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深海(下) 第11章(2)

从午餐变成披萨那一餐起,陆静深开始拒绝进食。

他本就不爱太油腻的饮食,对于披萨这种食物一向没有好感。“我不吃这垃圾食物,你把陈嫂找回来。”

宁海一边咬着披萨,一边笑他太好命。想她之前在美国,有披萨吃就不错了,还挑剔。

她当然没有理会他的要求。既然不吃,就饿他一顿吧,饿了就会吃了。只是到时披萨若冷掉了,他也得将就。

她没想到陆静深会真的跟她硬碰硬。不仅午餐没进食,就连晚餐她叫来饺子店的外卖,也是连一口都不尝。

她看着他的下巴因为刮胡子不小心而割出好些道浅浅的伤痕。

他的衣着在无人协助打理下,逐渐从绅士风走向颓废风……然而,他就是不肯投降。

夜里,当她兴致蛊然地请他试用一下她替他买的时,他甚至抵死不从……闹鏖战许久,分不出输赢,逼得她拿出网购时附赠的情趣手铐,趁他不备时将他铐在床柱上……

宁海没想到他真会宁死不屈……被铐住后,依然坚定地维护自己的尊严。当晚,她一步步走向他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能怪她,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女人,在看见一个只穿着睡袍、被铐在床柱上还能表现出雍容气质的俊美男人时,会不色心大发的吧?

带着莫名的期待,她走向他。

陆静深,她权宜婚姻里的另一半,她决定不委屈自己,要好好享受…………

身随意动,纤手抚上他的脸,明显地厩受到他的抗拒。

“别碰我,我警告——”

她低低一笑,说:“换句台词如何?你昨晚也说过这句话。”

说着,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伸手一推,将他推倒在一旁的床铺上。

他很生气,不断扯着手铐试图挣月兑,让那长链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但这手铐没钥匙是打不开的,意识到这点后,他慎怒道:

“你敢——”

“我当然敢。”她跨上他的身躯,继续以言词激怒他:“因为这是你逼我的。”尽避已分不清到底是谁在逼谁,他想逃避现实,她却不能如他的意,否则只怕玛莉会从坟里爬出来向她讨债。

宁海已下定决心,在没有达成目的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心意。于是她扯开他的睡袍,听见他倒抽一口气,要她住手。她果真住了手——改用舌头去舌忝他。

她喜欢他的沐浴乳香味,当他是美味甜点那样,品尝着他的身体,接收他强烈的反应,甚至,将他握在手中,像是已经掌握了这个男人。

这是意外。宁海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她在性观念开放的西方国家里停留了不算短的时闲,连大学学位都是在美国拿到的。然而在这方面,她仍然非常谨慎。是以万万没想到,当她在他身上得到那样超出想像的欢愉时,竟会忍不住食髓知味,一尝再尝。明明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忍不住想碰触他……

结果,在逼他面对情yu\\的洗礼之际,她也在自身的欢愉中浮载浮沉。

假使有一天,这场权宜婚姻终究要有一个结果,那么,她必须在两人的关系中做出选择。

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宁海很清楚,只因亲密的对象是他。

啊沉中,她听见他不断质问她嫁给他的理由……其实理由单纯得很,可她永远不会告诉他。

这毕竟只是一场权宜婚姻。

除了不愿意让他窥知她与玛莉的过往,更因为……不想承认自己在明明知情的情况下还不小心放了感情,好像她会对他……只是为了报恩……但其实并不是。

说不出口的那些话里,尽是些欲盖弥彰的心事。宁海终究摇了一摇头,撇开纠缠心中的阴影,转而专注地面对身下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气恼、很愤怒,可是紧紧抿着的唇线仍写着一抹激情。冲动地,她俯下脸吻住他的唇。

四唇相贴之际,他讶然睁大迷茫双眼,俊美的面孔瞬间染上红潮。

趁着他放松防备的片刻,她含住他下唇,用力吸吮一番后,粉舌随即试探地深入他唇间。

没咬她。很好。宁海放了心,享受起亲吻他的滋味来。

拥抱的感觉十分美好,让她觉得安全、舒适又充满期待。

……

自始至终,他未曾对她说一句求饶的话。然而宁海又何须他的臣服?她不过只是……想要他。

漫漫长夜,手铐链声无片刻止息。

一夜折腾,他终是降而不屈,好有骨气。

假使他能拿这份骨气振作起来,不知会是怎生一番景况?宁海心想。

清晨醒来时,宁海看着身旁沉睡的男人,知道不可能老是这么逼他。逼急了,只怕要两败俱伤……

指尖不自觉怜惜地搔了搔他的颈子,又吻了吻他微噘的唇,好半晌才起身下床,回阁楼盥洗,以免吵醒他。

如今这局面,睡着的陆静深,比醒时的他可爱多了。

堡作桌上的笔电一贯开着,宁海在等最新的讯息传来。

洗过澡后,她先去厨房弄了早餐,巧的是,他也起来了,本想顺便替他也弄一份,可又觉得不能宠他。便暗自下了决定,如果他不主动开口求助,就再饿他一顿。

并非想见他俯首称臣,而是不这么做.他便意识不到他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地当一个隐士。凭藉的是他人的协助,而不是自己的力量。

如果没有钱管家、没有陈嫂、没有王司机和刘叔……他还能过得舒服自在吗?

