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小侄子们的纠缠,刘懿梅带着两个小萝卜头到附近的公园散步,看着孩子们的秋千越荡越高,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好爱缠着老爸带她到公园荡秋千,可现在长大了,竟不好意思跟小孩子们抢秋千玩,感觉好像跟小孩子抢玩具似的。
耳朵听着孩子们兴奋的叫嚣,徐徐的清风拂面而来……天气逐渐转凉了,连风都带着明显的秋意,微凉,像带着少许的忧郁。
“懿梅,好久没看到你了,近来好吗?”陈姨也带着孩子到公园来晃,正好见到她便上前打招呼。
“陈姨!”她扬起笑,伸手模模陈姨孙子的发。“伟伟长得好快喔!才多久没看到他,长这么高了!”她不吝啬的夸赞道。
“小孩子嘛,要是长不大还得了?”推着孙子去找其他孩子玩,陈姨兀自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你哥那事儿解决了没?”
她这个人啊,就是鸡婆,总见不得别人不好,加上大伙儿都是邻居,遇上了自然得问问,顺便搜集一些八卦话题,改天碰上姊妹淘才有新鲜话题可聊。
“解决了,谢谢陈姨。”她衷心感谢,若不是陈姨指引,说不定全家人到现在还愁云惨雾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陈姨开心的笑了,挤出好几条鱼尾纹。“我就说呗,秉威那孩子一定有办法……”
“我就说今天怎么耳朵特别痒,原来陈姨一直念着我。”
一道男音突然在两个女人身后扬起,让女人们的心口不由自主往上提,直到看清男人的脸庞,这才缓缓将心脏归回定位。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吓人?陈姨老了,禁不起吓的!”陈姨叨念道,脸上的笑意却察觉不出任何不悦。
“谁敢说陈姨老了?你可是我们社区里最美丽的欧巴桑呢!”刁秉威咧开大大的笑容,对欧巴桑大肆吹捧,捧得陈姨心花朵朵开,笑得更为灿烂。
他是想当欧巴桑杀手是吧?最美丽的欧巴桑?对啦,陈姨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容貌看起来也比实际年轻,但她就是觉得他这么说稍嫌夸张,毕竟陈姨和演艺界里最美丽的欧巴桑美凤姊还有好大一段差距呢!
“你啊,就会吃陈姨的老豆腐!”陈姨开心的笑弯腰,只差没花枝乱颤了,一转头发现安静坐在身边的懿梅。“懿梅,说说话嘛!”好歹是秉威帮她解决家里的麻烦,打声招呼并不为过。
“呃……”刘懿悔尴尬的眨了眨眼。
要说什么?说陈姨她不像最美丽的欧巴桑?!天啊~~她快神经衰弱了。
“没差啦陈姨,可能是你在这儿她不好意思。你都不知道,她在我家话可多了,不管是对我或对任何东西,她都能讲一拖拉库。”刁秉威调侃道。
有一回没事赖在家,竟发现她连对着盆栽都可以讲半天话,真不晓得她哪来那么多口水能浪费。
“你、闭嘴啦!”懿梅小脸微红,就知道他会提那件事。
她还记得自己对盆栽说话那天,他发现后脸上那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写着“你头壳坏了吗”,教她气恼得三天不跟他讲话,有事交代全写在便条纸上,要他自己看。
事务所里又没员工,每天就她一个人关在那间房子里,除了偶尔有人来电委托之外,就她的好朋友何小莉会打电话来关心一下,她不对那些盆栽说话还能找谁?空气吗?感觉比跟盆栽说话还蠢!
“你家?”狐疑的看看刁秉威,一会儿又转头瞧瞧红着小脸的懿梅,陈姨不禁兴奋了起来。“你们感情这么好了喔?懿梅经常往你家跑?”
这真是个大八卦!
她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凑成对,不过现在看看,两人还挺登对的;男方酷帅,女方清秀,她是越看越满意!
而且除了刘家事件的后续进展之外,竟意外的发展出“番外篇”,怎能不好好的跟她的姊妹淘分享呢?
“不、不是啦陈姨,你误会了。”刘懿悔忙不迭的摇手摆脑,过于紧张的下场就是连话都讲不顺畅,险上的红潮更是控制不住乱窜,连耳朵、脖子都红了。“我只是到他的事务所帮忙而已,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哎呀,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啦!”见她脸红脖子粗,对陈姨来说只有越描越黑,她笑眯了眼,起身呼唤孙子。“伟伟,回家喽!妈咪等我们吃饭呢!”
