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黄其伟的套房,原本租给一位出外人,后来那个人搬走了,这间小套房便空了下来;颜郁郗担心自己的住处太过容易被刑柏阳找到,而黄其伟恰巧有这个地方可以暂住,所以就让洛小小住到这里来。
“要嘛就别躲,若决心要躲,就得躲得成功,不然三两下就被逮到了,岂不丢死人了?”颜郁郗拿出带来的食物,一一摆上屋子里唯一的小四方矮桌。
“好啦!”小小帮著她将小菜放好,心生感动。“郁郗,谢谢你。”
颜郁郗佯装生气地瞪了小小一眼,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神经!那么久的朋友了,还跟我客气什么?”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解决了一顿晚餐,正当她们收拾好杯盘狼藉的小方桌,门铃又响了三声。
“大概是其伟来了,我去开门。”洛小小将手冲洗干净,边走边说。
“咦?”见到门口的黄其伟,洛小小睁大了眼。“其伟,你跟人打架啦?”黄其伟的嘴角明显地青紫了一大块,一看就知道跟人打了架。
“没什么。”黄其伟进了套房,随意坐在地板上,并没有多说什么。
“是不是刑柏阳打的?”颜郁郗收拾好东西,随手在牛仔裤上抹了抹手,坐在黄其伟旁边问道。
“郁郗?”洛小小吓了一跳,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黄其伟露出一抹苦笑,情况不言而喻。
“看吧!我就知道刑柏阳有暴力因子。”颜郁郗撇了撇嘴,把脸转向洛小小。“小小,我看你还是乘机把他给甩了,免得以后他像对付其伟一样对你,那可又多了一个家庭暴力的个案,不妥,实在不妥。”她煞有其事地危言耸听。
小小一阵委屈,她歉疚地说道:“其伟,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说没两句,眼眶就红了,据说常哭的人泪腺会越来越发达,所以在独处时常忍不住偷哭的洛小小便成了实证者。
“不碍事。”黄其伟反过来安慰她。“我若真怕你给我惹麻烦,我就不会帮你,放心,我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你现不就被打肿了脸?”颜郁郗忍不住吐他槽。
“哈?”黄其伟搔了搔头,有丝困窘。
“郁郗,怎么说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这样……”洛小小已经够内疚了,她偷偷在桌下捏了颜郁郗一把,希望她口下留情。
“是呀是呀,他是个大好人,怎么当初你会瞎了眼嫁给别人?”其实颜郁郗的心不坏,就是坏那张嘴,此时逮到洛小小的小辫子,若不好好把握机会损损她,怎么算都觉得浪费。
“郁郗!”洛小小羞红了脸,用力地拍打颜郁郗的大腿。感情的事,又不是她说爱谁就能爱上谁的,如果真能自己决定对象,她也不用这么痛苦了,而且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哎哟,痛死了!”颜郁郗用力地搓抚著被猛力攻击的大腿,干脆拿起包包,走人!“不好玩,我走了。”
“郁郗……”洛小小委屈地瞅著她,像只红眼的小白兔。
“没事啦,闹著你玩的。”颜郁郗叹了口气,没辙地挥了挥手。“明天还要上班,我先走了。”道过再见后,她便潇洒地走了。
“她真帅气。”黄其伟看著颜郁郗的背影,愣头愣脑地说了句。
“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洛小小很感谢郁郗和黄其伟的相助,而此时朋友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
“好了,看到你没事,我也该走了。”黄其伟已看破了对她的感情,所以不愿多加恋栈。“对了,我想你还是听听他的解释,也许你真的误会他了。”
“其伟,谢谢你。”她淡淡地笑了笑,表明不想再谈这个问题。
“应该的。”他释怀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小小的套房霎时又只剩下她一人,她寂寥地望著窗外的繁星点点,一颗心像浮萍般没有著落──思绪沉淀了三天,洛小小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她收拾好自己简便的行李,决定回去面对问题。
她留了张感谢的字条,并连同钥匙一同放进一只信封里,交给楼下的警卫先生,交代他把信转交给黄其伟。
她步出大楼,随手招来一辆计程车,然后往不可知的未来走去──洛小小没料到母亲们已提早回到家,正坐在咖啡屋里闷著发呆。“小小,你是跑到哪儿去了?害得我跟你妈急得要命!”一见洛小小推门进来,陈友梅便拉著她前后小心观看,就怕她少了块肉。
“妈……”她鼻头一酸,连忙用力地眨眼,怕一时失控会让母亲们更为担心,所以她小心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们怎么回来了,一个星期不是还没到吗?”
