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天魁馆就有一桩生意上门。
彧珩才起床没多久,弟兄就来通报,有个女人指名要找他。
“女人?谁啊?她叫什么名字?”云萱坏心的嘿嘿笑着。
“十五哥,该不会又是一笔风流帐吧?”
彧珩的视线转向正端着稀饭准备用早膳的赫连降月,他一脸无辜的笑道:“不会又是哪个格格来了吧?”
“回馆主,那女人说她的名字叫绝色,还……还说是您的旧识。”来禀报的弟兄支吾地道。
“绝色?噢!的确是旧识呢。”云萱向彧珩了个眼色。
彧珩脸色无变,淡然一笑。“我去看看。”
“我也要去。”云萱跨了两步,回头看降月还悠哉的吃着稀饭,忙不迭的去拉她。“降月,别吃了,一起去看看那女人来做什么!”
“我才不要去。”降月倒没吃醋。
她心想,彧珩是个皇子,认识的女人何其多,有女人来找他也不足为奇呀,何必大惊小敝。
“别吃了,放下、放下……走了。”
云萱硬是拉着她走,不让她再吃稀饭。
*****
彧珩才现身,在大厅中等了一会儿的绝色,一见到他,马上主动的靠向他。
“哟,十五爷,绝色好久没看见您了,您怎么都不来呢?”
北京城内,“三楼二阁”是最富盛名的烟花场所,绝色就是二阁之一的当家红牌。
彧珩淡笑着。“怎么有空来呢?”
绝色还不想表白来此的目的,只是一径的抱怨着:
“十五爷,您模模您的良心,您多久没上绝色阁了?人家十四爷娶了个貌美的妻子,他不去绝色阁,我们还能理解,可您……”绝色嗲声说道:“哼,您知道吗?人家每天都在想您呢,您是不是跑到醉梦楼去了?这不公平呢!”
彧珩苦笑着。“我哪儿都没去,我很忙。”
“您……”绝色还想抱怨,但看见云萱出来后,又转向了。“十九爷,哟,您也在这儿呀。”
着男装的云萱咧嘴笑着。“绝色,你该不会是跑来这儿拉客人的吧?”
绝色轻拍了一下云萱的肩胛。“十九爷,您也真会开玩笑,我……噢!十九爷原来是有姑娘陪着,所以才不来绝色阁了。”
云萱哈哈大笑着。“是啊,没错!”她抬手搭着降月的肩膀。“我这女人可漂亮了,身材好的没话说,脸蛋又漂亮--绝色,你是输给她一点点啦。”
云萱倒是说得挺客气的,其实,降月比绝色美上数千倍呢!
绝色不以为然的哼道,但视线一直盯着降月上下瞧。
“别看了,再看你也不会比她美的。”云萱呵呵笑着。脚步再移向绝色那边,改搭绝色的肩。“说,你一大早来天魁馆做什么?不会是来找我吧?”
绝色嘟起嘴。“你们都不来捧我的场,我迫不得已,只好从良了。”
“你要从良?!”云萱瞪大眼,旋即仰首大笑。“哇哈哈……没……没事!”
“这算是好事,那就恭喜你了。”彧珩很有风度地道贺。
“你只是要来告诉我们这个……这个喜讯?”云萱楞楞的看着她。
“不是,我才没那么无聊,呃,我……我是说,我当然是有正事才来。”绝色干笑着。
彧珩略一颔首。“有事的话,你就直说。”
“我要请你们天魁馆的武师,护送我回乡去。”绝色道出来此的目的。
“护送你?你有什么好保护的?”云萱左看右看,觉得她安全得很呀。
“我当然需要保护!我可是个女人,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山贼、盗匪的,把……把我给怎么了。”绝色细说分明。“而且,我还有好几大箱的衣裳、珠宝,那可都是我这些年来,辛苦挣来的血汗银两。”
彧珩听了之后,点点头。“好,我请武师们随你回绝色阁搬东西。”
“我不要男的武师,我要女的。”绝色手一指,指向一直静默无语的赫连降月。“就她啰!她看起来,应该会武功吧?”
