥词。
“三妻四妾你觉得够吗?”
“三妻四妾算什么,我要娶个十妻八妾给她看——”嗯?谁的声音这么耳熟?
“十八房妻妾,那我岂不得排到第十九个去了?”
唐本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卯了起来,瞪着一脸无奈的白礼让,嘴里用无声的语言把他骂了干百逼。花疏来了干嘛不早说!
身后还有一只手,不停敲着他的肩膀,提醒他回过头来看看她,不要当她不存在。
开玩笑,就这样回过头去还得了,花疏不翻脸走人才怪!
“白兄,我刚才那些都只是气话,你也知道我心里就只有疏儿一个人,她美丽大方,温柔贤淑,聪明伶俐,宜室宜家,我今生是非她莫娶的,而且我保证一生就只有她一个,我连个妾都不纳。”他笑嘻嘻地对着白礼让说,弯腰把地上的椅子搬起来,放好了,眼角“不小心”瞄到后头站着个人,这才转过头去,一脸讶异,
“小花,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要娶妻纳妾我不会反对啊,如果你能够找到一个像艳芳一样的好姊妹来陪我,我想也是不错的。”花疏仰望着他,微微一笑。
“真的?”唐本草一时不察,被她的笑颜给迷住,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但他纯粹只是欣喜她没生气,别无他意。
只是花疏可不这么想了……
“真的。”菱唇扬得更高,圆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她冷冷说道:“那你先去纳妾吧,我去忙了。”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唐本草愣在原地。
已经有一名美妾,对于女子的脾性已经了如指掌的白礼让,叹气摇头道:“唉,唐兄,你怎么会相信这种话呢?”
“小花,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唐本草连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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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门都敲了半天,里头还是不声不响,没有半声回应,看样子他当真把花疏惹火了。
唐本草扯起眉头。他一整天已经对她低声下气了,她还要气到什么时候?
话说回来,这是他的书房,为什么他进去还得敲门?
“喂,我进来了!”唐本草一把推开门,理直气壮的挺着胸膛,摆袍大跨步走进去!
一番装腔作势,走进书房里面,他才看见原来花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笔。
他低头凝视着她,她一脸倦容,发丝凌乱,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忙到现在还未沐浴……
心里泛着一抹疼痛,他取走她手上的笔,将她从椅子里抱起来。
花疏眯着睡眼,看见是他,便把脸埋进他怀里,一动都不想动。
唐本草抱着她走出书房,到她房里,把她放到床上,轻轻地放下她。
“本草……”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嗯。”他俯身吻了她的脸,轻柔地抱着她。
“对不起,我知道你为我受了很多闲言闲语,我白天忙,晚上还得写『花谱』,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对不起。”她深深叹了口气,她也检讨反省了,她急着完成对爷爷的责任,仗着唐本草对她的宠爱呵护,却忽略了他的心情、他的感受。
“我从来不管外头那堆闲话,你也不用在意。”他亲吻着她柔软的唇。
“本草,我本来想把『花谱』完成,以爷爷的名字将它出书以后,再与你成亲。我已经每天努力的写了,但『花谱』只写了五分之一,估计还要花上一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整的写完它。”开始下笔以后,她才发现爷爷的“花谱”一段一段,不是很完整,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编写,并非只是默写出来那么容易,毕竟这是爷爷花了一生心血才完成的花材食谱。
唐本草一怔,扯起眉头,把她搂得更紧,吻得更深……
她没有办法说话,直到他放开了她,抬起头来,坐在床边凝视着她。
她张开眼睛,望着他深邃漆黑的眼神,她微微一笑,“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事情还是急不得……『花谱』就慢慢来写。本草,哪天日子最好,我们成亲吧!”
唐本草眯起了眼,一股热流通过喉咙,听着她的话,他反而哽咽了。
她真的……愿意嫁给他了?
“本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花疏拉起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强撑着张开的眼睛缓缓闭上了,握着他的手,一下子就沉沉睡去。
他动也不动,让她握着手,没有惊扰她,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就这样一直陪着她。
白哥哥,你记得,记得哦,我叫花疏,你一定要来找我哦!
他深情的睑上,渐渐有了笑容……
他想起来了,那年,她临去之前,不但把翠玉花戒挂在他脖子上,还偷了他的初吻。
花疏……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沙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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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莲花绽放,“花食馆”和对面的“君子饭馆”今日都挂上了公休的牌子,两家饭馆一起到唐府为唐老板和花师傅办喜宴了!
话说,唐老板只身一人来到睿阳城,在这里开了当铺、饭馆,在这里落地生根,如今也要在这里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了。
唐家大门开,里头喜气洋洋,大夥儿来凑热闹……
“呃……唐老板,恭喜、恭喜啊!”
“谢谢、谢谢,请进、请进。”
“啊……唐老板,祝你和花师傅早生贵子!”
“谢谢、谢谢,请进、请进。”
“唐老板,拜天地下!”
“好,谢谢、谢谢,请进、请进……”咦,声音怎么是从里面出来?
“唐老板,今天是你大喜之日,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拜天地了!”
唐本草一怔,头一回当新郎,没人告诉他不必站在门口迎客啊!
“来了!”他赶紧拉起大红袍子,转身就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唐老板、花师傅,恭喜两位了!”
“谢谢、谢谢,请进、请进。”
花疏一愣,红盖头下,噗哧笑出了声。
“唐老板,你洞房花烛夜,谁敢进去啊!”
“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新郎丝毫不理会身后的笑声,高高兴兴拉着新娘子,急着进新房去了。
那一年,萍水相逢的少年和女孩,经过一番折腾,今日终于顺利拜堂完婚。
“花疏,我爱你。”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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