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斐权容的办公室内——
“我不许你意气用事提出辞职。”斐权容头疼地看著他的得力手下。
翼鸿平是他亲自挖掘的好人材,他聪明果决、有领导能力,更有经营企业的头脑和手段,除了继子初诠野之外,翼鸿平是他心目中接掌“斐氏企业”的另一个好人选,岂能轻易就让他走人。
“只要董事长同意让小栀复职,并认真去审视她在工作上的能力,我便收回辞呈,不离开公司。”
翼鸿平沈著俊睑,他说话的口吻和直视斐权容的锐利眼神,充满著谈判意味。
斐权容保持缄默地看著这个妄想掌控局面,气势不凡的下属,心头有著赞赏,更有著几分的无奈。
他不发一语地点燃了一根雪茄,吞吐一番后捻熄了菸头,才缓缓地从皮椅上站起身,走到翼鸿平的面前,目光炯炯地看著翼鸿平那副宽阔得足以扛下他所有江山事业的有力肩膀。
“我不是不知道小栀的能力,我只是要她好好过她幸福无忧的人生,而不是像个男人一样,在这尔虞我诈的商场上街锋陷阵……我答应过她的母亲,绝对不会要她为我扛下这个重担,就必须说到做到,否则将来我拿什么脸去见她的母亲……”
斐权容语重心长地说道,声音中难掩哀叹。“鸿平,你说,身为一个父亲,我这样做错了吗?”
这一刻,翼鸿平了解了斐权容并非像他所认为的昏昧,更不是刻意轻视女人的能力,他只不过是爱女心切,他的所作作为全是出於疼惜……
“不,董事长的用意并没有错,唯一的错是,你给了小栀这份出色的能力,却不肯给她机会让她发挥。”
翼鸿平说这些话,也是出於疼惜斐敏栀的心,不过他的疼惜不是出於长者对晚辈的亲情关爱,而是对她的深爱。
斐权容用心地思索著翼鸿平的这番话,过了许久,他才再度开口。
“你说的话,我会好好的想一想。”
“谢谢。”他不假思索地代替斐敏栀向斐权容道谢。
斐权容突然一笑。
“董事长……”斐权容的笑容很诡异,令翼鸿平感到相当不解。
“昨天晚上小栀跟我说,她和你已经分手了,要我别再痴心妄想你会成为我的女婿……嗯,关於这一点,你打算如何处置?”抚著下颚,斐权容等著看翼鸿平这小子的反应。
翼鸿平眯起眼,紧抿著嘴唇,性格的下颚紧绷得微微抽动起来。
“你……”斐权容挑起一道眉来,老眸露出难掩的兴味。
“董事长,这事我会看著办。”他凛著俊脸,转身大步走出斐权容的办公室。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很铿锵有力地对斐权容抛出一句自信满满的话——“我一定会成为董事长的女婿,而且很快就会。”
“是吗?”斐权容不以为意地笑笑。“不过在你即将成为我的女婿之前,你恐怕得先把小栀找回来才行。”
斐权容突然丢了一颗炸弹给翼鸿平。
“董事长的意思是……”翼鸿平的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小栀她今天一大早就收拾行李离开家里了,完全没向任何人交代行踪,所以你现在要去找她向她求婚的话,恐怕是……”
斐权容的话还没说完,翼鸿平就像箭一样,从他眼前飞也似的消失了,他在离开时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斐敏栀上游艇去度假散心了,这艘游艇是日前她向商场的朋友商借来的,为的就是借给好朋友小铀当服装拍摄场景用的。
这几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一些钻牛角尖的思绪全被她给抛到脑后,不过她的好心情却没有影响到另一对在这游艇上工作兼度假的情人——那就是大哥初诠野和他的小女友温莆忆。
几天前的早上,原本就对初诠野有所误解的温莆亿因为再次撞见他和旧情人衣衫不整地待在房间内,一气之下跑下游艇回家去了;而初诠野则因为游艇临时决定出海取景,而错过了追回女友的机会。
游艇出海好几天,却因为拍摄主角心情不佳而致使工作气氛不太对,但是却不影响非工作夥伴的斐敏栀,她一样愉快地在游艇上玩著,过了一段挺下赖的假期。
很快的,拍摄工作已经完成,而这就代表她的假期也要结束了。
拖著行李回到家里,她好好地泡了一个玫瑰香精澡之后,来到琴室和继母柳盈宣聊天。
