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玫瑰花、巧克力和西洋情人节划上了等号。
白玫瑰、黄玫瑰、黑玫瑰、红玫瑰、粉红玫瑰……几种固定颜色的玫瑰,每一种都代表了不同意义。
今天正是洋溢着紫色浪漫的西洋情人节,空气中除了浓郁的花香,还有凡人无法挡的巧克力滋味,即将入夜的此时,一切是美妙的……
“给我一束玫瑰。”
走进摆满鲜花的花坊,殷相睿对店员吩咐,并且利用时间查询手机的备忘录里隔天的行程。
一个半小时之前,他才刚从香港回到台湾。
他的秘书雷于典昨天就提醒过他了,所以对于今天这个属于情人的特殊日子,他没忘记,只是精神上感觉有些疲惫,因为公事很多,他在香港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为什么身为堂堂“殷真科技集团”总经理的他,会累得像只狗呢?
因为,今年他那对可爱又整死人不偿命的双亲,几乎把公司的事全放给他和香茴了,他们姊弟俩被操得半死,而殷先生和殷夫人呢,现在则在某个小岛度假,惬意得很。
这就是养儿育女的好处吧,有事,儿女服其劳,父母乐逍遥……
“请问……要什么颜色的玫瑰呢?红色、粉红色,还是……”
基于异性相吸的原理,女店员的眼光本能的被眼前俊挺尔雅的男子给吸引。
“都可以。”他打断了女店员的询问。
他认为水晶对于花并不挑,只要是他送的,就算是塑料花,她也会打从心里高兴。
“这样啊,”女店员继续把握和帅哥交谈的机会。“那么,请问要几朵呢?”
殷相睿按手机的修长手指停顿了下,剑眉习惯性的蹙了蹙。
“九十九朵吧。”
他依稀记得,九十九有爱妳久久,还是长长久久相守的意思。
就算意思记错了,收到这么多花,任何人都会高兴吧?尤其是水晶,她是最容易满足的女孩子。
“哇!”女店员露出一个惊叹又艳羡的表情。
经济不景气,大手笔的客人已经不多了,不知道这位英俊男客送花的对象是什么样的女孩呢?
她不再啰唆,努力包扎大花束。
要把九十九朵玫瑰包得漂亮,也是需要下一番工夫的。
三十分钟后,付过钞票,殷相睿接过女店员手中的花束。
把花束搁在后座,手机在他系上安全带后响起。
“总经理,水晶小姐……”雷于典的声音传来。
他熟练地将手煞车一放,车身随即切入车流阵中。
“我知道,我正在路上。”
虽然已经错过晚餐的时间,但他跟水晶已经约好了,晚上九点在饭店的酒吧一起过情人节。
“要不要帮您准备花送过去?”他的上司向来是不为女人花费精神的,身为秘书的他相当了解这一点。
可是,他真的很不忍心让向来要求不多又容易满足的水晶小姐,在情人节连束花都没有,那真的很可怜。
“我买好了。”虽然他是个不及格的男朋友,但也不会离谱到情人节忘了买花送女朋友。
“真的?”雷于典的语气透露着惊讶。
有人不悦了。“你那是什么语气?”
耙情雷于典是把他想成麻木不仁的情人了是吗?
“您是买……玫瑰花吗?”他小心翼翼的续问。
因为以事业为重,所以情有可原的不解风情,他的上司极有可能买束奇奇怪怪的花送给水晶小姐。
殷相睿俊脸不悦的一绷。“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买盆栽给水晶?”
“当然不是。”雷于典微笑准备收线。“不打扰您了,明天早上见。”
殷相睿打了方向灯,转至内侧车道,才安静了一会儿的手机再度响起。
“回来了,事情顺利吗?”江琥珀温雅的问候传来。
殷真科技和香港的冠德集团合作IC制造,殷真的代表正是殷相睿,他到香港出差已经四天了,今晚是他的归期。
“很顺利。”
回答的同时,殷相睿在心里纳闷好友的举动。
他经常因公出差,琥珀也从来没对他的行踪关心过啊,今天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对他如此厚爱?
“你没忘记今天是什么节日吧?”江琥珀在另一头微笑问,他自己刚刚买了一束花,准备要回家送给爱妻朱绿佟。
殷相睿有型的薄唇撇了撇。
原来如此。
“你是特地提醒我不要冷落了水晶是吗?”他的语调变得有些尖锐了。
“主要是关心你,提醒只是顺便。”江琥珀很有技巧的回答了这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谢谢你的『顺便』。”他加重语气,没好气的说:“我待会儿就会跟水晶见面,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就说嘛,在兄弟会里,因为年纪最小的关系,大家最不重视的就是他,然而这一年来他备受重视,不是因为他年岁渐长的关系,而是因为水晶。
因为他在跟水晶交往,所以大家很现实,变得非常重视他。
有时想想,还真不是滋味,好象他“夫凭妻贵”似的,什么跟什么嘛!
