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笑常乐 第一章

“常姑娘?”

秋风萧瑟,五爷和大哥离开京城一年多了,京城里已经无人提到五爷和安亲王妃的事……

夕阳拉长了一条影在田陌之中缓慢移动。

穿过田野这条路,再拐个弯,常家就在前头。

她正低头想着事情,走路漫不经心。

“是常乐姑娘吗?”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打住她的步伐,她这才抬起头,回过了神,迎面对上的是一张俊秀脸孔,凤眼细长,薄唇红润。

在火红的夕阳下,这人看来神色清冷而严肃。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出些许距离,把他看得更清楚了些。他身形修长,衣着朴素,模样年轻,看来只比她稍长几岁。她不曾见过此人。

“我是。请问公子您是?”

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盯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的异常貌色。

京城之内,很多人都识得她,看惯了她的脸,慢慢也都接受了她,不过初识者,很少没被她吓着,还直盯着她看的人。

她低下脸来,面色微窘。

“姑娘貌色天生,未知府上数代以来,可有人与姑娘一样?”这人声音不藏好奇,不带兴味,冷淡而严谨。

“家中并无遗传。”这人究竟是谁呀?她多看他一眼,眼里虽有疑惑,仍然老实地回答,声音甜美轻柔。

她本想开口询问,对方却忽然拉起她的手,大胆地撩起她的衣袖,把她吓了一跳!她却看这人伸手按在她的手脉上,原来只是帮她把脉。

毕竟她的肤质和肤色不同于常人,人人见她,尽避反应不一,却还不曾有人敢拉她的手,因此她着实讶异,反而忘了礼仪不宜,呆呆望着他的唐突愣住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模上她仿佛只贴着薄膜的脸皮,似乎早已知情她的皮肤极度脆弱,手指力道特别轻柔,就像是羽毛刷过她的脸。

她惊了一下,这时才回神,薄女敕脸皮滚烫,正要后退,对方已经收回了手,负手望着她。

“姑娘的皮肤和血液天生带有缺陷,能够活至今日,实属奇迹,若不及早疗治,你恐怕再无几年可活。”他看着她,有若阎王宣判,声音冰冷笃定。

“你到底是谁?”她的心口狂跳了一下。被人直断是短命儿,惜命之人都不会没有感觉,但她与这人素不相识,不可能凭他说两句话就慌乱紧张,信服于他。

“在下略识岐黄之术,受人所托,前来探望姑娘。”

“受人所托……”脑海里立刻浮现五爷和大哥的身影。“敢问公子受何人之托?”她立即追问,眼底有光芒。五爷和大哥离京至今,音讯全无,她正惦念着。

“这不重要。姑娘的病才是首要之务。”

她的病?她一愣,望着对方一脸漠然,不肯透露受何人之托……她模模自己的脸,低头看看一双青黑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

“公子,肤色是天生,虽然肤质异常,不过身子骨与常人无异,多谢公子关心,我想是公子多虑了。”她不以为意。

他眯眸又把她端详了一遍,再次翻起她的衣袖,为她把脉。

这回知道他是大夫,她心里安稳了许多,安静等候。

饼了一会儿,他放下她的手,又捧起她的脸,翻看她的眼皮后,才退开一步。

她好奇地看看他。只是他脸上维持着淡漠神色,看不出他诊断的结果。

“姑娘的情况,早该夭折。想来姑娘幼时是以珍稀补品养着,经年累月护住心脉,才得以延年益寿,方有今日。只是幼时延命终究有其限度,方才为姑娘把脉,你脉搏异常,难以长命。姑娘病体须早日疗治。”

此人言之凿凿,说得煞有介事,她看这人立意良善,实在不忍泼他冷水,不过他看来当真是误诊了,她想还是把话说清楚,省得人家为她挂心。

“公子,乐儿只是一般百姓,出身寻常,家里买不起珍贵补品长年养命,公子恐怕真的看差池了。”她说完,点头欠身,准备离去。

才走过他身边,忽然听他说:“我欠人一份情,受人所托,当忠人之事。常姑娘,失礼了。”

什么?……咦!