“不是……陈姨,你真的误会了。”懿悔感到头皮一阵麻,愠恼的用手肘推了推刁秉威。“喂,你好歹也说句话嘛!”
就这样让陈姨回去还得了?恐怕不用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整个社区都会知道她跟刁秉威有“奸情”!所以他得跟她一起澄清才行。
没想到刁秉威仅是挑挑眉,惜字如金的没吐出半句话来。
不是他坏心眼的不肯伸出援手,而是既然有人主动帮衬他,他自然不会笨得拒绝人家的好意;不过她这怒气冲天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那对粉色的耳朵红得发亮,让他好想靠上去咬一口。
懿梅差点没跳脚,见伟伟听话的跑回阿嬷身边,贴心的牵着陈姨的手,她更急了。“喂!你……”
“你这丫头,我就说不用害羞了,你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发现懿梅的侄儿们也跟着跑了过来,陈姨唯恐天下不乱的对那两个念国小的孩子说:“回去告诉你们阿嬷,说姑姑交男朋友了,她自己不好意思说,你们得帮她跟阿嬷说喔。”
“不是的!”刘懿梅胀红了脸,连忙对着听得傻愣的侄儿说:“小清、眉眉,没这回事,陈婆婆开玩笑的,回去不准乱说听到没有?!”
天哪!她头晕,她想失去知觉的昏倒算了……但是她更想尖叫!
“不行,一定要说。”陈姨可不管她激动得快爆血管了,板起长辈严肃的脸,正经八百的再次交代。“乖乖回去跟阿嬷说一声,下次婆婆带糖果来给你们吃,知道吗?”
刘明清和刘明眉对看一眼,有了糖果的诱惑,他们决定出卖姑姑,同时用力的点点头。
“乖,那婆婆带伟伟回家喽,下次我会记得带糖果来。”陈姨满意的牵着伟伟,不疾不徐的离开公园。
“你们不准跟阿嬷乱讲,听懂没?”懿梅真的快昏了,她不断发抖,也不晓得因为激动还是害臊,她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姑姑,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吗?”刘明清将刁秉威从头看到脚,恍似没听见姑姑的交代,好奇地问道。“他好高喔!”高大得像熊一样。
“姑姑,眼光不错捏!”刘明眉竖了竖大拇指,表示刁秉威在她眼里算是帅哥一枚,过关!
几句话逗得刁秉威龙心大悦,他笑着拍拍两个孩子的头。“很抱歉,叔叔没有带糖果,改天请你们吃麦当劳。”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身上的发笑因子就会激增,一点点小事都极易令他感到欢愉。老实说,这几个月下来的笑容,较他前半辈子的笑加起来还多。
如此容易取悦自己的女人没道理不收归私有,否则全世界都要笑他是笨蛋了!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刁、秉、威——”懿梅恼火的挡在侄儿们面前,推着他们准备离去。“别乱了好不好?我实在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
气呼呼的拉走两个孩子,刘懿梅完全没看到刁秉威紧盯着她背影的深邃眸光。
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没关系,他别的没有,就耐心最多,总有一天,他会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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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刘懿梅说什么就是睡不着,脑子里满是刁秉威傍晚在公园里戏弄她的情景。
他为什么要戏弄她?这样很好玩吗?
她没太多和男人相处的经验,除了大学时因同学们起哄,曾经试着短暂交往却无疾而终的“无缘男友”陈叙章之外,她其实不是很了解男人这种“生物”。
像当年和叙章的交往,她觉得自己的表现和其他同学的女朋友并没什么不一样,可却落个“我们当朋友会比当情人好”的评语,然后他们就由男女朋友再变回单纯的同学关系。
其实这两者好像也没什么不同,更少当时她是这么认为。
好玩的是,当两人回复单纯的同学关系之后,陈叙章反倒能和她自在的聊天,久而久之,那段短暂的恋情也不曾再被忆起,毕业后往来也不再那么热络,但每隔一阵子他总会写封mail关切她的近况,经常让她感到窝心。
可刁秉威绝对是个比陈叙章更难懂的“怪物”!