“不行!她不押镖。”彧珩一口回绝。
“你也真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女的?男的不好吗?一路上有人陪你调情,你才不会无聊呀。”云萱挑着眉,嘿嘿笑着。
“十九爷,您真坏耶!”绝色幽幽的道:“我都说我要从良了,怎还会随便和男人搭讪。再说,我长得这么娇媚,谁知道那些男人会不会半路上起了婬念,来个先奸后杀,那我……”
“天魁馆的武师,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彧珩出声保证。
绝色还是一脸不放心。“十五爷,我今儿个可是冲着您十五爷的面子前来,这武馆是您的,我来的安心,可那些武师……您别怪我说话难听,他们……他们以前不是一群山贼吗?”
“既然你不放心,那我也没办法,你请吧--”彧珩没有一丝不悦,俊逸的脸上仍挂着极有风度的笑容。“天魁馆是接不了你这桩生意。”
“可是……”绝色急了。“我只相信您呀!我这条命,还有我全部的财产,只敢交给天魁馆,其他的我可信不过。”
“一句话,天魁馆只有男武师押镖。”彧珩坚决的说着。
“可是……我怕--”
“这趟镖,我来押!”降月出声说道。
她早想押镖,至少为天魁馆尽点心力,而且方才绝色说的那些理由--是女人,总是会有那些担忧,何况,她还带上全部的财产,自是又多了几分担忧。
“降月,不行!”彧珩满眼担忧。
“我决定要押!”降月一副不妥协的神情,不是赌气,只是她真的需要做点事。
这趟镖,就在降月坚定的眼神中,给定了下来--
*****
“喂!娘儿们,你不是说,你家在荆州吗?怎么一直叫我们往山上走?”云萱跳下马背,喝令队伍停下,她走到绝色的座轿前,掀开轿帘,大刺刺的问。
虽然降月武功不弱,但她头一回押镖,彧珩难免担心她的安危,可他身为馆主,又不能丢下武馆不理。
所以,便让云萱和降月同行。
云萱和降月两人各骑一匹马,云萱在前,降月在后,而绝色独坐一顶轿子,后边几名天魁馆的弟兄则徒步推着二、三个大箱子。
见云萱喊停,在最后边的降月也跃身下马,上前去察看。
“我们走这一条路,对吗?”降月一站定,马上道出心中疑惑。
“你究竟是不是要回你的家乡呀?!”云萱一脸不耐的朝绝色嚷着。
“呃……”绝色走出座轿,左顾右盼。“我娘她喜欢吃种在山上的竹笋,我记得这儿有人种竹笋,我……我想要采一盘竹笋回去给我娘。”
“你娘爱吃竹笋,关我们屁事呀!你让我们一大群人,跟着你上山来采竹笋呀?”云萱没好气的吼着:“你这样的话,我可是要收你双倍的银两。”
“十九爷,您别这么生气嘛。”绝色倒是挺爽快的拿出一袋银两,“这您收下,我……我看你们也累了,先歇一会儿吧!我……我去前头看看那种竹笋的人,跑哪去了……”
绝色仓皇的转身想走,降月出声唤她,“等一等,还是我陪你一同去,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呃……不……不用了。”绝色干笑着。“只是在这附近而已,我……我可以自己去的。”
“不行!我要保护你的安全。”头一回押镖,降月可是很小心翼翼的。
“真的不用……我……”绝色的话还没说完,降月马上把她拉到身后,力道之猛,害她跌了一跤。“你干啥推我呀?!”绝色跌在地上嚷着。
赫连降月才没空理她,她拔出剑,对着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喝道:
“你是谁?!』
那男人似乎冲着她们而来,她以为是来劫镖的,心头警惧的防备着。
“站住!不准再过来!”云萱也挺身大喝着。
那男人无惧的大笑。“哈哈哈,我找了十六年,总算是没有白找了。”
“咦,你……你不是前阵子,宜妃娘娘请进宫里去作法的那个法师吗?”云萱赫然想起。“降月,我说的人就是他,你看他像不像清风道长所描绘的那个畜牲刘景!”
听云萱这么一说,赫连降月仔细的打量着他,果然像极了那幅画里的刘景。
未等降月询问,刘景大笑三声后,自己承认了。
“没错,我就是刘景。这么说,你的确是晏萍的女儿啰?那正好,快把鬼心经交出来,否则我要你们全部都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不只是清风道长在找刘景,反过来刘景也在找清风道长,他知道清风道长不会放过他,那他得在清风道长找到他前,先把清风道长给杀掉。
不过,清风道长离开北京城了,还好在这之前,他发现了在天魁馆里,有一个长得和晏萍简直一模一样的女子。
他怀疑她就是晏萍的女儿,可是,天魁馆是十五皇子镇守的地盘,而且十五皇子的武功不凡……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向她下手,于是他想了一个计谋,可以让她乖乖走出来送死。
“哼,谁要死还不知道呢!”云萱一挥手,几个弟兄便把刘景团团围住。
“刘景,今天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牲,为我爹娘报仇!”降月一双冷眸进着凶光直射刘景。
“哈哈哈!你简直就是晏萍的翻版,连脾气都像极了。”刘景双手顶着腰际,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你以为你们伤得了我?”