她只听见他说话,还来不及回头,已经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下一刻就闭上了眼,身子一软,坠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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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暗夜,惠亲王府的旁门打开来,走出两名侍卫准备交班,其中一名侍卫这两天才到任,显得兢兢业业。

他才站定位置,就见大街上有人拉着袍摆,朝惠亲王府大门直冲过来,吓得他立马抄起大刀,跑上去将人拦下。

“站住!此是惠亲王爷府邸,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这一拦下,府门灯笼高挂,仔细一看来人颐长身形瘦弱,只是文弱书生之流,不足为惧。新侍卫心里暗松口气。

“常欢。我要见六王爷!”

“常欢?”门前张侍卫和他是同村子人,正在办交班,听见声音回过头,过去拉开新侍卫,拨开那把大刀。

爱前灯火通明,他见到一张俊秀面孔,果然是常欢。

只见常欢气喘吁吁,汗水淋漓,极不寻常,他马上问道:“常欢,发生什么事了?王爷不在府中。”

“张中,我有急事找他,他去哪里了?”常欢一见熟人,像见着生机,赶紧抓着他追问。

即便是常欢,他也不该把主人去向报与外人知,所以张中迟疑,脸上犹豫。

“张中,乐儿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跟王爷在一起!”常欢了解他的难处,加紧说道。

“有这回事?都这么晚了,她会上哪儿去?”事关紧急,张中这才透露:“下午晋亲王来找王爷去安亲王府,侍卫回报,王爷今晚要在安亲王府中用膳,府内不用准备晚膳。常欢,我想王爷应该还在安亲王府中,该是与常乐的失踪无关。”

常欢怔怔望着张中。他却想不出,除了六王爷,还会有谁与乐儿的失踪有关。乐儿乖巧柔顺,从来不敢让家人担心,不可能自个儿在外流连忘返。

“张中,多谢告知。”他还是决定前往安亲王府一探究竟。常欢两手一抱,匆忙转身离开。

见他撩起袍摆,又奔入黑夜之中,张中看着他的去向,摇了摇头,重新回到岗位上。

常欢跑了一条街道,却在转角处,一不小心和人撞个正着。

只听“锵”地一声,对方立刻从腰间抽出大刀,也不理会常欢跌撞在地,一把刀马上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胆狂徒,想干什么?”

对方高头大马,全副武装,常欢被撞得眼冒金星,坐在地上一时爬不起。

不过他还是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原来他撞上的是惠亲王府的武侍卫,这人一向跟随在王爷身侧,负责保护王爷安全。

常欢还未开口,武侍卫练就的一双暗夜也能视物的利目已经看出了他,很快“咻”地一声收起大刀。

“常欢,原来是你。深更半夜,何事跑得如此之急?”他顺手将常欢拉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马车内主子出声,武侍卫立刻站到一旁,望月负责到马车前禀报:“王爷,是常欢在深夜中奔跑,撞到——”

他话未完,就被常欢一把推开。

因常欢与王爷熟识,几名贴身侍卫无防于他,料不到他向马车冲来就跳了上去,一把掀开帘子!

“常欢!你想干什么?”

锵、锵、锵!

他到底是文弱书生,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身手矫健,训练有素的侍卫们。他掀起布帘,都还来不及瞧上一眼,就已经被几把大刀给架住,押了下来,一块布帘又飘了回去。

“大胆常欢,你竟敢冒犯王爷!你活得不耐烦了——”望月不知是护主心切,还是另有用意,马上跳出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退下。”

