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何老天要如此作弄她?偏偏要在她最不堪的时候,与他重逢?他会怎么看她?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与关彻相看一眼的瞬间,夏真季感到一股强烈的自惭形秽,她想逃,想躲,想骗自己这一切只是个梦,一个很快便会醒来的恶梦。
老天不会如此残酷地对她,不会的,不会的……
“伤口,还痛吗?”他低声问。
她蓦地凛神,摇摇头。
带她回私人办公室后,关彻命人送来急救箱,亲自检视她脸上的伤口,不深,只是一个小破洞,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他让她自行消毒搽药,贴上OK绷。
“坐!”他指了指室内正中央的沙发。
她依言坐下,坐垫立刻随着她体重沈下。很久没坐到这么柔软的沙发了,她很想闭上眼纵容自己享受一番,但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男人不给她这机会。
他注视她好半晌,眼神很深,很复杂,她看不懂潜藏其中的是什么样的情感。
“你给自己取名叫Daisy?”他开口,问的却是一个她料想不到的问题。
她愣了愣,点头。
“Daisy,黛西,很不错的名字。”他揉着下颔沈吟。“你知道吗?有本小说的女主角就叫黛西。”
“《大亨小传》。”她直觉地回应。同样是费滋杰罗的作品。
“这么说,你看过了。”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读这本小说时,大概二十岁吧?我打了一针,躺在屋顶上……”
“打针?”她不解。
他忽地笑了,一种毫无情感、也不带笑意的笑声。“海洛英,听过吗?大小姐,是一种毒品。”
她当然听过!她颦眉。“你吸毒?”
“曾经。”他纠正她。“你放心,我的手下没人会吸毒贩毒,也不会害小姐或少爷染上毒瘾,用这种手段控制你们。”
她怔忡,从未想过这种事,但经他一提,她才恍然惊觉自己还是太天真。原来她对人间的黑暗面,认识得还不够多……
“《大亨小传》,那真是一本好书,一个嘲讽的寓言式故事。”他好似没注意到她迷惘的神情,自顾自地感叹起来。“穷小子盖次比(Gatsby)爱上了富家女黛西,黛西却抛弃他,嫁给另一个有钱人,于是他铤而走险,几年之后成了大富翁,在黛西家的对岸买了一间豪宅,透过海湾远眺她家,他在那豪宅里夜夜笙歌,千方百计想打进她的社交圈,接近她——然后呢?你还记得盖次比后来怎样了?”
他到底想说什么?她警戒地寻思,虽然她已经隐约猜到了。
“他的梦想幻灭了,黛西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黛西,他甚至可以在她身上嗅到金钱的铜臭味——最后,盖次比为了黛西犯的过失而死,她却连他的葬礼都没参加。”
叙述戛然而止,他的嘲弄却持续绵延,卷成一根钢索,囚住她。
她垂落螓首,让昏暗的灯光在她脸上形成暗影,掩去她的表情。
“你是故意取这个花名吗?Daisy。”他凉凉地唤她。“你想骗到哪个盖次比呢?你希望男人拿你当女神一样仰慕吗?”
她悄悄拽住裙摆。“我只是随便取的。”
“取得很好,这是个好名字。”
她不确定他是否有意侮辱她,或许他是在报复吧?因为她曾经伤害了他纯洁的少年心,或许他是失望,因为他曾经奉为女神的女孩竟堕落至此。
夏真季紧咬牙关。经过这些年,她以为自己的尊严已经被践踏得奄奄一息了,原来还苟活着,原来还能感觉到痛。
“为什么来这里?”他问。
她深吸一口气。“当然是为了赚钱。”
“你很需要钱吗?”
“难道你看不出来?”她讥诮地反问。
他微微蹙眉。“发生什么事了?以前我认识的那个夏真季不可能会落魄到需要到这种地方来赚钱,她是千金大小姐,天生的女王。”
“十五年了,岁月可以改变许多事。”
“你家破产了?”
“嗯。”
“生活很困苦吗?”
她默然不语。
“你非得到这种地方来赚钱不可吗?以你的聪明才气,应该可以在一般公司找到不错的工作。”
“……我是可以去上班。”
“那为什么不去?”
