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钱瑶光最痛恨的就是“北斗七星”了,连带着跟天文学有关的东西她都排斥。
他们钱家也不知道哪一代的祖先发了什么神经,规定他们这一代的子孙要依序以北斗、七星、方位、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来命名。
于是,她这命苦的老幺只好理所当然地成了“把钱摇扁光”!
但,最最令她不服的是,明明名字是长辈取的,他们个个还理直气壮地嘲笑她。
包更可恶的是,她虽然是老幺,又是家里惟一的女孩子,可是她那几个不肖堂哥却是一天也没爱护过她,还老欺负她、戏弄她。
哼!所以她最讨厌男人了,尤其是钱家的这几个,等他们交女朋友时,她一定要在他们的女伴面前好好为他们“美言”几句。
还有,她绝对绝对要成为亿万富婆,证明给那群不肖的长辈看,她是钱家最会赚钱的人!
“小瑶儿,早安呀!”钱家老六钱天玑看见由长廊另一头走来的钱瑶光,甜蜜地唤着。
“陪你练武一次一千五。”钱瑶光对于他们这种突然示好地叫住她,然后把她当练武的对象,打得她不成人形的态度早已司空见惯。
钱家人前几代起就以担任司徒家的家臣为天职——说是家臣,其实倒有点像保镖之类的。
而且最好笑的是,他们还有所谓钱家家传的“忍术”呢!
“小瑶儿!这是你对待堂哥的态度吗?”钱家老八钱玉衡夸张地捧心问。
“只要你们给我钱。”钱瑶光不为所动,要是他们真的给她钱,要她对讨厌的他们微笑也无妨。
“小瑶儿,你真是令我们心痛呢!”老九钱开阳一副痛心疾首的难过相。
“痛死最好!”
钱瑶光说话的同时朝旁边移开一步,躲过钱天玑劈来的木刀,然后轻盈地转了个身,将书包顺势往他身上甩去。
但他的动作更快,一翻身就闪过她的攻击,手肘甚至往她的背后轻撞了一下。
“哇!痛!”钱瑶光哀叫了一声,跌靠在一旁楼梯的扶手上,惹得三个堂兄弟一阵笑。
“小瑶儿,我又赢了。”钱天玑笑得坏坏地凑近她。
总有一天一定要他被女人抛弃!钱瑶光咬牙切齿地暗咒着,头一低,看见腕表上的时间,不禁惊叫了起来。
“哇,快来不及了。”又快赶不上校车了!
“小瑶!”就在她迈步要冲向大门时,钱方位修长俊逸的身形缓缓步向她。
“耶!三哥你还没出门接会长啊?”钱瑶光忘记方才的疼痛,一心只在意钱方位在此,那她今天的车资就有着落了,“那我的车钱……”
“今天你跟我一起走。”他冷峻的声音像是从冷冻库中丢出,令人一阵凉。
“为什么?”
“你问你自己昨天在校车上做了什么。”钱方位的语调和表情全然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哪有做……”
钱瑶光直觉性地反驳,但脑中随即浮现出今早害她摔下床的身影,猛然忆起——啊!方位哥指的难道是孟枢说的那段无聊声明吗?
“那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说的,我又没有答应!”她哭丧着脸委屈地道。
她恨孟枢,都是他!如果不是他说那些不三不四的,她也不会连过路财神的钱都被剥夺。
孟枢,梦输,果然是个命中带衰的家伙!才梦到他就立即害她倒霉,她决定恨他一辈子!
“发生什么事了?”在场另外三个堂兄弟马上好奇地靠过来问。
“不关你们的事,闪开啦!”钱瑶光凶巴巴地叫着。要是给这些老爱取笑、欺负她的堂兄知道,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三哥不可以说!”
