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日本后,上班的第一天,直史就不避嫌地在中午时分到设计室来邀楚人共进午餐。
“楚人。””进设计室,他就亲昵地直呼她的名字。
他这么一喊,可引来了设计室里其他人的注意。大伙儿把眼睛瞪大了直看着楚人,害她差点儿想找个洞钻进去。
“一起吃饭。”他神情自若地走向她,自在得很。
不晓得是他没什么神经,还是他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总之他的模样坦荡得像一切都理所当然。
惊觉到其他人的好奇目光,楚人不觉板起了脸孔。“我忙。”
这家伙!他是存心让她在这儿待不下去吗?
“忙也要吃饭。”他一笑,径自拿起她的外套替她披上,“走吧!”
他这一个体贴的举动教其他人几乎要惊声尖叫,但碍于他是老板,大家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见大家都坐在位置上不动,直史一笑,“干嘛?你们都不用去吃饭啊?”
经他一提,大家纷纷站了起来,个个神情诡异。
“去吃饭吧!”
“今天吃什么?”
“随便。”
“拉面?”
“不好啦!咖哩猪排饭好了。”
“也好。”大伙儿随便搭着话,不到两分钟时间全离开了设计室。
就在他们离开前,楚人发觉到一道锐利而不悦的目光——那是来自铃木响子。
她迎上铃木响子的目光,心里有点快然。她那是什么眼神?她有什么不高兴的?现在她不是可以开开心心地跟山门在一起了吗?
“楚人,”直史打断了她的思绪,“走吧!”
她回过神,懊恼地瞪了他一记,“谁叫你在公司里叫我名字的?”
“有什么关系?”他不觉有错。
“谁说没关系?”她十分气恼,“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
他促狭一笑,“我们的什么事?”他故意吊她的话。
“我……”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她不禁蹙眉瞠目。
“好啦!不是说不吵架了吗?”他牵起她的手,不管她答不答应就将她往外拉。
楚人想挣月兑他,却反而教他握得更紧。
不成!这么下楼去,那真的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跟他有什么了。
才刚一起出差回来就发展成这种关系,别人一定会想歪的。
不,不,不!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腥,她多划不来啊!
“代理社长。”她突然叫他。
他皱皱眉,有点不悦地望着她,“干嘛这么叫我?”
“这里是公司。”她说。
“我记得公司没有规定不准谈办公室恋情。”他说。
“但你是老板。”她一脸坚持。
“你是说什么人都可以谈办公室恋情,就老板不可以?”他神情严肃地问。
她怔愣了一下,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他总是懂得抓人语病,也知道如何堵得对方说不出话;他不该搞时装,他该去当律师。
她拽开他的手,“别找架吵。”
“是谁找架吵?”他望着她,“我只是想找你吃顿饭,难道也……”眼见战火又要窜起,他惊觉地打住。
他喟叹一记,“好了。”
“好什么?”她问他。
“我们别为了这种吃饭的事争执,行吗?”他一副愿意配合的模样,“你说说看,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我……”看他态度如此软化,她也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生气,只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
她希望别人注意的是她的才华及工作能力,而不是她跟上司之间的情感问题;事实上,她是非常反对办公室恋情的。因为她不要别人只注意她的感情动向,而忽略了她在工作上的付出及努力。她之所以能成为伊绿的首席设计师,并不是因为攀龙附凤得来的,她是真的努力过、经营过。她凭借着真本事爬到现在的位置,绝不希望因为任何事情抹煞了她之前的所有耕耘。
“我不希望成为大家讨论的话题。”她说。
“这会对你造成困扰吗?”他问。
她点头,肯定地说:“会。”
虽然他并不认为在办公室里谈恋爱会有什么不良影响,但为了尊重她,他愿意配合。
“OK,我配合你。”他说。
虽说他已经答应配合她,但似乎是为时已晚,因为就在午餐结束回到办公室后,楚人已然成了设计室里的话题女主角。
“风间老师,”一名小助理首先挨过来,“你跟代理社长是不是……”
“什么啊?”她故作镇定,但眼底的羞色却已泄露了她的心思。
打版师走过来,敲了助理一下,“别胡说,风间小姐可是有未婚夫的。”
“没有了。”她突然说道。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说出口。
“什么?”打版师一脸惊愕,“是真的?”
楚人压低了头,“嗯。”
“怎么了?”打版师关心地问。
她一笑,“算了,已经过去了。”一切是真的过去了,而她也不想再提。
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大伙儿也不敢再开玩笑,一个个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而此时,楚人发现铃木响子幽幽地瞅着她——
山门清次步履阑珊地回到了他的住处,却在门口发现了不知道已经在这儿等他多久的铃木响子。
“做什么?”他的口气显得有些冷漠。
铃木响子一脸幽怨,“不能找你吗?”
他没搭腔,只是径自开了门。
她尾随着他进入屋里,像是对这儿已经十分熟悉。“吃过饭了吗?”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
“清次,”铃木响子走近他,讨好地揽住了他的身躯,“你干嘛对我这么冷淡?”
