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夫人将司徒云心带进武家堡的大厅,司徒云心好奇地看了大厅一眼,随后将视线放回到武老夫人身上,对于武家堡可容纳百人的大厅没有太多着墨,落实了武老夫人的猜测。
一般寻常百姓进了武家堡的大厅,鲜少不被大厅的气势吓到的。光是天花板的高度,就是一般屋子的三倍,抬头看还不见得能看清天花板的花纹,大厅的宽度也是一般屋子的五倍,长七倍,面积足足有两栋平房般大小。
“这边坐。”武老夫人让司徒云心坐下,打算跟她好好聊聊,问清楚她和武鉴钧的关系。
“谢谢武老夫人。”司徒云心拍掉身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坐到椅子上,就怕弄脏了昂贵的黄花梨官帽椅,给武老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武老夫人对司徒云心的印象极好,光是她绝世的容貌就为她添了不少分数,谁不喜欢漂亮的孙媳妇儿呢?
“这位姑娘,钧儿当真说过要娶你为妻?”虽然对司徒云心的容貌甚满意,但武老夫人还是谨慎以对,免得欢喜了半天最后才发现弄错,那可就冤了。
“是真的,武老夫人。”司徒云心点头。“他说等我长大以后,他若是尚未娶亲,会与我成亲。”武鉴钧说过的话,司徒云心每一句都牢记在心底,一刻也不敢忘记。
“原来如此……”
“别听她胡说八道!”
武老夫人的头都还没点完呢!但见武鉴钧气呼呼地走进大厅,大声驳斥。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这些话真的都是他亲口讲的,我没有说谎。”司徒云心回过头反驳武鉴钧,气得他差点吐血。
“你口口声声说我答应娶你为妻,有什么证据?”武鉴钧受够了她没完没了的指控,他根本没向任何人许过婚,即使她美如天仙。
“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一招,幸好我有记得留证据。”前辈有交代,当你看中某只猫时,千万记得从这只猫的身上拔毛,否则猫是很狡猾的动物,一转眼溜掉。
“你有证据?”武鉴钧的眼睛瞪得老大,不相信她拿得出来。
“当然有。”司徒云心得意洋洋,庆幸自己有位好老师,跟她学了最重要的一招,现在可派上用场。
想当然耳,司徒云心口中的老师,必定是尹荷香,当年申梦时急着从她身边逃离时,忘了把最重要的刀带走,活生生成了呈堂证供。
“看清楚了,这就是证据。”司徒云心把珍藏多年的白色衣角从袖子的暗袋里取出来,摊在武鉴钧的面前,要他认仔细。
武鉴钧皱眉打量她手上的衣角,白色的布料上只见一大片污渍,硬要说它是证据,未免太牵强。
“这是什么?”他甚至看不出用途。
“你衣服的衣角。”司徒云心怀疑他故意装傻,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我衣服的衣角?”武鉴钧闻言愣住,真的傻了。
“这块料子倒是挺眼熟的。”武老夫人拿走司徒云心手上的衣角,前后左右翻了翻,怎么看都觉得在哪里看过。
“怎么可能?”武鉴钧想抢过武老夫人手上的衣角,被她一把推开。
“这块料子我分明见过……我想起来了!”武老夫人喊道。“这不就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袍子,当时我还问你怎么缺了一块衣角?你说被一只小老鼠问走,就是那件袍子!”
武鉴钧贵人多忘事,不但认不出司徒云心,连自己穿过的衣服也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可能?”更糟的是他只会一直重复同样的话,很明显连智力也给遗失,退化成一只九官鸟。
“小老鼠?”司徒云心更惨,竟被他说成一只老鼠,真个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下无奇不有,再不可能的事儿都发生了。”他就节哀吧,呵呵。
没错,这简直他妈的不可思议,他明明安排好一切,为什么突然间乱了套,平白跑出一个未婚妻来?
“你是在哪里捡到这块衣角?”武鉴钧怎么都不愿相信司徒云心真的找上门来,在他心中,十一年前那场邂逅只是突发事件,他完全不愿想起,更何况记得。
“这不是捡的,是我亲手从你身上割下来的,你别想赖帐。”司徒云心不是傻瓜,他故意误导方向,好让武老夫人以为她是骗子,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胡说!”他一定在作梦,她不可能是那个小女孩,更何况武家堡和顺德府相差千里,她不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找到这儿来。
“我没有胡说!”再诬蔑她,她要翻脸了。“十一年前我不小心坠落山崖,你救了我,跟我约定等我长大成人,你若是未娶亲就会娶我为妻,我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结果却看见你在比武招亲,压根儿就是个负心汉!”