“其实我也不想载你。”钱方位深知她爱钱的个性,但是他是学园中的老师,自己的堂妹闹了这么大的花边新闻理当“关爱”一下。
“那就不要载,会长比较需要你。”钱瑶光赶忙劝他打消念头。
她对学生会长的事其实知道得不多,听说学生会长是司徒家的外戚,好像有什么麻烦事才会回来,她本来也是美国华侨。
因为钱家是司徒家的家臣,所以钱方位成了学生会长的保护者,每天都会开车去载会长上课。
但,其实她多少看得出来,向来冷漠寡情的他,会这样无怨无悔地守在学生会长身边,一定是对她有意思。
“三哥,北斗哥就要回来了,让他载小瑶就好了。”钱天玑吊儿郎当地挖着耳朵说。
“对呀!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也不错呀!”钱玉衡也插话说。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她老觉得他们话中有话?钱瑶光眯起了眼睛,很不愉快地想起早上的梦。“那当然是因为你是外面抱回来给大堂哥做童养媳的啊!”钱开阳看见钱方位扫向他们三个的凌厉眸光,赶忙编了个故事。
“说笑话也说个好笑的。”她深知这又是堂哥们拿出来唬她的。
她自三岁起堂哥们就时常跟她说她是抱回来的,不是父母亲生的,害她伤心了好多天,后来是父母知道她难过的原因,把户口名簿拿出来给她看,证明她是母亲亲生的。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钱家只有她一个孙女,女乃女乃太宠她了,所以堂哥们心里嫉妒才会这么做,从此以后她跟他们这群臭男人便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我有说那是笑话吗?”钱开阳夸张地扬起眉毛。
“走了。”钱方位看了眼手表,迈步走向车库,懒得听这些没营养的对话。
“三哥,我保证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你明天让我一个人自己上学好不好?拜托啦!三哥!”钱瑶光赶忙追着钱方位的脚步而去,不忘试图让他改变心意,“如果不知道我是你堂妹的人会以为你有女朋友,到时你的身价会降低哟!三哥,你有没有听到?”
“有人在追小瑶吗?”钱天玑模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大概是,不然三哥不会丢下他的美人会长而去载这个丑丫头。”钱玉衡哈哈大笑。
“别笨了,三哥不会提早出门,两个一起载呀!”钱开阳斜睇了他们一眼。
“唉!小瑶长得真快,已经十七岁了。”钱天玑忽尔淡淡地低语。
“昨天好像才这么小一点点呢。”钱开阳比了个高度。
“如果她不是‘内销’的话,我们一定都会很寂寞的。”钱玉衡说。
“嗯!”三个人一起点头,开始为惟一的小堂妹那未见踪影的婚事而长吁短叹。
“哇!你的脸可真精彩。”花槲?看着孟枢挂彩的俊颜,抚着下巴啧啧有声地说。
“少罗嗦!”孟枢老大不爽地朝他用力地挥了一下铝合金球棒,逼得他跳离数步远。
孟枢忘了中国有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话,所以当他今早又和佣人们因为搭校车的事情演出“全武行”时,他竟被那可恶的老管家给打成这副德行,又没来得及搭校车,害他今早没看见他的小瑶,让他的心情很不好。
“小易,你没问题吧?”花槲?满眼期盼地转向站在一旁,人称是学园中的大众情人——唐易。
“我尽量。”风度翩翩的唐易优雅地微笑说。
昨晚花槲?紧张兮兮地询问唐易,孟枢要求和他决斗的事该怎么办,唐易老神在在地回答他,那就斗啊!让花槲?担了半天的心安了下来。
“喔?宝贝!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有什么胸有成竹的阴谋唷!”花槲?松了一口气,捶唐易一拳。
“喔!你怎么知道?”唐易学着他的口气反问。
“当然知道,凭我们这么特殊的交情,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宝贝。”花槲?得意地一笑,“所以,来吧!今晚我一定会用各种无法在杂志上公开的高级技巧,让你败在我手下。”
“我从来不在‘下面’的。”唐易高深莫测地说。
花槲?一听他的宝贝都这么说了,那孟枢是加入排球队加定了。
“唐易,你没有胜算的。”孟枢意气风发地挥动着球棒,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住手,你不能打唐易学长。”一道清亮的女声出现在操场上。
“瑶光?”
