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一打开车门,安安片刻也不能停地就往君岚的怀里钻去口“好想你好想你哦!”
“我也是呀!”崔君岚开心地把安安抱了起来,有点吃力,但是既然言语表达情感上无法精准,那么只好以行动来证明了。“坐车有没坐得很累?”
“她呀!哪有累的机会?一路上睡得可甜喽!”陆人崎忍不住要上诉自己的委屈,夸张地叹了口气。“累的是我!”
看阿崎好玩的表情,安安窝在阿岚的怀里咭咭地笑。好久啰!她等的就是像今天这样,能够和阿崎、阿岚一起。三个人!一个都不可以缺席!
“阿岚,偷偷跟你说……”
安安眨了眨眼,凑到君岚的耳边,不知道叽叽咕咕在讲些什么,陆人崎只觉得背脊发凉,这小表又要算计他什么了?
完了完了,连崔君岚的表情都带着点诡异,想来……没好事!绝对没好事!
“阿崎,”这两个女人开完会啦?安安招招手,叫了他一声。“换你抱,阿岚手会酸啦!”
咳!绝对有阴谋!可是,对崔君岚来说,抱着安安确实太辛苦了些。他无奈地走了过去,谁叫他是这小表的老爸呢?
“走吧!走吧!”她指了指儿童乐园的门。
咦?不可能啊?这小表刚刚明明……算了!他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没用,蓦地想起孔老夫子的名言--做人要认命!
三人同行﹝唔……严格说起来是两人同行,那位安大小姐一向惯于做她的“骑陆人”﹞走着走着,安安突然冒出一句:“阿崎,辛苦你了!”
接着便搂抓住他的颈项,以倒栽葱的方式在他右颊献上重重的一啵儿,他还来不及喊出“危险”两个字,左边的脸颊也遭到温热柔软的入“亲”,不是别人,正是安安的共谋者--崔君岚!
呵!这不会就是她们的“阴谋”吧?
如果是这种“阴谋”,那他倒是很乐意每天当可怜无辜的受害者!嗯……多来几种变化也可以,只要性质没改,他一定来者不拒,全部接收!
这一回,他充分地体认到--原来,他对安安的教育,还真是满成功的;这小表以前算计老爸、出卖老爸的纪录,嗯……全部可以一笔勾销!
还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是天下最愚蠢的行为!而他,在往后的日子里,要做个扎扎实实的聪明人!
***
“阿岚,其实……”总算逮到和阿岚独处的时候了,有些事情当着阿崎的面,她还真不好说。“阿崎很想你哦!”
“哦?”这安安,才刚得到甜头--让阿崎心甘情愿地大老远跑去买热狗和饮料,这会儿又马上干起出卖老爸的勾当,真是个危险的家伙!
“是啊是啊!有时候他会对着餐桌叹气,还有啊,吃饭吃得很不专心,会瞪着我吃耶!”小女孩绘声绘影地说,还不忘展露一下她的表演天分,叹气、发呆的表情一个一个精彩重播。“害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我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呢!”
不对!安安的话意好像不只是在告状……“还有呢!”安安继续说,小鼻子已经皱了起来,嘟嚷着小嘴的模样颇让人感到楚楚可怜。“我跟他说,他说的故事没有阿岚说得好听,他就把头转过去,一句话都不说。”
“阿崎可能是在生气哦!”她为陆人崎的男性自尊默哀一秒钟。“安安怎么可以这样跟他说呢?”
“可是,我觉得阿崎不是在生气,他的眼神流露出一股深沈的忧郁……”安安面色凝重地说。
眼神流露出一股深沈的忧郁……这是个七岁的小女孩说出来的话吗?这个安安呀,又不知道是看哪出八点档学来的,呵……连自己露出马脚了都还不知道?崔君岚暗暗偷笑,决定等着看她真正的目的。
“嗯……还有没有?”她好笑地问。
“还不够啊?”安安冲口而出,脸上露出诧异,不过,立刻就发觉自己这句话有问题,连忙换回原来哀戚的模样。“有啊有啊!阿崎作梦的时候会喊着“阿岚!阿岚!”。”
她绝对相信,只要陆人崎前一晚不是在开夜车,安安根本没有看到他在床上的机会,正牌的赖床大王可是她小姐啊!居然还听得到阿崎作梦时的呓语唷……呵,这小表,说谎是不打草稿的喔!