“那就试试!”云萱下巴一努,弟兄一同攻向刘景。
才一眨眼的时间,几个弟兄全被打倒在地。
降月不给他有喘息的空档,握着剑柄直冲向他--
刘景身子一闪,手一挥,就轻易地打掉了她的剑。
降月怒火交加,连连挥了几拳,但都只挥到他的衣角,反倒是刘景一掌就击向她的左肩,力道猛烈,逼得她直往后退,压倒在绝色身上。
“唉唷!啊--大爷,你可别打到我,我可是和你无怨无仇,而且我还帮了你的忙啰。”
云萱一脚踢开刘景,了然的瞪着绝色。“原来你设计我们!”
“十……十九爷,不关……不关我的事呀。”绝色抱着头缩到树干后边去。
云萱还来不及扶起跌在地上的降月,刘景又击掌而来,还好云萱躲功一流,闪了开去。
降月咬牙站起,和云萱一同攻向刘景,但即使两人联手,仍是敌不过刘景,几番交手后,两人又被打得跌落在地。
降月万般不甘心,挪动身子,想拿方才掉在地上的剑,但刘景比她快一步拾起,长剑一挥,刺中了她的右胸,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降月!”云萱咬牙切齿的怒道:“刘景,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我可是皇十九格格,你竟敢伤我们……”
“哼,就算皇帝老子来了,我照样一掌劈死他。”刘景狂妄的大笑着,旋即剑端指在降月的脖子上。“把鬼心经交出来,否则,我一刀刺死你。”
“哼!你休想!”降月恨恨的瞪着他。
“刘景,你要是敢伤她,我一定会请我皇阿玛下令杀你。”云萱大声吼道。
“你最好别再上前,否则我手中的剑抹上的血,可就不只是她的而已。”
刘景押着降月,一步一步往后退,正当他要带着降月离去时,背后一道掌风劈乱了他的步伐,他身子向前倾去,脚步错乱了两三步后,才勉强站稳。
他自谢在这十多年隐姓埋名其间,他的武功又修炼得更上一层,此刻竟然有人能一掌就击得他吐血……
刘景回头一看,惊惶的退了一步。
那人不就是他所顾忌的十五皇子吗?
彧珩双眸进着冷冽寒光,扬手想再发一掌,但身旁的降月突然倒下,他忙不迭伸手去接。
刘景心知自己是打不过十五皇子,趁他去扶降月之际,脚下一蹬,施展了轻功飞离。
“喂!你别跑呀!”云萱回神之际,才惊觉刘景已经逃离了。
“云萱,别追了,快扶降月回去。”
彧珩说罢,抱起降月,跃上马背,缰绳一勒,掉过头,疾速的往山下奔去。
云萱也骑上马背,准备离去,她眼尖的发现绝色蹑手蹑脚,连忙出声喝道:
“你想去哪里?”
“呃……没……没有,十九爷……呃,不,十九格格。”方才绝色才确定云萱是女的,虽然以前她就曾怀疑,可是看云萱那粗鲁的行径,怎么看都不像女人,所以她才会一直当云萱是男的。
“我可警告你,你若是敢逃,我就剁了你的脚!”
“是、是,我不逃,我不逃。”绝色哀怨的走到马旁,“格格,我要怎么上马?”
云萱睨了她一眼。“谁说要让你上来的!”
“那我……我要怎么回去?”绝色看其他的男人,死的死,伤的也跟着彧珩走了,哪还有人能帮她抬轿?
“走回去呀!你最好给我乖乖到天魁馆去领罪,否则……”云萱嘿嘿冷笑几声后,脚朝绝色踢去。“天黑之前,你要是没来,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说罢,云萱也尾随彧珩而去。
“用走的?呜……居然叫我用走的。”
绝色哀怨的掉泪,半刻也不敢迟疑,他们这些皇子的性情,阴晴不定,她可是早领教过了。
为免自己被大卸八块,她只好认命的一步一步走回去……
*****
“可春,你待在房里做什么?”云萱走进降月房里,看见可春杵在旁边,不禁皱起眉头。
“降月小姐受伤了,她又昏迷不醒,我怕……”可春一脸焦急的神情。
“怕什么?不过是挨了几掌,又被刺了一剑,死不了人的!”看可春那张哭丧的脸,云萱不禁斥道:“出来出来,别在这儿碍事!”