“小瑶?”
两个人同时疑惑地叫着。
“我知道了,小瑶,你是担心我,特地来帮我加油的对不对?你放心,我是不可能输的。”
看见钱瑶光的孟枢自我陶醉着。啊!他的女人真是可爱透了!他真有眼光!
“学长的脸不能打。”钱瑶光直接说出重点。
“为什么你的脸不能打?”花槲?疑惑地问向唐易。
“破坏画面。”唐易摇头。他可不会以为她是喜欢他,一切只因他的脸变丑了,她就不能拍他的照片去卖钱。
“为什么我不能打他的脸?”孟枢原本看见她的好心情因她的这一句话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小瑶怎么可以在他的面前护着别的男人?孟枢凶恶的眼神燃着火光扫向唐易。
“午休时间要结束了。”唐易看了眼手表,懒得理会孟枢敌视的神色。
“闭嘴!我在问她话。”孟枢凶神恶煞地瞪了唐易一眼。
“你老是这么大声会把人家吓坏的。”唐易状似遗憾地摇着头。
“不用你废话!”孟枢决定先把这件事丢在一边,“开始吧!我会让小瑶看见我不比你差。”
“哎呀呀!变得棘手了。”唐易苦恼地模着脑袋,“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得变更计划了。
“学长,我赌你赢!”钱瑶光从他身旁走过。她想起她有“更重要”的事可做。
那是——主持地下赌局!当然,不能被教官抓到。
还有,圣伯纳学园的两大帅哥都在这里,她焉有不善加利用机会的道理?所以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替两位帅哥拍照留念。
她相信最后一定是唐易赢,他那么聪明又那么完美,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比赛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到棒球队借他们的投打练习器打球,看谁打出的全垒打数多谁就赢了,以二十球决胜负。
“来来来!下注离手。”此时的钱瑶光心想今早的哀怨总算补回来了,她一定要狠狠地赚一笔。
“我赌留学生赢。”梅冠琪悠悠晃来,一张千元大钞就这么放下,让所有的参赌者全傻了眼,“Double!”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笨的时候。”钱瑶光斜睨着她。大多数的人都赌唐易赢,她也是。
“呵呵呵,谁笨还是未知数呢!”梅冠琪语音才落下,就听见棒球队的队长说:“十五比十三,留学生赢。”
“怎么可能?”钱瑶光大惊失色地惨叫,青绿色的脸庞比起七夜怪谈的女主角贞子好不到哪里去。
她的唐易学长怎么可能会输?她不相信!
最最重要的是,她所下注的钱……
钱瑶光铁青着脸,觉得自己即将魂飞魄散。
“呵呵!不好意思,小瑶,付钱吧!庄家输了喔!”梅冠琪存心刺激她,故意用甜蜜的声音对她说着。
钱瑶光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数钱交给别人,数着数着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从来没输过的,而她的判断也没出过错,为了钱她是很小心的,她的直觉总是领着她赚大钱。
这次她下了不少赌金,信心满满地相信唐易一定会赢,没想到她的钱又飞走了,呜……
孟枢果然是她的白虎星!今早的梦一定是在告诉她要远离他,他害她大失血,她恨死他了。
而另一个人——花槲?也发出了惨叫:“小易,你让我太失望了,我一心相信你会赢的。”
“没办法,我所有的运动中,只有棒球一定比不上孟枢,他曾经在大联盟待过一阵子。”唐易一点输的感觉也没有。
“喂!什么只有棒球比不上我,全都比不上我才对?”孟枢不服气地跳出来,拿着球棒直指唐易。
“喔?我曾经有过排球比赛连续四局没让人拿下分数的纪录。”唐易倒也不是炫耀,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件事实。
“这是真的。”花槲?在一旁点头。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纠缠着唐易不放,这么好的人才不用可惜。
“那有什么了不起,我可以连续五局不让人拿分!”孟枢气极了,那是什么态度呀!分明就是瞧不起他嘛!“是吗?口说无凭。”唐易斯文从容地微笑着,漂亮的眼睛里闪现一抹光芒。
“花桑!我加入排球队。”孟枢哪禁得起人家激,一气之下对唐易说,“我就做给你看。”
“拭目以待。”唐易的眼神中有着难解的谜。
“真是太好了!”花槲?兴奋地揽着孟枢的肩膀,手指着天上的太阳,豪气万丈地说,“让我们一起朝全国大赛前进,燃烧青春吧!”