“打电话回来老是没人接,我跟你妈怕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没两天就赶回来了。”陈友梅像只老母鸡般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倒是邱梦贞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但却也让人备感压力。她转向一边沉默不语的母亲,轻唤了一句:“妈。”
“你还记得回来?”邱梦贞难得地板起脸孔,言辞犀利。“我是怎么教你的?一声不响就离开家,一走就是好几天,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用听话了?你是想我跟你婆婆不在家,你就可以乱来了是吗?”
“妈,不是……”她委屈地将泪水往肚里吞,面对母亲的指控,她却无力反驳。“不是?你知不知道柏阳找你找得多辛苦?每天辛辛苦苦的上完班,还得拖著满身疲倦去找你,你倒好,过得挺快活的是不?我怎么会教出你这种女儿──”邱梦贞自责没把女儿给教好,一时之间竟老泪纵横。
“妈,你别哭,是我不好,我不好……”洛小小见母亲掉眼泪,一时也忍不住哭了出来,顿时母女俩哭成一团。
“好了,别哭了!”陈友梅悄悄擦掉眼角的水光,她连忙安抚哭得唏哩哗啦的一老一小。“孩子回来就好了,梦贞,你也别太责备她。来,到楼上去休息一下,免得让人看到了不好意思。”
她半哄半推地将两个哭泣中的老少骗到楼上,然后戴起老花眼镜,跑到电话旁迟缓地对著数字拨号,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哩!
###
“你可不可以别来烦我?”刑柏阳口气极度不善,连日来的忧心与烦躁已将他的好脾气给磨光了。
“喂,我是看你心情不好,外加带伤在脸,不然我才懒得每天窝在这里陪你抬杠,我早就去陪漂亮妹妹谈心了。”龚云鹏好笑地看著他脸上的青青紫紫,语多调侃。
“你尽避去,我可没好处给你。”刑柏阳翻了翻白眼,眼睛因休息不足而泛著血丝。
“那个黄其伟下手可真狠,瞧你的脸,像被人盖布袋乱打一样,没一块皮肤能看的。”他实在很后悔那天没有跟他一起去找黄其伟,不然起码可以目睹隔山观虎斗的精彩好戏。
“不能看就不要看!”刑柏阳揉了揉太阳穴。“麻烦你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请你暂时由我眼前消失,我会‘十分’感谢你。”龚云鹏耸了耸肩。“要不要帮你泡杯咖啡?”暂时?就给他五分钟吧!
“噢!”刑柏阳痛苦地申吟。“该死的你,快滚!”
报云鹏还来不及推开门,电话便不识趣地响了起来,这一响,又延长了他留在这里的时间。
“喂,刑柏阳……”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起电话。
然而,不到三秒钟,只见他突然由椅子上弹跳起来,青青紫紫的脸上浮现多日来难得一见的笑意,他快速挂上电话,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随即往外冲。“喂!发生了什么事?”龚云鹏可没时间发愣,他马上扯住刑柏阳的手臂,充分发挥好奇宝宝的特性。
“她回来了!我妈打电话来,说她回来了!”
###
威福公司距离“刑洛咖啡屋”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往常刑柏阳都是以步行往返公司与住家;但今天的情况可不同,他大步大步地跑著,连气都舍不得喘一下,活像被野狗追著跑似的,竟然只花了五分钟便跑到家门口。“妈,她呢?”边推开门,边扯著令人气闷的领带,刑柏阳呼吸急促地问道,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在二楼,你们的房间。”陈友梅看到他就有气,但为了留住小小,她仍做到告知的责任。
在她与梦贞软硬兼施的逼供下,刑柏阳承认是自己的言行造成小小的误会,以致她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
陈友梅已严厉地责备过他,所以气也消了点;倒是梦贞,一句责骂柏阳的话都没有,她知道梦贞心里怪的是小小。她就怕梦贞责备小小责备得太凶,那她这个做婆婆的可会心疼死;虽然说柏阳是为了公司不得不这么做,但毕竟错的是自己的儿子,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跟小小一样,选择离家出走。所以,小小一点都没错,一滴滴都没有!
“我去找她。”一抹傻笑挂在刑柏阳的嘴角,他火速地往楼梯的方向冲。“死囝仔,如果你留不住她,你也别给我回来了!”陈友梅压低嗓子对著他吼。刑柏阳回头丢给陈友梅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永远都不会!”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