眼睛看不见并不是他的错,这世上大有双眼失明,却依然能以热情拥抱人群的人。靠着辅具、点字,以及种种导盲的措施,盲人也可以拥有自立的能力,不似他……真真是天之骄子。

她看不下去,决定不能再继续宠他!甚至把宠着他的人统统都赶走,就是要他在孤立无援下,诚实面对自身的处境。

只没料到,他会如此顽抗!

丙然,他仍然没有求助。她便不理会他,端着自己那份早餐,迳自到花园里吃饭看报去了。

后来,回到阁楼上时,宁海穿着宽松的休闲眼盘腿坐在椅子上,从国际自由记者联盟的网页上,浏览M国政变的最新发展;同时不断检查电子邮件,希望可以收到谭杰诺的信。

是的,发生暴动了。

上个月杰诺才跟着一个国际医疗组织进入这个由军人主政且一向不欢迎媒体的国家。当时她就有点担心,却没想到这一趟竟然会让杰诺遇上暴动——他一定很兴奋。对一个记者而言,没有什么比事件发生时人刚好就在现场来得更加好运的了。

前几天,当她知道M国改革派人士要求与军政府展开自由对谈,而与军政府发生激烈冲突时,首先担心的便是谭杰诺的安危。

他们曾是同事,共事过一段不短的时日,即使现在已经各自离开原来的媒体,但仍是要好的朋友。她担心杰诺会为了报导新闻而卷入M国的内政问题……

候了一段时间,电脑显示收到一封新邮件。

宁海赶紧点开邮件,果然是谭杰诺的来信。

他以前也做过这种事。总在身陷险地时,将热腾腾的新闻稿和照片,甚至是现场的影像寄到她的信箱里——只因他知道她会帮他将新闻发布出去。

拧着眉,宁海看着信件里夹带的一幅幅血腥照片,是军方镇压改革派的画面。

信件里,有一篇以英文撰写的新闻稿。

才刚看完信件内容,即时通已经传来讯息。正是谭杰诺,他说——

海儿,帮我一个忙。

宁海回他一个鬼脸。

谭杰诺哈哈一笑,没多说什么,只解释他现在上网不容易,M国又封锁住某些网域,让他无法连上国际记者联盟的网页,好不容易在城区里找到可上网的地方,但随时可能断线……

丙然宁海还来不及多问他几句,他便已显示离线状态。

无奈的,她连上“真相之眼”——一个国际性的记者联盟组织所架构的自由新闻论坛。这个新闻网是近几年才成立,主要的成员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自由记者,以及部分虽然为特定媒体工作,但仍愿意为新闻自由贡献一份心力的人。

宁海不是联盟的会员,却与这些人偶有合作,与几位熟识的朋友联络了一番后,她便将谭杰诺的国际新闻稿发了出去。

才刚做完这件事,就听见楼下传来巨大的不明声响。

宁海轻叹一声,抱怨起陆家老爷的难伺候。没有关上电脑,就任它开着,她轻悄悄地下了楼。

当然是陆静深。

他站在厨房里,手里拿着一把锅铲,衣服上沾了一堆黄黄的蛋汁。

煎个蛋会有多难呢?

把眼睛蒙起来再试着做这件事,就会知道有多难了。基本上,没把房子烧掉已经是奇迹。

察觉宁海出现,陆静深脸上瞬时露出一抹尴尬。

再叹一声,宁海走上前。“你就是不肯开口求助,是不是?”

撇了撇嘴,陆静深才迟疑道:“我若是开口,你会帮我?”

“不一定,但可能会。”

“那好,我要吃你早上吃的那种炒蛋。”他将锅铲递给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摆出大老爷姿态。

他脸颊有些消瘦,不知是因为被她饿了两餐,还是夜夜被她采阳补阴所致?

看着看着,宁海突然笑了。她上前一步接过锅铲,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脸颊,以着半哄半骗的口吻道:“乖,去旁边坐好,炒蛋马上就来。”

陆静深抿起嘴,移到一旁,小心拣了张椅子坐下,还不忘交代:“蛋要女敕,别炒得太老。”

“没问题。”宁海很配合地道。“要不要泡一杯牛女乃?还是要果汁?”

陆静深痛恨她的语气,咬牙命令:“牛女乃!要热。”

“遵命,老爷。”

回应她的,是他空月复雷鸣大作。

没多久,蛋炒好了,牛女乃也泡好了,纷纷端上餐桌,陆静深不知道她杯盘放在哪里,不敢妄动。等宁海将一把叉于塞进他手里,才赶紧叉了一口炒蛋入口。不知道是因为饥饿的缘故,还是这蛋的确炒得不错,他一连吃了几口,差一点没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好吃吗?”她站在旁边问。

他没回应,只是低着头专注地吃。

宁海等他将整盘炒蛋吃完,喝下大半杯牛女乃后,又递给他一片刚烤好的女乃油土司,才道:“好吃就多吃些,多补充些营养和体力,精气才不会被我榨干——”

“噗——”陆静深喷出一口牛女乃。呛咳着。“你——”

宁海拍着他的背帮忙顺气.“别急,有话慢慢说。”

“你——”他俊脸通红,不知是因为呛到,还是因为她那番榨干他精气的话。

好半晌,陆静深叹了一口气。

宁海眨了眨眼。“陆老爷准备投降了?”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役,但宁海不在意其中的公平性,只要能赢就好。

“宁海,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终于问了。

千等万等,就等他这句话。满意一笑,宁海说出答案:“我要你养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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