他洒月兑、风趣、不拘小节,这都是很吸引她的特质,但相对的他也阴险——她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她就是这么觉得。
泵且不提以“交换条件”来让自己为他工作一事,毕竟那是你情我愿,谁也没多占谁一点便宜,但就傍晚遇到陈姨那件事看来,那男人着实阴险得紧。
他明明可以帮她解释清楚的,而不是故意默不作声,放任陈姨的想像力恣意挥洒,搞得现在连老妈都问她,到底跟刁秉威是不是“来真的”?即使她坚决否认,老妈的眼仍明明白白写着“无风不起浪”五个大字,教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还有那两个该死的小表,明明交代他们回家不准胡说,怎知就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将谣言散播出去,差点没将她气死!
烦闷的下了床,她走往厨房想倒杯水喝,不意却在厨房里遇到大嫂王念慈。
“大嫂?”她诧异的轻喊。
“嘘,小声点,爸妈都睡了,别将他们吵醒。”王念慈的脸色透着苍白,虽然唇角微扬,看起来精神却很糟。
“你怎么还没睡?”顺手拿了个杯子倒开水,她没来由的觉得大嫂有点怪,可怪在哪里她又看不出来,耸耸肩暗笑自己神经过敏。
“我刚做好孩子们的便当……”王念慈的身子摇晃了下,她忙扶住流理台稳住身体重心,扯出一抹虚软的笑。
“你干么?你还好吧?”懿梅吓一跳,赶紧放下杯子伸手扶她。
“我没事。”王念慈拨开她的手,没让她碰着自己,双眼盯着她,眼神却显得些许涣散,好像透过她的身体看向别处,身体微微打颤。“小梅,爸妈年纪大了,孩子们又还小,以后你要多操点心,将他们照顾好——”
“神经喔?干么说这种话?”要死了,听起来像在交代后事似的,怪吓人的捏!她佯装愠恼的瞪她。
“很多话……想到就要说……”王念慈仍笑着,但她的身体却明显的越抖越厉害,微眯的眼似乎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大嫂?”她心里有点毛,感觉大嫂的情况不太对,不……是很不对,她再度伸手扶她,王念慈没再推拒,身体在瞬间瘫软,整个人软趴在她身上。“大嫂?!”
王念慈倚着她,脸上有着苍白的解月兑。“迟了……就来不及……”
“大嫂?大嫂?!”懿梅吓坏了,她连忙拍打王念慈的脸颊,但不管她怎么用力,王念慈就是没反应,像是瞬间陷入沉睡状态。
不可能啊!正常人即使在沉睡中,被这么拍打怎么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一股不祥的念头闪过脑海,她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叫——
“哥!扮!刘智松!你们都睡死了吗?出人命了!快来个什么人都好,快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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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折腾,王念慈总算是送进医院的急诊室里进行急救了。
“你啊你!我就知道会出事!”刘母懊恼的叨念着杵在一旁失神的刘智松。“你到底都在想什么?连你老婆想不开你都不知道吗?”
到这年纪还来受这种惊吓,还好她随身带着健保卡,万一等等不支跟着昏倒了,还能“就近”就在院里急救,搞不好还能和媳妇儿住同一间病房。
刘智松恍若未闻的呆坐在走道上的公共座椅,下巴的胡渣已经长出些许,看起来好生狼狈。
刘懿梅低声劝道:“妈,你别再念了。”虽然她也很气哥哥,可是现在身处医院,实在不适合大小声。
“别念?我念他都发生这种事了,要是不念他,念慈不晓得还会做出什么傻事!”这教她要怎么跟亲家、亲家母交代?老脸挂不住啊!
“好了啦妈!”尴尬的拉拉母亲的袖子,其他病患的家属都在看她们了,妈还想怎样?“要念回家再念,在这儿念不好看……”
“事情都发生了还怕丢脸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下次念慈再想不开……”刘母念着念着红了眼眶,念慈是个好媳妇,全家的生活都靠她打点,怎么就这么笨的想不开呢?“我就跟她一起去!”
“妈~~”懿梅闻言不禁鼻酸,陡地有人递了面纸过来,她顺手便接来转给母亲,才交出去竟又有份面纸递了过来,她不禁感动的抬起头。“入院手续办好了?”
“嗯。”刁秉威点点头,脸上少了平常吊儿郎当的笑意,体贴的伸手模模她的头,藉以安抚她紧绷的情绪。
“谢谢。”她低头拭泪,头顶让他这么一模,她的情绪顿时崩溃了,止不住的恐惧此刻才袭上心头,忍不住揪住他的衣领痛哭失声。
在等待救护车的空档里,大嫂由哥哥接手扶抱着,她浑身打颤、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想到打电话给他。
她好怕,好怕大嫂就这么在她怀里走了,那将会是一辈子永难抹灭的恐惧!