“然后咧?”
“然后啊……”安安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又往她身上腻了过去。“就是希望阿岚看在阿崎可怜的份上,不要再住在台北了嘛……好不好?”
“看在阿崎可怜的份上?”
“是呀!”安安解释道。“阿崎因为没有阿岚,所以心情不好,阿崎心情不好,就安安该糟,安安倒楣。”
“阿岚最好跟我们一起住,永远都一起住!”最后加上结论,安安终于把心底的话全部说出来了。
这小妮子敢情是在帮阿崎求婚?呵……看来,安安是小看她老爸的功力了。一个可以不顾羞耻,跑到人家窗下大弹吉他、大唱“儿歌”的人,有什么会让他羞于启齿的?陆人崎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暗示,却不曾明白地向她提出,固然是他的考虑,就算婚戒摆在她面前,他单膝跪地手举鲜花,她也必须好好地想想。
爱情的成分可以不包括责任,但是婚姻却不只是抽象的意识,而是非常实际的共同生活……有的人一步踏错,就一生一世的万劫不复啊!
而她,绝不要重蹈母亲的覆辙!崔君岚猛地打了个冷颤,许久未曾出现的梦魇般记忆赫然浮起。
她绝对不要像母亲一样!
“阿岚,你怎么了?”安安见她一直沈默不语,而且人好像很不舒服,关心地问。“要不要等阿崎回来我们去找医生?”
“没事的,阿岚没有生病。”她虚弱地笑一笑,小时候那种惊惧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她得振作些,不能吓着了安安。
“我去找阿崎!”安安哪会看不出崔君岚只是逞强呢?话才说完,人就往贩卖部的方向冲。
“安安,别乱跑!”崔君岚在后头大喊,没半点犹疑,立刻起身,就要跟上去。台北危机四伏,可不比乡下!
“小朋友,不可以乱跑哦!”唔……似乎有善心人士帮她拦住了安安。
“谢……”她抬眼一看清来者的面貌,下一个“谢”字硬是梗在喉咙,有点尴尬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嗨!好久不见。”
“君岚……”看得出他也对这次的不期而遇感到意外,瞅着她的眸子里尽是盛着讶然的不知所措。“你……还好吗?”
不知怎地,陆宇槐这句再平常不过的招呼用语--“你还好吗”,她竟非常非常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她好吗--在陆宇槐这个名字逐渐淡出生命以后,她--过得好吗?
终于,她笑了,温柔似水而明灿如冬阳,崔君岚轻轻地笑了……“我很好,真的。”
“是吗?”他沈沈的声音再度响起,她的回答奇异地让他松了一口气,很大很大的一口气;原来,绑缚他的那条手链脚镣,一直都是由她携持的。“嗯。”她微微颔首,然后直直对上他的注视。对于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甚至可以说她常常扪心自问;然而,当陆宇槐真的站在她面前,就这样面对面向着她问时,很多模糊的感觉……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谢谢你这么问我。”君岚接着说,完全释然的轻笑里头,曾经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感觉,如今,却只拈成淡淡一笑。“我真的过得很好。”
她知道……与陆宇槐的感情,确确实实已经画上句点了,而她,也真正能做到淡然处之了。
“谢谢你这么告诉我。”或许,崔君岚这样的答案、这样的表情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渴盼的救赎。陆宇槐用几许怅惘、些微感伤、还有相当浓度的遗憾,真挚地开口说道:“君岚值得最好的男子,我也相信他会好好珍惜你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祝福你。”她无奈地笑了笑,不是不清楚他的处境。“如果,我说--祝你早日找到能够让你不顾一切、勇敢面对爱情的女子,不知道恰不恰当?”