他没作声,只是淡漠地拿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铃木响子哀怨地瞅着他,“你还想跟她复合吗?她已经跟你退婚了。”
他抬起脸,冷冷地睨着她,“你别管我的事。”
“我爱你。”她有点激动,“我比她还在乎你。”
“别说了。”他低下头,像是什么都不想再讲。
她在他面前蹲下,硬是端住了他的脸,“清次,你听见了没?我爱你!”
望着她含泪的眼睛,他的心微微动摇。
他知道这个女人爱他,比谁都在乎他,但是他呢?他在意过吗?
当初要不是觉得自己被楚人冷落了,他也不会接受她的示爱,进而跟她发生关系。
一切都是意外,而这个意外却使他失去了楚人。
也许是因为不甘心,他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铃木响子所造成,要不是她,他应该还跟楚人在一起。
“你走吧!”他说。
她噙着泪,不甘心地道:“你还想着她?”
“我是,那又怎样?”他语气十分不耐。
铃木响子淌下泪水,神情凄然,“你是傻瓜、是笨蛋。”
“我的确是笨蛋,”他说:“否则也不会因为你而跟她分手。”
“你……你说什么?”她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似的望着他,“你怎么这么说?”
他瞪着她,“不然我要怎么说?”他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太无情,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了。
说实在的,铃木响子也是个不错的女孩,虽说当初是她主动,但错并不完全在她,毕竟他也接受了。
现在要把所有的过错全怪到她头上,确实是有失公平,不过,失去楚人的懊恼,却教他无法给铃木响子一个公平的对待。
“清次,她对你根本没有感情!”她哭喊着。
“住口!”虽然他也觉得楚人对他的态度相当冷淡,但毕竟楚人对他的存在及身份是承认的。
想起自己对他用情甚深,而他却还留恋着已经另有所属的楚人时,她就忍不住满月复悲愤。
“她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她说。
虽说她对楚人也觉得很抱歉,毕竟楚人一直待她很好;但是她也爱山门,她甚至比楚人更爱山门,她不想将山门再送回楚人身边。
“你说什么?”他神情一凝。
“是真的。”她哭诉着:“她跟我们公司的代理社长走得很近,她……她根本就不在乎你。”
“胡说!”他认为她是为了让他死心,才编出这样的谎言。
她声泪俱下,“你可以自己去问她!”说着,她伤心地在地上瘫坐,声线哽咽,“我们代理社长又体面、又有成就,你拿什么跟他比?”
他一震,“我叫你住口!”
什么代理社长?他又是哪一号人物?他跟楚人分手才一个星期,她身边怎么可能马上又有了个男人?
倏地,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男人的脸孔——
“是他?”他忽地想起之前介入他与楚人之间的陌生男人。
“清次,”她趴在他膝上,低泣着,“我想跟你在一起,我爱你……”
他眉心紧锁,久久无法言语。
“如果你不爱我,甚至不想见到我,我……”她含着莹莹泪光,幽怨地望着他,“我走。”说着,她就要起身。
“不……”清次本能地拉住她。他知道自己跟楚人已经没有复合的机会了,即使她身边没有别的男人。
在这个时候,他不想一个人,他希望有人陪他,而他知道铃木响子会是一个好对象。
“清次……”凝望着他沮丧挫折的脸,她很心疼。她抚着他的脸庞,“你还有我,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她凑上自己温暖的唇,轻缓而深情。
清次本能地拥住她,用一种男性的直觉去回应她的所有情绪动作。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自始至终,他对她可有过一丝一毫的感情?她只是他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吗?他……不知道。
此刻,他不想费神去思考这个问题,他需要发泄情绪,而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她……就是他惟一的方式。
“我要你设计一套你理想中的完美礼服。”
这是直史交代她的一项工作。为了设计他所要求的完美礼服,楚人是日思夜想,一刻也不敢懈怠。
躺在床上,她绞尽脑汁地构思着礼服的设计,几乎没听见已经响了好半晌的门铃。
待她回过神,她听见了门铃声。
“佳人,佳人!”那懒丫头为什么不应门,可恶!
喊了几声没人理她,她只好悻悻然的跳下床去。
走出客厅,见没半个人影,她知道佳人又溜出去了。
“这疯丫头……”她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向门口,“谁啊?”
“我。”门外传来一声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
她一听就知道是谁,却还是故意地问一声:“你是谁?”
“我是我。”他也很皮,一点都不输她。
“我们熟吗?”她倒是玩出了乐趣,索性跟他耍起嘴皮。
他一笑,“接过吻算不算熟呢?”
他已经逮到了她的罩门,自然知道用什么方法最能对付她。
被他这一激,她冲动地打开了门,“你说什么?”他居然在她家门外说那种话,要是被邻居听见了多丢人!
“我说错了吗?”他气定神闲地笑睇着羞恼的她。
她涨红着脸,哑口无言地瞪着他。
他径自走进屋里,“你妹妹呢?”见她家里静悄悄的,他随口问着。
“她出去了。”她不加思索地回答。
他睇她一记,促狭地说:“那么不就只有我跟你?”他故意露出一种邪狎的表情逗她。
让他这一逗,她竟满脸羞红,不知所措。
看见她这么有趣的反应,他笑了。“你认真了?”
