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当程可凉正在上班时,再度接到单亲爸爸豪哥的电话。
“可凉,我家妹妹又发烧了……”
“好,我知道,你等妹妹好一点再过来就好。”
“不好意思。”
“没关系啦,我考试的时候也是大家Cover我啊,同事本来就是互相的。你快点去照顾妹妹。”
币了电话,她想了想,拿起手机发了简讯给失忆美男——今天要代班,回家时间不定。
不一会,简讯回了——肚子饿不饿?
测试员晚点会叫外卖,我再搭他们。可现在这么晚了,除非有过一定的金额,不然没人外送,还好她的抽屉一向有备粮的习惯,真的不行了就拿出从小吃到大的孔雀饼干。
我刚好在附近,想吃什么送去给你吧。
眨眨眼,又看了一次简讯。哇,有人要送饭给她,感觉好……好……奇妙……
吃什么好呢……我要一个切好的手卷跟一个茶碗蒸。
好。
二十分钟后,失忆美男就带着日本料理店的外带饭盒出现了。
程可凉看到那个描金漆盒子整个傻眼,她以为他会去连锁店或者便利商店买,没想到居然是传统日式料理。
“这……”
“我刚好在这吃饭,味道还不错。”
这不是重点啦,为什么会有描金漆盒子……只能说,虽然这人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但本能还是在的,穿小白鸽的人大概觉得就算是外带,日本料理也得放在描金漆盒才算正式。
这是他的生活习惯,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多就是明天晚上她上班前顺便把盒子还回去。
想开之后,程可凉就打开盒子,准备消灭那些手卷了。
“你不回去吗?”
男人微微一笑,“我等你一起。”
接到“今天会晚一点回家”的简讯时,贺天响正在家里看昨天刚刚送到的德文章目,想到前几天回到家已经那么晚,他就不放心了,拿起皮夹出门,在路边拦了计程车。
因为她想吃手卷,他就问了司机附近有什么不错的日本料理,买好餐盒,接着让计程车一路送他到开创楼下。
他才翻几页的书就在随身的袋子里,那本书足足有三公分厚,不管她要加班到几点,他都不会无聊。
在德国的时候,有个女同学在酒吧打工,每周会有一天需要延迟到凌晨一点下班,为了她的安全,每逢加班日,她男友会去酒吧待整晚,位置固定在吧台边,没客人时两人就说说笑笑,女友忙碌时就自己看书。
当时,他一直觉得这种行为很神奇,现在他懂了。他跟程可凉虽然连手都没牵过,但他对她就是有一种感觉,叫做担心。不放心她这么晚归,不放心她一个人。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程可凉放下筷子,“你那天跟我聊梦想时,是不是想起什么?”
他的“我也是”有种奇怪的慎重,一般人就算再怎么向往家庭生活,也不会用那样的语气说话,但如果跟她一样,就另当别论了,当时她没有注意到,隔天想起来才发现好像该问一下。
贺天霁知道此时否认不聪明,因此很干脆的承认了,“对。”
“真的?那有没有想起什么别的?名字啊,家里电话之类的?”
“没有。”
看程可凉一下蓦了下来,他忍不住问:“这么希望我想起来?”
点头。
“不想继续跟我住?”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你有没有感受过,自己认识的人突然不见的感觉?”
他一怔。这倒是没有。
“我有过一次,感觉很可怕。”
男人没开口,静静的听她说。
“我是叔叔养大的,堂妹刚上小学的时候,有次出去玩,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还没回来,叔叔婶婶还有几个邻居都好紧张的出去找,而我在家里照顾几个更小的,我当时很急,也很怕,一直在想小堂妹到底到哪里去了,会不会遇到坏人、会不会回不来?到很晚很晚的时候,小堂妹让人送回来了,你知道是怎么样吗?”
“跟同学玩得忘记时间?”