罗谦一出声,声音平静并无怒意,望月马上闭嘴,赶紧退开了去。

“王爷,我只是想看看乐儿是否在你马车之内,可是你把乐儿藏起来了?”常欢已经被押跪在地上,仍然激动指控道。

“我为何要藏她?常欢,你这是何意……小乐失踪了?”马车之内伸出一柄扇子,拨开了布帘。

望月闻言,全身紧绷了起来。

常欢连忙张大了眼睛仔细察看,只见马车内端坐一名俊美少年,正对他眯眼瞪视。他不死心再往里头张望,车内并无乐儿踪影,也似无能藏人之处。

“让他起来回话。”罗谦见他一脸焦急,心思已不在此,他可不习惯被干扰又被漠视。

“是!王爷。”侍卫立刻放开了他。

武侍卫把他扶了起来。

望月怔了一下,才赶紧上前把帘子拉开。

罗谦下了马车,站在常欢面前,与他一般高。他声音平淡问道:“小乐出什么事了?”

常欢狐疑地看了他半晌,迟疑一下才坦言:“乐儿傍晚自铺子离开后,至今还未回到家中。王爷,当真不是你带走乐儿的吗?”

罗谦冷冷扫睇他,对他的质问和大不敬,他相当不悦,只是看在乳母面上,他不予计较。

“本王今日不曾见她!”罗谦袍袖一甩,坐回到马车上。

常欢不太相信,还要上前,却被望月给拦下。

“常欢,王爷今日确实不曾见过常姑娘,你不可胡来!”他紧张地推着常欢远离马车,毕竟爷的脾气谁也料不准,若惹怒了他,还不一定只有常欢受罪,说不得也要殃及他们这些无辜者。

“哼!本王倒要看看是谁令本王蒙此冤屈。武兵,你火速回府带齐人马去追查常乐下落,命你在天明之前带回常乐来见!”罗谦坐在马车之内,“唰”地一声,扇面遮去俊美脸庞。

“属下遵命!”武侍卫领命,立刻先行回府去调人。

“常欢,你污蔑本王,待本王找出真相,定要你付出代价!”一双冰冷俊目牢牢盯住常欢片刻,才略消怒气。“回府!”

望月赶紧把布帘放下,马车继续前行,留下常欢在暗夜街道上,茫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找常乐下落。

除了六王爷,他当真想不出来还会有谁带走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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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东阳升起,大街小巷早已议论纷纷。

昨儿个夜晚,京城一片骚动,原来是惠亲王府的人马在找常家女儿的下落。

京城上下,谁都知道,亲王之中最为俊美的惠亲王特别关照常家那个有缺陷的女孩,所以昨夜里一片骚动,倒也不足为奇。

比较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究竟是谁带走那个肤色黑得异常,唇色泛紫,发色浅淡,外表凄惨得令人不忍卒睹的女孩?

虽说常乐心地善良,个性柔顺,总是满脸笑容,开朗亲切,还有一副神赐的甜美嗓音,不过也实在不会有人因此对她感兴趣,冒着得罪惠亲王的危险把她带走,如此可断定,这绝非是一个正常人所为。

一个夜晚过去,惠亲王府人马几乎翻逼了京城,还是找不到常乐的踪迹。可怜常乐,如今只怕凶多吉少了。

听说惠亲王清晨起床得知还找不到人后,脸色异常难看,俊美的脸庞仿佛结了一层冰霜。

罗谦正要再派人出去找时,望月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爷,常姑娘回家了!”他踉跄跑进大厅,跌了一跤又爬起,高兴地大声喊道。

一早不见人,现在才出现。罗谦瞅着他,看他喘着大气,满脸通红,他眯眼问道:“你去常家了?”

望月一愣,面色微窘,急急忙忙道:“是,小的为维护王爷清白,特地去等消息!小的亲眼见常姑娘清晨返家,证实常姑娘并非是爷藏起来。小的已经把常欢训斥一顿,并且要他一路三跪九叩到这里来向爷您请罪——”

“她上哪儿去了?”罗谦不耐烦打断了他一堆废话。

“回爷的话,小的不知。”节骨眼上,他话倒少了。

只听见“唰”地一声,一把白扇遮去那张冰冷俊美的脸庞,只露出一双愠怒的目光。

扁是开扇的声音,就令望月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他深知主子脾性,不待主子开口,他赶紧补充:“启禀爷,常姑娘一脸呆滞,坐在田野之中,是在清晨时被常欢发现带回家中,常姑娘说她完全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一把扇子“啪”地落地!

