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里树只觉得脸上热辣辣地,好痛。但最教她无法忍受的是,她无故挨了一记耳光。
这个叫玲子的女孩不是被他抓着吗?为什么他没抓好她,还让她有机会打她这个无辜受害者一个巴掌?
终于打了对方一巴掌,并出了一口鸟气的玲子面露笑容,神情得意地睇着一脸错愕的里树。
“哼,”她哼地冷笑,“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里树是从来不忍这种气的,而遭遇到这种事,她也从来不会只是哭哭啼啼。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动声色且火速地趋前一步,手起手落,还了玲子扎实的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一响,教所有人都一脸吃惊。
正要为玲子打人而教训她的武阵,怎么也想不到那身形纤细的女子,也毫不客气地回击。
玲子的泼辣,他是知道的。但眼前这个女人,似乎也不是泛泛之辈。
“妳敢……”摀着又热又红的脸颊,玲子简直快气疯了。
“在妳动手打人之前,就该有被打的心理准备。”里树冷静而冷漠地直视着她。
“可恶!”这下子,玲子再也无法控制,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然后扑向了里树。
这一回,武阵没让她再有机会对别人动手。他一把揪住了她,把她往后一拉。
“放手!”
“够了!”武阵怒目一瞪,眼底迸射出骇人的锐芒,“妳到底闹够了没?”
“你……你……”迎上他阴鸷的目光,玲子不觉一惊,“你……凶我?”
“我是看在妳父亲的面子上,才忍妳这么久。”他直言。
玲子一震,“什……”
“我避开妳,是不希望伤妳自尊,妳难道感觉不到?”
“我……我喜欢你。”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他眉心一拧,“很抱歉,我对妳没有感觉。”
“骗人!”她无法接受。
“这是事实。”他神情冷漠而严肃,“现在我更确定了。”
“什……”她陡地一震,一脸受挫,“你……你怎么可以……”
“不要丢了妳父亲的脸,他可是个明理的人。”他说。
一向被人追求并簇拥着的她,根本无法面对这样的挫败及打击,她眼里泛着气愤的泪光,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
然后,她将目光移向了无辜被卷入的里树。
“她有什么好?”她气愤地指着里树,“她比我好吗?”
一开始,他是打算跟她解释他跟里树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但这会儿,他也懒得解释了。
再说,既然她认为他们的结束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入,那么他索性认了。
“我现在心里只有她一个。”他说。
听到这句话,玲子大受打击,而里树则震惊不已。
她有没有听错?他非但不跟他女友解释清楚,还胡说八道,拉她下水?
他是哪条筋不对?他们不过是撞了一下,连萍水相逢都说不上,他居然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他心里只有她这种骗死人不偿命的鬼话?
“喂!”里树趋前想戳破他的鬼话连篇,但话还没出口,他忽地一把拉住她,毫无预警地吻住了她的唇。
“啊!”这惊呼不是出自里树的嘴巴,因为她的嘴巴已经完全被他封堵住,发出惊呼的是武阵那几名贴身保镳,他们个个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里树完全呆住,她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无法立刻作出反应。
他的双手强劲有力,而那紧贴着她唇片的唇是那么的火热沉重……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离开了她的唇片,然后揽住她的肩膀,直视着深受打击的玲子。“还需要我证明什么吗?”
玲子的五官扭曲了起来,“我……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罢,她转过身,像一阵龙卷风似的离去。
目送着她离开,武阵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想,她应该不会再来烦他了吧?
此时,猛地回过神的里树愤怒地推了他一把。
“你……你……”修女教他们不能口出恶言,但她实在忍无可忍,“你混蛋!”
“很抱歉。”自知理亏,他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歉。
“很抱歉?”一句“很抱歉”就没事吗?他难道不知道他这种行为真的很可恶、很过分吗?
他凭什么拉她下水?又凭什么亲吻她?那……那可是她的初吻耶!
“你居然为了甩掉女朋友,随便拉我下水,而且还……还……”她气到说话结巴,“你简直是……”
“我已经道了歉。”他说。
看他一副“不然妳想怎样”的表情及语气,她怒火中烧。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她反问他。
闻言,他挑眉一笑。
“你还笑?”她气恼,“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还害我无故挨了一记耳光。”
“妳回了她一巴掌,也没吃亏。”他实话实说。
“你……你根本是强辞夺理,不肯认错。”
“我刚才道了歉,那表示我知道错了,不是吗?”