孟枢突然发现到似乎有些什么事不大对劲,但他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花槲?一脸神秘兮兮地凑近唐易:“嘿嘿!好小子!原来你是打算用这招啊!不过,你是故意输的吧?”
“你太抬举我了。”唐易对答如流,完全是翩翩好风采。
“嘿!你以为以我俩的交情,我会看不出你在玩什么把戏吗?你是不想让留学生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丢脸。”花槲?一语中的。
扁看他输得从容不迫,到最后又巧妙地把孟枢拐进排球队,就知道他是有预谋的。整体看来,其实最大的赢家还是唐易。
唐易但笑不语。
“不过,你说他进过大联盟是真的吗?”花槲?倒也不是怀疑,只是想求证。
“他曾经当过见习员负责捡球。”唐易简单地说。能进大联盟当见习员也不容易。
“听你这么说似乎认识他很久了,你很了解他嘛!我可是会吃醋的喔!”花槲?斜睇着他。
“你也对他有兴趣?”唐易不答反问。
“你吃醋了吗?安啦安啦!你还是我的最爱!”花槲?朝他安抚似的拍了拍肩膀。
“我怎敢跟你最爱的优胜锦旗争呢?”唐易安闲地说。
“哈哈!”花槲?干笑两声。
“小瑶!”
孟枢追着方离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钱瑶光。时间已近黄昏时分,广播放着圣伯纳学园的招牌放学歌,学子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结束一天的辛劳。
“我赢了你不高兴吗?为什么你都不跟我说话?”孟枢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她的面前,认真地问。
“走开!和你在一起我会衰,离我远一点!”她拼命地想和他保持距离,避免沾染他身上的霉气,省得待会儿荷包又要失血。
“什么会衰?”孟枢没给她闪躲的机会,紧跟着她。
“你会害我失……变穷,所以滚远一点。”钱瑶光本想讲“失血”两字,但考虑到他是留学生一定听不懂,所以她又改口。
不过,她想,自己对他那么体贴干吗?他又没付她钱。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暗恼,脚步也就愈走愈快。
“我怎么会害你变穷?”孟枢皱眉。他向她借过钱没还吗?好像没有吧?!
“反正我不喜欢你。”她飞快地说,像是要极力撇清些什么,“麻烦你去找别人当你的女人。”
“难道你喜欢唐易?”他的神色变得极为骇人,想起中午时她紧张兮兮地叫他不能打唐易的脸的事。
“我……”她愣了一下。
她喜欢唐易学长?别傻了!就算她喜欢,学长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他可是另外有喜欢的人。
“小瑶喜欢的人是我。”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两人十步外,火红的天色在他身后形成诡谲的背景。
孟枢眯起了眼,隐约察觉到这个人的不寻常。
背对着来人的钱瑶光只觉得这个嗓音怎么耳熟得很诡异?好像是——
“北斗哥?”转过身的她讶异地低呼。
他不是到美国去了,怎么回来了?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她?
钱瑶光不是很愉快地又想起早上做的梦。看着相互对峙的两个男人,她突然觉得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是恶兆的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