“一个酒店老板,需要这样关心一个小姐的私生活吗?”她终于忍不住抗议,他有必要执意追问吗?“不管我是为什么理由来这里工作,只要我能帮你招揽到客人,不就好了?”
“我只是好奇。”相对于她的焦躁,他显得冷静而淡漠。
她更加懊恼,扬起苍白的脸蛋,挑衅地直视他。
靶受到她隐忍的怒气,他微牵唇,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根烟。“如果你肯认真工作,想在这一行赚到钱,的确很快,但你年纪也够大了,应该知道你走上这条路,就很难再回头了。”
“我知道。”
“不再多考虑一下?”
“我说了,我需要钱!”她蓦地起身,以尖锐的嗓音武装自己。“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我是千金小姐,过不惯贫困的日子,我想买车买房,买漂亮的衣服,买名牌精品,不行吗?”
必彻眯起眼,烟头的火光与他眼潭深处的暗影相互辉映。“你果然是夏真季,还是那么势利又现实。”他冷笑。“你那么想过好日子吗?那就去赚吧!好好地伺候客人,能从那些肥羊身上挖多少就拿多少。在这种地方,什么都没有,就钞票最多。”
她长长地瞪他,傲然旋身。
“等等!”他喊住她。
“还有事吗?”
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本支票本,撕了一张,飞快地签名后,递给她。“给你。”
她愕然。“这是……”
“你不是想买名牌精品吗?”他似笑非笑。“就当我这个大老板送你的见面礼,你去尽情Shopping吧!”
她不敢置信地冻立原地,心跳急了,呼吸却暂停,掌心渗出冷汗,颊上的伤口隐隐刺痛。“你这是……用钱买我吗?”
“我有说要买你吗?”他好笑。“何况这么一点点钱,买得到你吗?”
“……”
“或者你很想要我包养你?那你就不必这么辛卒苦苦在这里陪男人喝酒了,跟着我,保证你能过好日子。”
“……”
“夏真季,你说话!不要瘪着嘴像个委屈的小媳妇,我认识的夏真季不是这种女人。”
他要她说什么?还想听她说什么?夏真季颤栗着,强忍住一波波从体内深处涌出的恶心。
这一切究竟要到何时才会结束?为何这家酒店的老板偏偏是他?
她咬着唇,渐渐地,咬不住发颤的唇,咬不住那一串自嘲的哑笑。她扬眸,嫣然弯唇。“你要包养我吗?”
“什么?!”他震住。
“你想不想包养我?”
“你——”他不可思议地瞪她。
她微笑更甜、更妩媚。“如果你想要,我卖给你,你出个价。”
他阴郁地拧眉,右手不知不觉握成拳,香烟在拳心里蜷缩,烫着他,他却浑然不觉。
“如果你不想买,就不要给我钱!”她忽地冷哼,双手扯住支票,用力一撕。“就像你说的,这一点点钱我夏真季还不看在眼里。”
藕臂一扬,纸花漫天飞舞。
然后,一片一片落下,落在,他与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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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办公室后,夏真季再也顾不得强撑起的傲慢形象,手掩着唇,仓皇奔进女性化妆室,打开水龙头。
清水由洗手台的玻璃壁中流出,犹如一道飞瀑。
这是个很有设计感的洗手台,事实上,整个洗手间的装潢都相当华丽,不论是那一面面高及人身的穿衣镜,或镶着金边的柔软沙发,都是确确实实砸了钱打造的。
而这里,不过是属于他的夜王国的冰山一角。
十五年后,穷小子站上青云了,她却由云端堕落。
好讽刺!
夏真季瞪着玻璃壁,明明恶心感已涌上喉头,却吐不出来,酸酸地横梗着,教她不得不尝那难堪的滋味。
她仰高头,一逼又一遍地深呼吸。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娇媚的声嗓在她身后扬起,很迷人、很动听的嗓音,性感如丝。
夏真季蓦地回眸,奇怪是谁能拥有如此声质。
她看见一个女人,一个很美、很优雅的女人,五官端丽得不像真的,肤色有些过于雪白了,但粉颊透着红晕,反倒更添艳色。
夏真季自己也很美,但这女人的绝色,仍是令她震撼。
“彻刚才把你念了一顿是吗?他骂得很凶吗?”