“可是,我得守着降月小姐,万一她醒来找不到人--”可春仿徨脚步不定,忧心忡忡的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降月。
云萱撇嘴,瞪了她一眼。“谁说没人,我十五哥不是人吗?难不成你当他是鬼?”
可春急着摆手。“不是的,我……我是说,照顾降月小姐是我的责任。”
“现在可不比平常,降月现在受了伤,你会疗伤吗?”云萱睨她一眼,问道。
可春摇摇头。
“你会换药吗?”云萱又问。
可春皱着眉。“我……我没遇过这种事,也不知道会不会?”
“那就是不会嘛。”云萱翻着白眼。“既然不会,你就别在这儿碍事,一切有我十五哥搞定。”
可春这是很犹豫,彧珩出声了。“你们全出去吧,别吵到了降月。”
“听到没有?走吧走吧!”
云萱像赶鸭子似的,把可春给赶出房外去。
*****
彧珩在帮降月运掌疗伤后,扶着她躺下,褪开她的上衣,他把染血的白布解开,重新上药之后,再换新的扎布。
降月大概是被痛醒的,她的脸颊痛的抽动了下,幽幽醒来。
“妳醒了?别动,我在帮你上药。”他侧头看她一眼,轻笑着。“很痛吧?”
降月咬牙忍着痛,明知他是一片好心,她还是忍不住骂他,“你别在那摩蹭老半天,想趁机吃我豆腐吗?”
彧珩嘴角轻扬,“难得遇上这种好机会,我不多看两眼,怎对得起自己?”
他的视线往下一挪,那只浑圆饱满的凝脂丰挺,尽收眼底。
“你……”降月又羞又痛又气。“就算你要帮我疗伤,也不用把我的上衣全……全月兑了。”
“你不是怕热吗?全月兑光不是较凉爽些?”彧珩低笑一声,“而且我这么照顾你,让我多看两眼,就当是慰劳我嘛!”
其实,他是怕换药时,污渍会沾上她的衣裳,他又是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难免会弄脏了她的衣服,干脆就把她的衣裳月兑下。
“哼!”她怒地别过脸。
弄好后,他拉着椅子坐在床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雪白的胸前。
“你还看不够吗?”她羞红了脸,嗔道:“已经换好药了,你快帮我把衣服穿上。”
要不是挨了刘景那几掌,害得她浑身乏力,右胸上又有伤,她只要一动伤口就泛疼。
如果不是这样,她早就把他的双眼挖出来了,还能让他看得一副笑婬婬的吗?
“嗯,还是别穿的好。这样,我照顾你才不会无聊。”
“谁要你来照顾!你叫可春来!”
“可春她不会处理你的伤,还是我来照顾你。”说话的当儿,他的大手情不自禁的覆上她雪白的玉乳。“照顾你,还真值得。”
“你……你不要脸!”她羞地怒骂他。
“别生气了。”他站起身,拉来棉被帮她盖上。“你就是不听我的劝,我早叫你别去。”
他不让她押镖,纯粹是担心她的安危,万万没想到,这回她是被刘景给算计了。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的?”她纳闷的盯着他。
彧珩浅浅一笑,也不瞒她。“我真的是担心你,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跟去看看。”
“原来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她脸上有着薄怒,但心头却感到窝心。
还好他赶来了,否则,她就落入刘景的手中了。
彧珩弯,俯首凑至她眼前。“我是关心你!”他的唇轻轻印在她额上。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我让可春给你煮碗稀饭来。”
他旋身欲离去,她突然唤住他。“彧珩,你别……”
“嗯?怎么了?”
“我……”
降月回避着他炙热的目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居然想叫他别走……有他在她身边,她觉得自己好安全,他要走,她心里竟有一阵慌……
“没……没事,我……我只是想说--谢谢你!”她低柔地说。
“别和我客气。”践珩扬唇浅笑,确定她没事,他才旋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头泛上一阵暖意,唇角也甜甜的勾出了笑容。
他对她是真心的好,她心里可是真切的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