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好烫,身体好热,呼吸……不平顺--桑瀚扬不安地摇晃沉重的脑袋,企图赶走身体里不断窜起的燥热,但不论他怎么努力,身体的灼烫依然不见消退分毫,浓浊的呼吸仍教他难受地低声申吟。
倏地一方微凉的柔软覆上他的额,就像一场及时雨,让他体内的燥热稍减,呼吸稍顺,虽然无法将他的不舒服全赶走,但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用力睁开酸涩的眼,天花板上的灯光激出他粼粼泪光,他猛地闭上眼再缓缓睁
开,无论如何就是想确认一下自己身在何处。
“再多睡一会儿,你醉了。”
软软的声音由他身侧传来,他循声偏过头去,紧接着狠抽口气。
“怎么是你?”童语?!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喝醉了,我只能把你带回我家。”她平静地陈述事实,不曾加油添醋。
“喝醉?”该死的!要不是教务主任,他怎会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应该还有其他男老师可以送我吧?再不然把我丢在餐厅里也行啊!”
他怎么可以三更半夜还睡在女人家?!传出去他还要做人吗?他急欲起身,但脑子里的晕眩感控制他的四肢,教他虚软得提不起劲,才一起身又头晕目眩地躺回软床。
从小到大,虽然有很多女生倒追过他,但很小就失去父亲的他,为了将来让老妈过好日子的自我期许,每天不是读书就是打工,将日子排得紧凑而充实,从来不把时间浪费在和女生交往那种“无聊”的事情上。
换句话说,和女人相处对他而言是个死门,是他全然不懂的课题,但男女之间该有的分际他却很清楚,至少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还懂,她真的不该留他在家里过夜。
但显而易见的麻烦是,不胜酒力的他明显应付不了酒精的摧残,四肢软趴趴,即使才受到她突然出现的“惊吓”,眼皮依旧沉重得想合上。
“可是那家餐厅坚持不留酒醉的客人啊!老板说要留也行,不过得在警局里过夜。”在结帐时,老板便先声夺人,在大伙儿都还没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有,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喝醉喔?男老师多少都带点酒意,而女老师开车的只有我,我不送你还有谁?”可没人愿意让警察开单呢!
童语虽有种得逞的快意,却也不怎么情愿用这种投机的招数来吸引他的注意。
“呃……”这下话该怎么接才好?让她这么一抢白,他倒显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无措间,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一个人住?”
“对啊。”虽然他的问题很精简,但她不由自主地加上自己的注解。“我爸妈忙得很,三天两头『全世界跑透透』,一下飞美国,下一刻又飞欧洲的,我一个人住这种大小的房子就够了,住得舒适点。”
“没有其他兄弟姊妹?”这样就更不应该了!她怎么可以在住处只有她一个女人的情况下,将他这个“生猛”的大男人带回家?倘若她是他的女儿,他非揍扁她的小屁屁不可!
可惜他现在全身无力,否则她的小屁屁可就要开花了!
“就生我一个而已。”她耸耸肩,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因为一个孩子有一个孩子的好处,可以独揽父母的爱,只不过就是寂寞了点;她全然感应不到他心里的责备。“我爷爷生了四个儿子,每个儿子都只生了一个女儿,虽然我没有兄弟姊妹,可是我们堂姊妹之间感情很不错,比亲姊妹还亲。”
“那也很好,不像我,还有个弟弟处处跟我争。”双眼酸涩难受,一闭上眼,晕眩感更重了。
“有也好、没有也好。”她轻笑,看他的脸色泛红,唇色又偏白,她担心地再度伸手抚上他的额。“我看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去帮你拿条湿毛巾。”
不消多时,她已从浴室里拧了条湿毛巾出来,轻轻覆上他微热的额。
她坐在床沿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准备离开,未料才一转身,陡然有只健壮的手臂拉住她的细腕。
“等等,我占了你的床位吗?”他不知何时又睁开眼,微眯的显得困极了。
“没关系啦,这里是我家,我随便都有地方窝一晚。”她俏皮地吐吐舌,小心地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再不然就跟你挤一张床喽,总有地方可以睡的。”她语不惊人死下休地补上一句。
靶觉背上沁出冷汗,他的心跳快了好几个节拍,蒙眬的眼似乎分不清现实或虚幻。“……你敢吗?”