望月头也不敢抬,迅速上前,帮主子捡起扇子,低头两手奉上。

饼了好半晌,扇子才从他手中被拿走。他低着头,退回原来的位置。

“她当真不记得?”主子的声音,比他想像的,还要来得平稳,却也听得他心痛如绞。

“爷,据属下观察,常姑娘应该是另有隐情,她是不想让家人担心,才说她不记得。”

罗谦闻言,一把怒火起,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掷了过去!

望月未敢闪躲,杯里热茶溅了他的身,茶杯往他身边飞过,碎成一地,他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罗谦起身离开大厅。

望月缓缓抬起头,却见主子往后院走去,完全没有前往常家去探望的意思。

他望着主子的背影,眼里写满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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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的巷内,有一间不起眼的古董店。

这店是五王爷开的,守铺之人是她的二哥常欢。

店内并不卖古董,专门是为五王爷收购奇石美玉来着。

二哥和她不一样,他长得眉清目秀,还有一双识宝慧眼,城里好多姑娘对他倾心,媒婆天天上门想为他说亲。可惜二哥天生是古董痴,他喜爱玉石多过美人,至今不曾为谁动心过。

不过二哥极疼爱她这个天生有缺陷的妹妹,常为了她得罪六王爷;或许也是为了她,年过双十,仍未有娶妻的打算。

所以,她每天都为二哥送午膳过来。

“小乐。”

傍二哥送完了午膳,她才走出巷子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常乐抬起头,看见那把半月白扇下一双深邃美目。

“六爷。”她不敢废礼,回头会被娘责怪。却看着他,好像有哪儿不对劲,摇头摆脑四下看了看,才发现他没乘轿,也没有坐马车,就连与他形影不离的望月和武侍卫都不见人影。“六爷,你一个人?”

“本王一人不行吗?”

她本意是关心,却被他傲慢口气给讥弹了回来。常乐轻轻咬唇,避重就轻道:

“王爷千金贵体,只身出门恐有意外,太妃和我娘会担心。”

她心里在想,他脾气大,皇族贵气重,恐怕有人多看他一眼,都会招惹了他,若是碰上一个不知他身分,不识相之人,恐他吃亏;碰上不敢招惹他的路人,便是路人无辜了。

他贵为六王爷,还是把他的随从和侍卫都带着,出门就乘轿或坐马车,和人群隔绝,不生事端。

罗谦冷冷一哼,没说什么,看一眼她提的饭盒,道:“本王要去探望乳母,你带路。”

他说完,走在前头,也不理会她跟上与否。

常乐望着他的背影,直觉自己就是那个惹了无妄之灾的“路人”。她当然不会把他的“带路”之说认真听进去,当真走到前头为他领路。他知道该怎么走,意思只是要她跟着一起走罢了。

常乐低着头,跟在他后头,视线里始终有他红色的身影。两人走在寂静的小巷子里,偶有路人经过,对他二人也不敢多看,不是匆匆走过,就是转头绕路了。

“你失踪那夜,发生何事?”

常乐抬起头,望着他修长身影,披在身后一把乌黑长发在阳光下闪着黑亮光泽,耀眼而刺目,令人欣羡。

“……我忘了。”轻柔声音充满心虚,她把头垂得更低,目光落在自己的蓝色碎花裙摆上。

罗谦停下步伐,转过身来,她不留神就撞进他怀里了。

“……对不起,六爷。”落入眼帘的却不是他的火红袍服。一把半月白扇挡住她的“不长眼”,白色的扇面和她的深黑面庞碰个正着,把她推开了。

“小乐,你不善撒谎啊。再不肯从实招来,本王就治常欢冤屈本王之罪!”