“差不多,她没有跟我叔叔婶婶讲,自己跑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家长很热情,设计了好玩的游戏,又放了卡通让孩子们一起看,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同学爸妈怕小孩子一个人回家危险,开车送她回来,才结束一场虚惊,但我叔叔婶婶在几个小时内好像老了三岁一样。”
“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是独居在外,就算一阵子不联络也不会太让人担心的。”事实上,他早已经写过mail给爷爷女乃女乃了。
“而且我想依照我进步的速度,应该也不用很久。”
“那就好。”嗯?咦?他刚刚说什么?“你是独居?你又多想起一件事情了耶。”
“是啊。”他发现他好喜欢看到她那种惊喜的样子,双眼眯眯的,很可爱。
“你快点想起自己的名字就好了,老是喊你“欸”,感觉好奇怪。”
罢刚开始没这种感觉,但最近他们比较熟了,已经像朋友的人还要喊“欸”实在是……
“我如果想起来,就要回自己住的地方了。”
“当然啦。”
所以他才不要这么快恢复记忆,他觉得这个女生充满一种奇特的能量,他还想多跟她这样近距离的相处一阵子。
多认识她一点,多知道她一点。
“还好你目前没有交往对象,不然就麻烦了。”
“这倒是。”没有哪个男朋友能接受女朋友的小窝住着一个男人,因为相对的,她也绝对不能忍受男朋友的小窝住着一个女人。
“现在有人在追求你吗?我不是要探你隐私,只是,如果有人在追求你,我在进出大门时会注意一点,不要引起对方误会。”
男人说这话当然不尽翔实。
诚实来说,他就是要探她隐私。
他对她有兴趣了,总得知道她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直接这样探询太唐突,于是他换了个方法问,“有没有人喜欢她”,等她回答,他自然可以把话题往他想要的那个地方移动。
“不要紧,我现在唯一的追求者是个幼稚鬼,如果他因为以为我们同居而打消念头,反而是好事。”
“怎么样的幼稚鬼?”
“他家境非常优渥,平心而论这点很好,可是他被宠坏了,这就非常不妙。他如果认真工作,我即使不喜欢他,也会尊重他,但他就是那种“反正公司是家族企业,所以不上班也不会被开除。”的心态。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还以此得意扬扬,觉得不去上班也不会被开除的自己很厉害,喜欢给主管难堪,好显示自己很有办法……我实在没办法喜欢这样的人。”
贺天霁听得有点冒汗。
他得承认,自己在逃避爷爷时,就有过“反正寰英除了我也无法给别人,所以即使暂时不听安排,也没有损失。”的心态。
还好,他没有因此得意扬扬……好,他应该承认他曾经有。
在顺利的让程可凉说出“如果你不介意地方太小的话,还是先留在这里吧。”
这句话时,他内心很想跟爷爷说:“我赢了!”但没几天,他就从她认真生活的方式发现了自己的幼稚之处。
想起来也还不到一个月的事情。
“他约过我几次,我每次拒绝的理由都是没时间,后来他居然跟我说,家里的事情包在他身上……怎么说啊,如果是个有能力,又真心对我的人,基于疼惜我的心态这么说,我会觉得很高兴,对于他爱屋及乌的行为也会觉得很窝心,可是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暴发户包养穷家女,感觉很差……不是这句话有问题,而是这个人的态度问题,因为爱情对他来说好像只是条件的交换,我帮你解决经济问题,所以你从此就归大爷我了。”
“好不体贴的人。”
“这种人只适合生活在古代,看,中哪家女孩子,就抬几个金元宝过去买回家当小妾,老实说,家境优渥的男朋友谁不爱,但这种施恩式的感情实在是……”男人将心比心的接口,“无福消受。”
“嗯,但不知道是不是追女生一直很顺利的关系,他好像无法接受在我这里遭遇滑铁卢,每约每拒、每拒每约。现在不要说我,连我同事都觉得神奇无比,还开玩笑问我是不是给他下了降头。”
“也许他觉得你就是他的那根肋骨。”
程可凉噗的一笑,“我又不是长得像天仙。”
“感情的事情很难说的。”
就像他,刚开始他只是想找个地方窝一阵子就好,可后来却被她的生活方式引起兴趣。
越是相处,就越觉得她很闪亮,闪亮到令人向往。