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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娶有情娘 楔子

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天气冷得不像话,气象报告说中部气温介于十一度到十四度之间,全省都是阴偶阵雨的气候型态。

凌弯刀把外套甩在肩膀上,嘴里不成调的哼着歌。

他觉得今天才不到十一度咧,不过可能是他长年练武的关系,他根本不怕冷,晚上睡觉也是一条薄被打发了事。

他觉得只有女生才会用暖炉、暖气、暖暖包那种无聊的东西,他冬天也照样喝冰的,一点都不忌口,从小到大壮得像条牛,从来没有生过病。

十三岁的他,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出头,还不算太高,可是他已经很努力在打篮球了,想必下学期他一定会“有所长进”。

其实高不高无所谓啦,反正他们还是国中生,可以长高的空间还很大,但如果一张脸长坏了,那可就没得救。

他不是说他自己,而是他班上的康乐股长黄建民,那人生得小鼻小眼大饼麻子脸的,再怎么努力说学逗唱,也敌不过他凌弯刀一个酷酷的眼神。

他一张俊脸早已横扫静悠国中无敌手,数不清的女生拜倒在他学生裤下,可是他对她们才不屑一顾。

他可是凌门少主,自有他的傲气和锐气,太早和一个女生定下来太没气势了,他要维持他的神秘和高调……虽然小镇里人与人之间都熟得很,根本没什么神秘感可言,可是他还是坚持这件事。

“凌门武道馆”在镇上很有名,他父亲凌道南名气更是响亮,严厉加严肃,他戏称他父亲为凌严二,还沾沾自喜,认为此名颇有东洋风。

谁都知道凌门武道馆的馆主凌道南威震八方,他出神入化的凌拳令武术界人士津津乐道,光是每年从北、中、南三地涌进道馆内,要拜师学艺的学生人数便可窥得一二。

从小到大,他一直拥有许多师兄弟,而他的生活也过得多采多姿。从幼稚园起就开始练拳的他,虽然现在还是个国中生,但在凌门里他是师兄级的,拥有最高段黑带的等级,一到寒暑假,学校里那些跑来学拳的二、三年级学长们,可都要叫他一声师兄呢。

幸好父亲只收男弟子,要不然他可就烦了,成天要和一堆女生一起练拳,想起来就头大,因为女生最麻烦了,矫揉造作,一点都不可爱。

喏,像他本人就饱受女生骚扰之苦,她们常趁他去上厕所的时候把情书塞进他书包里,害他每天丢到手软。

他真不懂,他们才国中而已耶,谈什么恋爱?如果他有时间,他才不会浪费在跟一个女生谈情说爱,他情愿去练拳。

所以他认为,普天下的女生都是麻烦的,除了他那位可爱又开通的母亲之外,他无法忍受任何女生,包括他的孪生姐姐凌圆月。

他恨极怨极了圆月,谁叫她要比他早出生一分钟,害堂堂男子汉的他要叫她姐姐,真是没面子……

“呜呜……呜呜……”

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传来,弯刀瞬间皱起了眉头。有个女生在哭。看吧,他就说女生最麻烦了,动不动就哭,跟没人要的小动物没两样。

他不想去理是谁在哭,但这是他回家必经的捷径,他还是无可避免的看到那个像小猫般哭泣的声音来自何处。

前面是一排矮矮的平房,平房后门有条大水沟,有个女生正站在大水沟前,泪眼汪汪的看着臭水沟哭。

他扬起眉毛,心里想,水沟有那么臭吗?臭得她掉眼泪?

“喂。”他在小女生前两公尺处停下来,很高傲的叫她。

她抬起泪眼,漂亮的鼻子哭得红通通的。“大哥哥……你……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洋女圭女圭捡起来?”

弯刀一愣,这小女生还真好看。

“什……什么女圭女圭?”他反问。

敝了,人家是哭得结巴,他结巴个什么劲儿啊?真是见鬼了。

“水……水沟里的女圭女圭……”她吸吸鼻子,讲话比较完整了。

“我的布女圭女圭掉进水沟里了,你帮我捡起来好不好?”