红唇惊讶地微启,她楞了好一会儿,在他忍不住想闭上眼时,才壮大胆子逞强地回了句。“有什么不敢,就挤一晚而已啊!”
“不怕就来啊。”喉管里滚出低醇沙哑的笑意,趁着几分醉意,他疲软地拍了拍身边的床位。
童语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男人……到底说真的还假的啊?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不怕小红帽反噬大野狼吗?
满足地闭上眼,他失去意识前不忘加上附注--
“不过先说好,你可不能对我怎么样喔!”
不能对他怎么样?现在是谁对谁“怎么样”?!
一夜酣睡,童语腰酸背痛地急欲伸展酸麻的四肢,这才发现她的床上多了条“麻花卷”--
她整个人被桑瀚扬搂在怀里不说,那双比地大上三分之一的大掌正摆放在她挺俏的小上,更夸张的是,他粗壮的腿甚至伸进她的双腿之间,以卷麻花的姿态勾缠着她的腿,令她动弹不得。
瞪视着他宛如婴儿般毫无防备的睡颜,童语很想拿起床边矮几上的夜灯敲醒他!前提是,如果她能转身的话。
在透过窗帘投射的晨曦下,他的肌肤白里透红,比广告里任何一个女人的皮肤还要细致,她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颊。
欧卖尬!像果冻似的还会回弹,软女敕软女敕的捏!
困难地将头部抬高,发现他的脖子也一样白白女敕女敕,她不禁好奇地将手伸向他的锁骨--
总有一处肌肤比较粗糙的吧?哪有人这般天生丽质的,造物者也未免太不公平了!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她开始在有限的“活动范围”里玩起探索游戏来了。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当她不安分的小手妄想探入他衬衫上的钮扣之际,桑瀚扬猛地睁开双眼,危险地斜睨着她。
“啊?”喔喔!不妙,被发现了!“你醒了喔?嘿、嘿嘿……”
“醒了。妳不也早醒了?不起床干么……”被子一掀,惊觉两人以极其暧昧的姿态交缠,他的脸倏地胀红了起来,连忙放开自己勾缠住她的手脚,起身背对她。
“起、起床了!”
童语跟着爬坐起来,忍不住掩着脸在他身后窃笑。噢!太可爱了,这么纯情的男人,教她不心动也难!
“谢谢你收留我一夜,我也该回……”话还来不及说完,肚子陡地发出好大一声“咕噜”,成功地止住他的声音。
“噗~~”童语忍不住喷笑,二话不说地跳下床往房外冲。
“喂,妳去哪!”该死!为何老在这女人面前凸槌?桑瀚扬控制不住颊边的热烫,硬是对着她奔跑的身影喊道。
“我做早餐给你吃,等等喔!”
她的声音才传了过来,紧接着他就听到开冰箱的声音:他颓丧地吐了口气,整整衣衫,身上似乎还沾染着她身上的馨香。
用力甩去脑子里突然窜起的绮想,他清清喉咙,这才走出房门,依循空气中迅速弥漫的香味,找到应该是厨房的地方。
“在忙啥?”这个味道很熟悉,像极了在家乡时老妈煮食的味道。
“没什么好东西,蛋饼啦!”在超市里买的饼皮,煎颗蛋加上两片火腿,另一边炉子已然开始热牛女乃了,她捞起锅里卷好的蛋饼,仔细地切成小块,然后摆到小盘子里递给他。“牛女乃马上好了,你先吃一点,不够再说。”
“你以为在养猪啊?够了啦!”接过盘子,想不到她竟也有如此贤慧的一面,教他大感意外。
“够了就够了,那么大声做什么。”将热好的牛女乃平均倒进两个马克杯里,她走出厨房,用手肘顶了顶他的手臂。“来啦,到客厅坐下来吃。”
在柔软的沙发里入座,桑瀚扬借着吃蛋饼的空档环视她的住所。
不算小的客厅布置得清爽宜人,矮几下衬着淡雅的地毯,墙面几幅壁画倒挺有气质;除了厨房和他昨晚睡的房间,还有浴室和一间看似客房的房间,他的眉不禁一蹙。
“你这里有客房?”该死的女人!她干么不将他丢客房算了?!