“妈,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柳盈宣正在琴室弹钢琴,看见斐敏栀出现,她停下了弹奏;穿著家居服的斐敏栀看起来神清气爽,和几日前离家时的消沈模样完全不同。
“你的气色不错,这几天过得不错吧?”柳盈宣温柔地笑笑。她在嫁给斐权容之前,从事钢琴教学,不过再婚之后就没有继续工作了。
女人不该在外抛头露面的工作,这是老爸长久以来坚持的规则;斐敏栀实在不懂,老爸的头脑那么精明,怎么会有如此迂腐的老旧思想。
“嗯,我很好。”斐敏栀在柳盈宣身旁坐了下来,单指敲起琴键来。“妈,其实我整天不工作,悠闲的过日子也不赖,可以很自由的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丝毫不受工作的牵绊……”
柳盈宣也不笨,她当然听得出来斐敏栀会这么说,其实是有点儿嘲弄的意味,而她嘲弄的对象正是她的父亲。
“喝杯冰凉的桂圆红枣茶吧!”不把话题接下去,她起身走到茶几前,拿起空杯替斐敏栀倒了一杯茶。“佣人这两天有事请假,这是我自己煮的。”
斐敏栀接过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著。
继母的手艺其实挺不错的,不过因为老爸疼她,所以在婚后,她并没有多少下厨做家事的机会。
“好喝吗?”柳盈宣也替自己倒了一杯。
“不错喝。”她点头。
“那……暍了我的茶,你肯不肯留点时间听我讲讲你爸的事?”
“啊?!一杯茶就要被逼著听我不喜欢的……”
“我只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温柔的柳盈宣很少有这么坚持的要求。
斐敏栀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
柳盈宣失笑地摇摇头。这对父女真奇怪,明明很在乎彼此,但每回讲话却都好像很仇视对方似的。
“快讲啦,我的行李还没整理耶,里面有很多脏衣服要洗,而且我还计划明天要飞去日本玩一赵,又得整理新的行李……”其实她并不想听,但是刚刚都答应了,不留下来不行。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父亲之所以一直反对你接管公司的原因,是因为他答应了你的亲生妈妈。你妈妈不希望因为你是斐家唯一的独生女,而让你将来得像男人一样扛下你爸所有的事业,辛苦地在商场上和别人相较长短……”
柳盈宣伸手握住斐敏栀细致的手,动之以情地又说:“小栀,这些话是你爸亲口跟我提起的,他有他的苦衷,你如果可以体谅,就不要再怪你爸爸。”
老爸的苦心……原来老爸也爱她疼她,她还以为老爸眼中只有这个继母和他的继子初诠野而巳——
轻咬著粉唇,斐敏栀陷入沈思之中,水灿的眸子盈著激动的水雾。
柳盈宣看出她想哭的心情,转开身拿起茶壶走了出去。“我再去煮壶茶,你不是要上楼去整理行李吗?快上去吧!”
斐敏栀很感激继母和她谈老爸的事,更感谢她体贴避开的举动。
晶莹剔透的眼泪滑下细女敕的粉腮……她知道,自己不该因为意气用事而任性地撇下公事不管,起码她得把手头上几个较大的企划完成之后,再来想想往后的打算。
用手背拭去在香腮上漫开的眼泪,她起身上楼,一直梗在心口对父亲的误解已经豁然开朗了。
既然决定取消出国旅游的行程,斐敏栀在下午打电话给父亲,向他道歉并且提出要重新回公司上班的请求。
斐权容虽然气她那天对他所说的不敬话语和态度,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一听见倔强的她肯道歉,马上便应允了。
不过斐权容虽然很乾脆地答应她的要求,但是却丢给她一项烫手的任务,那就是派遣她当翼鸿平的临时助手,要她赶在两点之前到公司与翼鸿平会合,与他一起南下到南部和某财团洽谈一件合作计划案。
“爸,你明知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把我们两个凑在一起?”斐敏栀伤脑筋地抗议著。
她好不容易才刚走出情伤,老爸却又要把她拉进那团混乱的漩涡中,摆明就是故意要拉拢她和翼鸿平嘛!