“谢谢。”他的感谢却是显得力不从心,这辈子--有可能吗?他从不敢有这份奢求,因为他是陆任峰的长子……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七年前毅然决然离家的弟弟,至少,他不会被家庭的沈重责任压得透不过气……
“阿岚!这位叔叔是你的朋友吗?”原本静静听着他们交谈的小人儿,在完全听不懂的情况下,终于决定插话进来。
“是啊!是阿岚的朋友。”她答得自然顺口。
“那么,也是安安的朋友啰!”她大方地先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陆慈安,你可以跟阿岚一样,叫我安安。”
陆宇槐蹲来,和安安平视,开心地与她握手。“我叫陆宇槐。”
“你也姓陆啊?真巧!”安安可乐了呢!在所有认识的人里头,除了阿崎外,就她一个人姓陆了。
“是啊!般不好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呢!”他喜欢这孩子,没来由地;看着她纯真可爱的笑涡在颊边轻转,陆宇槐蓦然想起了一张沈睡在记忆深处的面孔,那是更重更重的叹息了……
“怎么一个人来儿童乐园?”君岚问,一个大男人身边没有伴出现在这里,实在挺突兀的。
“被傅采霏放鸽子了。”他苦笑着说。
“傅采霏?”她不是众所皆知的乖乖千金吗?
“没错!”直到认识了傅采霏,他才知道传言的差距有多大。“这就说来话长了。”
“如果你想说,找天和孟琛一起聚聚,到时再听你细说从头吧!”
“孟琛……她好吗?”提到孟琛,真的让他有些迷糊了,陆宇槐皱着眉说:“最近碰到她,老是觉得她在躲我。”
“是这样吗?”孟琛躲着陆宇槐?孟琛很少会躲人,以她向来直肠子的个性,这不大像是她会做的,除非……
“没关系!这事我会自己处理,认识她这学妹也有四、五年了,不会不要我这学长才是。”
“唔。”崔君岚点头轻应。“那你现在……”
“难得偷到一天是属于自己的时间,再看看吧!也许开车出去兜兜风。”他抚了抚安安的头,笑着问他的新朋友。“安安要不要一起去呢?”
“不行耶……”她灵动的眼转了转,微带遗憾地说。“今天已经跟阿崎、阿岚有约了,记得下回要提早说。”
“安安这么红啊!”呵呵呵……跟这个小女孩说话真是有趣。
“是呀!”安安从来不知道害羞是什么,大剌剌地说。
“咦……阿崎回来了耶!”安安的目光越过陆宇槐的肩膀,发现她等待已久的食物终于回来了。
“我不打扰你们了。”他站起身,和崔君岚及安安道别。“祝你们有个好假期“你也是。”
“再见啰!”
望着他一个人离去的背影,崔君岚只觉得今天天空的湛蓝,清得像是薄冰初融的河……净澈得可以见底了……
他远远就瞥见一个男人和她们说话,看不见他的面目,只觉得那背影……有点眼熟……应该不会才是,在台北他有联络的,就老A那票人了。
“人好多,排队排了好久。”他摇头叹道,假日的儿童乐园真不是人来的地方;唔……或者,他更要叹的是--人父难为!
“嗯,安安亲一下就不累了。”
“天!”本来他是高兴等待女儿送上香吻的,可是当她在他颊上留下印记的时候,陆人崎叫跳了起来。“安安!你的嘴还是油的……”
罪魁祸首完全不理会哀嚎的声音,只是继续她啃食热狗的举动,微微露出狡黠的线条--陆人崎发誓,安安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而待在一旁看好戏的崔君岚,已经朗笑出声。
瞧!今天,真的是个好大吧!?
***
“睡着啦?”
“唔,玩了一整天,故事还说不到三句就睡得沈了。”
“这安安哦……”
旅馆里,陆人崎和崔君岚坐在落地窗前的长沙发上,她的螓首抵靠在他的肩头,压低了声音说话,刚刚摆平了安安,总算剩下他们的“两人世界”了……
“我觉得很有趣,咱们都是利用晚上谈情说爱,好像很见不得人似的。”陆人崎笑着说。“就算是现在,也得小小声地说,免得吵醒了小家伙。”
“怎么……一副很怨叹的样子哦!”