结束与琥珀的通话,车身已经弯入饭店大门前的车道,训练有素的泊车人员立即迎上来,同时,章力来电。
殷相睿皱了皱眉头,章力该不会也是来关心兼顺便提醒他的吧?
“干么?”
殷家俊酷的少爷掀盖接听,语气冷得像冰。
“小子,你没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章力那头很吵,他直截了当的喊着问。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水晶知道相睿那小子和莫天贤坠入爱河的那一个心碎夜晚,她蹲在水晶食铺前,哭到打嗝的可怜模样。
现在水晶好不容易得偿宿愿了,和她心中的太阳神谈起了恋爱,他们大家有个共识,那就是绝对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你们烦不烦啊!”
殷相睿火大的关机,决定把那些讨厌鬼甩在脑后。
不能怪他如此没风度,而是早上他在香港开会的休息时间里,已经分别接到伍狮和严御臣的电话了,他们叮咛的全部都是同一件事。
他知道,即使现在水晶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他们也稳定的交往了一年,但水晶还是他们江、章、伍、严、殷五家人的,大家都很怕他会再次让水晶伤心,这点让他很感冒。
就算他再怎么忽略,但身为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事,他还是会好好做到,为什么他们要拿放大镜来检视他和水晶的交往呢?
所以,这就是和“熟人”谈恋爱的坏处,这也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把水晶列为“可交往”对象的原因。
但现在,他出乎自己过去意料的和水晶开始交往了,也就只好模模鼻子努力忍耐那些家伙对他们的过度关切。
谁叫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五家人的情谊那么深,从上一代延续到他们这一代,他总不能不爽就一拳把那些家伙打飞出去吧?
幸好水晶值得他做这些忍耐,她很好,不好的是她周围对她太过关切的那些人。
水晶永远不会像他的前未婚妻莫天贤一样与他作对,叫她往东,她偏往西,叫她好好留在台湾,她就偏偏飞到天涯海角去让他找不到。
那个桀骛不驯的女子啊,是他心底永远的痛!
水晶就不一样了,她很容易满足,只要他对她有一点点的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温驯的性情和小贤有着天壤之别,自然他们交往起来也就和他从前和小贤交往时天差地别。
当他在和小贤交往时,他身为男人的自傲简直挫折到了谷底,可是水晶永远不会这样对他,水晶把他当成了神。
当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匍匐在你的脚下,用对待天神的方式对待他,身为男人的他,除了满足还想怎么样?
对于水晶,他已经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如果大家能够让他们好好的自由恋爱,那就更完美了。
位在香格里拉大饭店八楼的“雪色酒吧”是一间类似俱乐部的酒吧。
喜欢雪茄的人士可以在这里品尝到各种雪茄,这里也有最醇厚的白兰地和威士忌,足以让客人流连到凌晨一、两点。
此时,慵懒的音乐中,江水晶局促不安的坐在吧台边的深红色高脚椅中。
她的身后是一整片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台北的星空,也可以俯视都会夜景。
触目所及的另外三面墙是威尼斯河畔的壁画,所有的装潢都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设计,盈满了叫人迷醉的异国风情。
可是,水晶却很不自在。
她隐隐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很不配。
从进门的那一刻,她为自己赢得许多男士的注目礼而感到兴奋不已,这代表着她的努力改变成功了。
但是同时,向来不习惯被人注视的她也很不安。
老天啊!今晚是她第一次穿如此性感的小礼服,湖蓝色的低胸丝质洋装让她连动一动都好象快穿帮了,更别说待会儿她预计要做的表演了。
如果她的表演突槌了怎么办?
哦,天哪,那一定会很糗!
般不好睿还会怪她让他丢脸,他一向是很爱面子的,怎么可以忍受女朋友在众目睽睽下出丑呢?
还有,如果让《壹周刊》、《贰周刊》、《参周刊》拍到就更难以收拾了,她准会被他骂到臭头的……
“怎么还不来呢?”越想越心烦意乱,水晶有点急切的看了一眼腕表。
睿的飞机是七点到机场,从机场到这里不需要两个钟头吧?
他们约好了九点,现在已经超过九点了,他会不会又临时有事来不及赶来了呢?