没细想自己当时混沌的脑子里为何只记得他的容貌,直至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在那极度恐惧的瞬间,只想找个情绪宣泄的出口,所以她没考虑太多就拨了他的电话。
但……为什么是他?
在发泄情绪的同时,她逐渐找到理由。
尽避他看起来稍嫌轻浮、不怎么牢靠的样子,可是她心里明白,不光只是哥哥之前惹的麻烦,每个上门委托的事主都十分信赖且相信他的能力,足以证明他是个能够信赖、依靠的男人,她也因此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他的存在。
所以在自己最需要一双有力的臂膀之际,六神无主的她只能想到他。
“别哭了。”浅叹一口,他轻轻拍抚她的背,将自己的力量透过这温柔的动作传递给她。
王念慈寻短一事令他略感意外,毕竟最艰苦的那段时日,即便被打、被恐吓,她都对刘智松不离不弃,怎会在搞定那些困难之后才来寻短?
他没花太多心思去思索其中理由,他只知道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真的吓坏了,这笔帐以后有机会再向刘智松夫妇求偿。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整个脸埋进他的胸口,也不管眼泪鼻涕都沾上他的衣衫,她兀自哭得畅快。
“我知道我知道。”极力安抚她失控的情绪,不经意头一抬,发现刘母正以兴味的眼盯着他,他不禁蹙眉苦笑。
刘懿梅没发现他和老妈之间的“眉目传情”,哭了好一会儿,体内的惊怕似乎也随着奔流的泪水排出体外,此时才对自己大半夜将他扰醒且跑这一趟感到愧疚。
“对不起,半夜还把你从被窝里挖起来……”她的脸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红唇更是红艳得诱人,她却毫无所觉的轻吐歉意。
“不会。”相反的,他很高兴她在最脆弱的时候能想到他,这是不是表示自己在她心里占有一个特别的地位?
低沉性感的嗓音滑过她敏感的耳膜,她不禁一阵悸颤;头垂得更低了,揪紧他领口的小手却不曾放开。
“我……我很高兴你来了……”
微挑浓眉,他低头微眯双眼,再度看到她那双泛红的可爱耳朵。
罢才哭得带劲时可没见她的耳这么红,那么现在她是害羞才红的喽?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好极了,也不管现在身处被哀愁气氛包围的医院,他满意的咧嘴傻笑。
“咳!咳咳!这里是公共场所。”刘母在一旁看得脸红心跳,不禁假咳两声,提醒两人注意仪态。
刘懿梅这才发现自己不太合宜的举动,连忙逃离他的怀抱,小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呃……那个……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天啊!她竟然在公共场所哭得唏哩哗啦,还不害臊的抓着他不放?!简直丢死人了!
“那一点都不重要。”深邃的眼紧锁着她的泪颜,他在乎的只有她的泪水,但愿它们别再不识相的染上那张秀气的娇颜。“不管什么时间,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排除万难赶到你身边。”
意有所指的言辞令她怦然心动,她抚着胸口抬眼看他,两道视线在空气间交会,仿佛激发出灿烂的火光——
“让让,我们要推病患回病房了。”急诊室大门霍然开启,两个穿着绿色隔离衣的护士“全副武装”的推着偌大的病床,手套、口罩一应俱全,神情十分严肃。
“大嫂!”刘懿梅靠了过去,担忧的凝着紧闭双眼、脸色惨白的王念慈。
“放心吧,她应该没事了。”刁秉威轻拍她的肩,要她放松心情。
“我想留下来照顾她……”她歉然的咬咬下唇。
“那我先送你母亲回去,她年纪大了,不适合在这里照顾病患。”他贴心的全为她设想好了。
“那我哥……”担忧的看了眼刘智松,他早在护士小姐推病床出来时,便紧跟着病床的移动变化位置。
他心里也不好受吧?
“随他吧,接下来他还有很多问题得想清楚,我明早再来医院接你回去休息。”突地给她一个用力的熊抱后,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别忘了,随时有需要就打电话给我,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嗯?”
直到他完全走出她的视线,她的身体好似还留有他的体温,就像他一直留在她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