“你……”他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会儿她还真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怒气难消,他蹙眉一笑,语气无奈地说:“如果道歉不够,我愿意做任何事向妳赔罪。”
赔罪?他怎么赔?他夺定了她的初吻,拿什么赔?!
初吻?想到他刚才那热辣辣的一吻,她不觉又脸颊臊红。
“你赔不起!”她气呼呼地回他一句。
“妳不说说看,怎么知道我赔不起?”他问。
“因为我……”哼,她才不想让他知道那是她的初吻呢!
目光一凝,她瞪视着他,“我不想跟你这种流氓有任何瓜葛。”
武阵一听,挑了挑眉,“我看起来还是像在混的吗?”他有点自嘲的味儿。
迎上他强势、自傲、剽悍的黑眸,她心头一悸。她感觉得出来,虽然他在自嘲,但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卑与抬不起头。
“一看就知道你是在混的。”她直言。
武阵的保镳见不得她对他态度不敬,跳了出来,“妳真是不知好歹的……”
“鱼住。”武阵眼一瞥,制止了他。
鱼住低着头,退了一步。
在那一瞬间,里树看见他眼底的鸷猛锐芒,也见识到他黑道头头的架式。
“小姐,”武阵将视线移回她身上,“有件事,我得澄清一下……”
“嗯?”她微怔。
“黑道跟流氓是不一样的,我是黑道,不是流氓。”他神情认真。
她眉心一拧,“有什么不同?”
“黑道是不扰民的,妳知道吗?”他说。
“笑话。”她不以为然地哼道,“你已经『扰』了我。”
“我只是『吻』了妳。”
她一听,脸儿又倏地一红。
看她脸红红、气鼓鼓的模样,武阵不知怎地,竟觉得心情愉快。
虽然他待会儿还要去公司开会,但此时他却有一种想继续跟她在这儿耗下去的念头及冲动。
“你这个人真是……”她气得牙痒痒的,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好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亲了她不说,现在还……可恶!
“ㄟ?”突然,走道的那一头出现了一名男子,看见这等阵仗,愣了几秒钟。
里树转头一看,发现站在那儿的竟是望月介人。
“发……发生什么事了?”看见她跟几名黑衣男人僵持在此,望月一脸疑惧。
“没事。”里树大步地走向他,顺手抓住他的手臂,“我们走。”
看着她跟望月介人快步离去,武阵的脸上突然出现几丝的失望。
挑挑眉,他以一脸的无所谓掩饰他的失落。“呵,有男人了?”
见状,鱼住趋前,“会长,这种女人不适合您……”
他斜瞥了鱼住一眼,“多事。”
“是。”鱼住抓抓头,一脸尴尬。
他翻腕看表,“走吧,还要开会呢。”说着,他径自往前走去,而保镳们快步跟上。
开完会,武阵回到了办公室。
一坐定,秘书就送来几本杂志,“越川先生,这些都是最新的杂志,刚送来的。”
“嗯。”他点头,“放着就行了。”
“是。”秘书恭敬地一欠,“没事的话,我出去了。”
“唔。”
她又是一欠,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从金泽带着大笔资金入主娱乐界的他,是娱乐圈中的传奇人物,他的故事为大家所津津乐道。
当然,他的出身背景更是大家注意的焦点。
多金英俊,又拥有双硕士学位的他,一出现就倍受众多女性的注目,但尽避如此,他黑道的背景却还是令人不自觉地对他产生几分敬畏。
而她就跟大部分的人一样,对他既崇拜又畏惧。
秘书一出去,武阵便接到了鹿内的电话。
“越川会长,是我,鹿内。”
一听到鹿内的声音,武阵撇唇一笑,“鹿内先生,玲子回去找你了?”