“有啊。”两手捧着属于她的马克杯,她回答得理所当然。“我爸妈或朋友来的时候才有地方睡啊!”
“那妳……干么让我睡你房间?!”他气得话都说不轮转了。
“欸,突发状况我哪来得及去整理客房?何况来者是客,先让你睡了,我再慢慢弄还来得及啊。”她本来就是想自己去睡客房的咩,她这样打算没错吧?
“你……昨晚怎么不说?”害他……害他……哎!
“你没问啊,我干么说?”况且说了就没昨晚的“艳遇”了是吧?瞧她多么冰雪聪明啊!
“你明明说可以找地方窝一晚的!”他忍不住指控起来。
“是啊,客房也是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吗?”只不过床还没铺,得由主卧房里搬棉被、枕头过去,比较起来当然是睡主卧房来得方便。
翻翻白眼,他好想哭喔!
“你……不懂防人之心吗?”他不该将自己当成十恶不赦的坏人来形容,但他实在忍不住,完全搞不懂这女人脑袋里在想什么。“我是男人耶!”
“我知道你是男人啊。”不然她怎会“煞”到他?女人煞到女人是纯欣赏,她的性向正常得很。“我还知道你是个不错的男人。”
让她这么一夸赞,他的脸忍不住红了起来。“妳、又知道了?”
“当然喽,不然我们昨晚不会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是吗?”喝了口牛女乃,她满足地用舌尖舌忝掉沾上唇瓣的白色乳渍。
凝着她不经意的小动作,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冲往下月复,一张俊颜别扭起来。该死!这女人故意挑逗他的吗?而他竟然真有反应了?该死的!
“不是这时候才来计较有没有发生什么,而是这是你早该想到的可能,你难道一点都不怕?”天哪~~哪来的天兵女啊!谁来救救他好吗?
“不怕。”放下牛女乃,她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地伸伸懒腰了。“况且怕也没用,会发生的就会发生,结果还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借着她不经意伸展四肢的举动,玲珑的身段更为清晰地层现在他眼前,他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感觉身体某个部位更为坚挺了。
“听起来你好像有点失望?”问题一月兑口,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什么白痴问答题啊?他不是下决心跟她撇清关系的吗?
一直以来,为了稳定家里的经济,他不愿也不想沾染上男女之间的感情,一旦察觉任何女生对他有点下一样的感觉,他是能闪多远就闪多远,今天却为了她而破例?!
难道就因为工作逐渐上了轨道,经济也将因教职的工作而趋于稳定?难道没有其他的理由吗?他一时也搞不清了……
“失望喔?”也不能这么说啦,欣赏他是一回事,但要上床又是另一回事,毕竟她认为那种事得双方都要有感觉才对,若是只有她一方这么认为,就成了强求,强求就不再那么美好,一点意思都没有,但她还是调皮地说:“好像有那么一点……”
桑瀚扬被刚吞进喉里的牛女乃呛到了,忽地咳了好几声。
“欸,别这么激动嘛!”连忙拍抚着他的背,陡地发现他的肩好宽,很有安全感。
“都是妳啦!不要乱开玩笑!”真要命,他可是很正经、严谨的人耶,受不起这种惊吓的。
“谁在跟你开玩笑啊?”虽然有点逗弄的意味,但本质上,她是很认真的哟!
“欸,小扬扬……”
“不要那样叫我!”见鬼了!他都快三十岁了,这样叫他象话吗?被听到了不被笑死才怪!他咬牙切齿地抗议道。
“啊,不行吗?”人家想要一个叫唤他的专属“代号”嘛!小气鬼,这样都不行!
“当然不行!”他想都没想便否决了;这女人,圣人都会被她逼疯。“怎么,你刚想说什么?”
“我是想,你能不能让我泡啊?”她想让他当自己的男朋友,最好还能孕育出他的Baby,不仅可以将他手到擒来,还可以完成和爷爷的约定,一举两得!
桑瀚扬的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你、见鬼的开什么玩笑?!”