“怨叹?对安安……我哪敢啊?”陆人崎摇摇头,表示拿他这鬼灵精怪的女儿没辙。“安安这小家伙呀,聪明过了头,长大了以后,不知道有哪个男人可以驯服她,嫁不出去就糟糕啰!得供她吃一辈子。”
“是吗?我看你是巴不得安安嫁不出去,对吧?最好天天绕在你身边“阿崎!阿崎!””地叫着。”崔君岚笑了笑,眼睛以极大的角度向上瞟看,含睇向他。
“你这句话算不算是吃醋啊?”
“谁像你啊?动不动就吃醋!”她轻嗔。“自己酸得很,就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吗?真是的!”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我连让你小小吃一下醋的魅力都没有,真该回去好好检讨改进。”
“傻瓜!贫嘴!”拿他没办法!这个陆人崎啊,讲话老是这样,半开玩笑地弄得她心跳加速,莫名其妙就烧灼了双颊。
“唔……会喜欢上一个贫嘴的傻瓜,阿岚,想来你也不大聪明哦!”他严肃地分析道,然后套上一副孩子气的笑容,继续说:“没关系,那刚好!我是傻瓜,你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这就叫做“天生一对”啰!”
她现在知道安安的那份调皮慧黠是从哪里来了……
床头灯晕黄了黑暗,产生流动如波的光影交叠,天地间仿佛都静下来,除了他们的喁喁私语;她喜欢这种感觉,没有负累的贴近。
“对了……”两人天南地北聊着,陆人崎突然想起今天在儿童乐园所看到的。
“今天你在儿童乐园里遇到的那个人,是……”
她没冤枉他吧!又开始酸啰……“只是个朋友而已。”
“听说也姓陆?”陆人崎眉头有点紧,他没忘记看到那个男人背影时,心头涌生的熟悉感。而又从安安那边得知他姓陆……“嗯……你认识?”她也察觉出阿崎不是在开玩笑,只是,如果两人真的相识就实在太巧了!“陆宇槐?”
乍然听到这个人,他狠狠地闭起了眼,狠狠地深吸一口气,狠狠地从脑里翻出这个他不大愿意想起的影像!
不只是怕,还有许多许多……“怎么了?”他的身子居然曾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变得僵直,崔君岚敛起表情,问道。
说,还是不说?想起,还是深埋?陆人崎的脸部线条因着痛楚的挣扎而微微颤动抽搐。
“阿崎?”她不想逼他,却私心期盼他愿意与她共同分担不愉快的事,这层意义是有所不同的。
“没事!”沈静一会儿,陆人崎长长地吐出胸腔蕴积的废气,缓缓地说,声音像是冰冷坚硬的大理石。
这句话,显然没有半点说服力!
就让过去的随着丹缇深埋吧!如果将沈淀已久的真相揭露,谁都无法预测会不会掀起轩然大波;更何况,他有个安安必须守护,他不愿意让安安有任何受伤的可能发生!
至于阿岚,陆人崎低头深深地瞅着;也许,也许有一天,他会愿意说吧!只是,绝不是现在!
而崔君岚也不再说话,视线焦点落在遥远的某处,独自思索着--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是踏实还是空虚?
现代人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就某个意义上来看,她和他不是已经跨过这最困难的一步,实际相处两个多月了吗?然而,真正认识一个人,时间这个因素的比重又占多少?所谓的“过去”,虽然已经过去,但会不曾在现在、在未来成为他们间的幽灵阴影?
有生活相处的基础,却没有拥有彼此的过去,这样的感情,算是踏实,还是空虚?
第一次,觉得和他好远……或者,他们从来没有接近过?她垂下眼睫,白日才收拾好的心情,又兀自沈重了起来。
在不同思维空间分别进行对话的两人,只是这样相倚着,没有再开口,任一灯昏黄剪出迤逦黑影的人影印在墙上。
***
“是谁啊?”孟琛本侬着。
这么晚了,会是谁?不会又是君岚那家伙喝醉酒被人家捡到,送回来吧?
“是我。”简短的两个字,已经够让她分辨出来者何人了,只是--他来做什么呢?“现在很晚了,不方便开门,你还是请回吧,陆少爷!”
