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医院急诊室后,她很快的找到了苏蒂。
“老太太一直流血……头一直在流血……”苏蒂哭红了一双眼,她不断的啜泣,慌张的不断重复说着相同的话。
头部流血?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邹晨歆脸色发白,撑着快要晕倒的身子,慌张的询问护士,找到了负责的急诊室医师。
“医生,我是张秀妹的女儿,请问张秀妹情况怎样?”
“张女士血流不止,刚刚紧急送进开刀房,准备为她进行脑部手术,现在由外科医师王医师接手,你要赶快去签署开刀同意书,病患才能马上进行手术。”急诊室医师转身唤来一句护士,交代负责的护士协助家属。
邹晨歆抖着手来到柜台,签下了同意书后,拉着还在一直哭泣的苏蒂赶往开刀房。
在等待母亲开刀的同时,她的一颗心有着强烈的不安。
这时候她很渴望罗仰森能够陪在她身边,陪她度过这恐惧慌乱的时刻,但他远在欧洲,她也只能独自面对了。
天色渐渐暗了。
简单的丧礼结束后,她将母亲的骨灰供奉在环境清幽的灵骨塔里,而苏蒂则被她送回人力仲介公司,同时她私下给了苏蒂一笔钱,希望苏蒂在还没找到新东家之前的这段期间,也能好好的过生活。
回到只有她一个人的公寓后,她一直都待在母亲的房间里,强忍着悲伤,整理母亲的遗物。
她完全没想到母亲会走得那么突然,等不及她带罗仰森来跟她见面,等不及看她当新娘的样子,就意外的离开了她。
这几天以来,她不知哭了多少回,哭得眼睛都好肿,在丧礼上只好戴上墨镜遮掩肿得像核桃般丑陋的双眼。
从现在开始,她不能再哭了。
在丧礼上,她答应过母亲,会坚强的活下去,幸福的过一辈子。
如果母亲真的能听见,心里一定很为她高兴吧!
彬在地板上,她红着眼眶将最后一件衣物放进纸箱里。
这些东西她将送到旧衣回收中心去,至于母亲遗留下来的一对金手镯和项链以及戒指,她会好好保留一辈子,因为这是母亲当年的嫁妆,更是母亲打算送给她的结婚礼。
当初父亲和大哥走后,因为茶山和制茶厂都被烧毁的关系,欠下了一些债务,于是母亲变卖了很多首饰,只留下她当年的嫁妆没卖,母亲说这套首饰是要留给她的嫁妆,说什么也不能卖。
原本她一直期待能亲手由母亲手里接过这份嫁妆,但这个心愿已经无法完成了。
把快要落下来的眼泪眨掉,她将放满衣物的箱子用胶带封上,小心翼翼的将首饰盒拿回自己的卧房放好。
收妥后,她拿了件针织衫套上,走出老公寓外,到附近散散步走一走。
她必须赶快收拾自己太过悲伤的情绪,因为她在丧礼上答应过母亲,要开心快乐的过一辈子,她一定要做到!
当她下楼时,她摆在床头的手机蓦地响了。
是罗仰森打给她的,前几天因为展览倒数三天,忙碌的程度让人完全无法想像,又因为这次参展效果很好,每天都有很多厂商公司跟他们摊位接触,展览结束后,他又必须把握时间跟有兴趣合作的厂商公司接洽,马不停蹄联络合约事宜,没想到这一忙又是三天。
整整六天他找不到时间跟邹晨歆联络,而她似乎也怕打扰到他工作,并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
终于,他的忙碌告一段落,处理好所有相关事情之后,他马上搭最快的班机飞回台湾。
经过漫长的飞行,飞机缓缓降落在桃园国际机场,四十分钟后,他搭上公司派来的车子返回台北。
罗仰森坐在车子舒适的后座,急切的想见她一面,所以打了电话给她,但没想到她没接听,电话转进了语音信箱。
他没放弃又打了几通,还是一样的结果,于是他改拨到她的公司,公司告诉他,她在一个星期前已经离职。
他只好改传简讯给她,告诉她他回国了,要她尽快跟他联络。
可是一直到他的座车下了交流道,返回台北时,她都没有回电,这让本来打算直接返回租屋处的罗仰森感到纳闷。
“小张,我不回去了,把车开到敦化南路……”他决定到她住的地方等她。
二十分钟后,罗仰森下了车,把行李交给司机载回住所去。
他站在老旧的公寓楼下,确认住址后按下门铃。
等待许久,没人回应。
心里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她到底到哪里去了?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让他联络不上她。
在公寓外等了将近半小时,罗仰森看着开始飘起毛毛细雨的天空,只好放弃等待,高大的身影转身就要离开,却正巧遇上刚要返家的邹晨歆。
“你……提早回来了?”心情十分低落的邹晨歆在看见思念的人时,急切的走过去,脸颊贴上他的胸口,双手抱住他,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蓦地飙了出来。“你终于回来了。”
“这么想我啊……”等待的心急与烦躁,在她主动投入怀中的瞬间消失无踪。“既然这么想我,为何不接我的电话?我一直联络不上你,只好来这里等。”
“我……”她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出了什么事吗?”他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你好像消瘦许多,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吗?是不是忙我的房子还要忙工作,让你吃不消了?”
在欧洲期间,因为太过忙碌的关系,让他的胃痛复发,胃痛的感觉很痛苦,这样的痛苦他一个人受就好,他不希望她也因为太过忙碌而废寝忘食,连她的胃都搞坏。
“我们……上楼再说好吗?”忍着悲苦的情绪,她轻轻推开他,牵起他的大手,低头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
“我今天没有带拜访伯母的礼物,不过我想请伯母吃一顿大餐,希望伯母会喜欢我的安排……”他看见她身子晃了一下,忙不迭扶住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看起来不太好。”
他伸手拿掉她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说话声蓦地停住,这才看见她哭肿的双眼以及苍白的脸色。
“上楼再说好吗?”瞧见他脸上的惊愕和担忧,她央求他先别问,因为再追问下去,她会当场哭出来。
他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苞着她一起走进老旧公寓的一楼,当初因为母亲行动比较不方便的关系,她租下这里的一楼,如今这已经住了七年的老房子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个人。
走进一片静谧漆黑的屋内,里头太安静也太暗了,罗仰森可以确定屋内没有人在。
他站在门口等着她将灯打亮,她轻轻关上了门,转身投入他的怀里。
“我妈……已经离开我,我再也没有家人了……”所有强忍的悲伤在这一刻崩裂,她扑进他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罗仰森震惊呆立在原地,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他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