扇面离开了她的脸,她抬头,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她不敢踌躇,小碎步跟上去。

“本王耐性有限,还不快说!”罗谦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在她跟上时恫喝道。

一直以来,在他面前,说谎和搪塞都是不管用的,他总是能够看穿她,使尽镑种手段逼迫她,所以她后来就什么事也不敢欺瞒他,直接对他吐实,少招惹他的脾气,避免和他冲突,免得自己受罪。

虽然这回她很想隐瞒下来,但六爷喜怒无常,他当真要治了二哥的罪,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那天黄昏,一位陌生人叫住我,他自称是大夫,受人之托来为我看病。”不敢迟疑,她把当日情况说出来,“他说我的皮肤和血液有缺陷,能够存活至今是奇迹,再不及早疗治,恐有短命之虞——”

他突然回过头,她差点撞上他,幸而这回走得慢,她及时停住脚步。

她抬起头,见他深邃目光注视着她,久久不曾移开。他很少正眼看她,倒叫她莫名的心跳加速。

“江湖术士,信口雌黄,莫不是想拐骗钱财!你信了?”罗谦轻蔑冷哼。

常乐摇摇头,“我没有信。他说乐儿幼时曾以珍稀补品延命,才得以活命,这点就有差池了。”

她并未发现扇面底下一双深邃眼神转深转沉,脸色略有变化,只听他问道:“后来呢?”

“我听见他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后来就被打晕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醒来已经是隔日清晨……”她的手抚在胸口上,口气略有迟疑。

罗谦见状,一张脸色变,眼里燃着两把怒焰,胸口急速起伏,一把扇骨硬生生在他手里折断了!

“大东天下,竟有如此狂徒!”

她惊诧地瞪着那把折断的扇子,仰起头看见一张俊美的脸庞。这张脸总是藏在扇面底下,她几乎只接触到他一双深邃幽冷的俊目,很少能够直接看见他的脸。

二哥常欢眉清目秀,算得上是俊逸人物,可是眼前这个人,一双浓眉大眼,鼻梁直挺而高傲,有如美人嫣红的朱唇,轮廓线条俐落干净,皮肤白皙比女子还细致,丰神俊美之外,举手投足皆引人注目,光是那份与生俱来、无可比拟的高贵气质就把二哥比下去了……她的心不由自主——

“不许看!”发现她盯着他看,罗谦变了脸色,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大声怒斥。

常乐吓得垂下眼,退开了一步,不敢再看。

罗谦紧紧握住拳头,摆放在身侧,瞅着她乖顺胆怯的模样,胸中闷着一股怒气难消。

“恶徒对你做过什么?你隔日醒来……有何异状?”他略停顿,声音有切齿痕迹,更有不寻常的复杂情绪。

常乐低垂着头,一脸烫热,根本没察觉他的异常。在他的质问下,她紧张不安,诚实回话:“乐儿身上一些碎银都还在,我觉得他不是恶徒,当真是大夫,因为……他在我的胸口贴了一块药布,还在我的腰间塞了一张药单,药单上写明要我服用至痊愈为止。”

罗谦深深看了她好几眼,眼里神色复杂难辨。知她无欺瞒,并未受到欺侮,才勉强压下了怒火。

“把药单给我。”他伸出手。

常乐望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摇了摇头,“我没有带出来。”

“等一下拿给我。”罗谦放下手,追问道:“此人是何模样,可曾报上姓名、来历?”

常乐想了想,顿了一下,头更低垂,声音细细地说:“是一个年轻男子,长相俊秀,比六爷矮一点,看起来严肃又神秘。他不肯说是受谁所托,也没有留下姓名。”

罗谦眯起了眼。这人究竟是谁,又是谁叫来为她诊治,为何藏头缩尾,不肯露面?是敌是友?有何目的?

他瞥一眼她脸上淡淡的羞窘,胸口猛有大石撞击,紧紧咬了牙——这丫头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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