“你……是谁?”为何唤他的名唤得那般亲昵?
“我是赵铃铃。”女人就连微笑也妩媚。“你是Daisy,对吗?”
她点头。
“你的伤口,还好吗?”
“嗯。”
“要小心保养,千万不要留下疤痕。”赵铃铃善意地劝告她。“毕竟做我们这一行,色相是很重要的。”
“你也在这里工作吗?”
“我在台北开了一家『ClubLilith』,你听过吗?”
她摇头。
趟铃铃静静地凝睇她。“你跟彻以前就认识了吗?”
她一震。“你知道?”
“我看得出来。”赵铃铃淡淡一笑。“彻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不像是对普通小姐,而且他也从不跟小姐单独在办公室谈话,这些事他通常交给下面的人处理。”
所以他亲自“处理”她,算是例外了,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特别待遇”?夏真季自嘲地寻思。
赵铃铃兴味地瞧她。“你看来很骄傲,但骄傲的女人在这一行很难生存的,男人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女人。”
“……我知道。”但要她对那些猪哥男温柔?她做不到。
“做不到的话,还是及早退出比较好。”赵铃铃彷佛看透她思绪。“我想彻也是为你好,不希望你受伤。”
他才不是为她好,只是藉机报复!夏真季忍住反驳的冲动,默默地洗手,取下纸巾擦干。
“你真的想继续待在这一行吗?”赵铃铃又问。
“我没有选择。”她木然回应。
“人总是有选择的,只是看有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已。”赵铃铃叹息般地低语,话中颇有哲理。“如果来这里工作是你比较好的选择,那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于是,趟铃铃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跟她分享了许多,提点她与客人应对进退的诀窍。
“……还有,如果你想成为红牌,一定得抓住忠实的大户,不必多,也许一个就够了,但这个人必须有呼风唤雨的力量。”
也就是说,聪明的女人只把自己卖给最值得卖的男人。
夏真季懂得赵铃铃的暗示,也对这个俱乐部妈妈桑更加好奇——她背后,肯定有个金主吧?那人是谁?
“铃铃姊!”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姐忽然定进来,打断两人谈话。“议员来了,大老板请你进包厢。”
“我知道了。”赵铃铃颔首,朝夏真季留下一笑。“祝福你,Daisy,希望我下回见到你时,你已经成功了。”
语落,她盈盈离去。
“铃铃姊刚才跟你说什么?”刚进来的小姐追问,听得出语气薄染几分酸味。
她叫茉莉,是这家酒店数一数二的红牌小姐,不知怎地,一直对夏真季很不友善,老是针对她。
“干么不说话啊?你这人真的很难相处耶!我告诉你喔,不要以为铃铃姊跟你说话你就了不起了,她跟你可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人,你知道等在包厢的都是哪些人吗?不是议员就是有钱的大老板,他们全都买铃铃姊的帐!至于你呢?你到现在还是没哪个客人点你进包厢吧?想飞上枝头做凤凰?还早得很呢!”
这话真尖酸刻薄!夏真季轻哼,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些红牌女公关嘲弄了,却是第一次,战意昂扬地反唇相稽——
“我会飞上去的,而且,会比你想象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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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sy最近怎么样了?”
必彻靠在窗边,手握着杯加冰威士忌,状若漫不经心似地问着经理。
但经理仍有些意外,除了几个领头的红牌,大老板对那些小姐们从来漠不关心,采取不干涉、不强逼、不理会的三不政策,没想到现今竟对一个新人如此感兴趣。
是因为她上回跟客人闹到被划伤脸的缘故吗?
“放心吧,老板,她最近表现好多了,不像刚来的时候老板着张脸,又不懂得讨客人欢心,她现在很会伺候客人了,会笑,会撒娇,会帮客人点烟,陪客人喝酒也很干脆。”
她点烟陪酒?
必彻掐住玻璃杯身的手指一紧。他真的很难想象,从前那个说一句讨厌烟味,便慑服一干年轻人的少女,如今是如何战战兢兢地为客人点烟?