他斜目扫了大水沟一眼,还真看到一只布女圭女圭飘在脏脏的、静止的水面上动也不动,好像在做日光浴。

“你没事干嘛把女圭女圭扔进去?”他又皱起眉头了。

一边数落她,一边目测着大水沟的深度,他忖度着弯腰是绝不可能捡到的。

换言之,他必须牺牲大我,整个人跳下去捡才行。

可是那会让他变得又臭又脏,为了一只布女圭女圭,值得吗?要是被同学经过看到,他凌弯刀会被笑死。

她摇摇头,美眸里泪光闪烁,神情竟带着几分早熟的凄楚。

“是我爸爸丢的。”

“你爸?”他瞪视着她。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爸爸?像他家的凌严二就从来不会去碰女人家的东西,更别说丢掉圆月的布女圭女圭了。他们凌家的男人才不会跟女人一般见识。

“女圭女圭是我妈妈买给我的,所以爸爸就不许我要,气得把女圭女圭扔进水沟里。”说着,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有泛滥的趋势。

“为什么?你爸爸很讨厌你妈妈吗?”他极讶异,且无法理解,因为凌严二和他老婆很恩爱。

小女生垂下弯弯翘翘的长睫毛,难以启齿。

半晌之后,她的声音才细细弱弱的传进弯刀耳里。

“妈妈跟台北来的男人跑了,去当模特儿,她不要我们了,爸爸就再也不让她回来。”

他点点头,这样说他就明白了。“我懂了。”

看她的容貌,想必她妈妈也是个美人,而她妈妈跟城里来的男人跑了,难怪她爸爸会气得将她妈妈买的布女圭女圭给扔进水沟里,不洁的女人买来的东西也是不洁的。

“那你……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女圭女圭捡起来?”

她期待的清澈瞳眸移到他脸上,天就快黑了,再不捡起布女圭女圭,恐怕明天来找就找不着了。

“女圭女圭已经脏了。”他的神情不是很乐意。

“没关系,我洗一洗就好!”她连忙道:“我平常也洗全家的衣物,我会洗女圭女圭,洗得很干净。大哥哥,你帮我捡起来好不好?”

这是妈妈买给她的礼物,她不知道要过多久才可以再见到妈妈,所以她非留下女圭女圭不可!

他撇撇唇。

要他堂堂凌门少主跳进一条臭水沟里去捡一只脏女圭女圭,这实在非他所愿,但不替这可怜的小娃捡,又有违侠义本色……瞧她,唇抿得紧紧的,大眼睛里又开始水汪汪,像是又要哭了。

“好啦,帮你捡就是。”他烦躁的挥挥手,就说女生最麻烦了。

他把书包取下搁在地上,利落的顺着沟壁爬下大水沟,一股恶臭顿时冲鼻而来,他差点作呕吐出。

“大哥哥,你小心啊!”她不放心地叮嘱。

此刻他俊脸实在不太好看,他是会小心,但小心有什么用?恶臭又不是他小心一点就可以闻不到的。

然后,他拎着被污水浸透的脏女圭女圭,一脸扭曲的爬上来了。“拿去!”

真他妈的,下回绝不干这种蠢事。

她如获至宝,也不顾肮脏便紧紧将湿女圭女圭紧揽在怀里。

“大哥哥,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还带有一丝哽咽。

“喂!你怎么回事,这样抱着,你的衣服也要湿了!”他开口阻止她的愚行。

这个笨女生,她又不像他有武功护体不怕冷,还穿得这样单薄,连件外套都没有,现在又把个湿女圭女圭抱得这样紧,她的衣服不湿透才怪。

“这样……好像妈妈在抱我……”她笑着说,眼里却涌出了泪水。

“你——”

四个很成熟的字眼冒了出来——于心不忍。

这就是他对她此刻伤感的神情的感觉,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外套披上了那小小的肩头——他亲自动手的。

“穿着,要不然你要感冒了。”他粗声说。

“大哥哥,你对我真好。”她感动的看着他,瘦小的她矮了他两个头。“我叫小净,你……叫什么名字啊?可以告诉我吗?”

她眼里涌现崇拜与感激,像看天神般的看着他。

“我叫凌弯刀。”他傲然地说。

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的凌道南就是他爸爸,他凌弯刀也算小有名气,这下她可吓到了吧。

“这名字……”她想了一下,与她班上那些周维扬、王品文、孙祥恩都不同。“好怪。”哪有人的名字里会有个刀字的,而且叫做弯刀,刀若弯弯的要怎么切莱?

“不跟你说了。”没得到赞赏,他恼羞成怒,拾起书包要走人。

“大哥哥,我就住在那间。”她浑然不察他的怒气,漂亮的白皙指头指向一栋旧旧平房的后门,红唇弯起浅浅笑痕,殷勤地说:“你明天再来,我把外套洗干净了还给你。”

“不必了,我死也不会再来!”

真他妈的!这个没有眼光的笨女生,竟敢说他名字怪?!他凌弯刀要是再来,他就是小狈!

可后来他不但做了小狈,还做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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