司徒云心越想越伤心,也越想越气。为了尽快赶到武家堡,她没敢多投宿客栈,餐风露宿不打紧,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空换,沾了一身灰尘,活像穷要饭。
正因为她的外表像穷要饭,才引起武鉴钧的反感!武鉴钧不是势利的人,但她对童年承诺的执着,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
如果不是已经打听清楚武家堡家大业大,是不可能千里迢迢从顺德府赶来,只为了逼他实现童年时的承诺,天晓得他根本把十一年前那场偶遇,当作是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如今她人都跑到武家堡来了,不理她似乎不可能。
武鉴钧只要一想到他的计划被司徒云心破坏殆尽,对她的怨恨加深,更不能原谅司徒云心。
“这么听来,你还真是个负心汉,罪该万死哪!”
武鉴钧就已经快被眼前这一团乱烦死,武老夫人还在一旁帮忙司徒云心敲边鼓,气坏武鉴钧。
“女乃女乃!”他不知道女乃女乃安什么心眼,但他直觉不妙,女乃女乃恐怕站在司徒云心那一边,不愿意帮他。
“干嘛这般气急败坏?”武老夫人笑呵呵。“你再委屈,也不能否认她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又何必动怒?”
武老夫人十分了解自己的孙子,他或许固执,但绝非是个会赖帐的人,先前或许没想起来,但经过那姑娘提点以后,最少想起了大半,从他的表情就可窥出端愧。
“我当时只说会考虑,没答应一定娶她。”武鉴钧反驳武老夫人的话。
武老夫人听着听着挑眉,心想原来他记得相当清楚嘛!看来这小子对眼前的姑娘也不是毫无感觉,不过话说回来,恐怕这位姑娘在幼年时就已经出落得相当漂亮,否则不会留给他如此深刻的印象。
既然如此,这好办!她只需要为他们两个人创造机会,让他们重新邂逅,那就行了。
“对一个小泵娘来说,这就是承诺,既然你已许下承诺,就不能不娶她。”武老夫人决定出手接管局面,帮两个人的未来定调。
“女乃女乃!”武鉴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她唯一的孙子,她怎能如此草率决定他的婚事?不行!他非反击不可。
“就算要成亲,也得经过她爹娘的同意,她爹娘知道这件事吗?”他很怀疑。
“孩子,你爹娘知道你来武家堡找钧儿吗?”明知道武鉴钧只是尽量拖延,武老夫人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因此转而问司徒云心。
“呃,我爹和我娘都知道我跟武鉴钧有婚约……”司徒云心话说得吞吞吐吐,一看就知道有所隐瞒。
“你没回答女乃女乃的问题,你爹娘知道你来武家堡找我吗?”武鉴钧紧抓住司徒云心的小辫子,不许她打混。
“我有留纸条。”她硬着头皮回道。
换句话说,就是离家出走。
这短短的四个字,令武鉴钧深恶痛绝,原因十分简单,他是“离家出走”这四个字的受害者。
想当年,他不过六岁,任性的双亲因为个性不合,各自留下一封信拍拍走人,从此没再回过武家堡。骤失双亲的他,只得在武老夫人严厉的教导下,学习怎么当一名称职的堡主,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武鉴钧本来对司徒云心的印象就不好,现在知道她是离家出走,心中对她的厌恶感更是急遽增加,比雨天里生长的青霉还要来得快。
“既然留了纸条,这就好办了。”武老夫人先下手为强,抢在武鉴钧之前搭话。“想必你的爹娘很快便会抵达武家堡,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
武老夫人铁了心非要武鉴钧娶司徒云心不可,武鉴钧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但他发誓绝不会屈服。
“别以为有我女乃女乃给你当靠山,我就会答应这桩婚事。”他火大警告司徒云心。“你想让我更讨厌你,尽避死皮赖脸的留下,我不会给你好脸色!”