“是的。”鹿内有点不好意思,“她给您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他客套地说,“我对你很过意不去呢。”
“不,您千万别那么说,我知道您对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意思,是她自己一厢情愿……”鹿内无奈地一叹,“我这个女儿被宠坏了,总觉得每个人都得喜欢她、捧着她……”
“鹿内先生,玲子确实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只是……”他顿了一下,“对我来说,她可能太年轻了一些……”
鹿内知道他的意思,他其实是说“玲子还很幼稚、不懂事”。
“我了解。”身为父亲的他有几分的尴尬。
“很高兴鹿内先生你能谅解……”说着,他闲闲地翻着刚才秘书放在桌上的杂志。
“不,小女造成越川会长您的困扰,才教我过意不去。”鹿内说。
“千万别这么……说……”突然,杂志上的一篇报导吸引住他的目光及注意,让他忍不住分心。
“您在忙吗?”
“有一点……”那一篇报导让他有种“即使放下一切也要看”的冲动。
“那我就不打搅了。”鹿内识趣地说。
“我会找时间到府上拜访的。”他说。
“那我就静候您的大驾光临,那么……再见。”
“再见。”他飞快地搁下电话,将那本攫住他目光的杂志拿到面前一摊。
那是一篇关于一名游走各国贫瘠战乱角落的业余女摄影师的报导,而杂志上的那张脸,他一点都不感到陌生。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才在拉斐尔邂逅了她。
虽然他们相遇的场面有点火爆,最后又闹得不欢而散,但她的身影却清楚地深植在他脑海之中。
杂志里的她仍是那不施脂粉、清丽月兑俗的模样,而眉宇间那股鲜少在女人身上发现的英气,却透过镜头完整呈现。
看完这篇报导,他对她有了不少的认识,当然也包括她最基本的资料。
“神田里树,二十六岁,由下落合圣母育幼院的神田修女养大,圣母女子短大毕业后就投入国际人道救援组织的工作行列,行迹遍及欧亚非三洲……”他唇角微微一掀,露出了佩服的笑意,“真是了不起的女人……”
他对这个了不起的女人有着深浓的兴趣,但名花有主的她,似乎不该是他迷恋的对象。
虽然他身边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但他对感情的态度却很淡薄。
自他有印象以来,他不曾为了任何女人伤神,更别提伤心了。但她……她的身影竟深深烙在他心上?
他蹙眉一笑,“不妙啊……”
“上电视?”听到望月介人提及上电视接受采访的事情,里树一怔。
“是的。”望月点头,“有个谈话性的节目想邀请妳去上他们的节目,所以委托我来跟妳商量。”
“可是我……”
“我知道神田小姐妳行事低调,之前要妳接受杂志社访问已经非常勉强,不过这个节目有很好的口碑及收视率,节目的水准也颇高,我认为对妳的摄影展有很大的宣传效果……”
里树蹙着眉头,一脸犹豫。
见状,望月续道:“其实妳开摄影展也是为了筹措资金,帮助那些落后及战乱国家的贫童,如果能藉由电视节目的宣传让更多人了解妳的作品,未必不是件好事。”
望月说得一点都没错,这次她的摄影作品是标价展出,也就是说有钱的人就可以把它带回家,而所得的金额在扣除一些必要支出后,剩下的都要做救援经费。
如果在经由大量曝光及宣传后,她的摄影作品能全数卖出并卖个好价钱,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神田小姐,”见她有几分动摇,望月又说:“节目主持人原小姐是个形象清新,拥有好感度的知名艺人,而且她本身也参与多项公益活动,她很希望能亲自访问妳。”
“这……”
“妳放心,这节目绝不是笑闹的综艺节目,对摄影展有利无害。”
其实,她早就认同望月的说法,但她真的从没想过这趟回来,她会成为杂志社、及电视台邀约访问的对象。
很多人把她当传奇一般讨论,但她认为自己非常平凡,她只是在做一件该做的事情,不值大家的恭维称赞。
不过,望月的分析一点都没有错,上节目接受访问并冲高她的个人知名度,确实对她摄影作品的销售大有助益。
忖度片刻,她抬起眼,“好吧,我答应上节目。”
“真的?”望月喜出望外,“那么我就去回复原小姐啰?”