斐权容从容不迫地说:“这纯粹是公事,你如果不能配合,我刚刚答应的事,会重新考虑。”
“不,你听我说啦,我对这个合作案的内容完全不了解,跟去了也没多少用处……]
“你跟著去旁听可以顺便多了解内容,这对以后接手这件合作案的帮助很大。”
“喔……好吧,爸都这么说了,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抗议无效,斐敏栀迫於无奈,很勉强地答应了。反正到时候见了他,就用公事公办的态度面对他就行了,这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
币掉电话后,她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可以让她准备。
她算好了抵达公司的所需车程,在充裕的时间内,她跑进更衣室内拿了必备的换洗衣物及用品,身上的家居服也换成了时髦的套装,并将长发绾起来,化了淡妆;一切就忻瘁,她提著出差惯用的小行李箱,下楼跟继母说了一声之后,便出门了。
当她打开大门时,却意外地看见翼鸿平正杵在门口。
“你……”挺拔的身形,英俊潇洒的外貌,嘴角勾了一抹浅浅的笑痕,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一点为情感伤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斐敏栀愣在门前,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看著他,并且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翻腾的情绪——她以为自己至少还有半小时的时间可以做即将面对他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却意外出现在眼前,让她有点儿措手不及。
“我顺路过来接你,上车吧!”他微微一笑,主动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行李,然后率先转身走回车子旁。
“我……”她想抢回行李,可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果这么做,看起来好像很愚蠢也很没必要,马上顿住。
“外头很热,快上车。”他把行李摆在后座,然后绕过车子,替她开了门。
她稳了稳情绪,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上了车。车内冷气充足,让她突感烦躁不安的心安定了些。
翼鸿平也随后上了车,车子很快地上路。
从上车后,他并未主动开口和她攀谈,修长的手指平稳地掌控著方向盘;而斐敏栀则是一直状似无聊地望著车窗外,想藉这样的动作避开与他交谈的机会。在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后,车子来到了台中市区。
他们不是应该要到高雄洽公?
“我们需要在台中停留吗?”斐敏栀终於肯暂时放过那片快被她看穿的车窗一马,转过头来面对他。
“我肚子饿了,先找个地方填饱胃再上路。”他目光炙烈地瞥了她一眼。
她惊惶地转开晶灿的眸子,内心万分困惑。
他干么拿那种眼神看她?他不是已经选择了阮莹?而且看他满面春风的样子,无疑就是沈浸在爱河里的模样……他不该再用那种眼神看她的。
“你饿不饿?”他一边寻找著适当的用餐点,一边拨空看她。
“不饿。”她用闷闷的声音回应他。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半,饿个头啦!
“不饿的话,就暍杯茶吧,我来请客。”相较於她的气闷,他的声音很是愉快。
斐敏栀不再回应他,迳自把目光眺向车窗外,等著他找停车位。
五分钟后,他把车子转进麦当劳的得来速车道。
“你要吃麦当劳?”她下敢置信地转回头,瞠起美目瞪他,仿佛他吃麦当劳是罪无可赦的事。
“现在这个时间就算上餐厅也没得吃,只有买炸鸡最方便。”他耸耸宽肩。
车子很快地进入点餐区,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点了他想要的餐,然后回头问她。“你想要暍点什么?茶、咖啡还是可乐?要不要也来份炸鸡?你放心,你身材这么瘦,吃了这些高热量的东西没问题的,正好还可以增肥。”
“我……”谁要增肥了?而且她身材刚刚好,哪有太瘦?斐敏栀不喜欢他这样自然谈论她身材的眼神和语气,这样会让她的心很慌。
“你能快点作决定吗?你有没有看到排在我们后面那部车上的人,现在已经目露凶光地瞪著我们了?”他说笑地催促她。
她被他俊朗的笑容惹怔,娇女敕的粉脸上出现酣甜的表情。
他失笑地摇头。她再这样发愣下去,不只后头的那位车主冒火,恐怕连点餐人员都会跳出来骂人。
“这样吧,我刚点的餐来两份,饮料一个是可乐,另外一杯是冰柠檬红茶。”
他迳自替她下了决定,然后把车往前开,来到取餐处等候。
“翼鸿平,我没说我要吃炸鸡。”她在稍后抗议起来。
“你不吃我来帮你解决。”他无所谓地耸肩。
“你要一个人吃两份?”