“其实我挺看好她的潜力的。”经理又继续说。“虽然年纪有点太老了些,进这一行嫌太晚了,不过她真的长得很漂亮,有头脑,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有些客人还跟我说,他们就喜欢她有点疏离冷漠的味道——对了,前两天已经开始有人点她进包厢了,我看她再加把劲,很有机会成为店里的No.1。”
NO.1?关彻眉心暗拧。要成为NO.1,不是光点烟陪酒就可以的,还得献出一个女人最大的本钱,她做得到吗?
如果她真能做到……
必彻发现自己忽然有些心神不宁,呼吸急促了,心韵也不规则地律动着,他遣退经理,喝干酒,穿上西装外套,大踏步离开办公室。
他开出跑车,原本想直接上高速公路,却不知不觉在店门口对面停驻,隐在一棵老树的阴影下,观察来往进出的人。
他知道自己在等谁,也很快就等到了。她和其他两位小姐一起送客人出来,丽颜漾着浅浅的笑,客人神气地坐上泊车小弟开来的名车,呼啸离去,她在车后礼貌地弯腰鞠躬。
一个小时后,她又送另一个客人出来,客人拉着手不放,吵嚷着要将她带出场,她持住笑容,温婉却坚定地拒绝。
客人得不到她同意,很失望,赖皮地在她颊畔偷了一个吻,才不情愿地坐上计程车。
她笑容不变,目送黄色的车影淡去,好似方才那个吻并不存在。
必彻用力掐住方向盘,指节泛白。
幻、灭。
在这一刻,关彻深刻地领会某种苦涩至极的滋味,他曾经搁在心上遥想仰慕的女神,原来也只是个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平凡女子。
她怎能受得了这些?怎能做到这地步?
忽地,他看到她窃窕的娇躯一晃,跟着双手捣住唇,似是强忍着什么。
是想吐吧?她喝太多了,做这一行总免不了受酒精荼毒,她看来也领受到这苦楚了。
她不停深呼吸,好不容易咽回呕吐的,然后,她疲倦地扬起苍白的容颜,盯着天空那一弯孤单的月牙。
她望着月色,眉间隐隐郁着忧愁。
必彻心弦一紧。
他知道她想些什么,他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他想,他的人生真是狗屎,为何不干脆死一死算了?可偏偏又没有勇气自尽,因为总还抱着一线希望,或许,只是或许,在人生某个不经意的转角,他会见到云间初透的阳光。
她正在经历他以前曾经历的事,尝他以前尝过的苦……
懊死,真该死!
必彻愤恼地咬牙,愤恼地搥方向盘,他气自己,气自己竟然动摇了,竟然,感觉到一丝丝不舍……
这天晚上,关彻还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他静悄悄地开车,一路跟随夏真季回家,直到她的屋里亮起灯光,又再度暗下,他才回转车头,不要命地在路上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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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须赌一赌了,趁还有筹码的时候。
夏真季审视镜中的容颜,眸光锐利、透亮,不带感情,好似在打量某种待价而沽的商品。
没错,她就是商品,若是想成为店里的No.1,她就必须想办法将自己高价卖出,在还来得及的时候。
她已经不年轻了,比起店里许多清纯的大学生,甚至说得上老气,她的眼神已不再青春,蕴着岁月的沧桑。
虽说成熟世故,也是另一种魅力,但她自知比起赵铃铃的妩媚诱人,她仍青涩如梅子。
是时候下赌注了……
夏真季拉开布衣橱,里头很可怜地只挂着几套上班套装,以及少量简单的休闲服,但有一件礼服,是她刻意留下的,隔尘套包裹的,是过去的风华。
她取下礼服,穿上,紫色的真丝衣料亮着光,完全服贴她玲珑的身段,步履轻移时,裙摆会摇荡着谜样的波浪。
穿上这件礼服之后,她知道,她已正式和过去告别,那个衣食无忧、任性又有点天真的夏真季,不在了。
她下楼,坐上计程车,来到店里,甫在大厅现身,便艳惊四座。
但她的目标只有一个男人,一个不常大驾光临,每回出现却总是掀起一阵骚动的男人,叶承绍。
他是叶圣恩的叔叔,掌控叶家半个金融王国,在政商两界都极有影响力,新招的女婿还曾担任过财政次长,目前正积极竞选民意代表。