“嗯。”她点头,“时间敲定以后,你再告诉我就行了。”
目黑,越川宅。
洗过了澡,武阵穿着浴袍坐在起居室里。
“会长,”鱼住打开门,探头进来,“原小姐来了。”
“唔。”他没有起身,依旧悠然地将身子沉在沙发里。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白色套装的女子翩然入内。
她是原丽子,今年二十八岁。演而优则主持的她,因为一个谈话性节目而倍受瞩目及好评,是“愈疗系”艺人之一。
形象优雅而清新的她,出道以来有过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更是多项公益活动及团体的代言人。
单身的她极少传出绯闻,但却有八卦杂志报导她曾被富商包养的消息。不过这个传闻终究在她的否认及没有证人的情况下,不了了之。
事实上,她在出道前确实曾是一名富商的情妇,但在她踏入演艺圈一年后,她便与富商分手。
现在,她的对象不是富商,而是她眼前这个男人--越川武阵。
这个男人不把她当情妇,也不把她当女朋友看,对他而言,她只是个女人,一个与他有着供需关系的女人。
其实他们才认识三个月不到,但自从走红后便相当爱惜羽毛的她,竟抵挡不了他致命的魅力,臣服在他的掌心之下。
她知道自己跟这个男人不会有任何结果,也知道这个男人对她从来没有爱情,但她还是深陷其中。
原丽子从包包里拿出一卷带子,“你要看的带子,我拿来了。”
武阵起身,接过带子便往放影机里塞。
他什么话都没说,甚至没多看她一眼,就径自坐回沙发里。拿起遥控器,他按下放影键。
那是原丽子访问里树的节目带,节目一开始是原丽子的开场白,但他快转跳过……
看见这一幕,原丽子脸色一沉。
“为什么要……”她正想发问,里树的画面出现,而他也重新按下放影键。
画面上出现了那个年轻她两岁、长年在外为人道救援工作奔波的女子。
“为什么要看这卷带子?”她尽量稳住情绪,平静地问。
“我对她很有兴趣。”他毫不隐瞒地说。
她一震,惊疑地望着他。有兴趣?他的意思是……
他瞥了她一眼,“为什么那种表情?”
“你所谓的兴趣是……”她眉心微蹙,“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兴趣吗?”
“妳所谓的『男人对女人的兴趣』指的又是什么?”
“就是……”
“性?”他挑眉一笑。
她胸口一紧,“是吗?”
“当然不是。”他唇角悬着一抹笑意,但神情却一凝。
迎上他鸷猛的目光,她有点心惊。
“那么你所说的兴趣是……”
“妳不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真的很少见吗?”他反问她。
这一点,她不否认。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为什么会有那种深入各个贫瘠战乱的角落的勇气?又是什么支撑着她,让她多年来在这方面投注心力?女人的青春是那么的有限,她为何愿意牺牲掉同龄女子所享受的一切,全心的投入其中?
访问过神田里树之后,她发现这个二十六岁的大女孩,是真心真意想奉献她的一切,而且没有任何的目的及理由。
反观她自己,参与公益活动一方面是为了帮助别人,但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及价值,希望自己的善行能得到所有人的赞许及认同,并为自己的演艺事业加分。
扁这一点,她在她面前就自惭形秽。
“像她这样无私奉献一切的女人真的是少见,不过就因为这样,你就对她有兴趣?”她问。
“妳认为这样还不够我对她有兴趣吗?”
“你的意思是……你想追求她?”她语带试探。
他瞥了她一记,“妳在试探我吗?”
“不,我只是……”
“我想她已经名花有主。”他突然一句。
“咦?”她一怔。
“我觉得她很了不起,但至于妳说的追求,我想……应该还不至于。”说着,他将视线移回电视萤幕上。
看他那么专注地注视着一个女人,尤其是当着她的面,她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越川先生,我……”
“时间不早了,妳先回去吧。”他的目光不曾从萤幕上的神田里树身上移开。
“回去?”他要她来,居然只为那卷带子?难道他不想跟她……
武阵面无表情地睇着她,唇角微微一勾,“妳想留下来一起看带子吗?”
他这句话已经很明显的暗示着她“妳可以走了,今晚没搞头”。
她好歹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不会如此的不识趣。再说,他是她现在的老板兼金主,她并不想惹他厌。
“那么我告辞了。”她说得有点酸溜溜地。
“我不送妳了。”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还是没离开萤幕上那个名叫神田里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