他点头。
她坏心地说:“最好吃撑你的肚皮。”
他的回应是爽朗的大笑,俊脸神采飞扬。
斐敏栀实在不懂他到底在开心什么?她感觉奸像从两人见面的那一刹那开始,他就一直、心情很好……
他心情这么好,该不会是以为她会答应和他一起出差洽公,就代表著愿意给彼此感情复合的机会吧?!
斐敏栀睨著他一直保持愉悦笑容的俊脸,心想自己该找个机会跟他表明立场才行,她不可能再给他机会。
在他同时和阮莹交往又回头来骗她感情,还被她揭穿发现之后,她不认为这段感情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可能。
然而,就在她暗中下定决心要跟他表明立场的同时,她的心口感觉有点闷闷痛痛的……
太阳颇大,翼鸿平找了一处位於公园外围有树荫的停车格,停下来吃炸鸡。
十几分钟后,车子的后座一角,堆了几个麦当劳空纸袋,那是他的杰作;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吃掉四块炸鸡,还暍光了一大杯的冰可乐引
斐敏栀看著自己喝了快十五分钟还剩半杯的冰红茶。“你的胃口何时变那么大了?”
她好奇地开口间他,但是在问了之后却又显得很懊恼后悔。她管他胃口变大干么?这又不关她的事。
他微挑动眉尾,目光转向她,性感的嘴唇逸出一声轻叹。“被你抛弃的这些天,我只能靠吃来发泄不满的情绪。”
斐敏栀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回应来,她整个人儍住,手一松,手中的红茶往下滑落。
“嘿,小心点,你别忘了我一向很宝贝我的爱车的——”他眼明手快,接住她的红茶,抬起深邃的眼眸凝睨著她,眼神中有浓浓的情意,也有怨怼。
她被他看得心慌,垂眸一瞥他倾身递过来的红茶,她突然感到慌乱,便不假思索地打开车门跑下车。
翼鸿平动作快速地跟著追下车去,腿长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地将她追上手,并做了一件他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想做的事——吻她!
她吻起来的滋味很美好,只要她不是这么不配合的一直扭动的话。
“小栀,你如果再执意要这样扭下去,后果你、得、自、负!”他放开她娇甜的嘴,健臂往下滑,将她的臀按向自己,让她感受他被她挑起的反应。
他的威胁,令她猛倒抽一口气,娇躯在他怀中僵住。
几缕微风缓缓地拂过两人身边,不过那点风却扫不走她心头的烦躁和怒气;在他得意狂妄的笑容中,红晕从她的耳根子往上扩散,脸蛋爆红一片。
“翼鸿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她拾眼怒瞪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挑了挑眉,宽肩一耸,很悠哉地对她说:“自你不听我解释就上演失踪记那天起,我就告诉我自己,只要再找回你,我一定要变成无赖,用很无赖的方式缠著你,绝不再让你有从我身边躲开的机会。”
斐敏栀震愕以对。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似她躲开他是因她有错在先,而非他自己太过滥情所致……
斐敏栀认为自己有必要郑重点醒他正确的事实。
“翼鸿平,我认为我们该好好谈谈关於……唔……”但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他又将唇落下,热情地吻住她,品尝她的甜美芳馥。
阳光正烈,他的心也烈如炙阳。
她的心呢?
嗯……目前有点棘手,不过他有自信会摆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