他到香港出差四天,她真的好想他,好想快点见到他,原本她是想到机场接他的,可是香茴的天外飞来一笔却打乱她所有的计划。
事情是这样的……
交往至今,她跟睿最亲密的举动止于热吻和拥抱,任何微带暗示“性”的肢体动作,他都巧妙的回避。
她当然知道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知道是因为她的“背景”太“雄厚”了,所以睿才不敢碰她。
所谓的“背景”指的不是她江氏集团千金的身分,而是她爸妈、伍恶叔叔、晓冽阿姨、章狂叔叔、谦雅阿姨、严怒叔叔、芷丞阿姨等等的长辈,还有琥珀哥哥、伍龙大哥、伍狮二哥、章家大哥、二哥等等的兄长们,睁着眼睛看他们交往的人太多了,这些也就是“雄厚”两字的意思。
对于大家关心他们的进况——进展状况,她很感激,却有苦难言,因为那是一项莫大的压力啊。
如果她是别的女生,睿早就碰她了,根本不会都交往一年了还在接吻、拥抱的阶段。
她还记得以前,当睿在和小贤交往的时候,三不五时小贤颈上就会出现睿热情的吻痕,那才正常啊。
她不是小女孩,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就算脑袋再怎么简单,她还是绝对不会相信他对女人没有需求,再加上她在意大利留学时结交的室友茱儿经常跟她越洋热线,耳提面命说亲密而稳定的性关系是情侣必备的要件,她越听越是沮丧。
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和睿进展到下一步,让彼此更亲密呢?
她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苦恼了好久,也费心思索了好久,直到今天下午,香茴派人送了这件穿上后会让身材变得更标致的礼服来给她,事情好象突然有了转机。
接到礼服后,香茴调皮的传了简讯给她,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色诱。
色诱?
她看着简讯一头雾水,无法理解香茴的意思。
大概算准了她笨得无法理解,五分钟后,香茴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已经在香格里拉饭店的雪色酒吧替两位订了位子,小姐妳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两个人躲在水晶食铺吃妳亲手料理的不懂风情情人大餐哦。”
她好惊讶香茴的料事如神,红唇不由得张成了O。
“妳……妳怎么会知道我的计划?”
她原本就打算接到睿后,跟他一起在水晶食铺,她为他特别保留的雅座里,吃她亲手料理的情人节大餐,这样的计划不是很完美吗?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香茴传来的笑意中,好象有取笑她的意味啊?
“所以我说妳的情人节大餐是不懂风情大餐啊。”香茴的笑意更深了。“平常睿常在水晶食铺让妳喂饱,大伙聚会也多半选那里,大家到食铺就像在走自家饭厅一样,请问阁下,如此一来,你们的情人夜还要在水晶食铺过,这样有何气氛可言?”
瞬间,水晶的脸颊感到一阵羞愧的臊热。“说、说的也是。”
于是她生平第一次,临时打电话跟睿更改了见面的地点,而且破天荒的,第一次他出国出差回来,她没有去接机。
这样做真的好吗?
他可以接受吗?
如果他不能接受怎么办?
她真的好烦恼也好紧张哦。
因为紧张的缘故,从一进来到现在,她已经喝了三杯调酒,现在喉咙、胸口都感觉热热的,心也跳得好快。
今夜她是抱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来的,就算他不能接受她的主动,他们之间顶多只是停留在原地而已,也不会更差了。
但若她什么都不努力,他们恐怕在结婚之前,都得一直维持在接吻、牵手的阶段。
哪一对男女朋友不是交往两、三个月就会进入亲密关系阶段呢?
他们这样真的太不正常耶。
所以今夜,她决定听从香茴的话,放手一搏!
踩着深蓝色的地毯,侍者领着殷相睿走近所订之位,行进间,他习惯性的打量起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酒吧,还相当有气氛。
舞台上,有乐队在现场演奏六。年代的西洋抒情歌曲,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烟味和酒味,交织成一片慵懒气息。
远远的,他看到原本端坐在吧台边高脚椅中的水晶,看到他出现后并没有对他迎来,反而有点急促的起身离开,踩着微微凌乱的步伐往小舞台上走去。
两道墨般深的剑眉不由得跟着蹙起。
这丫头在做什么啊?
他的视线惊艳地审视起她的衣着。
她化着薄薄的淡妆,一袭低胸洋装包裹住她秾纤合度的身子,湖蓝色的丝质布料轻贴腰际,营造出无邪的华丽性感,仅在腕上戴着一只古董手镯表,没有多余的珠宝饰品,反而有种高雅的月兑俗之美。
她穿成这样真是该死的美丽性感,但——
他面露不悦,眉蹙得更深。
她是疯了不成?
在酒吧穿成这样,她不知道这个社会很多吗?可是比每逢月圆就变身的狼人更加可怕,她不知道吗?
还有,她现在准备干什么?
他看到她正在调整立型麦克风的高度,还红唇微动,清了清喉咙。
难不成……一股不妙的感觉浮上来。
难不成这胆小如鼠的小丫头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唱歌?
他忽然感觉头皮发麻。
老天!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