店内每一位女公关都迫切地想争取他成为自己的主顾,但他从不固定指名,他喜欢玩选妃游戏,喜欢小姐们在大厅内一字排开,等候他钦点。
夏真季也是其中一位,她听说他今夜会带同一群商界友人前来寻欢作乐,于是刻意打扮。
从前的她遇到熟人会头低低的,能躲就躲,这次她却扬着下颔,定定地凝视叶承绍。
后者果然注意到她冰锐的眸光,回过头来打量她片刻,忽地讶异地挑眉。“你是……”
“真季。”她坦然承认。
“真的是你!”叶承绍震惊,从前故交友人的掌上明珠,竟沦落到酒家卖笑,他有些感慨,却没浪费太多时间同情,精明的视线落到夏真季身上,下月复很快涌起一股纯男性的。
在这种地方相遇,对他而言,她已不是故友之女,只是一个可以买卖的女人,而他中意她身上那股傲劲,以及前凸后翘的好身材。
夏真季,他还记得她以前跟在父亲身边时,是那么清秀高雅的千金小姐,如今沦落风尘,似乎更多了几分诡异的可口,教人好想狠狠咬下去。
他立刻点了她,在其他人羡慕又嫉妒的目送下,挽她走进店里最奢华最昂贵的包厢,他让她侍奉自己,陪自己喝酒,酒精烧灼着他体内血液,更沸腾。
他想要她,不惜花高价买她一夜。
她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零卖。”
他眯起眼。“你的意思是要我包养你,金屋藏娇?”
“我也不接受包养。”她淡漠地声明。“如果你要我,你必须每个礼拜都来捧我的场,而且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你看中的女人。”
他怔了怔,寻思片刻,朗声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换来更上一层楼的跳板吧!她的野心不在成为一个男人的情妇,而是要成为这一行的女王,要所有男人做自己裙下之臣。
从不指名任何小姐的他,一旦成为她的忠实主顾,她的花名必可远播,寻芳客们会争相来目睹,看是何方女神折服了他。
“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个条件。”
“请说。”
叶承绍抓来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你用嘴喂我喝酒,如果我满意,我们就成交。”
要她……当众吻他?
饶是夏真季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禁惊骇。以唇哺喂客人喝酒——亏叶承绍想得出这样的招数,实在太狠、太绝,也太侮辱人!
他是有意试探她,看她的反应吧?也许男人天生骨子里就有这种兽性,以凌虐女性的尊严为乐,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她是祭品,用来彰显他强大的权势,因为她不只是一个寻常酒家女,而是夏清盛的女儿,曾经是个娇贵的公主。
就因为她是夏清盛的女儿……
夏真季心神一凛。她哀什么?怨什么?她不也是利用自己是夏家女儿的身分引起叶承绍注目的?既然做了,就豁出去吧!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什么都没有了……
她咬了咬牙,举起酒瓶,含一口在唇腔,然后转过早被酒精醺红的朱颜,面对叶承绍。
后者正笑着,肥厚的唇在迷离的灯下湿润着,满是色欲。
她真的必须吻上那样的唇吗?
夏真季颤栗着,羽睫不争气地掩落,不敢看自己即将坠入的地狱。她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了,也倦于与命运持续斗争,都已经来到这种地方,难道还想保清白之身吗?不可能。
她缓缓地、缓缓地前倾……
忽地,有只大掌擒住她下颔,某张冰凉的唇炙热地吻上她,吮去她含在嘴里的酒,以及破碎的自尊。
她凄楚地睁开眼,以为自己会看到叶承绍油光满面的脸,可看到的,却是关彻墨黑的眼潭。
他瞪着她,冰冽的眼神,却奇异地灼人,在她震颤的心房,烧融一个洞。
他扣住她手腕,不由分说地拉她起身,圈在自己怀里。
“抱歉,叶总裁。”他转向一脸愕然的叶承绍,唇角拉开微妙的笑弧,笑意却不及眼底。“这女人我很中意,她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