人家是泡马子,她竟突发奇想来个“泡凯子”?!不过,不管是马子或凯子全都不关他的事,他不是什么凯子,不过是个纯朴到不行的土包子而已,可没兴趣陪她一起疯。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认真地凝着他,对他的反应感到些许受伤。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跟男人要求交往耶,虽然类似的请求她听过不少,但清一色全是男人向她开口;可惜的是,那些男人她没一个看得上眼,偏偏看上他这根长得有点太过漂亮的大木头,真教人沮丧。
“我没看过你开玩笑的样子。”三两下将蛋饼全往嘴里扫。古有明训,此地不宜久留,他得赶紧走人才是上策。
“有的是机会啊,你只要跟我交往,以后就经常可以看见我开玩笑的样子了嘛!”她不死心地再度央求。
“我不需要女朋友。”他胡乱地搪塞道,赶忙再吞掉马克杯里的牛女乃,速度之快,甚至让牛女乃溢出杯缘而不自觉。
“怎么可能?你是男人耶……”抽了张面纸,小心地为他拭去滴出唇边的乳渍,她霍地垂下嘴角,露出怜悯的神情。
“你、你干么?”见鬼了,他还没见过哪个人表情变得比她还快。“那是什么眼神?”她眼底的同情如此明显,令他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
“你该不会在感情上受过什么创伤吧?”或许是看多了小说,她的想象力丰富得令人咋舌。“再不然就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怪癖,别担心,我可以跟你一起克服……”
“喂!越说越扯了喔!”他哪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怪癖?顶多就是喜欢只穿条内裤在家里走来走去而已。“我很正常,也没什么创伤,你想太多了。”
秀气的眉拧起两个小结。“是吗?”那没道理嘛!虽说她不是天仙美女,但至少还列不进“恐龙族”的族谱里,没道理他不让自己追求啊!“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泡?”
“我为什么要让你泡?”他挑起眉,突然觉得她茫然的神情有点可爱。
“因为我喜欢你。”她坦白回答。
“小姐,你知不知道喜欢有很多种?”他无力地翻翻白眼,却很难忽略顷刻间窜过心头的悸动。“对于家人的喜欢,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喜欢,甚至同事之间的喜欢,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
“我没糊涂到那种地步好吗?”这下换她翻白眼了。
“那好,你说你为什么喜欢我?”伤脑筋,头一回被一个女人这么直接地宣告,他还真有点脸红心跳呢!
“……喜欢就喜欢,哪有为什么?”这是种感觉、直觉,总之不会是错觉就对了。
“我不认为自己有哪一点值得你喜欢的。”除了皮相还可以……等等,她不是那么肤浅吧?“你该不会是因为我的长相吧?”
“你的长相?”专注地凝着他的脸,她的眼睛冒出两个问号。“你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吗?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长相才喜欢你?”或许外表是吸引人的第一要件,但她也不全然是因为他的外表而喜欢他。
呼~~他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很好,这表示她和以往企图接近他的女生不太一样,但……到底为什么?“那总得有个喜欢的理由吧?”
“你这个人真奇怪,为什么喜欢一定要有理由不可?”小说上不都说了吗?喜欢就是喜欢,哪还要什么狗屁倒灶的理由?
“说不出理由是吧?那好,谢谢再联络。”既然她没有理由,那他乐得不必再回应,这个麻烦,解决。他很快起身准备告辞。
“欸,你去哪?”直觉他就要走了,她反射性地揪住他的衣角。
“别拉!”惊恐地拉住自己的裤子,他一向没用皮带的习惯,万一长裤不小心被她给扯下来那还得了?!“我回家啊,还能去哪?”
“等等嘛,你还没回答我耶!”讨厌,给不给泡一句话嘛!
“呃……当同事不好吗?”哎哟,别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嘛,他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心软。
以往他从不给那些对他有意思的女人机会,就是害怕自己心软,不好意思拒绝她们,偏偏她的情况又和那些女孩子不一样,再怎么说,她都收留他一晚,加上又是同事--伤脑筋啊!
“不好。”她嘟起唇,低下头,小脸垮了下来。
“欸……你不会是哭了吧?”老天!他最怕女人哭了,小时候他不听话,老妈都用这招来对付他,老妈只消红了眼他就投降了,她可千万别来这招啊!
“你怕我哭吗?”
“怕,怕死了!”
“……那我哭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