武鉴钧撂完话以后转身就走,临走前的咆哮还在大厅里回荡,并未随着他的脚步离去。
“不要脸的人是你吧!谁死皮赖脸?”司徒云心对着武鉴钧离去的方向做鬼脸,尽避他已经不见人影。
她孩子气的举动,让武老夫人不自觉地笑出声,看来武家堡要开始热闹喽!
“啊,对不起。”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失礼,司徒云心赶紧跟武老夫人道歉。“我好像和令孙天生犯冲,说不到两句话就开始吵架。”
这倒是真的,一般来说,钧儿就像是一尾滑溜的泥鳅,谁都不得罪,对女人尤其温柔,所以才会受到女性的欢迎。这样的钧儿,对她却唯独像长了刺一样针锋相对,甚至连死皮赖脸这种难听的话都说出口,前途大有可为。
“别理他,他就是这个脾气。”武老夫人十分了解孙子。“大概是你突然出现打乱了他计划,他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只好发泄到你身上。”
“计划?”司徒云心不解。
“比武招亲呀,孩子。”武老夫人笑着回道。“说起来他还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打算送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到时候他想要月兑身可没这么简单。”
这么说起来,在她上台之前,好像瞧见有个体型相当健硕的女子,那应该就是武老夫人准备给武鉴钧的“意外惊喜”。
“我打赌您的孙子要是瞧见了您为他准备的惊喜,一定会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司徒云心只要一想起这场面,忍不住噗哧一笑,武老夫人万分同意。
“只可惜被你抢先一步,不过效果一样好就是。”话毕,武老夫人和司徒云心交换一个眼神,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哈哈哈……”
她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倒也像袓孙一样有默契,连笑点都相同。
“武老夫人,您并不清楚我的来历,为何只听我的片面之词就相信我的话,让您的孙子与我成亲?”司徒云心很喜欢武老夫人,但她同时感到困惑,因为武老夫人看起来十分精明,不像是会轻易下判断的人。
“不必问也知道你必定来自麒麟山庄,有申家人的血统。”武老夫人的判断可是下得有凭有据,眼睛利得很。
“您怎么知道我有申家人的血统?”司徒云心感到十分惊讶,武家堡距离麒麟山庄少说也有千里远,没人识得她。
“你跟何晓冰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我一看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武老夫人当初为何惊讶的原因。
“您认识我外婆?”司徒云心闻言眼睛睁得老大,更惊讶了。
“岂止认识,我和她还抢过同一个男人。”武老夫人笑着挥手。“不过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最后她抢赢,我也成了别人的老婆。”
听起来又是另一个精彩的故事,好像每一位长辈的爱情故事都很不可思议,真神奇。
“这么说来,我还是您情敌的外孙女,您不会介意吗?”得知武老夫人和何晓冰的关系后,司徒云心反而不自在,尤其她又长得和她外婆如此相像,在她看来一定很碍眼吧!
“有个武林第一美人的孙媳妇儿,我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呢?”她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她想太多了。
武老夫人爽朗的笑容,让司徒云心顿时放心下来,但她只要一想起武鉴钧的态度,脸上顿时失去笑容,一整个浅气。
“谢谢武老夫人。”如此大方。“但您的孙子好像不这么想,他摆明讨厌我。”
“是吗?我可没你这么肯定。”武老夫人一点都不担心。“不过钧儿的个性相当固执倒是真的,当他下定决心讨厌一个人,的确会抗争到底,这点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我倒不担心,因为我也不会轻易认输。”要斗就来斗,看谁比较厉害,哼!
“很好,你尽避放手去做,女乃女乃会适时给你协助。”武老夫人鼓励司徒云心,让她好感动。
“武老夫人……”
“还老夫人老夫人的叫,该改口了。”武老夫人慈祥地纠正司徒云心,让她好感动。
“女乃女乃!”司徒云心没想到武老夫人会这么轻易就接受她,眼眶都湿了。
“女乃女乃还有一事相求,这对你也有好处,你一定要做到。”武老夫人忽地提出要求,司徒云心赶紧抹掉眼泪,正襟危坐。
“女乃女乃您说,我一定做到。”她发誓。
“那就是……”
武老夫人要司徒云心靠近一些,司徒云心趋前附耳,边听边点头,似乎颇有心得。
至于外头的擂台呢?早就拆了,就好像从来没办过比武大会似地,旗子收得一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