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妍憋着一肚子怨气和丹伦一起回到府宅,她之所以会如此抓狂,是因为一路上丹伦的脸竟然比她还臭。拒绝与她交谈便罢,回府的途中也一直瞧窗外,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就坐在他对面。
与岚亦不期而遇,对他的影响似乎很大,乔妍从未在丹伦的脸上看过类似的表情,他总是一派悠闲,偶尔会发脾气,但从来不会紧张。
如果他们身在现代,她大概会命令他停车,情愿走路也好过看他的臭脸。问题是她身在古代,而且搭乘她最恨的马车,她有惧马症,又不能让丹伦知道她怕马,只好咬牙忍受。
马车喀啦喀啦地在街上跑,时而平顺时而颠簸,看来不只现代有路况不佳的问题,古代也有,而且加倍严重。
搭乘马车已经够难受,偏偏丹伦的府第又位于内城的东北角,跟北城刚好成对角线,距离遥远,等他们回到府里,已经天黑。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见到岚亦会令你如此不安?”平日丹伦是她的雇主,一旦关起门来可就没有主仆之分,她想说什么都可以,大吼大叫也行。
“岚亦?”丹伦挑眉。“你跟他很熟吗?才见过一次面就直呼其名,会不会太大方了些?”
“他也许是我下一任雇主,先互相熟悉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可以减少自我介绍的麻烦。”她回嘴,没在跟他客气。
“那也要等到三个月后。”丹伦冷冷提醒她,想走没那么简单,把债还清再说。
“应该不必那么久。”她反过来提醒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再过两个半月就能月兑离你的魔掌。”不知不觉居然也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她都在干什么,保护这个混账?简直是浪费时间。
“看样子你是度日如年。”每一天都记得清清楚楚。
“要我不扳手指度日也可以,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怕岚亦贝勒?”他是长得高一点,体格是壮了一些,眼神是野兽一些,但他又不会吃人,要她说,她觉得岚亦还挺有风度的,被她又踹又打也没有还手,和他的外号说实在不是那么吻合。
“我并不怕岚亦贝勒。”丹伦打死不愿承认。
“你看你的拳头握得这么紧,还敢说谎?”乔妍看不过去,怒气冲冲地走到他前面,抓住他的手,不客气地反驳丹伦。
顺着她的视线,丹伦这才发现自己依然紧握双拳。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啰唆个什么劲儿?”他挥开她的手,试着松开手指,才发现竟然如此困难。
她啰唆个什么劲儿——
“好,我不管你可以吧!”算她鸡婆。“但是我要知道,岚亦贝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是在利用我吗?”
“他说过哪些话,我早忘得一干二净。”丹伦的语气嘲讽,彻底惹毛乔妍。
“要不要我一个字一个字背给你听?”他分明在说谎,他有她见过最强的记忆力,连他十年前哪一天买过哪枝毛笔花多少钱都记得,哪可能马上忘记岚亦的话。
“我不想听。”他又把她最恨的扇子拿出来,被她火大打掉。
“又想用扇子遮住脸吗?”虚伪的男人。“就算你遮得了脸上的表情,也掩饰不了你的心情,你分明心慌。”
“我的心情慌张与否,你如何看得到?”自以为是的女人。“别以为你会些拳脚功夫,就以为全世界都得臣服在你的脚下,功夫比你好的武师多得是,我劝你也不要太自大了,免得闹笑话。”
“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干嘛还指定我当保镖,这不是很矛盾吗?”她并不是顶尖,这点她有自知之明,轮不到他来说嘴,她非常清楚她还不足。
“保镖?”
“就、就是护卫的意思啦,是我的家乡话,在我们那边都是这么说的。”乔妍只要一急就会说错话,只要说错话,就一定拿家乡话搪塞,丹伦听久了都会背。
“你确定这真的是你的家乡话?”丹伦冷笑。“我怎么听都和咱们的话很像。”
“这、这当然是我的家乡话,你是什么意思?”她可没说谎,现代也说北京话,只是很多用词古代没有,她也没有办法。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丹伦耸肩。“我只是觉得如果彼此互有隐瞒,就不必急着拆穿对方,对彼此都有好处。”
丹伦意有所指,乔妍愣了一下,不确定他真的知道了些什么,或者纯粹只是跟她抬杠。
“我可以不计较你说我武功差,但我绝不容许自己遭到利用。”她可是很有原则。“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岚亦贝勒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只是一句简单的yes or no,只要不是心中有鬼,一定答得出来。
丹伦的心中是否有其他想法未可知,但他有一肚子火倒是真的。平白无故遇见岚亦也就算了,她还受他挑拨,难道说他们两个月来的相处,还不如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岚亦?
“到底是不是真的?”乔妍追问。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无可奉告!”他没必要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丹伦撂下这句话以后,随即转身走到门口,用力打开房门——
砰!
当着她的面重重甩上门,看得出来他相当火大,门都快被震飞了。
这个混账……
乔妍比他更生气,因为一个英文单字就能解决的问题,丹伦竟然连答案都不愿意给,他们还能继续发展下去吗?不如趁早翻桌。
他们两人自相识以来打打闹闹,会斗嘴也有温馨的时刻,但冷战倒是头一次。
“可恶!”乔妍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离他们两人吵架已经是六个钟头以前的事,她还无法冷静下来,可见她有多生气。
什么?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无可奉告?
好啊,她就把他想成大坏蛋,全世界最可恶的人,如果她这么看他他也无所谓的话,那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干脆现在就分手算了!
乔妍仔细想想,她和丹伦其实也不算真正在交往,两人顶多就是亲个嘴,偶尔说几句恶心的情话,跟一见面就上床的一夜差多了,人家搞得如此火热,天一亮都可以拍拍就走,他们只是盖棉被纯聊天,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对,就是这样!反正他也没把她当回事,她也犯不着自作多情。
都已经三更天了,乔妍还在房里不断喷火,怒气延烧个没完没了。
她越想越上火,总觉得再和丹伦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自己会生病,还是早早走人,省得没命回现代。
现在,她是真的希望突然刮起一阵怪风把她卷回现代,可惜今儿个的天气好得出奇,连朵云都没有,她所期待的奇迹不可能发生。
尽避如此,她也不要跟他待在同一间屋子!
乔妍决定立刻打包走人,管他镖局欠他多少钱,反正又不是她欠的,要还也轮不到她。
此刻的乔妍完全把“责任”两个字抛到脑后,先安抚自己受伤的心再说。她转身要拿包袱,才想起她怕客房不安全,把包袱藏在丹伦的床下,这下她不是当小偷,就是得放弃包袱,而她不可能选后者,她从现代带来的家伙全放在里面,包括绝对不能曝光的短枪。
看样子她只能干小偷,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