她不想跟他继续在这件事上打转,随即打断他的话,“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你。”他说。
“你正经一点行吗?”她蹙起秀眉,怄着。
他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想你算是不正经?”
楚人酡红着双颊,径自转过身去。
“你在做什么?”他问。
“画你交代给我的那张设计稿。”她说。
他挑挑眉,“噢……”
“噢什么?”她觉得他的回答有点怪怪的。
“你这么久才来应门,我以为你在忙什么呢!”他说。
“忙?”她睨着他,“你话中有话,在影射什么啊?”
他狡黠一笑,“谁知道你家里会不会有别的男人。”
楚人一听,想也不想地转身槌他,“你说什么?!”她使劲在他胸口上捶了几下,“你把我当什么?”
“开玩笑的。”见她认真,他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羞恼地瞪着他,“开什么烂玩笑?!”说着,她不甘心地又狠捶了他一下。
他攫住她的手,振臂将她捞进怀里。
她一记轻呼,就被他掳去了嘴唇——
她想推开他,毕竟孤难寡女共处一室确实让她感到有点不自在,但是……他牢牢地搂着她的身躯,一点松手的念头也没有。
“楚人……”他离开她的唇,双臂紧紧地将她锁住,“请原谅我的鲁莽。”
她被他紧拥在他结实的胸口,怎么都挣月兑不了。索性,她也不挣扎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不是个这么无礼的人。”他发自内心地说道:“你一出现就掳获了我的心,让我变成一个疯狂的人。”
他强劲的臂膀紧揽着她,然后以下巴细细地摩挲她的发。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听见他这些话,楚人的心思不觉浮动起来:
她觉得脚下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踩到云端上。不知怎地,他的这番话让她好心动、好温暖。
“丰川……”她抬起脸,羞涩地凝视着他。
“我说的都是真话。”他像是担心她把他的话当不可信的甜言蜜语。
她没作声,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她并没有质疑他的话,相反地,他的这些话让她恍神了。
打从一开始,她就被他吸引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他追求她多些,但事实上,她心里兴起的波澜并不比他少。
为什么他能如此轻易地打动她?为什么跟山门在一起一年多,山门却从来没有让她的心情如此悸动过?
他说她不可思议,其实真正不可思议的应该是他吧?
她唇瓣歙动,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似的。
“楚人……”她那迷蒙的双眸像是两口深潭般攫夺了他的视线,他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就只能深深地凝望着她。
他低头占据了她轻颤的唇片,“可以吗?”浅尝之后,他征求她的同意。
她红着脸,娇怯地低下了头。
老天,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也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她……她竟然期待着他的吻、他的拥抱、他的体温?
她的沉默像是默允般促使他再次靠近,他深深地印上她的唇,先是轻缓而试探,然后转而热情恣意——
楚人沉醉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里,有点失神。她感觉他的手在她背后摩拳,尽避隔着衣服,那触感却还是教她惊悸不已。
真是奇怪,以前跟山门清次交往了那么久,她却始终觉得跟他靠近或碰触是一件很不舒服、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事,为什么面对相识不久的他,她却反而放心了?
他吮吻着她的唇瓣,仿佛她是一颗甜蜜的糖,而他贪嘴得可以一口就吞下她。
她不是没有渴求、没有,她只是害怕自己沉溺在中,而忽视了爱情的本质。
他的手渐渐地移至她的胸前,那炙热的触感沸腾了她的心。
“嗯……”她想拒绝他,却拿不出坚持。
他的吻落在她羞红的耳朵上,像是品尝着什么可口的点心般挑逗着她柔软的耳垂。
一阵无以名状的酥麻袭上了她的胸口,让她有一种几乎要窒息的感觉。
“丰川……”她掀掀干涩的唇,但说不出话来。
心中的矜持及原始的开始拉锯着她的思维及定力,她蹙起眉心,难耐他带给她的奇妙感受。
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到的感受,既可怕,却也充满诱惑。
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快被他吸光,仿佛怎样都无所谓了。
身子一瘫,她几乎软在他怀中——
就在两人都意乱情迷的那一刻,门把突然转动了,随即进来的是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佳人。
楚人警觉地推开他,神情显得有点尴尬不安。
佳人也不笨,立即就嗅出了空气中那一丝不寻常的味儿。
“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佳人,你说什么?!”楚人羞得直想钻到地心里去。
直史倒是显得镇静,只是神态自若地一笑。
佳人挨上前去盯着他,“丰川先生,你好镇定唷!”说着,她贼溜溜地笑问:“我看你经验一定很多吧?”
直史笑而不答,吊足了她的胃口。
他不动如山,倒是楚人捺不住地跳起脚来,“佳人,你别再胡说了。”
“姐,”佳人狡黠一笑,“小心唷,丰川先生不简单。”
楚人羞得敲她一记,双颊红得像是被煮熟了的龙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