“孟琛,拜讬!”
他是在考验她的意志力吗?孟琛嘴一撇,纵使真的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把门打开了,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陆宇槐,竟有几分狼狈的感觉。
“有什么事吗?”她板着一张脸,冷冷地说。
唔……传来的酒味挺浓的,这陆大少八成跑去喝酒,还好眼光没到涣散的地步,代表神智还勉强算是清醒。
“孟琛,我今天在儿童乐园碰到君岚了,看来,她真的过得很好。”他有些感慨,神色之间是掺杂钦羡的落寞。
“是吗?”她淡淡反问。老实说,对于陆宇槐的观察力,她持保留态度。
以崔君岚的个性,如果真要隐藏什么,她可以做得毫无破绽;连她这个多年的“同居人”,顶多也只能知道她对不对劲,至于君岚愿不愿意说,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而多半--她是选择对负面情绪保持沈默。
陆宇槐点点头,没去深思孟琛那句反问的意思。“我常想,是不是只有我把自己过得很悲惨。”
“你悲惨吗?”她冷哼一声,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你年纪轻轻就拥有自己的事业,马上又将成为我们公司的驸马爷,你悲惨吗?如果你连这个都不知足,那么帝国大厦会被全世界成千上万挤去跳楼的人给撑爆!”
“你说得都没错!可是,孟琛……”他眼丝血红,近乎咆哮地说。“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
“简单!”她本着一惯的干脆作风,立刻丢了个问题给他。“你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么,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长久以来,他几乎从来没问过自己,不!是他根本就不曾产生这种疑问。
“我不知道。”陆宇槐茫然了……活了三十多年,一旦面对这样一个问题的时候,他竟然只能愣愣地瞪着孟琛,讲出这四个字!尔后,他又开口问了:“孟琛,你呢?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我想要的,不会等同你想要的,所以我没必要告诉你。”很久很久以前的曾经,“陆宇槐的爱”是她的期待中分量相当重的一项;如今呢?她在心底对自己笑了笑,讥讽又无奈地,连她自己都有点迷惑了。
“孟琛,谢谢!”他含笑地说出肺腑之言。孟琛,果然是他最好最了解他的朋友!
“我没帮你什么。”她把头撇过去,不想正视陆宇槐眼中的真挚,那会让她想起当年掩藏得好苦好苦的自己。
“不!孟琛!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天晓得,他已经多久没有检视自己的心了?要不是今天看到崔君岚和那名叫安安的小女孩,她们脸上那种因为生活而喜悦的表情,他也许就这样任自己麻痹了感觉走下去。
“你赶快回去吧!很晚了。”孟琛骤下逐客令,因为她明白--她若是再接受他这种眼光,今夜甭想睡了!
“嗯,你早点休息吧!晚安。”他笑了笑,今晚难得的表情。
“晚安!”她有礼而冷淡的语气,是想要与他保持距离的刻意。
真好!有孟琛在,真好!陆宇槐在心底发出动容的喟叹;虽然她仍旧全身布满了刺,但至少--她站在这里,听他说完了这些,不是吗?
缓步下楼,抬头看着该是凄冷的上弦月,暖洋洋的感觉却熨着陆宇槐的心,微微发烫……凉风袭来,拂过脸上,让他更加清醒了。
可在这头,终于阖上门的孟琛却背倚着门,无力地滑坐而下……刚刚,又是一场耗尽心力的交战--告诉自己该远离陆宇槐的她,以及忍不住想要温柔对他的孟琛--如今,她只觉得好累好累……有形的门可以关上,可以阻止他的进入,但是--心门呢?
重开的心门还能再阖上吗?
***
直到今天,才愕然发现,真正缺乏勇气的--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置身在平静的环境太久所产生的后遗症……不愿向宋丹廷解释,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该是我把往事坦露的时候了,我却选择了逃避。原来,我也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有我的懦弱、我的自私。
如果是因为爱而懦弱、而自私,那么容我对自己许下一个期望,因为爱而变得坚强、变得勇敢。
因为爱,因为对她的深情挚爱!
陆人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